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原创】都市传奇短篇集 (一) 角落 -- 五度

加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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角落

“嘿！你！”，布鲁斯从沙发里坐起来，正打算给这个洒了他一身红酒的毛头小子一点教训，却发现他一下子就消失在空气里。布鲁斯屁股底下的真皮沙发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变成了一堆鼓鼓囊囊的黑色垃圾袋。

“刷新纪录”，布鲁斯对自己说：“一个星期四次醉倒街头，好样的”。他晃晃悠悠的站起来，拍拍衣服上沾的烂菜叶子。眼睛还有些模糊，但依稀能看到对面钟楼上大表的时针，午夜两点。

他在阵阵袭来的头疼中极力的回忆着几个小时前发生的事情。他来到熟悉的酒吧，碰到了几个狐朋狗友，然后喝了点酒。如果不是那个该死的蒂姆非要和他分个输赢，他现在应该已经躺在自己家的大床了。

“喝酒是件好事，这让男人保持活力”，布鲁斯自言自语。“也让男人丢掉老婆”，一个声音嘲讽地说着。如果他能够把自己脑袋里的那个声音揪出来，他肯定会狠狠地把它打一顿。

几个雨点从漆黑的天空掉下来，打在布鲁斯的手上和头上。他不由自主地打了几个寒颤。他朝地面看去，那里已经有些润湿。刚才大概也是这些雨点把他从美梦中惊醒了。

一阵阵的冷风从周围吹过来，他把衣服紧了紧。到主街上去叫辆出租吧，他这么想着。虽然已经很晚了，但酒吧街上的总是有一些聪明的司机专门接送晕头转向的客人。

垃圾堆这里是个死角，只有一条小巷通到主街。原来这里好像有一盏路灯，但可能是又被哪个孩子当成了扔石头的靶子。布鲁斯只能借着远处街上的微微亮光慢慢往前走。

地面上到处是腐烂的水果和啤酒瓶子，布鲁斯左躲右闪总算走到了小巷前面，刚一忪神就“噗哧”一脚踩在了一个烂西红柿上。“妈的”，他一边骂着一边朝墙边走去，想把那个烂西红柿蹭在墙上。突然，路灯“刷”的亮了起来。

一个穿风衣的男人，确切的说是一个不知是什么的东西就在电灯那里站着。它脸上的皮肤如同纸一样苍白，但在灯光下却泛着半透明的光，粗大的血管从脸上皮肤表面和光秃的头顶浮现出来，似乎在轻微颤动着。一些如同猪鬃似的毛零零星星的洒在脸上和脖子上。最让人心悸的是在两个肿瘤似的东西下面，它如同蝮蛇一样的眼睛。那双眼睛随着肿瘤的摆动若隐若现，但布鲁斯仍然能看到它凶狠的目光在盯着自己。

布鲁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是错觉吗，他眯缝起眼睛好让自己的眼睛适应路灯的强光。然后用力的掐了一下自己的手腕，这是一个古老的检测自己是否在做梦的方法。随之而来的是一阵剧痛。布鲁斯的眼睛和脑袋在一瞬间都清醒过来，那个东西确实就在自己的眼前！

它像守候已久的猎人终于看到了自己心仪的猎物，快乐而沉重的呼吸声在小巷里此起彼伏。它朝布鲁斯走了过来，像是每走一步都要花费很大力气一样，缓慢的让人心惊肉跳。随着它走近的步伐，布鲁斯看到它的大嘴一直延伸到本该是鼻子的地方，嘴里的牙齿正在“磕磕”的作响。

“上帝啊，告诉我这只是个噩梦”。但那个东西每一步的逼近都在告诉他，再不反抗自己就要完蛋了。布鲁斯往身上摸去，希望能发现一把刀或是一根可以抡起来的棍子。但他只翻出了一个名片夹和自己的钱包，这是平时他最珍视的东西。此刻他几乎毫不犹豫的就把它朝哪个怪物扔了过去，那个怪物连躲都没有躲，那两个小东西打到它脸上后弹到了地上。这个时候布鲁斯从裤兜里掏出了酒瓶，那里面还有一些酒，酒瓶是玻璃制的，正泛着绿色的光。

