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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开国第一战】第21章:分进合击 邓华挥师扫横城 (1) -- MacArthu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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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廿三章】凄楚下岗 麦帅回家发牢骚 (2)

[SIZE=2]凄楚下岗 麦帅回家发牢骚

慨然进军 彭总击掌动雷霆[/SIZE]

(续上)

几分钟后,解职命令的正式文本送达麦克阿瑟手中。

我深表遗憾地宣布,陆军五星上将道格拉斯 麦克阿瑟已不能在涉及他所担任职责的问题上全心全意地支持美国政府和联合国的政策,根据美国宪法赋予我的特殊责任和联合国赋予我的责任,我决定变更远东的统帅。因此,我解除麦克阿瑟将军的指挥权,并任命马修B李奇微中将接替他的职务。

对于有关国家政策进行的全面而激烈的辩论是我们自由民主宪法制度的至关重要的因素。然而军事指挥官们必须按照我们的法律和宪法规定的方式服从颁发给他们的政策和命令,这一点是十分重要的。在危机时刻,这一因素尤其不容忽视。

麦克阿瑟将军已完全确定了在历史上的地位。国家应当感谢他在担任艰巨任务期间,为国家作出的优异而卓越的贡献。由于这一原因,我不得不对他采取的行动再次表示遗憾。

正式解职命令如下:

陆军五星上将道格拉斯 麦克阿瑟将军:

我深感遗憾的是,我不得不尽我作为总统和美国武装部队总司令之职,撤销你盟军总司令、联合国军总司令、远东总司令和远东美国陆军总司令的职务。

你的指挥权交给马修B李奇微中将,立即生效。你有权发布为完成计划前往向你选择的地点而必需的命令。

关于撤换你的原因将在向你发布上述命令的同时公布于众。

麦克阿瑟已经打不出一个响亮的喷嚏来了。

当韩国军队陆军参谋长丁一权将军将这个消息告诉李承晚时,泪水从这位总统脸上滚滚而下:

“杜鲁门毁灭了我们的希望!”

他悲哀地意识到,他再也没法完成他的统一梦了。

4月17日,回国的麦克阿瑟受到了英雄般的欢迎。从机场到他下榻的饭店他走了两个小时,欢迎人群多达50万人。美国人也象中国人一样,普遍同情倒霉的弱者,尤其是杜鲁门政府这种让人下不来台的工作方式,更使人把同情心全部倾注到了麦克阿瑟身上。

4月19日,当雄辩的麦克阿瑟在国会发表了长达37分钟的演说后,更是把公众的情绪掀到了最高潮。

结束语尤其说得悲怆动人:

我仍然记得当时军营中最流行的一首歌曲,歌中非常自豪的唱道:老兵不会死去,只会悄然逝去。

我,一个在上帝的神明指引下,力图尽职尽责的老兵,像那首歌中的老兵一样,现在结束了自己的军人生涯,开始悄然逝去。再见。

整个会场热泪迸飞,都骂骂咧咧地问是谁让老英雄吃了冤枉。

在许多市镇和大学里,愤怒的人们烧毁了杜鲁门和艾奇逊的模拟象,而且据一次民意调查报道,公众舆论支持麦克阿瑟的占69%,支持杜鲁门的仅占29%。

杜鲁门政府虽然愤怒,但事关军国机要,个中隐衷又不能向公众和盘托出,处境十分尴尬。

那会儿的美国人就象孩子似那么容易上当,那么容易激动!

次日,当麦克阿瑟驱车穿过纽约市区长达数十公里的游行队伍时,2853吨纸屑、彩带和其它纸片雨点般地落在他身上。

据警方估计,全国参与欢迎的人数累计竟达750万人。

麦克阿瑟对自己“无辜羔羊”的形象包装,大获成功。

但笔者窃以为,其实麦克阿瑟内心深处一定充满了悲哀:一个呼云唤雨雄狮般的人物,竟然落到了要费心竭力把自己打扮成受尽欺凌和侮辱的弱者形象才能安安稳稳退出历史舞台的地步。

男人能受得了这个?

