主题：【原创】放牛 -- 逐日夸父

放牛郎是古代很多文学作品的主角，春风、细雨、青草、短笛、牧童，多么闲适的田园风光，可惜我是蠢物一枚，不懂欣赏，小时候的我是很讨厌放牛的，这些作品的主人要是见了我在放牛，肯定写不出脍炙人口的诗歌来的。虽则那时的我讨厌放牛，不知怎的，现在的我有时却很怀念那时的放牛经历。

老家那是平原，农民所养的牛是水牛，水牛性情温顺，是农民最得力的种田助手。种庄稼时，水牛先拉着犁，将土地深耕，把肥沃的土壤从地下翻到地面上来，然后水牛还要拉着耙，将土地平整整齐。收获时，水牛还要拉着大石碾子，一遍又一遍地碾压铺在打谷场上的庄稼秸秆，让水稻、小麦从秸秆上掉落下来。

在农村还实行大集体制度时，水牛是集体公共财产，全生产队的牛集中看管和放养。后来分田到户，水牛作为集体财产也随同土地一起分给了农民。当然，生产队的牛数量是有限的，不可能做到户户都有一头牛，一般是两户到三户共有一头牛。

牛分到农民手中，农民自然要将自家的牛养得壮壮的。但是将牛养得壮不是件容易的事，牛食量大，农民也没有黄豆这些高蛋白的食物来喂养它，在我的印象里，只有在哺乳期的母牛才会吃到黄豆这样的高级食品。平常时节，牛只能吃些草，春天和夏天的时候，田野里的草是青的，牛还可以吃到青草，到了秋天和冬天，牛只能吃些枯干的水稻秸秆。春天和夏天的时候，农民要牵着牛到田地里去觅食青草，我们称之为放牛，文雅的说法叫牧牛。

放牛这活轻松，水牛性情又非常温顺，非常适合小孩来干。每天大清早，东方刚刚发白的时候，母亲说着好话，把我从床上拉起来，然后我牵着牛，满地方给牛找青草多的地方。睡梦中被拉起来干这活，可想我的态度是什么了。有时候母亲半是心疼我，半是奖励我，会在刚煮好的稀饭汁中放进一个生鸡蛋，用筷子搅拌一下，再加点香油和白砂糖，让我喝下去，然后去放牛。这在当时是非常好的美味，直到我上大学工作后，每次回家，母亲还让我喝这种美味，这种鸡胆汁其实又甜又腻，后来喝的时候一点都没有幼时的那种美味感觉了，被我抱怨过几次后，母亲就再也不做这种美味给我喝了。

小时候鸡蛋是补贴家用的一种很重要的物资，美味的鸡蛋汁只是偶尔才有的，大部分时候，我早上起来空着肚子，牵着牛嘟嘟囔囔地去放牛的。为了让牛早点吃饱，放牛就要找青草多的地方，这样的地方在当时其实是没有的，每个田埂不知道被牛啃过多少遍了。好在牛不是山羊，不会掘根，草根一经雨水滋润，还是会冒出新叶子的，只不过草叶长不了多长，又要被牛啃一边，每年春夏两季，青草就这样一边又一边地被牛啃了无数遍。现在回家，看到田埂上疯长的青菜，有时还会职业性地想到，小时候放牛的时候要是能找到这样的地方该多好呀。

对我来说，放牛其实是很枯燥的，我又不是李密，牛角挂着一部汉书；也不是王冕，极不负责任地将牛晾到一边，自己跑去画画。小时候的我，既没有书可看，也没有收音机可听，画画的想法更是没有在我的脑子里出现过。大部分时间，我只是牵着牛沿着田埂走，脑子里不知道胡思乱想些什么。累了的话，就骑在牛背上。天天与牛作伴，我骑牛的技术应该称得上娴熟，除了倒立这样高难度的活不会，一般的动作差不多都可以做得来。那时候经常看露天电影，看到电影里的人骑着马飞奔，感觉甚是威武，我们那没有马，只好骑着牛感受一下，试过几次以后，牛撒起蹄子来甚是野，根本掌握不了平衡，以后再也不试了，好歹没有从牛背上摔下来。还有一次，傍晚放牛，我躺在牛背上睡觉，竟然不知不觉地睡着了，后来牛自己沿着田埂吃草，到了一个小河边，低下头喝水，睡梦中的我沿着牛头滑掉河里去了。

牛老了，干不动活了，下场其实很悲惨的，农民会将之牵到集市上卖到屠宰场里。据说，牛在屠宰场里与主人分别的时候，会流下眼泪。这也是很无奈的，在物质不是很丰富的年代，农民承担不起养一条老牛所带来的成本。一条老牛被卖掉后，农民还要凑上点钱，再去买一条年轻的壮牛。

上个世纪90年代以后，手扶拖拉机盛行，牛作为生产资料被替代了。记得我家刚买拖拉机时，我兴奋极了，再也不用放牛了。现在有时坐车行经在山区丘陵间，偶尔会从车窗里看到几头水牛，就会想起以前我放过的牛。

好像读初一时，有一次在山坡放牛。

山坡上都是草皮，没有树，但稀稀拉拉分布着一蓬一蓬的荆棘（土话叫棘蓬）。看见大黄牛不低头吃草，正对着一蓬荆棘用鼻子喷粗气，我走近点去看，似乎棘蓬里面有响动，就拣块石头扔进去，结果从棘蓬里面突然就伸起来一条差不多胳膊粗的眼镜蛇，把头扁起来舌头一吐一吐的，反正大黄牛有没有被吓得倒退两步不知道，我是立马就倒退了两步。然后又看见那蛇从棘蓬里面溜出来，感觉就是朝我追过来了，一种巨大的恐惧感，我转身撒腿就朝山下跑，一直跑到山下的马路上还继续沿马路跑了起码1~200米才停下.....

最常见的就是普通的水蛇，眼镜蛇我只在动物园见过。

五步倒...从小听说过，但没见过，也不知道啥样子。

八步倒...就是银环蛇，见过几次。

竹叶青...见过几次，细如竹筷。

眼镜蛇...见过好几次，有大有小。

你这文比＂很多文学作品＂好看，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