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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原创】吻喉 -- 呆鹅
"老实说,我还从未见过这种病症。"
江南名医叶天士望着他的病人,眼中满是不忍。虽是在山明水秀的野外,周围仍然弥漫着一股恶臭。病人蜷缩在地上,象条野狗一样无助,皮肤上不断渗出如粪便般黄黑色的颗粒,已经盖住了他的小半边脸。他的人也正如一陀没人看得起的狗屎。
"你的身体里少了一样东西,又多了一样东西,这让你变成了现在这样子。但是..............但是我不知道它们是什么。"叶天士踌躇半晌,才说出了这样一段话。
病人开口了,恶臭随之暴增。
"我会怎样?"
"我不敢确定,但....................。"
叶天士转过头去,不忍再刺激这可怜的人。路边树上的桂花正盛开怒放,释放出淡雅的香气。接着,背后的恶臭再一次袭来。
"我还能活多久?"
叶天士情不自禁地皱了皱眉头,扑鼻的恶臭让他几乎晕厥。他犹豫了一下。
"还有七天。"叶天士肯定地说。
他看着这病人慢慢站起,又慢慢地消失在他视线之中,那令人做呕的恶臭仍然缠绕不去。
........................
第六天。
芙蓉镇,街头。
我蜷缩在一条陋巷的阴沟旁。
我本不想死在这个地方,但我已实在走不动了,我感觉得到生命正逐渐地流逝,脆弱的双腿已经支撑不住我沉重的身体。
我百无聊赖地数着天上的云彩,丝毫不用担心周围几个收着保护费的小地痞--这座镇上最脏的乞丐都比我香十倍,就算有人想找我麻烦也不能接近我七尺之内。
胃中翻江倒海的感觉再一次袭来,我张口呕出了几块粪便--自从五天前我不再流汗开始,我的嘴就代替了肛门的功能。我能感觉到周围的人有意无意地退缩。我毫不在意,我已习惯了孤独,也开始享受孤独。
我是一个杀手,一个地位很低的杀手,在道上的排行榜中最多也就排在六千多位。道上有据可查的案例中我最风光的一次也不过就是暗杀了济南大名湖边算命的贾半仙。事成之后我拿到了十两银子的报酬,这是七年前的事了。
没人知道我叫什么,合作过的同伴都叫我哑巴,因为就连和我联手过三次的路大平也总共就和我说过两句话。在他们眼里,我是一个武功不高也不太看重酬劳的老实人,因为实力不够我也没什么资格要厚酬。
一阵微风袭来,远处的桂花香气让我稍稍有了点精神,换了个舒服点的姿势,我继续有一搭没一搭地回忆着。
道上关于我第一次出手的记录是十八年前在太仓城刺杀了一个叫牛二的无赖,那一次我的酬劳是一个铜板,正是那一次让我从此成了廉价的代名词,同行们也常拿这事取笑我,每次合作我都只分到最少的那份,每次我都不加理会。
管别人说什么,我自己知道就行。
我永远记得二十五年前那个暴雨肆虐的晚上。
天在暴怒,地在颤抖,天堂镇此时已成了人间地狱。
一个九尺高的壮汉挥舞着狼牙棒,每一次地晃动都会带走几条无辜的生命,刀头舔血的镖师们明知毫无神算,却仍死战不退。
"'长风镖局'纵横江湖四十年,从不曾有临阵脱逃的懦夫。'长风'二字就是信义的保证。"
这些话都是后来老刀把子告诉我的。老刀把子是带我入行的人,也是我的中间人,直到八年前他醉死在一条臭水沟中,我都没告诉他当时我也在场。
镖师们的勇猛不能抵消实力方面的差距,壮汉砸死了最后一个剑手后满不在乎地走向镖车。满地横七竖八的尸体正是江湖人的结局。
我趴在镖车下,瘦弱的身体瑟瑟发抖,壮汉的凶暴让我感到一种真正的恐惧,那是一种毁灭一切的力量;一种来自地狱的力量。
我不是长风镖局的人,那天以前我甚至不知道什么叫长风镖局。但在那一刹那,我却直觉地把自己与那些牺牲的镖师们捆绑在了一起,我要为他们报仇,我要杀了那大汉。反正只要被他发现我一样会杀了我--直到很多年后我才知道自己的决定是多么明智。
七步、六步、五步、四步、三步..................