美国的欧洲盟友们却在鼓掌欢庆。

大不列颠上下议院的绅士们充满了欢呼声,法兰西的报纸也发表评论说同盟国不能屈服于一个爱讲大话的人。这下他们都不用再担心被这个老家伙出卖了。

不过圆滑老道的英国绅士们在得便宜之际还是没忘了卖乖。

内阁人士们说麦克阿瑟“实际上并未超越联合国给他的指示中所规定的范围。”另外,弄清中国会不会出兵是合众国政府而不是战区司令官的任务。

言下之意是说杜鲁门总统是在推诿自己的责任。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的确如此,世界上糊弄人的人之所以有市场,那是因为有人要被糊弄。从这个意义上,任何一个美利坚合众国纳税人都有权说一声:

杜鲁门,你活该!

其实依笔者之见,给麦克阿瑟罗列的众多罪名大多没说到点子上,只有一条因为涉及到美利坚合众国诺大的一张脸面,从而使美国的战略伙伴们谁也不愿意多谈 -- 打人勿打脸,揭人勿揭短嘛。

那就是:

伟大的军事统帅道格拉斯 麦克阿瑟带领着牛皮哄哄打遍世界无敌手的合众国军队吃了一个大败仗,败在一个生产水平和生活水平都处在中世纪水平的农业国家的农民军队手中。

胜者王侯败者寇,败军之将不言勇。

要是麦帅真能把朝鲜给灭了把中国给顶回去,抑或在他压向鸭绿江边时中国人忍气吞气没有反应,杜鲁门敢对他有脾气吗?

那时候,有脾气恐怕是麦帅哟。

起哄的国家中没有中国。

在战场上把麦克阿瑟打得头破血流的中国人却对此事反应平平。《人民日报》也就发了个消息而已。

在他们眼里,这一切不过是狗咬狗一嘴毛的一场闹剧。

除了看场戏,还能有啥可说的。

中国方面的心思全在他们认定要“决定朝鲜前途“的春季攻势上。麦克阿瑟上班也好,下岗也好,他们都要打过三八线。

就在李奇微的“撕裂者行动”刚刚登场亮相的3月中下旬,彭德怀就已和邓华、洪学智、韩先楚、解方等在商量第五次战役的反攻作战计划了。

彭德怀的意图是当敌人一越过三八线,就实施全线反击。

而且是“带决定性的一仗”。

邓华、洪学智等人意见则不同。

洪学智代表大家谈了意见:

“放敌人进至铁原、金化地区再打比较好。如果在铁原、金化南面打,我们一出击,敌人一退缩,不容易达到成建制消灭敌人的目的。放敌人进至铁原、金化一线突出部,我们拦腰一截,容易解决问题。同时,刚入朝的部队也可以有更充裕的准备时间。”

“物开里的物资怎么办?”彭德怀问。

当时志愿军在物开里贮存了许多物资弹药。

“好办,我两天之内保证将它全部往北撤完。”洪学智打包票。

“恐怕不行,铁原是平原,那么大一片开阔地,敌人坦克进来不好对付。”彭德怀不同意。

彭德怀说得也有道理,当时对付敌人坦克是个很头痛的事情,一直没有找到特别好的法宝。本来最好的反坦克武器是坦克本身,可志愿军那会儿哪有坦克呀?只有第十九兵团预备队有一个坦克第一团,也不过几十辆坦克。

邓华们说大家想办法这个问题并不是不可以解决。

后来在秋季防御作战中,杨成武的第二十兵团部队采用反坦克地雷阵、反坦克火器集中使用并与步兵反坦克小组突击相结合的战法,确实也把这个难题解决得不错。特别是后来第十二军部队还更进一步创造了依托反坦克网状阵地,以反坦克火器阵前突击的新招数,更是从此打消了“联合国军”方面大规模使用坦克的念头。

不过这会儿还不行,这会儿顶顶头痛的就是这些铁王八。

彭德怀还是不同意洪学智的建议。

这时候两边有点动火了。

彭德怀生气道:“这个仗你们不想打啦?”

