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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左传》人物事略08:成得臣——大功自败 -- 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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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左传》人物事略08:成得臣——大功自败

成得臣更为人知的称呼是“子玉”,“子玉”是他的字,“得臣”是他的名,“成”是他的“氏”,据说他是楚国先君若敖的后代,属于芈姓。

《左传》中最早提到成得臣(子玉)是在公元前六三七年(鲁僖公二十三年,周襄王十六年,晋惠公十四年),那时他率领一支楚军远征陈国,夺取了“焦”和“夷”那两个城邑,并为投靠楚国的顿国新筑了城池,然后返回。

下面是成得臣取焦、夷相关地点天地图地形图标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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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战,成得臣用较少的兵力,攻下了两座城邑,为楚国在遥远的东方取得了立脚点,所以当时楚国的令尹子文(鬭穀於菟)认为他立了“大功”,把自家的令尹之位让给了成得臣。令尹子文的决定未能得到广泛支持,楚国国内议论不断。主要的批评者有一位大夫叔伯(蒍吕臣),此人后来接了成得臣的班。

子文能自行决定让出令尹之位由成得臣接替,是因为他曾经“毁家纾难”,保住了楚国和成王的王位,详情可见《《左传》中的成语06附:息妫入楚3》

之所以说成得臣所用的兵力较少,则是因为后面叔伯的儿子批评他“过三百乘,其不能以入矣”,由此可见,他率领的兵力必定少于此数,我估计此行他大概带了二百乘兵车。这也和他此时的地位相符。相对的,被他攻克的“焦”和“夷”那两个城邑每处都应有不少于一百乘兵车,可能来援的陈国都城那里还会有更多人马。

成得臣作战有一套,但小气了点,没有能统驭全局的胸襟。例如:他曾经为自己制作了一套漂亮的马饰,城濮之战前,据他说,河神托梦给他,让把这套马饰献出来,就可能保佑他在战斗中立功,可他却没肯。可见他为了不足道的私人喜好,竟能不顾大局,完全没有统帅应有的决断力。于是楚国的一位大夫荣季批评他说:“非神败令尹,令尹其不勤民,实自败也。

就因为他的性格缺陷,使他在城濮之战中掉进了晋文公的陷阱,又面子挂不住,自杀而亡。

子玉(成得臣)和晋文公早已打过交道,就在晋文公还是一位周游列国的公子时。当时的楚子(楚成王)曾问这位流亡中的公子(后来的晋文公-重耳),如果能返回晋国,用什么来报答自己,公子回答“晋、楚治兵,遇于中原,其辟君三舍”,当时在场的子玉一听就怒了,认为这个公子不知好歹,要求杀了他。但同时他也就没把公子的“其辟君三舍”这个承诺放在心上。

子玉当上令尹以后,继续带兵出战,但仍未能平息楚国国内的议论。那一次,在准备出征讨伐宋国之前,楚成王先是下令让前令尹子文(鬭穀於菟)在“睽”那里检阅整编部队,检阅进行了一早上就完事了,没有处罚一个人。随后,到了“蒍”那里,又下令让子玉检阅整编部队,他整整搞了一天,鞭打了七个人,还用箭贯了三个人的耳朵。虽然前令尹子文置酒庆贺自己选了个好接班人,很多大夫也都来庆贺,但叔伯(蒍吕臣)年幼的儿子蒍贾却不以为然,批评说:

子之传政于子玉,曰:‘以靖国也。’靖诸内而败诸外,所获几何?子玉之败,子之举也。举以败国,将何贺焉?子玉刚而无礼,不可以治民,过三百乘,其不能以入矣。苟入而贺,何后之有?

他是说子玉(成得臣)不是统帅大军的材料,军队规模超过“三百乘”战车,他就协调不了,最终必定不能把部队完整地带回来。这话马上就要应验了。

子玉带着楚军出发,包围了宋国,宋国向晋国求援,晋文公欠宋国的人情,认同“报施、救患,取威、定霸,于是乎在矣”,于是晋人倾国出动,攻下楚国的盟国曹国和卫国,引诱楚军来攻。

本来楚成王已经让子玉(成得臣)“允当则归”,可子玉不懂得“知难而退”,执意对抗晋军,晋军首先“退三舍辟之”,也被他理解为胆怯,于是晋、楚两军在城濮开战。

战斗中,晋军击溃了楚军不由子玉直接指挥的左右两翼,子玉直接指挥的中军虽然并未动摇,但只能后退,不过子玉还是控制住了楚军,避免了全军溃败。

这一战,晋国成为中原的霸主,拉开了晋、楚两国一百多年争霸的帷幕。

战败之后,子玉不肯等待楚成王的赦免,很快就自杀了,自动为晋国实现霸权让了路:接替他的是他的对立面蒍吕臣(叔伯),由于要整合内部,蒍吕臣顾不上处理外部的事物。

不过,当初子文(鬭穀於菟)让子玉(成得臣)接替自己,除了子玉立功的因素外,应该也考虑到了子玉所在家族的势力,在蒍吕臣之后,子玉的儿子成大心和孙子成嘉很快就相继担任了令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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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面是《春秋经》和《左传》中的相关段落及我的粗略翻译和一些补充说明:

通宝推:石头布,芷蘅,史文恭,老老狐狸,
家园 沙发
家园 花一个

拜读了

家园 运气不好

子文的运气好像不太好,像成得臣属于看人不准,吃了败仗。问题是看对了更糟。他看太子商臣“蜂目豺声”, 结果把君臣性命都搭上。 成得臣的霉运应该不止于此,其后代和整个若敖之卒几乎族灭,成就了楚庄王和神手养育基的英名。

家园 为楚王鸣冤

汉以前,中国古代的国相传统上都是自杀的,不会下狱.如果不死,君主就派人到你大门口哭去.可以怀疑一些人是被自己的家人逼死或者直接杀死的.只有这样,他的家族才不会受牵连,继续存在下去,所谓"兴灭国".真正被灭族的很少.

私家和公室一旦分离,就很难再回到公室直接统治.因为私家的家臣只效忠于自己的直接首领而不是公室的.记不清是哪一个君主,灭掉了一个世族而被人称赞,就是因为他没有把灭族的土地收归国有,被称赞没有私心.

春秋里诸国的世卿都很强大,象子文和子玉可以把令尹私相授受,事实上形成了独立于君主的势力.在这种情况下,国君要巩固自己的统治,建立真正的统一国家,就必须打击世卿.所以,子玉必须为自己的失败负责.至于说楚前面的请罪,后面的后悔,子玉的再拜,都只是仪式而已.

子玉之死被认为是个错误,主要是因为"楚杀得臣而文公喜".但是经此一役,楚的实力并没有受到损害,而最后不杀功臣的晋却被私家瓜分了.

家园 蒍贾话中已经挑明,子文让位是为安定国内

子之传政于子玉,曰:‘以靖国也。’靖诸内而败诸外,所获几何?

子玉家族携战功相逼,子文恐怕不得不让。

家园 成得臣大约有些过分细致较真

较真不是问题,问题是较真的时候视角过于狭窄,不能抓大放小,反而忽略了宏观整体。所以说他不能过三百乘,管不了大队。

家园 短期利益和话语权的问题

短期利益上是晋国沾光了。

长期利益上则由于话语权的问题没人解释,含混了过去。

当然,长期利益的问题并非没有人提,只不过这件事没有人提罢了。

家园 《左传》人物事略08附:城濮之战1/21

《僖二十三年经》:

秋,楚人伐陈。((p 0401)(05230003))(045)

《僖二十三年传》:

秋,楚-成得臣帅师伐陈,讨其贰于宋也。遂取焦、夷,城顿而还。子文以为之功,使为令尹。叔伯曰:“子若国何?”对曰:“吾以靖国也。夫有大功而无贵仕,其人能靖者与有几?”((p 0402)(05230301))(045)

我的粗译:

我们僖公二十三年(公元前六三七年,周襄王十六年,晋惠公十四年,楚成王三十五年,宋襄公十四年,陈穆公十一年),秋天,楚国的成得臣率领部队进攻陈国,追究陈国投向宋国的行为,就此割占了陈国“焦”和“夷”那两座城邑,还为顿国新筑了都城,然后收兵回“国”。

楚国的令尹子文(鬭穀於菟)认为成得臣此战有功,把自家的令尹之位让给了成得臣。楚国的一位大夫叔伯(蒍吕臣)就问子文说:“子若国何?(大人这么干,拿我们的“国”怎么办?)”子文回答说:“吾以靖国也。夫有大功而无贵仕,其人能靖者与有几?(我就是要安定我们的“国”啊。那些立了大功却没得到高位的人,仍然能安分守己的,有几个?)”