布鲁斯用尽全力把那个酒瓶朝它的脸上砸了过去。然后他看到了那个东西的手，只有三个手指，好像狗熊一样的长满长毛。酒瓶碰到那只手的时候“乒”的一声被击得粉碎，一些酒洒在了那个东西的脸上，但它仍是那样一步步的往前走着。

布鲁斯又摸到了一个东西，那是一个钥匙扣。这个东西是他在集市上看到的，大概有一个手掌那么大，形状是一个十字架。“十字架！”，布鲁斯的内心狂叫了一声。“来吧，你这个恶魔”，他掏出那个十字架，拿在手里，然后朝那个东西伸了出去。“咕噜咕噜。。。“布鲁斯听到了一阵奇怪的叫声，然后他看到那个东西的两个瘤子在颤抖着。“它害怕了，它害怕了”，布鲁斯的心里叫着。他大胆的往前走了一步。“只要它躲开一步，我就可以从小巷冲出去，妈的，不管你是什么”，布鲁斯这么想着，但很快他就发现自己太过乐观了。那个东西又伸出手，似乎是缓慢的打在了布鲁斯的手上。那个十字架像根飞镖一样飞出去钉在了墙上。

布鲁斯并没有感觉到有多疼，但他知道他的手已经骨折了。他终于明白，刚才那“咕噜咕噜”的声音是那家伙在嘲笑自己，拿一个金属的玩具以为是什么圣物。那个东西终于走到了他身边，然后它像推积木那样把他推倒在地上，布鲁斯感到自己又有几根骨头断了。

那个东西弯下腰看着布鲁斯。布鲁斯抱着自己折断的手腕也看着它。他甚至可以看到黑色的液体正顺着那些粗大的血管流动着。那东西眼睛的瞳孔正在一点一点变大。它用手紧紧抓住了布鲁斯的肩膀好让他不能动弹，手上的指甲像猫爪一样的伸出来，深深的刺进了布鲁斯的后背里。“啊！！！你这个狗娘养的！！”，布鲁斯拼命的咒骂着。

然后他看见那个东西张开了那张特大号的嘴。它的牙齿好像钢锥那样一根根的整齐排列，黑色的舌头伸出足有一英尺长，口水顺着舌头正往下流。突然，那张大嘴朝他的头上咬了下来。几乎是在同一瞬间，布鲁斯的两支脚用尽全力，狠命的蹬了出去。

“乒”的一声，布鲁斯感觉像是蹬在了空心的汽油桶上，那东西完全没有看上去那么沉重。它连连的向后退去，然后脑袋向后倒去，“砰“的撞到了墙上。布鲁斯趁这个机会在垃圾堆里迅速的翻出了一根破钢管。

他把钢管握在手里，然后勉强站了起来：“过来吧！你这个怪胎。”那个东西仍然是那样动作缓慢的直起身来，有那么几秒，它发愣似的一动不动。布鲁斯也不敢过去。突然它像驴一样的大声嚎叫起来。布鲁斯感觉自己的耳朵像是被人狠狠揍了一拳一样嗡嗡直响，他紧紧握住了那根铁管，心里说着：来吧，来吧，狗娘养的。但那东西却没有过来，布鲁斯看到一股黑色的液体顺着它的脖子流了下来，这就是它的血吧，布鲁斯想着。那个东西用手在自己的后脑摸了几下，然后拔下一个东西。就在拔下的一瞬间，又是一股黑色的液体像从水枪中喷出来一样，溅到了墙上。那个东西又是一声嚎叫，它痛苦的跺着脚，发疯似捶着自己的胸部。然后像一只困在屋子里的苍蝇，跌跌撞撞的从小巷跑了出去，消失不见。雨，开始越下越大。

布鲁斯还是紧紧地握着那根铁棍，他往前走了几步，捡起了地上的东西—那个十字架钥匙扣。

三个月后布鲁斯出院了。他在这里的绰号是“圣人”。当他来到花园的时候，别的病人会说：“看哪，我们和恶魔搏斗的勇士来了。”是啊，一个被酒精搞坏脑子的疯子，在一个下雨之夜，和一个不存在的恶魔打了一架，然后把自己搞得伤痕累累。这恐怕是最好的解释了。但只有布鲁斯知道，在某个阴暗的角落，某个阴雨之夜，那个伤愈的怪物会静静的等待它下一个猎物。

