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原创]自行车的故事（上） -- 老顽童

从前，自行车是家庭中非常重要的物件，决不亚于如今汽车在家庭中的地位。自行车丢了，大哭是正常的，不哭，人也处在失神状态。哪象如今的中小学生，丢了自行车跟丢了双鞋一样无所谓，有人气道：我儿子中学才上了四年就丢了六部车，我要削他，干伊娘他妈还不让

俺上中学时，骑车上学的同学极少，骑车同学只有两种，一是机场的部队子女，二是郊区农民子弟（没有女孩），两种人的车一眼就能认出，泾渭分明，部队子女骑的车是普通车，而农民子弟骑的则是改装了货架的车，农民为了便于载货将货架换成由钢筋和扁钢组成的，有原货架四、五倍大的钢货架，大家管这样的自行车叫“大货架”，当时从骑的自行车就可清楚知道车上人是市民还是农民。

当时我们这里几乎家家都有自行车，有说漳州是自行车密度全国第二的城市，第一是广州。这个说法不离谱，因为漳州地处福建的小平原，小城市没有比自行车更为便利的交通工具了，还有漳州是那时福建最为富裕的地方，一般人（包括农民）咬咬牙还买得起自行车。俺前两天在网上抱怨漳州人不能台湾自由行时，有人就哼哼说漳州穷，漳州穷到哪里去？你来漳州再哼哼，漳州会有人用钱砸死你，当然，如果你是王石或马云之类大型动物，俺认栽

那时我们这里最常见的自行车品牌无非三种：上海的凤凰和永久，还有天津的飞鸽，后期冒出广州的五羊，再后来又出了福建武夷，改开后——五花八门。

一般是城里人爱凤凰和永久，农村人爱永久和飞鸽，前因好看，后因结实。其它品牌极为罕见，罕见并不是没有，俺家就一辆，还是进口货，英国的三枪，铭牌是三支架起来的步枪，还配有打气筒，颜色墨绿，新车，很是好看

其实那并不是俺家的车，是公车，公家配给老爹用的，老爹上班到办公室就将钥匙挂在墙上，谁用谁取。老爹下班，我家老兄有机会就打它的主意，偷钥匙偷车（俺有时也帮点忙），然后就出去快活，不慎让老爹发现了，上去就是一巴掌，夺下车嘴里还骂，无非是：公家的车你TM怎么能乱玩……

俺学车也是在这辆三枪上学的，俺没享受到老兄的待遇，因为我在学车时正逢文革大潮，老爹自身难保，懒得管了。这部车文革后期上交了，连同打气筒还有我没见过的配件一起交了。

早期，我们这里有一大学生毕业后分配到郑州一家化工厂，在当地成家立业了，后逢文革，该工程师家有海外关系，里通外国之类的罪名自然就挂上了，批斗后进牛棚。

后来工程师的姐姐从马来西亚回国探亲，姐姐到老家待了一段日子后要到郑州来，指名要见弟弟，姐姐家在马来西亚有相当的地位，福建的外事部门就与郑州方面联系。

要统战阿，郑州市革委会高度重视，派人把工程师从牛棚里接出来，再一瞧，工程师的家也太不象样了，海外人士看了影响不好，立即在化工厂宿舍区选了一家庭条件好的厂革委会成员的家，像片摘下来，全家人出去住，再全面清扫装扮好，然后叫工程师一家进来住，当然全家人的思想工作是要做的，反复交待要顾全大局，什么该讲，什么不该讲，现在这就是你的家，千万不能露马脚，要为国家的脸面着想

姐姐上当之后满意地走了，工程师一家也从别人的家回自己家住了，表现不错嘛，领导也满意，就此工程师各方面待遇有所改善。

此后工程师成了郑州的名人，成名不是因为他姐姐的来访，而是他姐姐带给他礼物里有一辆进口自行车，很异类，很漂亮，郑州地处内陆，进口货比沿海地区更为稀罕，这辆自行车被口口相传，成了郑州市井一大要闻。

每天上下班时间工程师宿舍门口都有等着自行车出现瞧上一眼的一大帮人，如同新闻记者追逐遇上好事或倒了霉的名人似的，自行车一出场召来满场目光，品头论足，谦虚的工程师还得“答记者”问，有大胆放肆的还上前摸一把过瘾。工程师不胜其烦，无奈

过了两月，终于有按耐不住心痒的牛人出现了，半道上截住工程师：俺两辆新车，另贴你两百块换你这车，中不中？

中！正中工程师下怀

尤其是在农村，结实耐用，基本上都是那种28式的加重车，凤凰和飞鸽少点，感觉没有永久皮实。那时候要是看见谁家买了一辆新自行车，都要让我羡慕好久的。

这们这里还生产过一种仙女牌自行车，本地一家兵工厂的产品

还是八几年的时候，就有一个久久牌自行车，把久久两个字并排在一起搞得很像永久来混淆视听，呵呵。

永久是当时上海自行车两大品牌之一，我得补上

谢谢

前些年俺给LD买了辆自行车，什么牌子的忘了，反正是辆好车，花了俺两三个月的工资，LD很满意。

买来后没几天在一个中午车被盗了，LD很沮丧。

又过没多久公安局公告，有大批的赃车要摆出来让失主认领，LD满怀希望地数日子，心情大好。

俺见状泼凉水道：“别去，找不回的，你的车小偷喜欢，警察也喜欢。”