一些补充:

杨伯峻先生注“其人能靖者与有几”曰:

言若其人有大功而无贵仕能安国者不多也。与同欤,谓其人能靖者有几欤,《释文》从“与”字绝句固非,邵宝《左觿》谓“若曰‘其有几人能靖者与’”,似近而未的。《马氏文通》谓“与”本在句末,倒在前,是也。

“楚”杨伯峻先生注云:“楚亦名荆,详庄十年《经注》。初都丹阳,据《史记楚世家集解》及《正义》当在今湖北省-枝江县;《水经注》谓在今秭归县一带,难信。武王迁郢,今江陵县北十里之纪南城。定公六年,楚昭王因畏吴而迁鄀,旋后还郢,证之楚王盦章钟铭,可信。武王十九年入春秋。楚王-负芻五年,灭于秦。楚器传世及出土者多见。”

不过据《楚居》:“至成王自鄀郢徙湫郢,湫郢徙袭为郢,为郢徙居睽郢。至穆王自睽郢徙袭为郢。

如此,则此一时期内,“楚”之“都城”前后有两处,《楚居》称为“为郢”和“睽郢”,分别位于今纪南城遗址和秭归-香溪镇。下面是此一段时间内与此有关的《春秋经》和《左传》:

秋,楚人灭夔,以夔子归。(《僖二十六年经》(p 0438)(05260006))(045)

夔子不祀祝融与鬻熊,楚人让之。对曰:“我先王熊挚有疾,鬼神弗赦,而自竄于夔。吾是以失楚,又何祀焉?”秋,楚-成得臣、鬬宜申帅师灭夔,以夔子归。(《僖二十六年传》(p 0440)(05260501))(045)

楚子将围宋,使子文治兵于睽,终朝而毕,不戮一人。子玉复治兵于蒍,终日而毕,鞭七人,贯三人耳。(《僖二十七年传》(p 0444)(05270401))(045)

据此,此时“楚”应在“蒍”——“为郢”,即纪南城遗址:东经112.18,北纬30.42;在“灭夔”后一度迁往“夔”——“睽郢”,大体位于秭归-香溪镇:东经110.77,北纬30.97;很快,因“将围宋”,又迁回了“蒍”——“为郢”。

“陈”(杨注:陈,国名,妫姓,虞舜之后,故又称虞,见《逸周书王会篇》,亦犹杞之称夏,宋之称殷或商。今河南省-开封市以东,安徽省-亳县以北,皆其国土。都宛丘,即今河南省-淮阳县治。金文有陈侯鼎、陈子匜等,其字作“敶”。桓公二十三年入春秋,哀公三十五年,即鲁昭公八年,为楚所灭。鲁昭公十三年,惠公复兴。《史记》有《陈世家》。#《礼记乐记》云:“武王克殷,反商,未及下车,而封黄帝之后于蓟,封帝尧之后于祝,封帝舜之后于陈。”《礼记郊特牲》孔《疏》引古《春秋左氏》说,周封黄帝、尧、舜之后谓之三恪。杜《注》以虞、夏、商之后为三恪,孔《疏》为之辩护,恐不合古人传说。#陈国之地今河南-开封市以东,安徽-亳县以北。诗有《宛丘》,陈都宛丘,今河南-淮阳县。#大皞氏旧居陈。僖二十一年《传》云:“任、宿、须句、颛臾,风姓也,实司大皞与有济之祀。”陈为舜后,任、宿诸国始是大皞之后,不过相传大皞居陈而已。),推测位置为:东经114.88,北纬33.73(淮阳县城)。

“宋”(杨注:宋,国名,子姓,成汤之后裔。及周武王灭纣,封其子武庚。武庚企图恢复殷商王室,与管叔、蔡叔联络举兵,而为周公-旦所败,改封纣父帝乙之长子微子启为宋公。或称殷,或称商,皆仍其旧称。都商丘,今河南-商丘市。传至穆公七年,即鲁隐公元年。昭公-得之元年,即鲁哀公二十七年,《左传》止于此年。自昭公传六世,一百七十年,据《史记宋世家》及《汉书地理志下》,为齐、魏、楚三国所灭。但吴师道注《战国策》曾疑之,顾栋高《春秋大事表列国爵姓及存灭表》则直云“灭于齐”。),推测位置为:东经115.60,北纬34.38(宋国,商丘-老南关。有遗址,西3050,南1100以上,北1400。东周)。

“焦”(杨注:焦当今安徽省-亳县,夷在亳县东南七十里。),推测位置为:东经115.77,北纬33.88(谯城区)。

“夷”——“许”——“城父”——“东夷”(杨注:许,姜姓国,周武王封文叔于许,故城在今河南省-许昌市东三十六里。鲁成十五年,许灵公迁于叶,即今河南省-叶县南稍西三十里。昭公九年,许悼公迁夷,实城父,今安徽省-亳县东南七十里之城父集。一九六二年在安徽-宿县-许村公社-芦古城孜发现许国-诸俞之器。许国君葬于许村,离城父集固不甚远。十八年迁析,实白羽,即今河南省-西峡县。定公四年,许男-斯迁容城,容城故城在今鲁山县南稍东约三十里。传世器有许子钟、许子妝簠等。“许”皆作“鄦”,与《说文》同。自文叔至庄公十一世,始见于《春秋》。战国初灭于魏。详《汉书地理志》“颍川郡-许”王先谦《补注》。#焦、夷皆陈邑。焦当今安徽省-亳县,夷在亳县东南七十里。杜《注》谓“夷一名城父”,其实城父不过夷之一邑耳。说详昭九年《传注》。#徐国本在今江苏-泗洪县南,昭三十年被吴所灭,楚迁之于城父,今安徽-亳县东南七十里。#夷,今安徽-亳县东南七十里城父故城。#楚有两城父,此所谓夷城父,取自陈。僖二十三年楚伐陈,取焦、夷。杜云:“夷一名城父”,即此。又有北城父,见十九年及哀六年《传》,详顾栋高《大事表》七之四。#城父即夷,其田盖城父境内田之一部分耳,在养东北;胡即今阜阳市,胡田在养东南。),推测位置为:东经115.98,北纬33.64(亳州-城父镇,夷-城父,许-昭九年迁来,昭十八年迁析)。

“顿”(杨注:顿,国名,姬姓,即今河南省-项城县稍西之南顿故城。顾栋高《大事表》引或曰“顿国本在今县北三十里,顿子迫于陈而奔楚,自顿南徙,故曰南顿”,未审确否。#楚于二十三年城顿,或为今年纳顿子欤。高士奇《地名考略》谓顿之南徙在此年,亦无确证。#顿国即今河南-项城县稍西之南顿故城,余详僖二十三年《传注》。),推测位置为:东经114.72,北纬33.47(商水县平店乡李岗村及李岗与冢子王庄之间,北顿)。东经114.84,北纬33.43(东风村,南顿故城)。

家园 《左传》人物事略08附:城濮之战2/21

《僖二十五年经》:

秋,楚人围陈,纳顿子于顿。((p 0429)(05250005))(045)

《僖二十五年传》:

秋,秦、晋伐鄀。楚-鬭克、屈禦寇以申、息之师戍商密。秦人过析,隈入而係舆人,以围商密,昏而傅焉。宵,坎血加书、伪与子仪、子边盟者。商密人惧,曰:“秦取析矣!戍人反矣!”乃降秦师。秦师囚申公子仪、息公子边以归。楚令尹子玉追秦师,弗及,遂围陈,纳顿子于顿。((p 0434)(05250301))(045)

我的粗译:

两年以后,我们僖公二十五年(公元前六三五年,周襄王十八年,晋文公二年,楚成王三十七年,陈穆公十三年),秋天,秦人和晋人一起进攻鄀国,楚国的鬭克和屈禦寇率领申、息之师开来保卫商密(鄀),驻扎在要隘“析”。秦人没与楚国来援的大军作战,而是越过“析”直接开去了商密。

秦人把自家的一些舆人捆着,黄昏的时候进到了商密(鄀)城下,趁着夜暗,在地下挖坑,杀牲放血,放入盟书,装得好像正在和子仪(鬭克)与子边(屈禦寇)举行盟誓。商密城中的人一看就紧张了,纷纷传言:“秦取析矣!戍人反矣!(秦人已经打下“析”,来救援我们的部队都投降他们了!)”于是商密人投降了秦人。秦军进而俘虏了被甩在自家身后的申公“子仪”(鬭克)和息公“子边”(屈禦寇),带回本国。

楚国的令尹子玉得到报告之后,领兵追击秦军,但没追上。于是转而包围了陈国,把顿子(顿国国君)送回了“顿”。

一些补充:

此次令尹子玉领兵追击秦军,没追上之后转兵陈国,这一行动有一点是值得注意的,就是从地图上看,“商密”和“陈”两地根本就是在两个不同的方向。何以如此,我感觉楚人应是有惯例,没得到战利品不能回来的(甚至楚人负责刑罚的官员及官署就叫司败,亦可见楚人是多么不能容忍失败),所以当初楚文王与巴人战斗失败后才会硬是被大阍鬻拳拒绝入城,赶去攻打另一个方向的黄国,死在了外面,详情可见《《左传》中的成语06附:息妫入楚2》

下面是楚人这两次转兵一些相关地点天地图地形图标注,前一次是楚文王率兵从大郢前往“津”迎战巴人,战败后返回大郢,被拒绝入城,又转往“黄”,“败黄师于踖陵”而归。后一次就是此时,先是“鬭克、屈禦寇以申、息之师戍商密”,全军覆灭。随后令尹子玉自“为郢”率兵来救援,秦军已经撤走,只好转兵“围陈,纳顿子于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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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图中可见,两次转兵都要再跋涉几百里,而且后一目标甚至比未能完成的前一目标的所在更远。后来有一句话叫“贼不走空”,去掉贬义,和这里楚人的行为模式还是有相似之处的,他们失手后好歹都要找到新的目标捞一票才甘心。

杨伯峻先生注“楚-鬭克、屈禦寇以申、息之师戍商密”曰:

鬭克,字子仪,时为楚之申公;屈禦寇字子边,时为楚之息公。楚之地方长官皆称公。楚国经营中国,常用申、息之师。僖二十八年城濮之败,楚王谓子玉“若申、息之老何”可证;二十六年申公-叔侯戍齐,宣十二年申公-巫臣与伐萧,成六年用申、息之师救蔡,亦可证。成七年《传》所谓“申、吕所以邑,是以为赋,以御北方”者也。戍商密即戍鄀,商密以国都言,鄀以国言。杜《注》误。

杨伯峻先生注“隈入而系舆人”曰:

隈,水曲也。盖秦人过析,从丹水曲过师,以避戍兵之路也。说见沈钦韩《地名补注》。或读为“秦人过析隈”句,以“析隈”连读,《名胜志》、《方舆纪要》且因有析隈山,不合《传》意。据郑玄《周礼弓人》“夫角之中,恒当弓之畏”《注》,“玄谓读为秦师入隈之隈”,则郑所见本“隈入”作“入隈”,尤宜以“秦人过析”为句。舆人,众人也。或为士兵,或为役卒。係舆人者,秦人实未取析,而伪为已取析者,缚係己之众人伪为析之俘虏也。

杨伯峻先生注“宵,坎血加书、伪与子仪、子边盟者”曰:

掘地为坎,杀牲于其上,取血以告神,歃血,加盟书其上。详见隐元年《经注》。子仪、子边实不知此事,更未与盟,故宵为之,免被城中人识破。

杨伯峻先生注《隐元年经》“三月,公及邾仪父盟于蔑”曰:

盟法,先凿地为坎(穴、洞),以牛、羊或马为牲,杀于其上,割牲左耳,以盘盛之,取其血,以敦(音对,容器)盛之。读盟约(古谓之载书,亦省称载或书)以告神,然后参加盟会者一一微饮血,古人谓之歃血。歃血毕,加盟约正本于牲上埋之,副本则与盟者各持归藏之。《文物》一九七二年第四期有《侯马东周盟誓遗址》一文,可参阅。((p 0007)(01010002))(013)

“秦”(杨注:《左传》秦事始见于此。《春秋经》则至僖公十五年韩原之战始见。秦为嬴姓国,周孝王封伯益之后非子为附庸,邑之秦,今甘肃省-天水市故秦城是。顾栋高《大事年表》以为今清水县。襄公讨西戎有功,平王赐以岐、丰之地,列为诸侯,徙居汧,即今陕西省-陇县南三里之汧城。文公后卜居汧、渭之间,即今眉县东北十五里之故眉城。宁公二年,即鲁隐公九年,徙平阳,故城在今眉县西四十六里。德公元年,即鲁庄公十七年,徙居雍,今凤翔县治。一九七三年于凤翔县南四里发现其宫殿遗址及遗物。献公十二年徙栎阳,故城在今陕西省-临潼县北五十里。孝公徙都咸阳,故城在今陕西省-咸阳市东。王国维《观堂集林秦都邑考》,其说有是有非,不能尽信。《大事表》云:“文公四十四年入春秋。春秋后二百六十年,始皇并天下。”《史记》有《秦本纪》。传世古器有秦公簋、秦公钟、秦子戈、秦子矛等。《梁书刘之遴传》有秦客成侯尊。),推测位置为:东经107.39,北纬34.50(雍,凤翔南古城。有遗址,不规则长方形城,3480╳3130,1000万平方米,春秋早期至战国早期)。

“晋”——“绛”——“故绛”(杨注:晋国事始见于此,而《春秋经》不书,盖以晋五世有内乱,不及来告之故。晋国,武王子唐叔虞之后。成王灭唐而封叔虞。翼,今山西省-翼城县东南。传世有晋公[奠/皿],据唐兰《晋公午[奠/皿]考释》,定为晋定公所作。铭文“我皇祖(唐)公,膺受大命,左右武王”云云,与《逸周书王会篇》所言“成周之会”,“唐叔、荀叔、周公在左,太公望在右”之意相适应,加以《晋语》引叔向之言,唐叔以武力封,足证《吕览重言》、《说苑君道》所传桐叶封弟之不可信。唐叔之子燮父改唐为晋,即今之太原市。(顾炎武《日知录》卷三十一谓唐叔之封在翼,黄汝成《集释》引全祖望说辨其在今太原。)四世至成侯,南徙曲沃,今山西省-闻喜县东。又五世至穆侯,复迁于绛,绛即翼。鲁成公六年,晋景公迁都新田,此后命新田为绛,新田即今山西-侯马市,而以旧都为故绛。自春秋后出公以下五世六十五年,韩、赵、魏三家瓜分晋地,迁靖公为庶民,晋亡。曲沃庄伯及翼本末,详桓公二年传。曲沃在今山西省-闻喜县东二十里。曲沃去翼一百余里。#绛本晋国都城,在今翼城县东南十五里,详隐五年《传注》,而《年表》云:“晋献公九年,始城绛都。”似绛都本无城郭者,恐太史公误会《传》意。《传》意仅谓士蒍为高其宫而城绛,则所谓城者,加高加大而已。自成六年徙新田后,谓之故绛。#晋从此后迁都新田,亦称新田为绛,因称故都绛为故绛。#若不以唐叔所封为太原市,则晋前后四次迁都,均在平阳(今临汾县西南)四周一百五十里之内:翼在今翼城县东南三十五里。曲沃在闻喜县东北,距翼约一百五十里。故绛在今汾城南,新绛北,东距翼约一百里。新田即今侯马市,去翼仅数十里耳。),推测位置为:东经111.55,北纬35.73(曲村,成六年迁新田)。

“鄀”——“上鄀”——“商密”——“商”(杨注:鄀音若,秦、楚界上小国,此时犹都商密,其地当在今河南省-淅川县之西南。其后迁都,则在今湖北省-宜城县东南九十里。考之古器名,鄀有上鄀、下鄀之分。上鄀之鄀作“鄀”,下鄀之鄀作“[虫若]”或“蠚”,界限显然。如鄀公敄人簋云“上鄀公-敄人乍尊簋”,蠚公[言(咸/糸)]鼎云“下蠚-邑公-[言(咸/糸)]乍尊鼎”,[虫若]公[言(咸/糸)]簠云“[虫若]公-[言(咸/糸)]作旅[鉕-口+古]”。商密为下鄀,宜城东南为上鄀。说详郭沫若《两周金文辞大系考释》。文五年秦人入鄀,自是南徙为楚附庸。定六年迁郢于鄀,则楚已灭之为邑矣。陈树华《考证》与洪亮吉《诂》俱谓晋文方启南阳、围樊、围原,何暇会秦远伐小国?《传》中无一语及晋,可见晋字为衍文。其实此时晋分兵助秦,亦无不可。杜《注》“不复言晋者,秦为兵主”,未尝不可通。#时鄀盖仍都商密,秦人入鄀,则取商密并入己国。鄀未亡,迁都今湖北省-宜城县东南,为楚附庸。《水经沔水》云:“沔水又迳鄀县故城南。”《注》云“古鄀子之国也,秦、楚之间自商密迁此为楚附庸,楚灭之以为邑”是也,故定六年楚令尹子西得迁郢于鄀,谓之鄢郢。#商,据杜《注》,当在今陕西省-商县东南之商洛镇,然当时楚之疆境恐不至此。江永《考实》谓是僖二十五年《传》之商密,或是也。商密当在今河南省-淅川县西南,与下《传》文“沿汉泝江”之地理亦合。),推测位置为:东经111.12,北纬33.18(商密,上鄀,寺湾-下古城)。

“楚”——“为郢”推测位置为:东经112.18,北纬30.42;(纪南城遗址)。

“申”(杨注:申,国名,伯夷之后,姜姓。后为楚所灭。故城在今河南省-南阳市。庄六年《传》载楚文王伐申,哀公十七年《传》又云楚文王“实县申、息”,则鲁庄之时申已为楚灭。然据昭十三年《传》文,楚平王似曾复其国。),估计其位置为:东经112.53,北纬33.00(南阳-瓦房庄附近古宛城遗址,或云在南阳北三十里,非此地)。

“息”(杨注:息,一作鄎,姬姓之国。不知初封于何时何人。庄十四年前为楚所灭。息故城当在今河南省-息县。《清一统志》引《息县志》,谓有古息里在县治西南十五里,即息侯国。),推测位置为:东经114.70,北纬32.31(息县-城郊乡-徐庄村-青龙寺-息国故城遗址)。

“析”——“许”——“白羽”(杨注:许,姜姓国,周武王封文叔于许,故城在今河南省-许昌市东三十六里。鲁成十五年,许灵公迁于叶,即今河南省-叶县南稍西三十里。昭公九年,许悼公迁夷,实城父,今安徽省-亳县东南七十里之城父集。一九六二年在安徽-宿县-许村公社-芦古城孜发现许国-诸俞之器。许国君葬于许村,离城父集固不甚远。十八年迁析,实白羽,即今河南省-西峡县。定公四年,许男-斯迁容城,容城故城在今鲁山县南稍东约三十里。传世器有许子钟、许子妝簠等。“许”皆作“鄦”,与《说文》同。自文叔至庄公十一世,始见于《春秋》。战国初灭于魏。详《汉书地理志》“颍川郡-许”王先谦《补注》。#十八年迁析,实白羽,即今河南省-西峡县。#析,此时当是鄀之别邑。据《大事表》七之四,今内乡县、淅川县之西北境皆析地。昭十八年,楚迁许于此。#十八年又迁于析,即今河南-内乡县西北,定四年又迁于容城,则又在叶县西。#成十五年许迁于叶,自后常以叶为都。昭九年自叶迁于夷,十一年迁许于楚境内,十三年平王复之,又归于叶。《传》云“叶在楚-方城之外蔽”,则足证楚自叶迁许。白羽在今河南-西峡县西关外。#杜《注》:“于《传》时,白羽改为析。”盖以《经》言白羽,则白羽为旧名,析则作《传》时名。#丰,据顾栋高《大事表》七之四,在今河南-淅川县废治(今为旧淅川)西南,与湖北-十堰市相接界。今淅川县及内乡县之西北境皆楚-析地。),推测位置为:东经111.49,北纬33.31(莲花寺岗,许-昭十八年迁来,定四年迁容城)。

