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读革命回忆录漫谈之七：有血有肉、有情有义的彭德怀（八） -- 孤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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志愿军入朝仅1个多月之后，1950年11月25日，设在大榆洞的志愿军司令部受到美军飞机轰炸。这不是第一次，更不是最后一次。

朝鲜战场上，美军对志愿军的空中优势是压倒性的。电影《金刚川》《长津湖》《长津湖之水门桥》等都充分体现了这一点。美军飞机肆无忌惮地低空、超低空扫射、投弹，给志愿军造成巨大损失。

苏联是否提供空中掩护，一度是毛主席考虑是否出兵的决定性因素，也是中苏双方围绕支援朝鲜进行磋商的重要问题之一。斯大林前后态度的变化，我们后边专门来分析。

1951年1月25日至29日，志愿军和朝鲜人民军高级干部联席会议在成川西南君子里的志愿军司令部所在地召开。志愿军第一副司令员、副政委邓华在会上指出，美军飞机很多，我军没有空中掩护，高射炮又很少，美军控制了白天，使我军在白天的行动受到很大的限制，大大减少了歼敌的机会，部队的供应遇到了从未有过的困难。但两次战役的实践证明，美军飞机对我们所造成的伤亡远不如炮火，唯有麻痹疏忽，才会造成严重的损失。因此，对美军的飞机不必恐惧，但也不能满不在乎。要认真组织好昼间的疏散隐蔽和伪装，严格夜间的灯火管制。

随着苏联空军1951年第2季度开始越过鸭绿江作战、志愿军空军1951年9月开始出动作战、志愿军1951年1月后配备的高射武器不断增加，美军对志愿军的空中威胁有所降低。特别是清川江以北地区形成“米格走廊”以后，美军战斗轰炸机的活动空域撤到清川江以南，B-29轰炸机也只能转入夜间活动。但纵然如此，在清川江以北地区，我方也只是基本获得了白天的制空权，晚上能出动的全天候飞行员太少，拿美军飞机没办法。在清川江以南地区，美军的空中攻势依然十分猖獗。

美军空袭对志愿军的直接影响至少有四方面。一是造成大量人员伤亡。二是影响部队供给，向南打得越远，受影响越大。三是打了胜仗之后，缴获的物资、重装备很容易被炸掉。四是部队行军、机动受到影响。

解放战争期间，解放军牺牲的10多名正师级以上干部（包括电影《我和我的父辈》中的冀中骑兵团团长马仁兴）中，大部分都是中炮、中枪牺牲，只有华野副参谋长张元寿、2纵5师政委秦贤安、13纵37师政委徐海珊（都是华野的！）牺牲于敌机空袭。

朝鲜战场上，牺牲于空袭的志愿军高级将领就多了。牺牲的4名军级干部中，除了67军代理军长李湘因为接触美军投下的细菌武器感染牺牲之外（也算是变相空袭吧），39军副军长吴国璋，50军代理军长、副军长蔡正国，23军参谋长饶惠谭都牺牲于美军空袭。

40军118师师长罗春生、参谋长汤景仲，67军200师师长李雪瑞，20军58师参谋长胡乾秀，39军117师政治部主任吴书等师级干部也都牺牲于空袭。其中，罗春生、汤景仲牺牲于同一次空袭。

在肆虐的敌机面前，没有前后方之分。上至统帅几十万大军的彭总，下至基层连队的普通战士，在敌机的轰炸扫射面前，生命都是一样脆弱。志愿军司令部多次遭到轰炸，彭总两次险些性命不保，具体情况后边再说。军、师、团指挥所遭到空袭更不在少数，不然就不会有这么多高级将领牺牲。

第2次战役中，38军112师指挥所被炸，232名同志牺牲。38军副军长江拥辉幸免于难。指挥所设在一个隧道内，隧道里边还有一个战场包扎所，隧道洞口的担架队进进出出，引起敌机注意。敌机同时在两个洞口轰炸扫射，持续数小时，导致惨剧发生。