LD到时还是去了，空手而归。

后来俺的一位同学在酒桌上提到他那时遇到的事：

他那时下岗在派出所当临时工，俺那同学块头大，力气足，失车招领往外扛自行车的活非他莫属，扛着扛着他见里面楼梯角落里另放有几辆新车，就过去抓了一辆往外走，警察见了喝道：“你干嘛？”

“贼仔车（赃车）给人领阿。”

警察挥挥手下令：“放回去，那几辆不要动，还没登记。”

好车大家都喜欢，人皆此心。

每天中午十二点半的小说连播节目，我接触小说李自成就从那里开始的。

八十年代早期，苏叔阳的小说，写医院改革的。男主角的初恋女友在美国得了绝症，要回来和当初心爱的人走完人生最后一步。医院方面特地安排男主角搬到条件很好的地方去住。

那时我上初中，听小说感动得一塌糊涂。现在想想，那时是穷啊，一个华侨回来就那么大动干戈。

那时候电视上正放血疑，不知道苏叔阳这么安排情节是否受到电视剧影响。

网上不少人（包括夏翁）吹嘘自己当年骑车空中飞人的经历，在此咱也显耀一下：

大二那年假期在家，有天晚上外出回来，很晚了，路上没什么人，俺车骑得飞快。

路边有一户人家，是我们这独此一家以赶马车载货为生的（我们这那时畜力车多为牛车）。那家人晚上把马车轮卸下搬回屋，马车横着放在路边，有时两根车把就伸到路面上来。

那时的路灯单排，灯光昏惨，正巧那晚马车家旁的路灯不亮，前面的路灯晃眼，俺根本就没看见伸到路面的马车把，车骑得飞快的俺就飞了出去。

接着发蒙的俺就蹲在了路上，自行车躺在右手旁（跟着我飞过来了），马路斜对面黑暗里传来了一大声“哈”，我当时认为是看人出洋相的笑声，右手一捞连人带车站起来了，盯着声音的方向看去，一片黑暗，声音也没了。

回家后察看，右肩衣服破了，里面有伤，两只手掌让路面的擦得满是血道，里面还嵌有砂石。其它部位完好无损。

看来大一体育课学的前滚翻发挥了作用，不由得自已佩服自己一回，那黑暗中传来的“哈”，应是对俺敏捷的空中飞人表演不由自主的赞叹之声。

好运气不可能永远相随，后来的一次，喝了点酒骑车回家，咯到石头摔了一跤，指骨断了一根，当时手发麻，第二天看过医生后才大痛，这才体会到什么叫十指连心。教训阿，酒后开车的童鞋以此为戒。

[完]

在T大南北主干道的广播台路口那往西有个下坡，有次下坡骑太快，前面有情况，一捏闸，结果就连人带车一起来了次前滚翻。

过去的自行车男式28吋，女式26吋，再小就是幼儿园的小三轮了。小孩子哪等得急长大再学车，两只手够得着车把就可以开始玩了，有哥哥姐姐的扶一下，没有，小伙伴帮忙，再没有，自学。

两手扶把，左脚放蹬子上，右脚蹬地，一蹬一蹬向前掌握平衡。会走了，再把右脚从三角杠里伸过来找右蹬，咔嗒咔嗒向前行。

长高了就坐到横杠上骑，坐半边屁股，正中坐屁股沟生疼。再稍长高点也可坐在座椅上，脚蹬踩不到底没关系，一脚踩下去，另一脚等着蹬子升上来，但车速一定要快，慢了脚蹬回不上，人就掉下来了。

那时不同年龄段的小屁孩骑着大人的自行车到处窜，只见耸肩缩头，拱腰长短脚，小屁股乱扭，姿态各异。如今这一景看不到了，不同年龄的孩子都有适合他们尺寸的自行车。

我女儿上幼儿园时，儿童节给她买了辆轮子直径约一尺的童车，车子虽小部件齐全，迷彩色，山地胎，价格不菲。回家把小丫头抱上车才发现车大了，只好把小车收放着等。

女儿上小学脚够得着了，有天傍晚把小车找出来带她学车，小孩子的平衡能力就是好，不到十分钟她就自己骑上转圈，开心得很。

小学三年级我女儿就自己骑车上学，我家距我父母家不远，而我父母家就在女儿学校的边上，女儿早晨车骑过去，把车放在我父母家，然后走路去学校，中午在我父母家吃饭休息，下午放学再骑车回家。

女儿四年级时，我父母的房子拆迁，老俩口搬到离学校很远的单位分配的套房，小丫头没法天天得到爷爷奶奶的宠爱了。

不久，我手中正忙，接到个电话，是我父亲打来的，老人家声音带哭腔，吓了我一跳，父亲说：你赶紧过来把小X（女儿小名）的车牵回去，我们现在没法照顾她了，你们要把她照顾好…… 放下电话我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手中有事，一忙就忘了这茬。

过两天我路过父母的老房子所在，好奇就过去看一眼，这一看才明白了老父流泪的缘故。

父母从老房子搬走后，我们只记得交待女儿中午回家吃饭，而没想到她自行车存放的问题，学校规定五年级以下的学生不准骑车上学，女儿的车没法在校存放，所以爷爷奶奶已搬走了，房子空了没人管了，女儿每天上学还是习惯地把车放在老地方，放学了再牵出来。

老人家念旧，那天走去老房子看看，只见老房子周围已拆，老房子也已拆了一半，孤单地立在遍地瓦砾之中，残垣断壁里一辆童车寂寞地倚墙而立，一眼就认出那是自己孙女的车，原本心情不好的老人不禁悲从心起，潸然泪下。

那情景，如今我想起还是心有戚戚，唉，我是如何当父亲的？我是如何当儿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