凶徒一步步向我藏身的镖车逼近,地上的鲜血已随着雨水流向四面八方,血水中的凶手就如同来自炼狱的修罗。我抓紧了手中的断刀,它原来的主人头骨碎裂,静静地斜靠在镖车上。
一步、半步,凶手用左手抓起镖师的尸体,右手的狼牙棒斜靠在镖车上,肉屑与鲜血随着雨水滴落在我眼前。
天上突然响起一声惊雷,完美地掩盖了我爬起的声音。
我突然从车下跃出,手中的的断刀不带任何花巧地刺向对方。大汉执棒的右手还在车上,左手正随着被甩出的尸体举在半空。
瀑布般的雨水模糊了我的双眼,等我清醒过来,第一眼看见的就是对方怒目圆睁的双眼,眼中的凶残与邪恶并未随着生命的逝去而有所消退。我突然感到一种真正的恐惧,不等拔出断刀就没命地逃去。
回到家后我发了整整三天高烧,三天后我才知道镇上的厉家大少爷厉雪爱因为杀了江湖第一凶徒胡狂而被知府大人封为侠少。胡狂就是那个杀了长风镖局所有镖师又企图抢夺朝廷贡品"一柱擎天丸"的大盗。
半年后,收养我的屠户病死,我开始流落江湖。厉大少爷此时刚刚被点苍派掌门刘坏收为关门弟子,刘大侠从来只收见义勇为又天赋惊人的热血男儿,江湖第一智者青龙居士将刺杀胡狂的那一刀称为"吻喉一式",江湖第一刀江平公开承认自己十三岁时绝没有这样的身手。
三年后,我在关外狂沙渡为了半个馊馒头和一群野狗对噬;厉大少此时已成为江湖上有名的君子剑。
一阵喧哗打断了我的回忆,一群衣着讲究的豪客从对面的酒楼中走出。
"能请到厉大侠是我刘狄帝三生有幸,多谢厉大侠赏光。"
"是啊!厉大侠百事缠身,能来出席你刘掌门的寿宴真是你祖坟冒青烟了。"
"不能这么说,我厉雪爱出身点苍,令尊刘坏又是我授业恩师,出席掌门师弟的寿宴义不容辞啊!"
厉雪爱?昏昏沉沉的我突然回复一点清醒。对面的一群衣着光鲜之辈,我实在无法辨认出大侠和走卒有什么区别。
又一阵微风拂过,将我身上的恶臭吹向那群侠客。
"臭乞丐,敢在这里打扰大爷们,熏到厉大侠我扒了你的皮!"
"厉大侠?"我不置可否地一笑。
"旺财,不得无礼!"
我依稀瞥到一个身影向我走来,身后是无数的赞誉之声。"厉大侠平易近人,真乃我辈之楷模。"
巨大的阴影遮挡住了射向我的阳光,我抬头看着眼前的中年人,脸上挂着的微笑难以掩盖眼中的轻蔑。
"拿这锭银子去买点吃的吧。"伸入怀中的右手带出了一块碎银,象是丢弃垃圾一样地丢向我,眼中的蔑视之色更甚。
"你算什么东西?狗屁!"怒火瞬间开始燃烧,我突然拔出了怀中的短刃....................
周围仿佛凝固了一般,厉雪爱捂着咽喉,以一种难以置信的眼光看着我。身体内的某些东西似乎碎裂了,我突然感到一种彻底的放松。
我在这世上听到的最后声音是从一个衣着素雅的青衣文士的口中发出的四个字:"吻喉一式!"
.................................................................................
周围突然变得一片死寂,
茫然中我只听见了四个字——吻喉一式
操!原来这就是吻喉!
* * * *
暴雨如注,
我象条丧家犬一样地朝家飞奔。
操!都怪金钩赌坊那个新来的荷官,长得象个小妖精也就算了,偏偏那水汪汪的大眼睛还一眨一眨地盯着你看,害得我厉大少就在牌九桌前流连忘返、鞠躬尽瘁、屡败屡战、屡战屡败、荷包渐瘪终不悔,反正等想起今天是我那暴发户老爹五十大寿的时候,赌坊里负责放帐的丧飙已经从我这里拿走了七张房契、六张借据。
操!回家吧!