邓华说:“老总,打还是要打的,我们做你的参谋,提意见供你下决心,你是战场统帅,究竟怎么打,决心还得你来下。”

待到冷静下来,沉思良久,彭德怀还是按自己的想法给军委发了电报:

敌仍在前进,估计占领三八线后,继续北进或暂时停止或长时间停止于三八线进行永久筑城,等待大量增援巩固再进。但当敌发觉我兵力大量增援时,敌因地形狭窄,纵深增大,加上敌技术优势,使我一时无法突破其防线,而变为长期相持于三八线,此种形势于我不利,故须力求避免。最好乘敌进入三八线南北立足未稳开始反攻(第五次战役)。为了不使敌人过早进入三八线,加强工事,巩固阵地,掩护二番兵团集结,不得不留三十八军、四十军(部队实在需要休整了)、二十六军暂在三八线南取运动防御迟滞敌进。同时战役必需物资仍未运来,故需改为5月初旬集中第三、九、十九兵团全力出击,以求全胜,改变目前态势。

4月6日,志愿军司令部举行党委扩大会,先后入朝的各军领导参加了会议,还邀请了朝鲜人民军前线指挥部的金雄和金一列席了会议。

因为当时各方情报和迹象表明,美国2月间在日本举行了三军联合作战演习,由国民警卫师第四十师、第四十五师和步兵第三十四团编组的第十六军有在北朝鲜海岸登陆的企图。

毛泽东也为此事专电提醒彭德怀予以注意。

为避免两线作战,彭德怀决定将敌大体放至金化、文登里、杆城一线,然后反击。如敌进展快,在4月20日反击;如敌进展慢,即于5月上旬发起反击,准备付出五六万人的代价,歼灭敌人5个师(其中3个美军师),夺回战场主动权。

4月中旬,志愿军在朝鲜境内的兵力已达95万余人,其中作战部队77万余人,后方勤务部队18余万人;第一线11个军33个师和地面炮兵3个师共54.8万人,连同朝鲜人民军第一线兵力共70余万人。新入朝参战的野战炮兵第二师、第八师第三十一团,反坦克歼击炮兵第三十一师、第三十二师,火箭炮兵第二十一师、高射炮兵第六十一师、第六十二师、第六十三师和第六十四师等亦分别配属第一线部队或担任后方掩护任务。

从国内抽调的4万名老兵和8万名新兵也于3月底前补入部队。

火力也有了极大改善。

新入朝部队全部改装苏式装备,每师兵员都超过万人,步兵武器中冲锋枪也超过半数,各师都编有炮兵团、高炮营,团一级也增设了57毫米无座力炮连、120毫米重迫击炮连、高射机枪连。加上入朝的预备炮兵部队,志愿军的各种火炮已增至6000余门,其中山、野、榴、反坦克炮共1000余门。

另外,坦克第一师所辖之坦克第一团、第二团、第三团和独立坦克第一团、麾托化步兵团在装甲兵指挥所主任黄鹄显率领下陆续入朝。

这时,在中朝军队胜利形势鼓舞下,斯大林也同意苏联空军前出至朝鲜境内作战,并于3月派出阔日杜布上校率领的第三二四歼击航空兵师和库马尼奇金上校率领的第三0三歼击航空兵师替换第二十八歼击航空兵师和第五十歼击航空兵师回国休整。另外,还同意第一五一歼击航空兵师和第三二四歼击航空兵师在朝鲜境内机场修建完成后,在第六十四歼击航空兵军军长别洛夫少将指挥下进入朝鲜境内作战。

中朝空军联合司令部也在3月中旬成立,刘震任司令员,常乾坤和朝鲜人民军空军的王琏上校任副司令员,统一指挥中朝空军作战。

中央军委还命第四十七军于4月中旬进入朝鲜修建机场,准备修建14~15个机场,让中朝空军前出作战,掩护地面部队。

真是有今非昔比,鸟枪换炮的感觉。

志愿军实力水准已经达到了中国军队历史上空前的程度。

无怪乎从毛泽东、彭德怀到新上阵的几位兵团司令,谁都没有对“歼灭敌人5个师”这样的设想产生过怀疑。

然而从事后“臭皮匠”的角度看来,他们这种比较还是一种静态而片面的比较,没有把对手的变化放在一起来充分研究。其实,不仅应与自己进行纵向比较,还应该与对手的进步进行横向比较,还应该正视中朝军队兵员上虽具有优势,火力和机动力上却仍居于绝对劣势这样一个基本现实。