1953年6月26日，1军7师19团坑道指挥所遭到敌机轰炸，坑道口被埋，正在召开作战会议的团长康致中、政委孙泽东等100多名干部战士牺牲。战争结束后，一个工兵营挖了一个多月才把坑道挖开，找到烈士们的遗体。

前文中提到，杨得志、李志民夜间乘车遇到敌机打照明弹，吉普车加速，结果与对面一辆卡车相撞，杨得志被甩出去10多米。邓华也有类似经历。1950年12月5日，志愿军在38军召开西线作战会议。邓华受彭总委托前去开会。

去程还算顺利。不敢开车灯，把前挡风玻璃放倒（防止玻璃结冰看不清路），车篷也放倒（便于及时听到敌机声音，必要时跳车也方便）。尽管遇到敌机猛打照明弹、不断盘旋轰炸扫射，吉普车等照明弹暗下来就快速行进，如果照明弹一直亮着就加速猛冲，一路平安无事。

回程路上出车祸了。下半夜，敌机少，照明弹打得也少，司机开小灯行驶，路面很滑，吉普车撞树，差点掉到沟里。邓华头部受伤，回大榆洞之后，彭总即安排送他回沈阳检查治疗。

第5次战役第2阶段结束后，邓华于1951年5月率第一批入朝作战的4个军的主官回京汇报。《洪学智回忆录》中提到，5月29日晚，他在新成立的志愿军后勤司令部，被彭总叫回研究解救60军180师，并提到，此前邓华因夜间行军头撞在挡风玻璃上，面部受伤，回沈阳治疗去了。有可能是洪学智把时间记混了。

朝鲜战场上，志愿军司令部先后有6处驻地。选择指挥位置的原则是：位置适中，尽可能靠近前线便于指挥，选择大山沟、树林茂密、有水、有矿洞，便于隐蔽防空，也便于汽车通行。靠前指挥，是彭总的一贯做法。入朝之后，志愿军司令部一路向南前进，从大榆洞到新成川以西铁路隧道（此处容易遭到敌机轰炸，只待了两三天），再到君子里，再到下甘岭。

第5次战役之前，因为敌军迫近，志愿军司令部主动转移。这次是向北转移到空寺洞。彭总觉得不自在，也没办法。为了防止发生意外同时牺牲，志愿军首长一般都是分批转移，一人一车，错开出发时间。

彭总走后的第二天，天黑之后，洪学智乘车上路，下半夜才到空寺洞。一路险象环生。先是吉普车躲避敌机轰炸，掉到沟里，洪学智和警卫员弄不上来，最后被一辆路过的卡车拖了上来。刚把车拖上来，黑暗中一名警卫员被一辆未开车灯的卡车撞成重伤。处理好之后，吉普车接着上路，又遇到空袭，闪避之中被迎面而来的一辆卡车撞上，吉普车被撞得够呛，洪学智腿部也受了伤。

1953年7月18日，正在20兵团观摩作战（金城战役）的志愿军司令部作战处副处长杨迪准备赶回志愿军司令部。天黑之后，正在等车，得到吉普车遇到空袭司机牺牲的消息。换了一名司机，开了一阵，因为路况不好就停下来休息。第二天上午接着走，遇到两架敌机。

杨迪和司机跳车隐蔽，第一架敌机轰炸扫射，二人无事。第二架敌机投弹，炸起的土块、石块把杨迪埋住了。司机好不容易把杨迪扒拉出来，他已重伤昏迷。司机找来担架，担架正走着，又遇到敌机投弹，担架员把担架放在路边水沟里，如果被子弹击中只能说运气差吧。

杨迪后来被辗转送到一个师医院，他后来保留的入院原始记录中提到：被敌机轰炸地点是：珐洞郡上岭砥里；十九号上午十一时，敌机轰炸，塌土石压没全身，且近爆炸区，时呈昏迷，人事不省。耳、鼻、口腔处出血。经急救……用担架转入师收容所，途中咯血4-5次，入师医院后，患者呈昏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