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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原创】抽了一支烟 -- 大壳子
抽了一支烟
今天上班的时候,把手机忘记在床头柜上,顺便忘记的,还有我的ZIPPO以及香烟。
于是在单位楼下的小卖部里,我选择了半天,买了一盒“BLACK DEVIL”,这烟我没抽过,买了尝尝新鲜。
每次遇到这样的事情时我都会选择去接受一个新的事物,因为我不想在老的时候成为一个与许多体验擦肩而过的遗憾者。
以前在宝福居当二掌柜的时候,大叔跟我说,等他死的时候,知道自己喝过茅台五粮液、吃过山珍海味,不会因为从来没咬过一口鸡蛋糕而感觉遗憾,可以心满意足的撒手人寰。
……
中国人的语言是丰富而深邃的,茅台和鸡蛋糕都是比喻,同时也是同感,句子前后是对比,分句中在语气上还可以排比,韵味无穷——好象我今天买的烟,闻上去香得醉人。
清明节已经过去几天了,往生者会残留在人的记忆里,即便肉体成为灰烬,却永远烙印在别人的精神上,有时候这样的铭记并非出于深爱——而是弄情的娇柔或者缠绵的悲戚。
记忆是需要引导的,有时候一阵旋律就可以让人回忆起那一年的夏天,阳光刺眼,她站在池边,一件性感的泳衣;或者深夜远足遇上大雨,终于走到目的地,在破旧的小饭馆里喝上一碗热腾腾的馄饨。
于是每次听到音乐,每次坐在破旧的饭馆里时,那样的感觉会离的很近,却又隔了层纱,似曾相识的美好起来。
今天闻到雪茄的香味时,我也是这样。
我自己抽的第一支烟就是传说中的雪茄。当时有十一岁了吧……几个人凑了四毛钱买了一盒“塞外”,躲进麦子地里准备体验一下。这烟是没有过滤嘴的,青褐色的烟卷儿,入嘴辛辣无比……大伙不约而同的没抽几口就丢掉了,还因此点着了一块麦子地……
再后来接触雪茄,就是和奶奶的同事有关系了。
那是一户庞姓人家,和我们四合院里的苏家结了姻,算不上是连襟吧……那时候我小,对这些不大明白,隐约知道庞伯与庞太也是我家里的客人,庞太是奶奶的同事,她男人是工人,因子女众多而家境艰难。
庞太和奶奶一样,都是疼爱孙子的人,但我和那家的小孩关系并不密切,因为小伙伴们都讨厌那种小气而娇气的人,动辄让大人帮忙摆平孩子间的瓜葛。这一点在多年后得到了良好的报应——再见到他的时候,感觉丫还是个孙子,一直装着呢。
一眼看去就知道是个怂货,走路都低头哈腰的,生怕掉个树叶子把脑袋削了。
三年级的时候学校拆迁,我们要走很远去上学,庞伯总是骑车接送孙子,偶尔会在路上碰见,之后我转学回到宁夏,后来又举家回归北朝。
庞太那时候身体已经每况愈下,后来作了气管开切的手术,几个孩子都已长大,谈不上争气不争气,反正姊妹间并不像我家这样和睦。后来庞太去世了,老头子一人十分孤独吧,经常来我家坐坐,一屁股沉在沙发上就是几个小时。
当时对庞伯确实比较反感,因为他不走我就没办法睡觉——沙发就是我的床,那阵子正在长身体,初回北京的一九九三年左右对我来说是个很具有怀旧资本的时代,我的身高和那个年代的长沙发有着惊人的默契,或许冥冥中自有关联吧……
庞伯抽的就是雪茄。
雪茄在中国分化为两个极端,一种是富人抽的,和西方人抽的那种没什么区别,粗大而醇香;另一种是穷人抽的,有很多甚至是自制的,俗话叫炮仗,卷烟纸以黑色的居多,极呛,而且如同雁过留痕般,经过之处的空气中弥漫的辛辣挥之难去……
我在庄稼地里抽的和庞伯手中的一样,都属于后者。庞伯的家距离我们的四合院不远,邻着一条小街道,门口对着一个车站。把着门的几间老房子就是他的家,庞太去世后,两个儿子似乎为了房子的事情兵乱萧墙,至少庞伯宠爱的那个孙子很少出现在这个院子里。庞伯的收入拮据,把一个房间改成店面,出租给一家肉铺,而且经常很严肃地告诉我奶奶,赶紧囤些大米白面吧——听说又要涨价了!