完

列车上

又是6：00了，史蒂文站起来 ，按下鼠标。屏幕上的windows桌面由彩色慢慢变成了黑白，然后“啪”的一声变成一团漆黑。他抬头看看对面的麦克。这个家伙还是一副忙碌的样子，其实10分钟前史蒂夫去洗手间的时候还看到麦克正在计算机上兴致勃勃地玩游戏，现在快下班了反倒作起样子来。“明天见，麦克”，史蒂文朝他挥挥手。麦克抬起头来给了一个友好的微笑：“白白”。

史蒂文住的地方离市区很远，坐火车大概要一个小时，而且如果错过了这一班车就要花上将近1个半小时。所以每天下班他都是第一个离开公司的。这虽然在某种程度上影响了他的升职，但史蒂夫似乎并不愿意每天牺牲30分钟像个傻子一样的站在月台上看下班的人在自己的眼前走来走去。

大概3分钟后，火车带着一阵风从隧道的黑暗深处驶了出来。史蒂夫往第一节车厢走了一走。一般人来到月台都习惯站在原地，所以第一节车厢要空一些，能找到座位。另外一个原因是许多人莫名其妙的对第一节车厢有恐惧的心理，因为一旦发生撞车事故，第一节车厢的乘客是绝对不能幸免的。史蒂文对这种人的态度是嗤之以鼻。

上了车，他果然发现一个靠窗的座位。他走过去坐下，把头向后仰了一仰。肩膀的骨头“卡拉，卡拉”的响了几声。然后他向公文包里摸去，却想起那本电影杂志还在自己的办公桌上。“伏。。。”史蒂夫长出了一口气，一个小时的旅途看来是不太好打发了。他拿出了文件看了几眼却发现根本看不进去，只好把眼睛望向窗外。

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只能看到一盏盏闪亮的路灯和远处大楼的灯光。史蒂夫就看着那一盏盏灯从远处飘过来，然后消失在视线的尽头，希望自己能像数绵羊那样昏昏睡去。可惜就在他有些入神的时候，旁边铁轨上又来了一辆列车。这辆车速度并不快，所以大概有几分钟，它和史蒂夫所在的列车平行的向前开着。史蒂夫把脸贴在车窗上看着对面那辆车里的乘客，感觉自己像是在看电视一样。

对面车厢里的灯光是有些淡的橘黄色，在这种柔和的光下，每一个乘客都像是一尊无与伦比的艺术品。他们有些正读着报纸，有些亲密的依偎在一起，有些正神采飞扬的不知正聊什么，还有的正张着嘴呼呼大睡。史蒂夫注意到角落里有一个人，头低得几乎要触到他自己的胸部。他有一头整齐的黑色短发，皮肤很黑却不是黑人。身上穿的衣服似乎很复古，但也是今年夏季流行的款式，这是时装的规律。史蒂夫总觉得那个人似乎是在笑着，但却怎么也看不清楚他的脸。然后随着对面的列车慢慢驶过，这个人离开了史蒂夫的视线。

史蒂夫的火车发出一阵“嗤嗤”声音停了下来。这是一个小站，大概要停上两分钟。史蒂夫回想起刚才那个人，突然感觉自己的心跳快了起来。他有些莫名其妙，不知道自己发生了什么事。月台上的列车员吹了一声哨子，火车的门慢慢合拢。史蒂夫猛地抄起公文包，冲了出去。他几乎是从门缝里面挤了出来，公文包差点被卡在火车上。列车员走上前来：“你没事儿吧？”语气里带着一些不满。“对，对不起。”史蒂夫连声道歉。然后像喝醉酒似的干呕了几声，却什么也没吐出来。他感觉两腿发软，怎么也站不住，就到旁边的长椅上坐下，等下一辆火车。

因为是小站，下一辆火车要等1小时后才能到。他懊恼的等了10分钟，自己狠狠地把自己骂了一顿。然后出了站台，叫了一辆出租车。一路上司机和他一起开着自己老板的玩笑，抱怨自己深夜还得工作，说是迟早要自己买下自己的车。史蒂夫感觉这些话题虽然无聊，但比起自己一个人坐在火车上还是要好得多。所以一路说说笑笑，好像很快就到了史蒂夫家。“房子不错，”司机说。史蒂夫递过几张票子：“不用找了。”“多谢了，老兄。再见”，出租车一溜烟走了。