“陈”推测位置为:东经114.88,北纬33.73(淮阳县城)。

“顿”推测位置为:东经114.84,北纬33.43(东风村,南顿故城)。

下面是秦、晋伐鄀相关地点天地图地形图标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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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意,如图可见“鄀”——“商密”比“析”更靠西,而秦人应该是从西面的“武关”来,按直线距离“鄀”离“武关”更近,但照这段《左传》的叙述,从“武关”前往“鄀”——“商密”要先经过“析”。这恐怕反映之前当时人一般认为要从“武关”前往“鄀”没有直接的道路可行,要经过“析”再折向西才能到达。而此次秦人和晋人应该是发现了新的通道,可以越过“析”直接前往“鄀”了。

家园 《左传》人物事略08附:城濮之战3/21

《僖二十六年经》:

公子遂如楚乞师。((p 0438)(05260005))(045)

《僖二十六年传》:

东门襄仲、臧文仲如楚乞师。臧孙见子玉而道之伐齐、宋,以其不臣也。((p 0440)(05260401))(045)

我的粗译:

下一年,我们僖公二十六年(公元前六三四年,周襄王十九年,晋文公三年,楚成王三十八年,齐孝公九年,宋成公三年),我们的卿东门襄仲(公子遂)和大夫臧文仲(臧孙辰)前往楚国,请求楚国派兵支援我们。臧孙专门去见了子玉,渲染齐国和宋国“不臣”的罪状,鼓动楚国讨伐他们。

一些补充:

杨伯峻先生注“东门襄仲、臧文仲如楚乞师”曰:

东门襄仲即公子遂,称“东门”者,据《周礼大司马》“辨号名之用,帅以门名”,郑玄《注》谓“军将皆命卿,古者军将盖为营治于国门,故鲁有东门襄仲,宋有桐门右师(昭二十五年《传》),皆上卿为军将者也。”杜《注》则以为“襄仲居东门,故以为氏”。疑郑玄说较是。臧文仲即臧孙辰,见庄十一年《传》并《注》。文仲为副使,故《经》未书。

桥案:我觉得当时城(国)中的“民”是按鄉(乡)划分的,鄉(乡)既是行政组织,也是军事组织,所以后来的《管子》中有云:“制国以为二十一乡:商工之乡六,士农之乡十五。公帅十一乡,高子帅五乡,国子帅五乡。参国故为三军。”(《小匡第二十》)。鄉者,嚮(向)也,我意嚮(向)即意为在城中居住在某一方向,也就负责警戒防御某一方向,此“东门”、“桐门”者亦当与此类似,乃意为居于“东门”、“桐门”且负责防守“东门”、“桐门”之“军将”。

又:乡(鄉)在城(国)中在《周礼》中也有些佐证,如“每乡卿一人”(《周礼地官司徒第二》),“乡士掌国中”(《周礼秋官司寇第五》),前者说明卿也就是军将与乡的关系,也说明当时军队的成员都是住在城(国)中的;后者则明言乡在“国”中。《论语》中有一段话似也反映乡在“国”中:“乡人傩,朝服而立于阼阶。”(《论语乡党第十》)。

其实“卿”与“鄉”甲骨文、金文字形极为相似,二字应是同出一源,“鄉”本意是对面而食,“卿”本意也是饗食。下面是“卿”和“鄉”的甲骨文、金文字形,出自徐中舒《汉语古文字字形表》页三六〇和页二五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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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心的您可能已经发现,图中左上角和右上角的两个分别代表“卿”和“鄉”的甲骨文实际上是同一个字,出处相同,靠下面一栏的金文中也有一对是同一字的。我感觉,其实“卿”最早可能就意为“鄉”的长官,与“鄉”用的就是同一个字,后来才分化为两个不同的字。

“鲁”——“少皞之虚”(杨注:鲁国-姬姓,文王子周公-旦之后。周公辅佐周王朝,成王封其子于曲阜,定四年《传》“因商奄之民命以伯禽而封于少皞之虚”是也。龚景瀚谓鲁都一为曲阜,一为奄城,古奄国都也。二城相距仅三里。曲阜在东而稍北,今山东-曲阜县北三里之古城村。奄城在西而稍南,即今曲阜县治。初都曲阜,炀公迁奄城;春秋时又迁曲阜,盖在僖公时。详《澹静斋文钞鲁都考》。一九七七年曾于鲁都进行勘探发掘,测得鲁都城平面大致呈不规则横长方形,城东西最长处三点七公里,南北最宽处二点七公里,面积约十平方公里。周围有城壕,西北两面城壕利用古洙水河道。(城周长二十三点七里,面积三十九点五平方里,)今日曲阜县县城仅占鲁故城西南角之一小部分。故城城门十一座,东、西、北各三座门,南两座门。鲁宫殿在城中。在东北部城墙下与城内西北、西南部有鲁城以前之居民区,或即商奄遗址。#据《谷梁传》,中城即内城。若然,则此中城即鲁都曲阜之内城。杜《注》以此为鲁国城邑之名,云在“东海-厚丘(各本误作廩丘,今从金泽文库本、南宋小字本正)县西南”,即在今江苏-沭阳县境,为鲁边境所未达。杜《注》不可信。说详江永《考实》。定六年“城中城”与此同。#杜《注》:“少皞虚,曲阜也,在鲁城内。”),推测位置为:东经117.00,北纬35.60(曲阜鲁国故城)。

“楚”——“为郢”推测位置为:东经112.18,北纬30.42;(纪南城遗址)。

“齐”(杨注:齐,国名,姜姓,太公之后,国于营丘,在今山东省-临淄废县(今为临淄镇)稍北八里。临淄-齐城包括大城、小城二部分,总面积三十余平方公里(详《文物考古工作三十年》)。僖公九年入春秋。春秋后,田氏夺其国,是为田齐。#马宗琏《补注》引《史记田齐世家正义》谓檀台在临淄东北一里。),推测位置为:东经118.35,北纬36.87(临淄北刘家寨周围有遗址,长方形城,大城西南部分为小城,共2000万平方米;大城:4500╳4000;小城:1400╳2200,300万平方米。大城:春秋战国?小城:战国)。

“宋”推测位置为:东经115.60,北纬34.38(宋国,商丘-老南关。有遗址,西3050,南1100以上,北1400。东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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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僖二十六年经》:

秋,楚人灭夔,以夔子归。((p 0438)(05260006))(045)

《僖二十六年传》:

夔子不祀祝融与鬻熊,楚人让之。对曰:“我先王熊挚有疾,鬼神弗赦,而自竄于夔。吾是以失楚,又何祀焉?”秋,楚-成得臣、鬬宜申帅师灭夔,以夔子归。((p 0440)(05260501))(045)

我的粗译:

也在这一年,听说夔子(夔国国君)不肯祭祀祝融和鬻熊,楚人去谴责他们,他们竟回答说:“我先王熊挚有疾,鬼神弗赦,而自竄于夔。吾是以失楚,又何祀焉?(我们的先王熊挚得了重病,鬼神不肯原谅他,只好孤零零地逃到了“夔”。那以后我们和你们“楚”就没关系了,还有什么可祭祀的?)”

到秋天,楚国的成得臣(子玉)和鬬宜申(子西)率兵攻灭了夔国,把夔子带了回来。

一些补充:

杨伯峻先生注“夔子不祀祝融与鬻熊”曰:

鬻音育。据《楚世家》,“楚之先祖出自帝颛顼-高阳。高阳生称,称生卷章,卷章生重黎。重黎为帝喾-高辛居火正,甚有功,能光融天下,帝喾命曰祝融。帝诛重黎,而以其弟吴回为重黎后,复居火正,为祝融。吴回生陆终。陆终生子六人,六曰季连,芈姓,楚其后也。周文王之时,季连之苗裔曰鬻熊”云云,是祝融与鬻熊皆楚之先祖,而夔为楚之别封,依古礼,亦宜祀之也。全祖望《经史问答》谓任、宿、须句,风姓也,实修太皥之祀。夫太皥,天子也,而任、宿诸国以附庸之小侯各主其祀,然则祝、鬻二祭,夔亦当祀之。

杨伯峻先生注“我先王熊挚有疾,鬼神弗赦,而自竄于夔”曰:

《唐石经》“竄”本作“寓”,复磨改作“竄”。《楚世家》谓“熊渠生子三人。当周夷王之时,王室微,诸侯或不朝,相伐。熊渠甚得江、汉间民和,乃立长子康为句亶王,中子红为鄂王,少子执疵为越章王。熊渠卒,子熊挚红立。挚红卒,其弟弒而代立,曰熊延”云云,则《左传》之熊挚似即《史记》之挚红。然挚红为熊渠之中子,曾继立于楚,为其弟所弒,则与传异。《索隐》引谯周《古史考》云:“熊渠卒,子熊翔立;卒,长子挚有疾,少子熊延立。”《正义》引《乐纬》宋均《注》云:“熊渠嫡嗣曰熊挚,有恶疾,不得为后,别居于夔,为楚附庸。后王命曰夔子也。”无论熊挚为熊渠之孙或嫡嗣,其有疾不得为后,则与《传》同。《郑语》“芈姓夔、越,不足命也”,韦昭《注》亦云:“熊绎六世孙熊挚,有恶疾,楚人废之,立其弟曰熊延,挚自弃于夔。其子孙有功,王命为夔子。”据《史记》,熊挚宜当周厉王、周宣王之世。

“夔”(杨注:“夔”,《公羊》作“隗”,盖通假字。亦作“归”。夔,国名,与楚同姓。今湖北省-秭归县东有夔子城,地名夔沱者,古夔国也。),推测位置为:东经110.77,北纬30.97(秭归-香溪镇,睽郢,僖二十七至文九)。