这消息并非空穴来风,那几年的物价还不如小孩子的脸,不用招惹就也同样阴晴不定。于是我经常尾随着庞伯去现在小孩子根本没见过的粮店仓库里……
那场面很诡异,读过鲁迅的《药》的朋友可以想象一下:
庞伯和那人点头打了招呼,那人用手指了指,于是我抗起一袋白面或大米,好生安放在自行车的后坐,然后庞伯与那人低低交谈了几句,递给那人一个纸包,那人接过也不点,直接塞进自己的口袋……
彼此又点了头,然后我从后门离开……
路人看我们从粮店的院子里出来,就问:“这面粉多少钱一袋啊?”
“五十多块!”庞伯直接抢答——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当时那个纸包里应该是四十五块钱,而半年前的一袋面粉应该是三十八块左右。
不清楚庞伯和那人究竟是什么关系,不过这样来过几回后,奶奶嫌麻烦,或许也是厌恶庞伯以此为借口经常来我家坐坐等原因,我们不再托庞伯操心粮食的问题。
我曾经以为是奶奶的小器,但这几年接触社会后我越来越发现奶奶的伟大与远见,确实想二爸说的那样,如果我学习到了奶奶为人处世的一半就可以混迹天涯了——当然,这些都是马后放炮了,不过至少我还是在偶然间明白了个中的究竟——至少在这个四合院中还有庞伯家的姻亲存在着,而处于某些原因,他们已经很少走动了。
逐渐的,庞伯很少出现在我家,后来他老人家也故去了——那是庞太的忌日时,他去给老伴上坟,在坟上痛哭一场,然后心脏病突发。
我在设计自己的死亡时,经常回想到这一点,一辈子啊,爱情啊,孤独啊,子孙不肖等等词语网罗交织,有时候我会为庞伯的离开感觉到遗憾,有时候又会像变态的日本人那样认为这是一个凄美绝伦的良好归宿……
今天抽烟的时候,因为雪茄的味道突然想起了这位老人,以及他的老伴,庞太素日里喜爱养猫,我最后一次看见她时,她的脖子上引出了一个气管,在给猫儿剁鱼,看见我时特意停了手中的活计,扶住那根管子,支吾地向我说了几句。
模糊记得是让我给奶奶带好,以及要我好好学习等等……
过年前坐出租车时,碰巧司机是小学同学的邻居,从那条小街缓缓地开过,一路上和司机聊起那一片的近况,被告之了很多物是人非背后的错综复杂。有些甚至让我怀疑自己依旧单纯。点烟的时候忽然发现车堵在了庞伯的院子门口。
肉铺早已荡然无存,换成了小发廊,有人经过的时候,里面的小姐会敲响那只见人影的毛玻璃窗户。
粉红色暧昧的灯光下,似乎肉还在卖着……
庞伯的孙子忽然出现在发廊的门口,伸了个懒腰,肥头肥脑。
大壳子
二○○六年四月十日
于 左家庄
真是:
年年岁岁花相似
岁岁年年肉不同
北京市朝阳区吧,吓我这一大跳!
年年岁岁花相似
岁岁年年肉不同
是给我家老头子算的:
功名什么什么,意思是都舍弃了.
最后一句是:一叶偏舟渡北朝
几年后,举家迁徙回北京,散尽家资,老爹也辞了官(当时他已经是自治区第三梯队的,如果不回来就要去上党校和夜大了)
说来奇怪,我爹不是党员的,是七五的全国劳模,回北京前挂职一个部长的虚名,他一直是抓一线生产的技术大拿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