吃晚饭的时候，史蒂夫一家人坐在饭做旁看电视。几乎所有的频道都在播同一条新闻。两辆火车在距离史蒂夫家两公里的地方发生碰撞，300人在这次事故中丧生，目前原因不明。

完

嘿嘿，来个中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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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同里

赵阳今年8岁半，生的有些虎头虎脑。邻居见了先是夸他长得惹人喜欢，然后就是夸他老实。其实赵阳他妈心里清楚，这孩子哪儿都好，就是脑袋缺根弦。平时见了亲戚不知道叫，都是对方先说：“阳阳，下学了。”赵阳才一点头：“嗯。”

别看他平时闷声不响，但只要一踢起球来就变一个人。小孩子踢球不讲求位置，都是一堆人追着一个球跑。每每赵阳他妈路过胡同都看见他儿子跑在一堆人中间，左手拉着前面的，右手推着后面的，脚底下球不丢，还总能进一两个。这时候他妈心里也挺高兴，也就很少管他。

这天，赵阳又跟几个同学踢了一场，最后是6：4赢了，赵阳自己进了4个。其他几个人都先回去了，只有赵阳还没尽兴，就自己一个人对着墙颠球。这正是冷的时候，太阳很快就下山了，挺亮的天儿一下子就黑了，路灯都亮了起来。赵阳正打算再玩儿一会就回家，突然感觉到好像有人在自己身边儿。他就一边颠着球儿，一边偷眼向四周看。只见两个戴墨镜穿风衣的人正一前一后，在不远处夹着赵阳。两个人都站在路灯照不到的地儿，赵阳看不清他们的脸。

“怎么办？”赵阳感觉好像都能听见自己的心“咚咚咚”的跳得欢。这两个人的扮相赵阳在电影里见过，不是汉奸就是特务，反正好人是不会戴墨镜的。自己要是朝前跑就被那个瘦高的抓住了，往后跑就被那个矮胖的逮到了。胡同这么窄不论自己怎么跑也是让他们抓住。但要是大声叫喊人，他们两个往前一冲，估计街坊还没到自己也让他们给抓走了。唯一的希望是靠瘦高的那个人的方向旁边有一条小巷，那是一条死胡同，胡同的尽头是张大妈家的大门。但这条胡同离那个瘦子只有不到二十步远，自己要是往过一走，等于是自投罗网了。

赵阳就这么一边想，一边颠着球。突然，他有办法了。“1，2，3，4。。。”，他自言自语的数起数儿来。那两个人还是不动，就等着什么时候小孩玩累了，要回家了再下手。“哎呦”，赵阳一个失脚，球朝着那条小巷的方向滚过去。赵阳也跟着跑了过去，但好像是没看见那个瘦子一样，只是看着球。那个瘦子没想到会有这个情形，一下子犹豫了。就在他一愣神的功夫，赵阳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把球朝那个瘦子脸上踢了过去，然后往前一蹿就进了小巷。他听见身后球“砰”的一声打到了墙上，可能是那个瘦子躲开了。他更害怕了，一边跑一边带着哭腔喊了起来：“张大妈，张大妈！”还没等跑到张大妈门前，老太太就出来了。“阳阳，阳阳，怎么了这是。”

好不容易赵阳才解释清楚是怎么回事：“有坏人，坏人。。。”。张大妈的儿子拿着铁铲子就冲了出去，但两个人已经不知道去那里了。第二天赵阳他妈去派出所报案的时候，警察正在处理一个案子。一个孩子的妈正坐在派出所的椅子上，面如死灰，只是哆哆嗦嗦的说着一句话：“这可怎么办啊，这可怎么办啊。。。”就在昨天晚上，他孩子的睾丸被人割去了一颗。

之后一年赵阳他妈都没让他再在胡同里踢球，但远近大小邻居都认识了赵阳，说这个孩子长大了是个人物。又过了半年，那几个人在外省被抓住了。他们交待说是小孩的睾丸是用来做药的。最后一胖一瘦两个主犯一人吃了一颗花生米。