通宝推:履虎尾,
家园 《左传》人物事略08附:城濮之战4/21

《僖二十六年经》:

冬,楚人伐宋,围缗。公以楚师伐齐,取穀。((p 0438)(05260007))(045)

《僖二十六年传》:

宋以其善于晋侯也,叛楚即晋。冬,楚令尹子玉、司马子西帅师伐宋,围缗。((p 0441)(05260601))(045)

公以楚师伐齐,取穀。凡师能左右之曰以。置桓公子雍于穀,易牙奉之以为鲁援。楚-申公叔侯戍之。桓公之子七人,为七大夫于楚。((p 0442)(05260602))(045)

《僖二十六年经》:

公至自伐齐。((p 0438)(05260008))(045)

我的粗译:

还在这一年,宋国倚仗自家和晋侯(晋文公)关系不错,于是背弃楚国投向晋国。到这年冬天,楚国的令尹子玉和司马子西率兵进攻宋国,包围了“缗”。

我们的主上(鲁僖公)则“以”楚军进攻齐国,打下了“穀”。(在《春秋经》中,)凡是能自己指挥的部队才用“以”。

楚人把桓公(齐桓公)的儿子“雍”安置在了“穀”,让易牙辅佐他,作为我们鲁国的外援。楚人派了申公叔侯驻守在那里。

另外,桓公有七个儿子逃去了楚国,楚人都把他们任命为大夫。

一些补充:

关于“以”那一段《左传》明显反映当时的讲解者(《左传》作者)是手持相应的《春秋经》在讲解的,所以那段《左传》虽不提《春秋经》,但其内容却是紧扣《春秋经》的。

“宋”推测位置为:东经115.60,北纬34.38(宋国,商丘-老南关。有遗址,西3050,南1100以上,北1400。东周)。

“緡”——“缗”——“有緡”(杨注:緡音民,《谷梁》作“闵”。緡、闵古音相近,故可通假。缗,本古国名,昭四年《传》“有缗叛之”是也。在今山东省-金乡县东北二十五里,旧名缗城阜。阚駰《十三州记》云:“邹衍曰:‘余登缗城,以望宋都。’”故二十六年楚人伐宋,亦围缗邑。#有緡即緡国,雷学淇云,帝舜后,姚姓。十一年《传》“桀克有緡,以丧其国”,即此。并详僖二十三年《经》并《注》。),估计其位置为:东经116.41,北纬35.14(金乡县城东北二十五里高庄、邢庄、夏庄、东门屯之间的缗城固堆)。

“齐”推测位置为:东经118.35,北纬36.87(临淄北刘家寨周围有遗址,长方形城,大城西南部分为小城,共2000万平方米;大城:4500╳4000;小城:1400╳2200,300万平方米。大城:春秋战国?小城:战国)。

“穀”——“小穀”(杨注:穀(谷),齐地,今山东省-东阿县旧治东阿镇。#《公羊传》徐彦《疏》云:“二《传》作“小”字,与《左氏》异。”孙祖志《读书脞录》、刘文淇《旧注疏证》、章炳麟《左传读》等因谓《左氏》本作“城穀(谷)”。但案之《水经济水篇》“济水侧岸有尹卯垒,南去鱼山四十余里,是穀城县界,故春秋之小穀城也,齐桓公以鲁庄公二十三年(当作三十二年,杨守敬《注疏》已订正)城之,邑管仲焉。城内有夷吾井”云云,则是郦道元所据《左传》已有“小”字矣,孙等之说恐非。小穀即穀,齐邑,今山东省-东阿县治,顾炎武《杜解补正》据《谷梁》范宁《注》、孙复《尊王发微》谓小穀为鲁邑,曲阜西北有小穀城,不合传意。#庄三十二年《传》云:“城小穀(谷),为管仲也。”则此穀即小穀,亦即庄七年之穀,在今山东-东阿县新治东南之东阿镇。#穀见庄七年《经注》,即今山东-东阿县南之东阿镇。本东阿旧治。穀亦齐地,师过本境而民不知,言其整肃。),推测位置为:东经116.28,北纬36.17(平阴县-东阿镇)。注意,此地与“阳穀”距离甚近,不知是双城还是有一误。

“鲁”——“少皞之虚”推测位置为:东经117.00,北纬35.60(曲阜鲁国故城)。

下面是城濮之战相关地点天地图地形图标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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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僖二十七年传》:

楚子将围宋,使子文治兵于睽,终朝而毕,不戮一人。子玉复治兵于蒍,终日而毕,鞭七人,贯三人耳。国老皆贺子文。子文饮之酒。蒍贾尚幼,后至,不贺。子文问之。对曰:“不知所贺。子之传政于子玉,曰:‘以靖国也。’靖诸内而败诸外,所获几何?子玉之败,子之举也。举以败国,将何贺焉?子玉刚而无礼,不可以治民,过三百乘,其不能以入矣。苟入而贺,何后之有?”((p 0444)(05270401))(045)[/COLOR]

我的粗译:

到我们僖公二十七年(公元前六三三年,周襄王二十年,晋文公四年,楚成王三十九年,齐孝公十年,宋成公四年),楚子(楚成王)准备去围攻宋国都城,指派子文(鬭穀於菟)在“睽”那里检阅整编部队,他只用了一早上就完事了,没有处罚一个人。到了“蒍”,楚成王又指派子玉(成得臣)检阅整编部队,他用了整整一天,鞭打了七个人,贯了三个人的耳朵。

子玉如此认真负责,那些国老都来向子文表示祝贺,祝贺他选到了优秀的接班人,子文也就置酒招待这些来祝贺的人。

蒍贾当时还只是个少年,也来到子文家里,但来晚了,而且他没有表示祝贺的意思。子文很奇怪,就问他为啥不祝贺,他回答说:“不知所贺。子之传政于子玉,曰:‘以靖国也。’靖诸内而败诸外,所获几何?子玉之败,子之举也。举以败国,将何贺焉?子玉刚而无礼,不可以治民,过三百乘,其不能以入矣。苟入而贺,何后之有?(不知道有什么好祝贺的。大人把执政权交给子玉,说是:“以此来安定我们的‘国’。”如果安定了内部却在外面遭到失败,又有什么好处呢?如果子玉遭到失败,那也是大人选人的失败。选出的人使“国”遭到失败,那还有什么可祝贺的?子玉这个人,不知变通又不懂道理,不能够成功地管理“民”,部队规模超过三百乘,他就没本事完整地带回来。等他把部队完整地带回来,那时再祝贺,有什么晚的?)”

一些补充:

杨伯峻先生注《庄八年传》“治兵于庙,礼也”曰:

《春秋左传》言治兵者凡十一次,其中有每三年之大讲武,隐五年《传》“三年而治兵,入而振旅”是也;亦有将战前之习武,僖二十七年《传》“楚子将围宋,使子文治兵于睽”、“子玉复治兵于蔿”是也;亦可用于外交辞令而引申作用兵解,僖二十三年《传》“晋、楚治兵遇于中原”及昭五年《传》“寡君闻君将治兵于敝邑”是也;亦可曰治戎,成三年《传》“二国治戎”、成十六年《传》“今两国治戎”是也。此为将战前之治兵,盖以伐郕。然与僖二十七年楚之治兵于睽、于蔿,宣十五年晋侯治兵于稷,襄十九年楚-子庚帅师治兵于汾,昭十三年晋治兵于邾南等有所不同。诸治兵皆于郊野,而此则于庙。故《五经异义》引《左氏》说,甲午治兵为授兵于庙。则此治兵仅指授兵而言。授兵必于太庙,隐十一年《传》“郑伯将伐许,五月甲辰,授兵于大宫”可证。((p 0173)(03080101))(026)。

杨伯峻先生注“鞭七人,贯三人耳”曰:

贯耳,以箭穿耳也。《说文》有“聅”字,音彻,又音坛,又音拽,云:“军法以矢贯耳也,从耳从矢。《司马法》云:‘小罪聅,中罪刖(王筠《说文句读》谓刖似当作刵,断耳也),大罪刭。’”两汉犹有此刑,见《汉书原涉传》及《后汉书杨政传》。此则贯耳较鞭刑为重。”

杨伯峻先生注“国老皆贺子文”曰:

孔《疏》曰:“《王制》云:‘有虞氏养国老于上庠,养庶老于下庠。’然则国老者,国之卿大夫士之致仕者也。”孔丘于鲁,亦被称为国老。见哀十一年《传》。《晋语五》叙赵盾举荐韩厥,甚称其职,因使諸大夫贺己,曰:“吾舉厥而中,吾乃今知免于罪矣。”可见举拔得人,为之庆贺,古有此礼。

“楚”——“为郢”——“蒍”推测位置为:东经112.18,北纬30.42;(纪南城遗址)。

“睽”——“楚”——“夔”——“睽郢”(杨注:“夔”,《公羊》作“隗”,盖通假字。亦作“归”。夔,国名,与楚同姓。今湖北省-秭归县东有夔子城,地名夔沱者,古夔国也。),推测位置为:东经110.77,北纬30.97(秭归-香溪镇,睽郢,僖二十七至文九)。

既然我推测“睽”就是“夔”,则前面《僖二十六年传》所言“以夔子归”亦当在此时,《左传》终言之也。

如《楚居》所描述的,当时的楚人是把自己的主要行政机构随着军队主力转移的,其都城也许只相当于一个后方基地。所以可能他们不认为都城是都城。他们心目中的都城是主要行政机构所在之处,故而也是经常迁移的。这也符合楚人作为一个流寇式的“氏”族武装集团的特点。

家园 《左传》人物事略08附:城濮之战5/21

《僖二十七年经》:

冬,楚人、陈侯、蔡侯、郑伯、许男围宋。((p 0443)(05270005))(045)