还有后勤,洪麻子竭尽全力,也只能保障最低限度的供应。

而且苏联空军前出至朝鲜境内机场掩护志愿军地面部队队作战的设想因机场被敌人持续不断地轰炸破坏,最后都没有变成现实。

大家都有那么点眼大肚皮小,胃口好,牙口不好。

4月9日,为靠近主攻方向,志愿军总部转移至伊川郡空寺洞。

4月10日和12日,第六十六军和第五十军分别撤回国内休整。

4月15日,第二线战部队在预定集结地域完成集结。

第九兵团司令员兼政治委员宋时轮率第二十军和第二十七军在平康、洗浦、淮阳地区完成集结。

第三兵团副司令员王近山率第十二军、第十五军和第六十军在伊川、铁原、平康地区完成集结。

第十九兵团司令员杨得志和政治委李志民率六十三军、第六十四军和第六十五军则于3月18日以前在南川、市边里、兔山地区完成集结。

新入朝的部队也非等闲之师。

第三兵团司令员兼政治委员陈赓因旧创复发留在国内休养,部队由副司令员王近山率领入朝。这王近山是刘邓手下有名的战将,红四方面军的老战士,打仗是出名的“疯”,外号人称“王疯子”,一听到枪炮声就按捺不住地要往前冲,当连长营长是这样,当团长师长也是这样。

甚至当了纵队司令员还是这样。

弄得刘邓唯恐一打仗爱将有失,就让10来个棒小伙儿的一个警卫班跟着他,任务是王疯子一旦疯起来就按住他,不准他往前跑。

一个警卫班常常都有力不从心的感觉。

有人要说,这有什么,只会冲啊杀的一介武夫而已,不算是真正意义上的指挥员。

错啦!

挨着牛屁股长大的王近山生得一副儒雅相,参加革命以来自学了文化,敢抱着《安娜•卡列妮娜》这类大部头文学名著读,虽然拖着一条略跛的腿,交谊舞也跳得风车斗转。

很扯年轻姑娘们的眼睛。

别看王疯子打仗很疯,那疯是面上的,其实脑袋瓜忒好使。

抗战期间的1943年10月,时任八路军太岳第二军分区司令员兼第三八六旅旅长的王近山率第十六团调赴延安,途经山西临汾以东的韩略村时,遇上了一个极好而又极担风险的战机。

王近山想打。

可临行前陈赓又命令他一路上不准恋战。

王近山沉住气把动静看好,觉得值得一干,心说就是陈赓自己看到这样的仗他也一定会打!

结果小伏击战打出了大名堂。

韩略村一战,击毙日寇华北战地参观团少将旅团长以下军官120余人,气得日酋冈村宁次暴跳如雷到处找第三八六旅算账。

毛泽东表扬了这个优秀战例;

“太岳有个王疯子王近山,敢打没有命令的仗。有胆略,有魄力!”

和王近山搭挡的杜义德也是员百战名将,土地革命战争时期就是有名的“夜老虎”,挺进大别山那当口,王近山负伤住院,就是这位“夜老虎”带领六纵当开路先锋,血战汝河,胜利渡淮,护卫着刘邓首长杀开的血路。在大别山,又军政主官一肩挑,频繁转战,迭创佳绩。他和王近山一样,都是刘邓至为钟爱的战将。不过年前检查身体查出了心脏病,杜义德这次未能与老搭挡同时率队入朝,而是在第五次战役结束后的9月,才赶到朝鲜。

不过王近山这次带来的部队组建得有些仓促,3个军来自3支部队,是由原陈锡联的第三兵团的第十二军、原陈赓第四兵团的第十五军和原周士第第十八兵团的第六十军临时编组而成的,兵团部是2月间才由原云南军区机关为基础临时抽调人员组成的。

各个军也不是原来建制。

第十二军是其中最有资格吹牛的部队。

这是王近山的老部队,其前身是1945年成立的晋冀鲁豫野战军第六纵队,刘邓的看家队伍。现在编制内的3个师是第十二军的第三十四师、第三十五师和原第十一军的第三十一师,清一色的老红军底子,即原红四方面军第四军第十师、红二十八军之一部和红军总指挥部特务团。抗战期间这些部队都编在八路军第一二九师。硬仗恶仗打了不计其数,转战华北、中原、华东、西南,从来就是担纲的角色,其位置类似于林彪第四野战军中的第三十八军。

曾绍山将军时任该军军长兼政治委员。

第十五军的前身是1947年8月成立的晋冀鲁豫野战军第九纵队,部队底子很嫩,是抗战期间组建的八路军太行军区的地方部队。成立纵队后,即作为陈赓、谢富治兵团的一部分参加了挺进中原、淮海、两广战役和进军云南。