完

“这里是哪儿？“这是他醒来后的第一个问题，随即而来的是“我是谁？”。

一阵钻心的疼痛让他差点就又昏了过去。“澳斥，混蛋！”他骂道。那阵疼痛来自他自己的后颈部。他用手摸去，那里已经肿起了高高的一块。即使是指尖的轻轻触碰也会让他感觉自己的脖子正在裂开一样。

他并没有着急站起来，而是先在身上摸了一遍。一件衬衫，一条西裤，脚下只有袜子没有穿鞋。身边是一团一团的报纸，在夜风下翻滚着。

他像一个不高明的科学家造出的机器人，动作迟缓的站起来。虽然他想看看四周的环境，却无法转动脖颈。只能把整个身体朝某个方向转去，然后小心翼翼的抬起头，看上两眼，但即使这样那疼痛还是压倒性的。

这里是铁道边的某个废弃的工厂的后院。他可以看到不远处工厂锈迹斑斑的大门和残破的高墙。他所在的地方是一片铁丝网栅栏，上面开了一个大洞。他大概就是从那里被人拖进来的。

他猜想自己应该是在这附近的某个车站等车，然后“邦”的被人打中了后脖颈，昏了过去。身上的钱包和笔挺的西装（应该是西装吧），甚至皮鞋都被洗劫了。最后像只死狗一样的被扔到了这个角落。而这时抢劫犯可能已经登上那辆他要乘坐的火车逃之夭夭了。这是一件多么让人生气的事儿啊，他想。

钻出了那个大洞，他顺着铁路向前走。那个方向的不远处可以看到候车室的灯光，夜空之下，显得格外温暖。

大概10分钟，走到近前的时候，他才发现那只不过是靠铁路的一盏路灯。候车室其实是一间用木板搭起来的简易屋。在屋前的垃圾桶做的炉子还在呼呼的着着火。

他举起手中的铁管，那是他从工厂里翻出来的武器。“什么人在这里，出来！如果再不出来，等我找到你，我就把你的脑袋打得稀巴烂！”喊着几句话的时候，脖子上的伤疼得让他感觉自己的脑袋好像要掉下来一样。

一个流浪汉从角落里猫着腰钻了出来：“嘿，冷静，老兄，冷静。”

他打量了一下这个流浪汉，身上穿着碎成条的红格子衬衫，还有破了不知多少个洞的仔裤，脚下穿着不知道那里拣来的破烂的耐克鞋。此刻他双手抱头，这应该是被捕的标准动作。看来这个老兄已经驾轻就熟。

“别伤害我，我这里什么都没有。”流浪汉说着。他知道流浪汉没有说谎，垃圾桶火炉上还烤着一些快要腐烂的水果。这些看来是流浪汉的晚餐。

“你知道警察局怎么走吗？”他语气缓和了一些。

“离这里很远，要走上两个小时。”流浪汉也不是那么担心了，罪犯是不会自己送到警察局去的。

“电话呢？哪里有？”他又问。“也要走大概1个小时，在火车站里。”流浪汉说。然后他问：“老兄，你怎么了，被抢了？”

“你怎么知道？”他攥紧了手里的铁管。但流浪汉倒笑起来：“呵呵呵呵，这里每隔几天就有人被抢，然后扔到后面的那个工厂去。大概你也是从那里过来的。”

他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

“过来烤烤火，老兄，之前他们也都是在我这里过夜，然后去的警察局。”流浪汉朝他招呼着。

他迟疑了一下，但还是过去了，可手中的铁棍始终没有丢。

火焰，温暖使人放下一切敌意。流浪汉享受着晚餐，而他则沉默的坐在火炉旁，铁棍放在身边。

“老兄，你叫什么。”流浪汉问。

“不知道。”他说。

“你开玩笑吗，老兄。”流浪汉笑着说。

“不是，我被打了一棍子，现在连自己是谁从那里来都不记得了。”他说。

“恭喜你，人生从头开始，呵呵呵呵。”火光下，他看到流浪汉的牙齿和牙龈是黑色的。

他一点也不觉得这有什么可笑，于是又是一阵沉默。

“两年以前，我老婆和儿子就死在这里，这里。”流浪汉指着面前的铁道。“她们是来给我送饭的，我以前是他妈的巡道工。然后‘轰。。。’她们两个都死了，死了。”流浪汉拼命的往自己的嘴里塞着水果。