不行,要是让老爹知道我今天又输了半条街非打断我腿不可,现在可没什么《妇女儿童保护条例》,虽说我厉大少年方十五,相貌堂堂、一表人才、玉树临风、风流潇洒、艳名远播,可真惹毛了我那铁公鸡老爹可不是闹着玩的。隔壁那条街上的周屠户就因为欠了我老爹七文印子钱利息没还,结果老爹二话不说,花一百两银子找了个什么“一枪刺九龙”就把姓周的摆平了,半年了,现在还躺床上起不来,真他妈惨。
靠!不管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打断腿又怎么样?老头子就我一个儿子,万贯家业将来都是老子的,现在先花一点又没什么关系。回家,今天请了庆台班来给老爹祝寿,张韵秋张老板的戏不能不听,回家!
天有不测风云,老话看来还真他妈有道理。上午还只飘着几滴小雨点,才赌了那么大半天居然变得那么大,湘绣伞上个月送给红袖招的小蜜桃了,没办法,跑回家吧,苦啊!!!
这是雨吗?怎么象庐山瀑布?这里是天堂镇,不是五老峰啊,怎么雨会那么大?
没办法,找地方躲一躲吧,哇!雷声怎么那么响?不会劈到我吧?!老天爷,我厉雪爱只是吃喝嫖赌而已,坏事都是我老爹干的,要劈就劈他啊,千万别劈我,我才十五啊!
咦?前面怎么有声音?不管了,反正湿透了,过去看看。
“天啊!”被吓傻了的我一屁股坐在了血泊中,满地横七竖八地躺着十几二十具尸体,我面前那个九尺高的大汉凶神恶煞地看着我,我想跑,可我脚发软;我想爬,可我手更软。大侠饶命啊!别杀我啊!我家有黄金万两,我老爹还有几十个美女小老婆,只要您不杀我,那些都是您的。
嗯?大汉怎么不动?我壮起胆子,战战兢兢地爬到大汉面前,一边准备随时跑路,一边小心翼翼地撑着身旁一辆轮子都被砸飞的车站了起来。
大汉还没动,“这家伙不会是挂了吧?”想法还未经过实地考察便猛然听见一声大吼:“找到了!”
“啊!!!”我终于晕了过去。
* * * *
也不知道晕了多久,反正等我迷迷糊糊地醒来之后就看见床前密密麻麻地堆着的礼品,等丫鬟扶我到了大堂我才看见堂前挂了一块匾,上面的字我在小蜜桃的床上学过——少年英雄。
我出名了。
我杀了刑部通缉十年仍无计可施的独行大盗——胡狂。
我保住了贡品——一柱擎天丸,我们英明神武宇内无敌的皇上正等着它来重振雄风呢。
我挽救了长风镖局,贡品保住了,负责押运的镖局也就解脱了,长风镖局总镖头程铁衣(就是那个声如洪钟“找到了”)亲自把我送回家,局主郭旭亲自用内功为我祛寒,快剑辛力和飞刀封平都放话说从今以后我厉雪爱的事就是他们的事,辛力和封平都是郭大少的生死之交,更关键的,他们打架都很厉害,于是,我“押”在丧飙那儿的七十三张地契和八十五张借据也都原封不动地退了回来。
我还成了知府大人的救命恩人,贡品是在知府的地盘出的事,如果不尽早摆平,我们清正廉洁、爱民如子的知府大人就要和他的七处宅子、八间赌场、十家妓院永别了。当然,知府大人本来为了保持他的英雄形象,是很有把功劳占为己有的想法的。可惜郭大少在第一时间内就飞鸽传书通知了京城事情的经过。郭大少是执掌兵部的小王爷的朋友,程总镖头是小公主的绿草知己,所以我们的知府大人以伟大的孔融让梨的精神给了我一个称号——侠少。
* * * *
我从此发达了。
我那老爹也对我另眼相看,我结识了那么多有头有脸的朋友,连知府也常常请我吃饭,这对于他保持他的高利贷事业的垄断性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连知府大人赌场的收帐工作都由我老爹代劳了,丧飙那样的地头蛇还有什么搞头?等我上点苍山接受掌门刘坏亲自训练的时候,丧飙已经是我家的保安队队长了。
刘掌门脾气很怪,他收徒弟必须既是天才又是英雄,如果弟子是蠢才便无法领会刘掌门的高深武学;如果弟子是无名小卒便无法为点苍打响知名度,也就间接无法体现刘掌门的知名度。