别看军长秦基伟是个争强好胜喜欢戴高帽子的角色,解放战争中第十五军在名将陈赓指挥下打得也还不错,但与王近山的六纵这类头号王牌主力比起来,还是个小弟弟,上不了主力的排行榜。

不过人家后来在上甘岭打得惊天动地,狠狠地火了一把。

这时的第十五军是由第十五军的第四十四师、第四十五师和第十军第二十九师编组成的。

秦基伟、谷景生将军时任该军军长和政治委员。

第六十军就更嫩一点了。

第六十军是真正的土八路,其前身是1947年秋才在山西由地方县大队区小队这类地方部队升级编成的晋冀鲁豫军区第八纵队。当时在山西的主力部队先是被刘邓带走大部组成晋冀鲁豫南征野战军,后来又被陈赓带走一部分组成晋冀鲁豫野战军第四纵队,剩下的大部分是地方部队。第八纵队就是以仅有的一个主力旅第二十三旅为基础组成的。当时在山西境内的阎锡山部队有10万之众,势力很强,而晋冀鲁豫军区留下的部队只有6万刚升级的土八路。

毛泽东决定派徐向前这个老西儿来收拾阎锡山这个老西儿。

徐向前很厉害,担任晋冀鲁豫军区第一副司令员后,三两下就把这支土八路打理得很象那么回事儿,楞是把阎锡山那偌大的一片家当给一点一点盘剥得血本无归。后来人们谈起解放战争总是开口闭口彭德怀林彪刘伯承陈毅粟裕陈赓,这当然不错,这些人物都是让蒋先生头痛不已的角儿。殊不知在这当口上最见功力的还应该数上徐向前,彭林刘陈粟等都是带的主力部队,林彪那四野更是抽各个部队精锐主力出关发展起来的。而徐向前手下却是被挑剩下来的县大队区小队民兵升级组建的新军,兵力少于阎锡山,装备更是寒酸得不行,刚成立那会儿有些团队一个营才摊上一挺轻机关枪。

可就是这样一支部队却硬是在不到一年的时间内,把从不做赔本买卖的阎老西的老本唏里哗啦地都给盘光了。

这功力不显山不露水却真正藏着大学问。

第八纵队当时表现很出色,其主力旅第二十三旅也就是后来的第一七九师曾获得“光荣的临汾旅”称号——也是当时中国人民解放军中唯一个获得荣誉称号的师级建制单位,纵队改编成第六十军后,在第十八兵团编成内参加了进军西南解放四川的战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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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廿三章】凄楚下岗 麦帅回家发牢骚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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慨然进军 彭总击掌动雷霆[/SIZE]

(续上)

入朝时的第六十军由第六十军第一七九师、第一八0师和第六十一军第一八一师编成。第一八一师也是一支赫赫有名的劲旅——前身是皮定钧将军率领的被人称作“皮旅”的中原军区第一旅,转战过中原、华东、华北和西南,是名符其实的“野”战军。

韦杰、袁子钦将军时任该军军长和政治委员。

但由于西南是新解放区,地方工作大量需要干部,所以许多老骨干都已调地方工作,临时又补充了大批刚从西南地区接收的国民党起义部队官兵和俘虏,所以第六十军的战斗素质受到了一定影响。特别是第一八0师,在川西军区刚接收了国民党第九十五军的大批起义官兵,还没来得及好好消化,就仓促北上入朝,战斗力更是参差不齐。

第十九兵团部队的准备相对来说要充分得多,他们去年10月就已赶赴山东进行整训,山东军区司令员许世友将军对入朝部队极尽地主之谊,要人给人,要粮给粮,把第十九兵团部队给养得壮壮的。

“老杨,山东这个地方穷,没啥好东西。但有一点,山东的老乡最好!”

在饯行酒宴上,许世友得意地对第十九兵团司令员杨得志说。

“是啊是啊,还得感谢许司令把气给我们打得很足啊!”