他抬起头来，目光温和的看着流浪汉，想让他好受一点。突然，那个流浪汉笑起来：“哈哈哈哈。。。”笑声在旷野上回荡，让他有些毛骨悚然。

一辆火车从远处好似慢慢的行驶过来。那个流浪汉站在铁道上，仍在哈哈的笑着。他不知如何是好，只是眼睁睁的看着火车轰轰的行驶过来。

火车越驶越快，声音也越来越大。在接近流浪汉的时候，汽笛响了起来，但流浪汉不为所动，仍是纹丝不动的站着。他不由自主想要闭上眼睛，仿佛已经看到了流浪汉被巨大的钢铁怪物吞没。

就在火车驶过距离流浪汉还有大概50米的地方，流浪汉从铁道上跳了下来，神情没有一丝紧张。他回到火炉的旁边，接着吃他的水果，然后说：“怎么样，老兄，呵呵呵呵。”

他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觉得身心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震撼。就在刚才那一瞬间，他似乎已经看到死神来到了他的身边，然后又生气的走了。

“要试试吗？”流浪汉问着。

火光之中，他看到流浪汉好像暗夜中的精灵，邪恶但又充满诱惑。

“为什么不呢？”他心里那么想着，嘴里就说了出来。

当他站到铁轨上的时候就开始后悔了。那个流浪汉，他是个疯子，难道自己也是疯子吗？火车正从远处驶来，他可以感到铁轨正在剧烈的震动，那是一种强大力量作用下的震动。那种强大力量可以把他撕成碎片。

流浪汉举起的手还没有落下。刚才他们说好了，有经验的流浪汉判断火车的距离，如果太早了游戏就不好玩儿了，太晚了。。。所以流浪汉一放下手，他就跳出来。一秒钟也不能晚---半秒钟也不能晚。

他开始感到风从背后吹过来，宛如一个巨人正在大地上奔跑带起的风。它的怒吼正像奔雷滚滚而来。他也随着它怒吼着，忘记了身上所有的疼痛。流浪汉刷的把手放下了，他纵身一跃。火车像是擦着他的脚底，飞驰而过。

“哈哈哈哈哈！！！”。两个人的笑声连天上的云彩都冲散了。

“该我了，该我了。”流浪汉又站到铁轨上。这次是他发信号给流浪汉。

他举起手，看着远处奔驰而来的火车。流浪汉仍在兴奋的高喊着，这大概是第一次有人和他一起玩这个游戏。

火车越来越近，300米，200米，100米，50米。他的手始终没有落下。他看着流浪汉的身影消失在钢铁长龙之下，耳边是连绵不绝的轰鸣声。于是，又是一阵沉默。然后他朝着流浪汉倒下去的方向说：“谢谢，我都想起来了。”

不知过了多久，警方在调查一起火车事故的时候，发现在一座工厂废墟的角落有两个死人。他们身上不光有枪伤，每个人的后颈还被用重物击打过。而这正是他们的死因。警方判断这两个人是被人用枪打断了腿后，从很远处开车运到这里的，然后用重物打死的。这两个人据调查是这一带的惯犯，但也只是小偷小摸而已，至于为什么被如此残酷的杀死，案件还在调查之中。

完

看来除了音乐，你还很有文学天赋呢，继续写！

两个小偷和流浪汉是什么关系？

“他”为什么要杀死流浪汉呢？

文学算不上，讲个好故事就是我的最大追求。

惭愧，解释一下思路。

主人公大概是一个黑帮的杀手，而且是个狠角儿，但阴沟里翻船，在某个车站，被两个小贼暗算，结果失去了记忆。流浪汉身份没有什么特别，就是因为妻儿横死有点神经了，没事儿自己在火车铁轨跳上跳下。当两人相遇时，主人公因为失忆变成了一个普通人。但受本性驱使加入到这场死亡游戏，然后在生死关头恢复了记忆。流浪汉作为他阴沟翻船的见证当然是该死了，名誉问题。那两个小贼就更不用说了。我想写的是坏人不是天生的这句话和所谓宿命注定他会成为一个坏人之间其实既是矛盾的又是统一的。