《僖二十七年传》:

冬,楚子及诸侯围宋。宋-公孙固如晋告急。先轸(zhěn)曰:“报施、救患,取威、定霸,于是乎在矣。”狐偃曰:“楚始得曹,而新昏(婚)于卫,若伐曹、卫,楚必救之,则齐、宋免矣。”于是乎蒐(sōu)于被庐,作三军,谋元帅。赵衰曰:“郤縠(xì hú)可。臣亟(qì)闻其言矣,说(yuè)礼、乐而敦《诗》、《书》。《诗》、《书》,义之府也;礼、乐,德之则也;德、义,利之本也。《夏书》曰:‘赋纳以言,明试以功,车服以庸。’君其试之!”乃使郤縠将中军,郤溱佐之。使狐偃将上军,让于狐毛,而佐之。命赵衰为卿,让于栾枝、先轸。使栾枝将下军,先轸佐之。荀林父御戎,魏犨为右。((p 0445)(05270402))(045)

我的粗译:

这年冬天,楚子(楚成王)带领各家诸侯包围了宋国。宋国的公孙固前往晋国告急。

晋国的先轸提出:“报施、救患,取威、定霸,于是乎在矣。(报答恩惠,解救危难,获得威信,奠定霸权,就在这一回了。)”狐偃则建议说:“楚始得曹,而新昏(婚)于卫,若伐曹、卫,楚必救之,则齐、宋免矣。(楚国刚刚收服了曹国,新近又和卫国联姻,要是我们进攻曹国和卫国,楚国一定会来援救,那么齐国和宋国就没事了。)”

于是乎晋国在“被庐”那里检阅整编部队,编了三个军(六个分队),同时寻求适合担任元帅的人选。赵衰提议说:“郤縠可。臣亟闻其言矣,说礼、乐而敦《诗》、《书》。《诗》、《书》,义之府也;礼、乐,德之则也;德、义,利之本也。《夏书》曰:‘赋纳以言,明试以功,车服以庸。’君其试之!(郤縠能行。臣下多次听到他的议论,这个人拥护“礼”和“乐”又熟悉《诗》和《书》。《诗》和《书》是“义”的来源,“礼”和“乐”是“德”的样板,“德”和“义”则是“利”的根本。《夏书》上说:“赋纳以言,明试以功,车服以庸。(听取其言论,考察其事功,酬报以车服。)”主上可以试试。)”

于是任命郤縠将中军,郤溱佐之。任命狐偃将上军,狐偃让给了狐毛,自己佐之。准备任命赵衰担任另一位卿(将下军或佐下军),他让给了栾枝和先轸,于是任命栾枝将下军,先轸佐之。任命荀林父驾驶指挥战车,魏犨当这辆指挥战车上的“右”。

一些补充:

由于上面那条《春秋经》中已经列出了跟随楚人“围宋”的陈、蔡、郑、许四家诸侯的名称,相应的《左传》中也就仅言“楚子及诸侯围宋”了。

杨伯峻先生注“冬,楚人、陈侯、蔡侯、郑伯、许男围宋”曰:

《传》云:“楚子及诸侯围宋。”二十八年又云:“使子玉去宋。”似此,楚成尝主围宋,并与于诸侯之盟,不久即离去,而由子玉主兵,故《年表》云“[成王]三十九年使子玉伐宋”。此楚人或即指楚成,不曰楚子而曰楚人者,当时书法如此。自宣九年以后,楚子始不复称人。

杨伯峻先生注“说礼、乐而敦《诗》、《书》”曰:

说同悦。《礼记乐记》“乐者敦和”,郑《注》谓“敦和,乐贵同也”,是敦有贵意。盖假为惇,《说文》:“惇,厚也。”《经》、《传》多以敦为之。《后汉书郑兴传》,“杜林荐之曰:‘窃见河南-郑兴,执义坚固,敦悦《诗》、《书》’”,即用此义。俞樾《平议》读为《诗閟宫》(《鲁颂》)“敦商之旅”之敦,治也,亦通。

杨伯峻先生注“《夏书》曰:‘赋纳以言,明试以功,车服以庸。’”曰:

三句在今《尚书益稷》。赋,今作敷,音近可以通假。赋为敷之借字,徧(遍)也。谓不论尊卑远近,如其言善,即徧加纳取。杜《注》:“纳赋以言,观其志也。”试,今作庶,章炳麟云:“读为度。”杜《注》云:“明试以功,考其事也。”庸谓酬劳报功,《春秋繁露制度篇》引作“舆服以庸”,意同,谓以车马衣服酬其功。盖古者官阶不同,车服亦异,赐以车服,所以表示尊贵宠荣。

杨伯峻先生注“荀林父御戎”曰:

《赵世家索隐》引《世本》云:“晋大夫逝遨生桓伯林父。”《太平御览》六四二引《琐语》云:“晋-冶氏女徒病,弃之。舞嚚之马僮饮马而见之,病徒曰:‘吾良梦。’马僮曰:‘汝奚梦乎?’曰:‘吾梦乘水如河汾,三马当以舞。’僮告舞嚚,自往视之,曰:‘当可活,吾买汝。’答曰:‘既弃之矣,犹未死乎?’舞嚚曰:‘未。’遂买之。至舞嚚氏而疾有间,而生荀林父。”似舞嚚即逝遨。二十八年《传》称荀林父将中行,故又以中行为氏,文十三年《传》因称为中行桓子。

关于晋文公时期晋军三军将佐的任命,《晉語四》21亦有记述如下:

文公問元帥于趙衰,對曰:“郤縠可,行年五十矣,守學彌惇。夫先王之法志,德義之府也。夫德義,生民之本也。能惇篤者,不忘百姓也。請使郤縠。”公從之。公使趙衰為卿,辭曰:“欒枝貞慎,先軫有謀,胥臣多聞,皆可以為輔佐,臣弗若也。”乃使欒枝將下軍,先軫佐之。取五鹿,先軫之謀也。郤縠卒,使先軫代之。胥臣佐下軍。公使原季為卿,辭曰:“夫三德者,偃之出也。以德紀民,其章大矣,不可廢也。”使狐偃為卿,辭曰:“毛之智,賢于臣,其齒又長。毛也不在位,不敢聞命。”乃使狐毛將上軍,狐偃佐之。狐毛卒,使趙衰代之,辭曰:“城濮之役,先且居之佐軍也善,軍伐有賞,善君有賞,能其官有賞。且居有三賞,不可廢也。且臣之倫,箕鄭、胥嬰、先都在。”乃使先且居將上軍。公曰:“趙衰三讓。其所讓,皆社稷之衛也。廢讓,是廢德也。”以趙衰之故,蒐于清原,作五軍。使趙衰將新上軍,箕鄭佐之;胥嬰將新下軍,先都佐之。子犯卒,蒲城伯請佐,公曰:“夫趙衰三讓不失義。讓,推賢也。義,廣德也。德廣賢至,又何患矣。請令衰也從子。”乃使趙衰佐上軍。

“楚”——“为郢”推测位置为:东经112.18,北纬30.42;(纪南城遗址)。

“陈”推测位置为:东经114.88,北纬33.73(淮阳县城)。

“蔡”——“上蔡”(杨注:蔡,国名,武王弟蔡叔度之后。此时都上蔡,今河南省-上蔡县西南附近有故蔡国城。故城长一〇四九〇米,略成南北长方形。平侯迁新蔡,今河南-新蔡县。昭侯迁州来,谓之下蔡,今安徽-凤台县。一九五五年五月曾在安徽-寿县发掘蔡侯墓,并出土有蔡侯钟、蔡侯盘及吴王光鑑等遗物(三种)。此地离凤台县极近,故蔡侯葬此。《史记》有《蔡世家》。宣公二十八年入春秋。春秋后二十一年,蔡侯-齊四年灭于楚。然据程恩泽《战国策地名考》及苏时学《爻山笔话》,战国时又复建国于今湖北-巴东县、建始县一带,更至楚宣王八年时,而蔡始亡。#《汉书地理志》“汝南郡-新蔡县”,班固自注:“蔡平公自蔡徙此,後二世徙下蔡。”王先谦《补注》引钱坫云“吴迁昭侯于州来,即下蔡也。”又引吴卓信云:“平侯徙此(新蔡),事不见《经》、《传》,惟见杜氏《释例》。”传世器有蔡子匜,杨树达先生谓为蔡平公所制,详《积微居金文说》卷六。#蔡本都上蔡,今河南-上蔡县;后迁都新蔡,今河南-新蔡县;今则入吴,因吴师迁州来,今安徽-凤台县,亦曰下蔡。),推测位置为:东经114.25,北纬33.25(上蔡西南卢岗乡-翟村东二郎台周围。蔡国故城遗址,长方形城,东2490,西3187,南2700,北2113。西周至昭十三年(前529),蔡;昭十四年(前528)至战国,楚。昭十一年蔡灭,昭十三年复封于新蔡,哀元年因楚围请迁,哀二年迁于下蔡——州来)。

“郑”(杨注:鄭(郑),国名,姬姓,周宣王母弟桓公友之后。卜辞常见奠(鄭)地,有“矦奠”“南奠”“北奠”“多奠”“奠臣”诸词。又有一片云“巳(祀)奠河邑”,则地当在今郑州市南、新郑县北。西周彝器又有奠虢仲鼎、奠虢仲簋等。是则郑地早已有之。桓公初封郑,在今陕西-华县东北。据《郑语》,寄帑于虢、郐之间。武公因取而都之,即今新郑县。春秋后又六世九十一年为韩所灭。近年出土之哀成叔鼎则铸于郑亡后。史记有世家。)推测位置为:东经113.71,北纬34.40(郑韩故城)。