杨得志玩笑道。

“唉,打了半辈子仗,轮到跟人家办粮草哟。”一句话勾起了许世友的心事,他的脸苦了下来。

“不忙嘛,打这么大仗还能少得了你?”厚道的杨得志安慰他。

“老杨,你要到北京见到朱总司令替我带句话,打仗别忘了我许世友!”许世友酒劲上来,豪气也上来了。

“好!好!没得说!”杨得志也是意气风发。

两员猛将,惺惺相惜。

杨得志此人不用多说,毛泽东上井冈山时的老骨头,谁不知道长征路上的红一团呀?连金日成见着杨得志都说这是指挥十八勇士抢渡大渡河的红一团团长吧。长征时从来都是开路先锋,他和杨成武、杨勇并称“三杨”,都是人民解放军中的著名战将。

第十九兵团政治委员李志民是彭德怀红三军团的老部下,文有文才,武有武功,还通音乐,是个文娱积极分子,把部队文化工作搞得很活跃,打仗自然劲头也高。50年代后期人民大会堂曾举行过一次气势磅薄的将军合唱团大合唱,指挥就是共和国上将李志民。

听过的人都说,那歌唱得才叫威风八面哩。

第十九兵团下辖3个军。

第六十三军前身是1946年以杨成武纵队和黄寿发纵队一部合编的冀中纵队,后改称晋察冀野战军第三纵队,是一支百战劲旅,很能打仗,一直是华北野战军的主力。

傅崇碧、龙道权将军时任该军军长和政治委员。

第六十四军是个老资格的部队,原是1945年编成的冀晋纵队,后改称晋察冀野战军第四纵队,下辖的第一九一师曾是邓小平、张云逸、李明瑞领导的百色起义建立的红七军,后编为彭德怀的红三军团第十三团,抗日战争又编成八路军第一一五师一部。其他部队也是八路军的晋察冀军区的老主力,编成后在解放战争历次作战中也是个厉害角色。

曾思玉、王昭将军时任该军军长兼政治委员。

第六十五军也是一支有红军传统的部队,前身是1948年编成的华北野战军第八纵队,编成时由华北野战军第二纵队第四旅为主,与晋察冀、晋察热辽军区的地方武装升级的两个旅合编而成的。由华北野战军第二纵队第四旅改编而成的第一九三师最早的底子是江西苏区的红三军,后编成红一军团第一师,抗战期间编成八路军第一一五师独立团。

该军成立后参加过平津大战和解放大西北的战斗。

肖应棠、王道邦将军时任该军军长和政治委员。

第四十七军的前身是1947年秋成立的东北野战军第十纵队,最早的老底子是1933年在湘赣苏区成立的红六军团,抗日战争中编为八路军第三五九旅。抗战末期,王震将军率第三五九旅一部组成八路军南下第一支队南下华南,后来参加中原突围返回延安,成为第一野战军第二军的一部分。第三五九旅其余部队在刘转连将军率领下组成八路军南下第二支队亦准备南下,后因抗战胜利转赴东北,恢复第三五九旅番号。1947年10月改编为东北民主联军第十纵队第二十八师。当时因十纵全系独立师改编的部队,是一支新军,东总特地派猛将梁兴初担任十纵司令员,在辽沈大战中打了一场闻名天下的“黑山阻击战”,硬是把一支二等部队打成了一支头等劲旅。

曹里怀、李人林将军时任该军军长和政治委员。

老牌劲旅也好,后起新军也好,都跃跃欲试想一显身手。

4月19日,美步兵第二十四师和美步兵第二十五师进至铁原附近的药泉洞、文惠里地区,形成突出态势,有利于中朝军队攻歼。彭德怀遂决定,第五次战役于4月22日黄昏发起。

当日,志愿军总部向全军发布政治动员令:

第五次战役就要开始了!大量歼灭敌人几个师的光荣任务,已经落在同志们的肩上!

这次战役的意义十分重大,因为它是我军取得主动权与否的关键,是朝鲜战争时间缩短或拖长的关键。

我们要力争战争时间缩短,因为它符合中朝人民的利益;我们要力争这个仗打胜,因为它有胜利的条件。

我们向敌人出击了,为中朝人民立功的时机已到!

我们的战斗口号是:全体动员起来,发扬艰苦奋斗、克服困难的精神,争取每战必胜!保持革命光荣传统。

有激情,有文采,有煽动性!

少点求实精神!

4月22日,西线“联合国军”继续向铁原、金化方向进攻,其它方向之敌仍处于守势。

有人曾言,如果照洪学智的建议,这时再放一码,让两个美军师再进一步,打起来一定要顺手得多,没准儿真能实现彭德怀那个指标的2/3。

历史无法假设。

况且,双方力量态势没有根本改变,焉能寄希望于侥幸?