学校里（上）

当时在我眼里小程是这样一个人。如果我们两个一起走在漆黑的狭窄小巷里，我绝对不会走在他的前面。因为他可能会一闷棍把我放倒在冰冷的地面上，然后翻走我兜里仅有的1块两毛车钱。卑鄙无耻，外加吝啬，小程大概也就只有这些缺点。

所以我说小程会成为风云人物纯粹是当时的环境所致。

我所在的学校是一所很普通的初中（A），但不巧的是在我们学校一墙之隔的邻校是一所职业高中（B），而且这两所学校似乎从建校开始就已经结下了梁子。

每当老师走远的时候，隔壁可能会“刷”的飞过来一块砖头。这种扔砖头的行为并非是出于复仇之类的目的，而是一种纯粹的即兴行为。

这就好像是两个学校的人在小吃摊或是游戏厅相遇的时候，总是要眼睛眨也不眨的对视一段时间，直到一方低下头为止。并不是因为这两个人有什么个人恩怨，而是这两个人一个是来自A，另一个是来自B。这是种没有缘由的怨恨，所以也就不可能化解。

对于这个问题双方老师是这样解决的。每个学校的老师都是只处罚自己学校的学生，但对于在校门口滋事的对面学校学生就当没看见一样。

我们学校负责处理所谓不良少年的是教导主任。但时他四十多岁，据说是从部队上下来的。穿的衣服没有什么特别，但腰间总是系着一条铜头的武装带。

如果发现双方有学生打架他就一把抓过自己学校领头的，然后拎到教导处，用他的铜头皮带抽。曾经有传言说一个学生被他打残了，后来证实其实是给打怕了，再也没有来过学校。

这就是当时的大概环境。我们就像是后爹家里的孩子，到处受人欺负。

但我们学校内部还是有好学生和不良学生之分的。我幸运的是属于前一种之列，不抽烟不喝酒，学习上游。但不幸的是我爱去游戏厅玩游戏，最后莫名其妙的和后一种混到了一起。

他们保护我在游戏厅可以大摇大摆的走来走去而不用贡献出自己用零用钱买的游戏币，而我保证他们考试时会有一张写好答案的纸条。其实我清楚的很，真正的流氓是不怕考试的，他们充其量也就是不良少年，连坏也算不上，只能算是不良。

那时我们无聊的时候总是要玩一个游戏。7，8个人中的一个从口袋里掏出一个5毛钱硬币，然后丢出去。这时候你会看到队伍中一个身材不高的家伙跑了出来，然后蹲下捡起那5毛钱，放到自己的口袋里。这个人就是小程。

花花等下文

我感觉这一篇好像跟都市传奇没什么关系，跑题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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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当时的队伍里有两个人算是另类。一个是我。你可以想象这样一幅情景。学校僻静的后街，几个看起来很凶恶的学生正蹲在地上抽烟。旁边有一个穿校服的学生就只是在地上蹲着。有人递过一根烟，那个学生说：不会。另外一个人递过一瓶酒，那个学生说：不喝。一段沉寂之后，他站起来：不早了，我得回家写作业去了。那个人当然就是我。

另一个人是小程。不良少年都是高傲的，而且是看似暴躁的。即使是朋友之间，有时候玩笑开大了也能打起来，必须要别人才能劝开，谁都觉得自己不含糊。这里面有些人是真不含糊，脑袋上挨了一酒瓶子还接着打，打着打着又挨了一酒瓶子，顶了一脑袋的碎玻璃，流了一脸血还跟没事儿人似的接着打。也有平时看着挺横，结果到关键时刻就说，“你丫等着，你丫等着”，好像背后有百十来号人撑腰，结果人家等了半年，头发都白了几根，什么事儿也没发生。

小程和他们完全不一样，不但不高傲，还有点猥琐。当几个人围了一圈蹲好以后，小程就开口了：有烟吗，给一根。旁边有一个人递过一根烟来。然后小程又说：有火儿吗，借用一下。抽烟不带烟光带火儿已经是近乎无耻的行为了，烟火儿两样都不带自然是引起公愤了。就在大家摩拳擦掌的时候，小程已经跑到远远的，嘴里还不闲着：“大哥们饶了我吧，下次不敢了”。一般这个时候小程就要亮出自己的看家本领了。