“许”——“旧许”(杨注:许,姜姓国,周武王封文叔于许,故城在今河南省-许昌市东三十六里。鲁成十五年,许灵公迁于叶,即今河南省-叶县南稍西三十里。昭公九年,许悼公迁夷,实城父,今安徽省-亳县东南七十里之城父集。一九六二年在安徽-宿县-许村公社-芦古城孜发现许国-诸俞之器。许国君葬于许村,离城父集固不甚远。十八年迁析,实白羽,即今河南省-西峡县。定公四年,许男-斯迁容城,容城故城在今鲁山县南稍东约三十里。传世器有许子钟、许子妝簠等。“许”皆作“鄦”,与《说文》同。自文叔至庄公十一世,始见于《春秋》。战国初灭于魏。详《汉书地理志》“颍川郡-许”王先谦《补注》。#旧许有二说,一为隐八年《传》“以泰山之祊易许田”之许邑,一为隐十一年《经》“郑伯入许”之许国。许国于鲁成公十五年迁于叶,地入于郑,故称旧许,在今许昌市东三十六里。主张后说者较多,其实二地亦相近。昭十二年《传》楚灵王谓“昔我皇祖伯父昆吾旧许是宅”,此旧许亦是旧许国。#旧许即许国,今河南-许昌市,后迁于叶,又迁于夷,故其地为郑所得,谓之旧许。),推测位置为:东经114.03,北纬34.00(张潘镇-古城村,成十五年迁于叶)。

“晋”——“绛”——“故绛”推测位置为:东经111.55,北纬35.73(曲村,成六年迁新田)。

“曹”(杨注:曹,国名,姬姓,武王封其弟叔振铎于曹,都陶丘,故城当在今山东省-定陶县西南七里。说见雷学淇《竹书纪年义证》卷二十四。鲁哀公八年,为宋所灭。《史记》有《曹世家》。曹本地名或国名,卜辞已见。如《殷虚书契前编》二、五“在[(東東)/口],贞”,《后编》上十五“猷伐[東東],其[栽-木]”。[(東東)/口]、[東東]皆曹字,《说文》作“[(東東)/日]”。但不知其地是否在陶丘。#曹都今山东省-定陶县,卫都楚丘,今河南省-滑县东六十余里。#杜《注》:“陶叔,司徒。”陶叔疑即曹叔振铎。雷学淇《竹书纪年义证》“曹伯-夷薨”下云:“叔之封近定陶,故《左传》又谓之陶叔”,此说是也。(亦犹战国时魏之称梁,韩之称郑。)#杜《注》:“以伯爵居甸服。”然桓二年《传》言“晋,甸侯也”,此又以晋、曹相比,而谓曹在甸服,似两“甸”字义有不同。晋甸侯之甸已详桓二年《传注》。《周礼大行人》:“邦畿千里。其外方五百里谓之侯服;又其外方五百里谓之甸服。”以地望言之,曹在今山东-定陶县,距周初王畿较远,与《大行人》甸服合。),估计其位置为:东经115.53,北纬35.11(今城西北四里,汉城)。

“卫”——“楚丘”(杨注:卫,国名,姬姓;文王子康叔-封之后。传世有康叔丰鼎,丰即封。“卫”字卜辞多见,足见其地名早已有之,金文亦有,字形不一。此时卫国都朝歌,即今河南省-淇县治。戴公庐曹,今河南旧滑县治(新治已移至道口镇);文公迁楚丘,今滑县东六十余里;成公迁帝丘,今河南省-濮阳县。于春秋后十三世二百五十八年,为秦二世所灭。#楚丘,卫地,在今河南省-滑县东。齐召南《左传注疏考证》曰:“《传》有追叙,有预叙,此类则预叙也。”《吕氏春秋简选篇》:“齐桓公良车三百乘,教卒万人,以为兵首,横行海内,天下莫之能禦。南至石梁,西至酆郭,北至令支。中山亡邢,狄人灭卫。桓公更立邢于夷仪,更立卫于楚丘。”#此用上年《传》所述狐偃之谋。曹都今山东省-定陶县,卫都楚丘,今河南省-滑县东六十余里。曹在卫之东,故晋假道。),推测位置为:东经114.84,北纬35.54(今滑县-八里营乡-殿上村一带,冢上村北约两公里,僖二年——前658,封卫于楚丘。今卫王殿遗址,俗称卫王城)。

“齐”推测位置为:东经118.35,北纬36.87(临淄北刘家寨周围有遗址,长方形城,大城西南部分为小城,共2000万平方米;大城:4500╳4000;小城:1400╳2200,300万平方米。大城:春秋战国?小城:战国)。

“被庐”杨注:“被庐,晋地,不详今之所在。”

家园 《左传》人物事略08附:城濮之战6/21

《僖二十七年传》:

晋侯始入而教其民,二年,欲用之。子犯曰:“民未知义,未安其居。”于是乎出定襄王,入务利民,民怀生矣。将用之。子犯曰:“民未知信,未宣其用。”于是乎伐原以示之信。民易资者,不求丰焉,明徵其辞。公曰:“可矣乎?”子犯曰:“民未知礼,未生其共。”于是乎大蒐以示之礼,作执秩以正其官。民听不惑,而后用之。出穀戍,释宋围,一战而霸,文之教也。((p 0447)(05270403))(045)

我的粗译:

当初晋侯(晋文公)刚刚回到晋国,就开始训导他的“民”,训导了二年,准备让他的“民”上战场,可子犯(狐偃)不同意,他说:“民未知义,未安其居。(“民”还没感受到“义”,没有安定的生活。)”于是乎晋侯在对外方面只是出兵安定了周天子襄王,在内部则全力改善“民”的生活,“民”已经对他们的生活有了信心。

晋侯又准备让他的“民”上战场,可子犯还不同意,他说:“民未知信,未宣其用。(“民”还没了解到“信”,不能顺畅地调动。)”于是乎晋侯发动对“原”的进攻,向“民”展示什么是“信”。另外还让那些做交易的“民”不必追求暴利,但务必要明码实价。

随后那位主上又去问子犯:“可矣乎?”子犯回答说:“民未知礼,未生其共。(“民”还没懂得“礼”,没有从内心折服。)”于是乎晋侯举行了大规模的检阅整编活动,向“民”展示什么是“礼”,还颁布了法令划分官员的职责范围,使“民”接受到的命令不会混乱。

然后,才带着“民”上了战场。

这一战,晋人逼走了驻守在“穀”那里的楚军,解了宋国之围,一战而霸,这都是文公对“民”训导得好。

一些补充:

杨伯峻先生注“作执秩以正其官”曰:

昭二十九年《传》云:“文公是以作执秩之官,为被庐之法。”则执秩为官名。然《汉书刑法志注》引应劭云“搜于被庐之地,作执秩以为六官之法”,似以为法名,官主爵秩,法当即《周礼太宰》所谓“以八法治官府”之法。

杨伯峻先生注“一战而霸,文之教也”曰:

一战谓明年城濮之役。文之教,孔《疏》释为文德之教,然昭九年《传》云“文之伯也”,文指文公,此似亦指文公。《晋语四》亦有此段,大同小异,不具录。《吕氏春秋简选篇》:“晋文公造五两之士五乘,锐卒千人,先以接敌。诸侯莫之能难。反郑之埤,东卫之亩,尊天子于衡雍。”

下面是与此有关的几段《国语晋语》:

《晉語四》15:

元年春,公及夫人嬴氏至自王城。秦伯納衛三千人,實紀綱之仆。公屬百官,賦職任功,棄責薄斂,施舍分寡。救乏振滯,匡困資無。輕關易道,通商寬農。懋穡勸分,省用足財,利器明德,以厚民性。舉善援能,官方定物,正名育類。昭舊族,愛親戚,明賢良,尊貴寵,賞功勞,事耇老,禮賓旅,友故舊。胥、籍、狐、箕、欒、郤、柏、先、羊舌、董、韓,實掌近官。諸姬之良,掌其中官。異姓之能,掌其遠官。公食貢。大夫食邑,士食田,庶人食力,工商食官,皂隸食職,官宰食加。政平民阜,財用不匱。

冬,襄王避昭叔之難,居于鄭地氾。使來告難,亦使告于秦。子犯曰:“民親而未知義也,君盍納王以教之義。若不納,秦將納之,則失周矣,何以求諸侯?不能修身而又不能宗人,人將焉依?繼文之業,定武之功,啟土安疆,于此乎在矣!君其務之。”公說,乃行賂于草中之戎與麗土之狄,以啟東道。

《晉語四》16:

二年春,公以二軍下,次于陽樊。右師取昭叔于溫,殺之于隰城。左師迎王于鄭。王入于成周,遂定之于郟。王饗醴,命公胙侑。公請隧,弗許。曰:“王章也,不可以二王,無若政何。”賜公南陽陽樊、溫、原、州、陘、絺、組、攢茅之田。陽人不服,公圍之,將殘其民,倉葛呼曰:“君補王闕,以順禮也。陽人未狎君德,而未敢承命。君將殘之,無乃非禮乎!陽人有夏、商之嗣典,有周室之師旅,樊仲之官守焉,其非官守,則皆王之父兄甥舅也。君定王室而殘其姻族,民將焉放?敢私布于吏,唯君圖之!”公曰:“是君子之言也。”乃出陽人。

《晉語四》17:

文公伐原,令以三日之糧。三日而原不降,公令疏軍而去之。諜出曰:“原不過一二日矣!”軍吏以告,公曰:“得原而失信,何以使人?夫信,民之所庇也,不可失。”乃去之,及孟門,而原請降。

《晉語四》25:

文公即位二年,欲用其民,子犯曰:“民未知義,盍納天子以示之義?”乃納襄王于周。公曰:“可矣乎?”對曰:“民未知信,盍伐原以示之信?”乃伐原。曰:“可矣乎?”對曰:“民未知禮,盍大蒐,備師尚禮以示之。”乃大蒐于被廬,作三軍。使郤縠將中軍,以為大政,欲溱佐之。子犯曰:“可矣。”遂伐曹、衛,出穀戍,釋宋圍,敗楚師于城濮,于是乎遂伯。

在这一段里的《左传》和以上几段《晋语》充分体现了子犯(狐偃)在晋文的霸业中有非常重要的地位。台北故宫藏有一套“子犯和钟”,其铭文也记载了子犯的功业。

子犯龢钟铭文:“唯王五月初吉丁未,子犯佑晉公左右,來複其邦。諸楚荊不聽命于王所,子犯及晉公率西之六師博(搏)伐楚荊,孔休大功,楚荊喪厥師,滅厥禹(渠)。子犯佑晉公左右,燮諸侯,俾朝王,克奠王位。王易(賜)子犯輅車、四馬、衣、裳、帶、市、佩。諸侯羞元金於子犯之所,用為和鐘九堵,孔淑且碩,乃和且鳴,用燕用寧,用享用孝,用祈眉壽,萬年無疆,子子孫孫永寶用樂。”(趙曉龍《子犯編鐘銘文“西之六師”試解》

“晋”——“绛”——“故绛”推测位置为:东经111.55,北纬35.73(曲村,成六年迁新田)。

“王城”——“周”——“周宗”——“郏”——“郏鄏”(杨注:宣三年《传》王孙满之言曰:“成王定鼎于郏鄏。”据《尚书》,武王亦无经营雒邑之事。成王之营雒邑,先卜其地,则迁鼎恐亦非武王事。一九六二年出土何尊为成王五年器,云:“唯王初迁宅于成周。”又云:“唯珷王既克大邑商,则廷告于天,曰:余其宅兹中国,自之[帥-巾+立/(亏-二)]民。”似武王早有迁筑王城意,成王不过秉承父命而行。昭二十八年《传》言:“昔武王克商,其兄弟之国者十有五人,姬姓之国者四十人。”古人常以成王事归武王。雒邑即成周,在河南省-洛阳市西南。京相璠云:“郏,山名;鄏,地邑也。”《太平寰宇记》谓邙山即郏山之别名。#郏音夹,以郏山得名(郏山即北邙山),即郏鄏,又曰王城,今河南省-洛阳市。#今河南省-洛阳旧城西部即王城故址。自平王东迁至景王,十一世皆居此。敬王迁成周,王城废。至王赧复居之。详顾栋高《春秋大事表》。#郏鄏即桓七年《传》之郏,周之王城,汉之河南,在今洛阳市。《楚世家索隐》云:“按《周书》,郏,雒北山名,音甲。(鄏谓田厚鄏,故以名焉。)”#沈钦韩《补注》云:“《续志》:‘河南县东城门名鼎门。’《唐六典》:‘东都城南面三门,中曰定鼎。’韩愈《送郑十校理序》:‘席定鼎门门外。’是古人犹以成王定鼎之事名城门也。”#王城在今洛阳市西北隅。#沈钦韩《补注》云:“周宗言周室也。”)推测位置为:东经112.42,北纬34.67(洛阳-西工区为主)。

“原”(杨注:原,今河南省-济源县北而稍西有原乡,当即其地。顾栋高《大事表》以为济源之原为庄十八年原庄公之原,此则另一原邑,疑未能明。#《通志氏族略》云:“周有原庄公,世为周卿士,故以邑为氏。”余详隐十一年《传注》。顾栋高《大事表》以今河南省-济源县西北之原乡为其国,实则采邑也。#杜《注》以为文公以其女妻赵衰。赵同、赵括、赵婴齐各食邑于原、屏、楼三地,故《传》谓之原同、屏括、楼婴。原即赵衰为原大夫之原,亦即隐十一年《传》周桓王与郑庄公十二邑之原,在今河南省-济源县西北。屏地未详。楼,据《春秋地名考略四》,在今山西省-永和县南十里。),推测位置为:东经112.55,北纬35.16(济源-原昌村)。

“穀”——“小穀”推测位置为:东经116.28,北纬36.17(平阴县-东阿镇)。注意与“阳穀”距离甚近,不知是双城还是有一误。

“宋”推测位置为:东经115.60,北纬34.38(宋国,商丘-老南关。有遗址,西3050,南1100以上,北1400。东周)。

“楚”——“为郢”推测位置为:东经112.18,北纬30.42;(纪南城遗址)。

通宝推:迷途笨狼,
家园 《左传》人物事略08附:城濮之战7/21

《僖二十七年经》:

十有二月甲戌,公会诸侯,盟于宋。((p 0443)(05270006))(045)

一些补充:

“十有二月甲戌”杨伯峻先生注为“五日”。“公”是鲁僖公。前面《春秋经》中已经交待,本年“冬,楚人、陈侯、蔡侯、郑伯、许男围宋”((p 0443)(05270005))(045),因此,此处的诸侯就是上述“楚、陈、蔡、郑、许”,再加上新到的鲁僖公。这些诸侯都是正在“围宋”的楚国的盟国,所以“盟于宋”的宋是指宋国的城外。

“宋”推测位置为:东经115.60,北纬34.38(宋国,商丘-老南关。有遗址,西3050,南1100以上,北1400。东周)。

“鲁”推测位置为:东经117.00,北纬35.60(曲阜鲁国故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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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僖二十八年经》:

二十有八年春,晋侯侵曹,晋侯伐卫。((p 0448)(05280001))(045)

《僖二十八年传》:

二十八年春,晋侯将伐曹,假道于卫。卫人弗许。还,自南河济,侵曹、伐卫。正月戊申,取五鹿。二月,晋-郤縠卒。原轸将中军,胥臣佐下军,上德也。晋侯、齐侯盟于歛盂。卫侯请盟,晋人弗许。卫侯欲与楚,国人不欲,故出其君,以说于晋。卫侯出居于襄牛。((p 0451)(05280101))(045)

我的粗译:

再下一年,我们僖公二十八年(公元前六三二年,周襄王二十一年,晋文公五年,楚成王四十年,齐昭公元年,秦穆公二十八年,宋成公五年,曹共公二十一年,卫成公三年),春天,晋侯(晋文公)出兵进攻曹国,先向卫国借道。卫人不肯借,晋军折返,从“南河”那里渡过黄河,攻入曹国,接着进攻了卫国。

正月戊申那天(杨注:戊申,九日。),晋军打下了卫国的五鹿。到二月,晋国的中军元帅郤縠突然去世,于是任命原下军佐原轸(先轸)将中军,提拔胥臣佐下军接替原轸。这是要提倡“德”。

晋侯(晋文公)和齐侯(齐昭公)在“歛盂”那里举行了盟誓。卫侯(卫成公)也请求和晋人盟誓,但晋人没答应。卫侯又想投靠楚国,但卫国的国人不肯,他们要把自家的主上赶走,以此讨好晋人。卫侯只好出居于襄牛。

一些补充:

原轸(先轸)从六位卿之中排在最后的下军佐一跃成为排在首位的中军元帅,可能反映此人是真能打仗的(当然可能也反映先家的族人有战斗力),记得见李学勤先生在某处提到过,战国时还有以此人为名的兵书,则此人应该是当时的著名军事家。(又,李零《吴孙子发微》:春秋中期有《孙轸》——佚,据《孙膑兵法陈忌问垒》,孙轸即先轸……)就在下面的城濮之战中,此人指挥晋军表现的非常精彩。

又,所谓“上德也”正与后面所谓“能以德攻”相呼应,说明先轸固然是名将,但更以能充分考虑各方利益,团结多数,攻心为上而著称。下面先轸的建议“使宋舍我而赂齐、秦,藉之告楚。我执曹君,而分曹、卫之田以赐宋人。楚爱曹、卫,必不许也。喜赂、怒顽,能无战乎?”正是先轸这一特色的反映,也是所谓“能以德攻”的具体体现。

“晋”——“绛”——“故绛”推测位置为:东经111.55,北纬35.73(曲村,成六年迁新田)。

“曹”估计其位置为:东经115.53,北纬35.11(今城西北四里,汉城)。

“卫”——“楚丘”推测位置为:东经114.84,北纬35.54(今滑县-八里营乡-殿上村一带,冢上村北约两公里,僖二年——前658,封卫于楚丘。今卫王殿遗址,俗称卫王城)。

“南河”——“棘津”(杨注:“南河”,阮刻本作“河南”,今从《唐石经》、金泽文库本订正。古黄河东北流,如卫肯借路,则由卫境渡河,卫既不肯借路,则军队南还,由南河渡,再向东。南河即南津,亦谓之棘津、济津、石济津,在河南省-淇县之南,延津县之北,河道今已湮。),推测位置为:东经114.11,北纬35.31(东屯镇-汲津铺)。

下面是“自南河济”相关区域的地图,割自《春秋左传注》初版附《郑宋卫》地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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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鹿”(杨注:杜《注》:“赵稷以邯郸叛,范、中行氏之党也。五鹿,晋邑。”五鹿有二,此今河北-大名县东之沙麓。互详僖二十三年《传注》。),推测位置为:东经115.28,北纬36.28(石家寨村)。

“歛盂”(杨注:歛,旧音廉。歛盂,卫地,在今河南省-濮阳县东南。),我估计其位置为:东经115.2,北纬35.7(濮阳东南,据《春秋左传注》初版附《郑宋卫》地图)。

“襄牛”(杨注:襄牛,卫地。),我估计其位置为:东经115.4,北纬35.7(范县西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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