22日黄昏,两军战线上飞起无数信号弹,传来滚雷般的炮声。

中朝军队各突击集团按预定计划向“联合国军”发起了全线反击。

第五次战役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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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de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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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花谢双石兄!

有仨军友,一个112师的,一个65军的,还有这个26军的。

谈起来,没一个知道自己的部队解放前的历史,哪怕是最基本的番号,112的那位已经是十几年的兵了

家园 到这份儿上,老麦已经不是可气而是可恨了。战略眼光差李奇微

太多,又拿人家功绩扯自己大旗。越俎代庖敢替总统作决定,这不被撤职才奇怪。

del
家园 大概是前期客观条件太差-武器、防空、后勤和天气都不理想-

这些改善之后,肯定觉得可以大现身手,才导致过分的乐观吧。

家园 当事人事后自责乃至当年的有些“组织结论”是很严苛的。

你说的是吴大林吧?

我军诸多著名战将都有过被戴上“右倾”帽子而撤职的经历,不具体分析当时情况也不好说谁对谁错,但确有一些事情的指责失之过于严苛的情况。26军战前是准备作一线部队上的,因为粮弹无法补充,只好缩减兵力。而无论是彭德怀还是宋时轮乃至中央军委,对东线作战的困难都估计不足,兄弟以为,26军驰援迟缓客观原因的成份相大于——至少是不低于主观原因。

张仁初是个性格暴烈之士,战后痛心疾首的事情兄弟知道,但自杀好象有点传过头了,警卫员藏枪(不是下枪?)倒是听人说过。

家园 【廿四章】三路突进 中华劲旅雪兵刃 (1)

[size=2]三路突进 中华劲旅雪兵刃

一战蒙羞 英伦王牌当俘虏[/size]

我当了一辈子兵,同德国兵、中国兵打过仗,也看过美国兵、苏联兵打仗,但最优秀的我看还是中国兵。

我赞赏他们。

——[英]退役陆军上将法勒 霍克利

应该说,李奇微对中朝军队的这次大规模反击是有所预计的。

虽然“联合国军”方面把1月底发起的攻势吹得玄乎其玄,好象抱了个大金娃娃。但李奇微心里明白,这次攻势的效果实在有限。战线虽然在4个多月里前移了100余公里,但“大量俘虏和消灭敌人的有生力量,缴获和摧毁其武器装备”的目的却没有达到,中国军队且战且走,抵抗顽强而有秩序,以空间换取了时间,掩护了后续部队的集结。

中朝军队在4、5月间肯定有一次大的攻势作战。

正是为了破坏中朝军队的进攻,为“联合国军”夺得先机,4月中旬,美步兵第二十四师和美步兵第二十五师在铁原附近仍然保持攻势。

4月21日前,“联合国军”已进至开城、长湍、高浪浦里、三串里、芝浦里、文惠里、华川、杨口、元通里、杆城一线。

最靠战线西头的是弗兰克 米尔本少将指挥的美第一军部队。

韩军第一师附韩军青年团位于开城、汶山、廉安里(高浪浦里以南)地区;美步兵第三师两个团、英二十九旅、菲律宾营位于廉安里、麻田里、三串里(涟川以北)地区;美步兵第二十九师、土耳其步兵第一旅位于涟川及芝浦里以西古南山地区;美步兵第三师第十五团为预备队,位于议政府地区。

中间是威廉 霍奇少将指挥的美第九军部队。

美步兵第二十四师位于文惠里、汉滩川(芝浦里)、自等里地区;韩军第六师位于上海峰、头流峰地区;美陆战第一师附韩军陆战第一团位于将军山、大利里地区;英步兵第二十七旅为预备队(后由英步兵第二十八旅接替,英步兵第二十七旅回香港整补)位于加平。