我当时最爱看的两个节目中一个是队伍的头头表演的。这个家伙从6，7岁就开始健身，胳膊上没有什么肌肉，但力气出奇的大。没事的时候他会拿一罐可乐，当然是没开的那种。然后手腕一抖，猛一用力，“邦”的一声闷响，可乐罐就裂了。如果有兴趣的可以试试这大概要花多大的力气。

还有一个就是小程的节目。他的压箱底是往墙上跑两步，然后来一个后空翻，稳稳当当双脚落地。比起前一个来，这个显然要更有娱乐性。往往是小程翻一翻什么矛盾都没有了。经过证实小程绝对不是练家子，这项技术纯粹是自学成才。

小程之所以被队伍接纳的主要原因是除了在钱上以外，这个人很重义气。有一次，小程和另外两个兄弟一起玩爆竹。有个哥们一个没留神，一个爆竹掉在了周围居民的三轮车上。那三轮车有一个棚子，不知道什么材料作的，一下子就着起来。正好那天风大吹了一吹，结果给烧了个干干净净。

车主冲进学校来，先把校长骂了一顿，而且是荤素都有。校长也不含糊，愣是没敢说什么，只是一个劲的道歉。等车主走了，校长找目击证人揪出了这三位。当时情况是这样，那两个人已经有前科，这次如果再要来个处分就可能送工读了。结果小程往前一站：“是我干的，他们就只在一边看来着”。后来结果可想而知，全校通告批评，小程背了个处分。但到赔钱小程一分钱没出，都是那两个人付的。尽管如此，两个哥们还是好好款待了小程一顿儿。

再后来两边学校因为什么起了点纠纷。他们学校的学生老是到几个僻静的胡同劫我们学校学生的钱。因为都并非是我必经之地，所以我也没太留心。可没想上山多了，还是碰到狼了。

那天是我和小程一起回家，而且就我们两个人。走到一条胡同，还不是很小的那种，看到有4个人拦在前面。其他我不认识，但领头的是他们学校的最高领导。个子明显比同龄人高出一块，又胖又壮。这个人看上去并不是很凶，但下手是出了名的狠，据说局子里面有人，谁也动不了他。

他第一句话是：“认识我吗？”这套词儿我熟。说不认识就要动手了。说认识，那把钱借来用用。最后都是钱被劫走的下场。我还正在犹豫，小程走到跟前“扑通”给他跪下了。不光是我愣了，那个最高领导也愣了，没见过这样的。小程还是那套词儿，哭天抹泪的：“饶了我吧，饶了我吧”。人家估计心说：我也就是劫点钱花，也没想要你命啊。

就在那位就高领导那么一愣的功夫，小程像青蛙一样后腿使劲，不知道怎么蹦了起来，同时右手向上打出勾拳，目标直奔最高领导的命根子。最高领导估计也打过不少架，但确实思想没准备。连惨叫都没叫出来就歪倒在地上了，好像是昏过去了。几个手下一下子就慌了围到了他的身边。小程朝我一声喊：“快跑!!!”

这个故事的最后版本是这样。小程，身高不足165，体重不足120，单枪匹马力斗包括最高领导在内的四个凶恶歹徒，最后将最高领导放倒住院，可能致残，其他三人吓得呆若木鸡，我在这个故事中并没有出现。但小程也终于因为害怕打击报复，在家里休息了一个星期，然后转学走了，以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他。但我相信，他一定活的很精彩。

完

当年身边就有好多类似“小程”和“我”的人物...

有个孩子本来是“我”那种类型的，结果后来有一次因为什么事 -- 也可能什么都不因为 -- 被一群人打了一顿，打得还挺狠，这孩子一急，提着根桌子腿满小院子追杀一群人...

后来再见到时，眼神就阴郁了许多...

再后来，据说就跟当初打他的那个帮派混在一起了...

再后来，学习成绩就一落千丈，高中都没考上...

上帝掷不掷骰子呢？

我感觉越是平时老实的人越容易出事。“我”类型的往往是受了欺负挨了打，既不敢和家里说，也不敢和学校说，只是忍着。最后有些人就如麦兄说的找一个强力靠山，明珠暗投了。还有一些就很危险了。我就听说过书包里装一把斧头的，大概意思就是谁要再欺负我，我就砍他一斧子，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