我的知名度够了,可刘掌门总不放心我的智商,幸好天下第一智者青龙居士在他最新一期的《江湖志》中专门点评了我“杀”胡狂的那一刀,洋洋洒洒几十页后,居士为那一招取名——吻喉一式。
江湖震动了,第一刀客江平公开表示他十三岁时没有那样的身手,当然鉴于他说这话前一天刚被一个神秘高手用剑划伤了手筋,所以对于他故意把我说小两岁的错误我也就慷慨地不予追究了。
众多门派开始研究那一刀,甚至有人把它与昔日的“中原一点红”的刺喉剑相提并论。我知道本来有人是想提小李飞刀的,可是李大侠善于开枝散叶,后裔满天下,连封平都是他的传人,为了防止再有神秘高手伤害无辜,于是就没有人提小李飞刀了。
我开始成为高手了,郭大少为我金针刺穴提升功力;程总镖头从大内为我带出了几本武功密笈;辛力教我用剑;封平教我如何把握时机,暗器高手都是把握时机的专家;最后连刘掌门也开始教我武功了,关门弟子居然使的是别人的武功,刘掌门的面子往哪儿搁?
我出名了,两群小流氓打架,我借着酒劲上去过了一把瘾,完事之后才知道双方是华山和嵩山弟子,正当我想跑路的时候少林方丈和武当掌门居然异口同声地说我维护了武林公道。后来我才知道是因为岳不群先生和左冷禅先生都挂了,没人为那帮小孩子撑腰了,也没人代他们向少林和武当交保护费了。
我因为主持了武林公道,江湖人开始叫我君子剑,因为我师父刘掌门教我的是剑法,所以我是君子剑,而不是君子刀,当然更不是君子兰。
* * * *
十几年过去了,
我开始感到无聊。
我出名是因为吻喉,可我连吻喉是什么样的都不知道。
我开始感到恐惧,我经常从恶梦中惊醒。
我梦见所有人都笑我是骗子,我梦见自己捂着咽喉,手里满是鲜血。
我需要排解压力。
排解压力的方法有两种——杀人、女人。
我两样都要,
于是我化身成了午夜兰花,兰花先生取代胡狂成为了刑部新宠。
* * * *
刘掌门死了,他儿子刘狄帝接任掌门位,新刘掌门过四十岁生日。
我赴宴了,谁叫我是刘狄帝独子的亲爹呢。
宴会真他妈烦,可终于结束了,没想到出来了更烦。师兄啊,就算我帮你生了个儿子,你也不用那么感激我吧,我快烦死了!咦?哪儿来的臭味?
斥退了马仔,我向那个臭乞丐走去,我是大侠,大侠应该有大侠的风范,至于兰花先生,晚上会来收拾这个不开眼的家伙的。
“买点吃的去吧。”靠!出门前忘带铜钱了,只好给锭碎银子了,反正晚上就拿回来了。
嗯?怎么会有杀气?是这个乞丐!他手里有刀,我拔剑——不行,挡不了;出腿——不行,来不及;飞刀——不行,距离不够。他冲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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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围突然变得一片死寂,
茫然中我只听见了四个字——吻喉一式
操!原来这就是吻喉!
“庚子年八月十七,侠丐周阍于芙蓉镇击杀欺世盗名之伪君子厉雪爱!”
——摘自《江湖志》
疑问!!
RT
现在这里兄弟不少了!
呵呵!!
貌似这里成了新的大本营了^_^
那个臭臭的乞丐朋友到底是得了什么病呢?
貌似是一种消化道错乱滴病,具体症状全忘鸟,只记得那个患者会从食道排出粪便
应该算是夸张吧。
故事不错,文笔略弱。
要是我的话可能会在病上多写点,写得再夸张点。。。同时乞丐同志的心理变化也可以多写点,那个男反角写的还不够坏,就是一典型花花公子,可以写得再。。。邪恶点。
ps:在下是曾经狂写武侠的人啊,曾经为了写武侠,研究琴棋书画,人文历史,易经八卦。。。
挖出来,一定要挖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