东头是爱德华 阿尔蒙德少将指挥的美第十军部队。

美步兵第二师附荷兰营、法国营位于九万里、杨口地区;美步兵第七师位于加儿里、元通里地区。

挤在东海岸边上的全是韩军。

韩军第三军团指挥的韩军第三师位于元通、寒溪岭地区;韩军第七师为预备队,位于县里、美山里地区。

韩军第一军团指挥的韩军首都师位于寒溪岭、华彩峰地区;韩军第十一师位于达摩峰、杆城地区;韩军第九师为军团预备队,位于江陵地区。

美骑兵第一师、空降第一八七团、韩军第二师为总预备队,分别位于春川、水原、原州地区。

这是一个守中有攻,以逸待劳的阵势。

新官上任三把火。

新任第八集团军司令官詹姆斯 范佛里特陆军中将是个很有进取心的军人,虽然也在西点镀过金,但却是美军中少有的从士兵一个台阶一个台阶熬到将军位置的将领。被誉为“第一流战斗部队的指挥官”、“山地战专家”。

不过此人仕途不顺、官运不通,熬得很是艰难。

有人曾言,倘不是第二次世界大战,他能稳在中校就不错了。

范佛里特官运不亨通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当时的陆军参谋长乔治 马歇尔对范佛里特这个名字很不感冒。因为30年代马歇尔在当贝宁堡步兵学校校长助理时,这所学校一名爱酗酒的教官也叫范佛里特,洁身自好的马歇尔对此人印象极为不佳,所以在陆军参谋长任上时,每遇要将范佛里特晋升为陆军准将的推荐书,都统统予以否决。

直到第二次世界大战眼瞅着就要打完的1944年6月,范佛里特还只是美步兵第四师第八团的上校团长,而他的同班同学德怀特 艾森豪威尔已执掌盟军帅印,官拜五星上将了。即或是马克 克拉克和马修 李奇微等等小学弟,这时候帽子上也早已是将星闪烁了。

这个时候,范佛里特的“将星”运才跚跚到来!

那时正是诺曼第登陆战役打得很紧要的关口,范佛里特所在的美步兵第四师在“犹他”海滩登陆。登陆进展顺利,但随后在攻占瑟堡时却死伤累累却进展甚微,好长时间挪不动步。

这时候有人推荐范佛里特代理师长。

用人之际,也没那么多麻烦,推荐很快被批准。

结果,“该师好象苏醒了一样,很快就前进了。”

这才得到晋升。

此后,范佛里特在他军中生涯珠每一级台阶上都用业绩来证实了对自己所任职务的称职,所以总算是避免了许许多多的磕绊,还算顺当的爬到了陆军中将的位置。

到朝鲜接手第八集团军没几天,这位饱经风霜的沙场老将就根椐情报分析和种种迹象得出结论,确信中国人“已准备就绪,要发动开战以来最大的进攻”。

他还敏锐地发现这样一个事实:

第八集团军最近几天的进展,实际上并没有遭到抵抗。

范佛里特立马就动了杀机——他觉得痛击中国人的机会到了。

然而,李奇微这时的底气却不是很足。

毕竟对麦克阿瑟误入陷阱余悸犹存,同时这几个月的作战体验也使他对中国军队的作战能力不敢掉以轻心,李奇微原来发动进攻的设想相对来说就比较保守,仅限于“在元山、平壤一线建立一条防线”。那里是朝鲜半岛最狭窄处,只有170公里宽——对于兵员居于劣势的“联合国军”来说,这是一条很理想的防线。

而现在看来这种比较保守的“理想”,也极有可能是“幻想”。

“联合国军”的攻势发起已经几个月了,往北拱每一步都要付出重大伤亡的代价,而那条“理想的防线”还看不见也摸不着,对“联合国军”官兵来说,这个比海市蜃楼还要遥远的目标实在是让人垂头丧气。而对方现在不光是完全没有一丁点儿颓唐之状,还有咄咄逼人发动大规模攻势的迹象。这样下去,“联合国军”将何以应对?

思前想后,李奇微要求范佛里特作好准备,一遇中朝军队进攻,就立即组织有步骤的撤退,并且在后撤中尽可能地杀伤中朝军队的有生力量。

李奇微对失去地盘一事并不在乎——这是他向对手学来的。

这正是李奇微让人佩服之处。

然而范佛里特还是有保留地同意了新上司的意见。

同意部分的是“一遇中国军队攻击即准备后撤”。

保留的部分就是决心不让中朝军队重占汉城。

范佛里特认为,如果让中朝军队再一次进占汉城,那将使“联合国军”士气再次降到冰点,而且有可能陷入一个不可逆过程。因此,虽然“联合国军”需要暂时后撤,但绝不能放弃汉城,而为了确保汉城,除了在正面战场实施有效抵抗外,还应在夏季晚些时候,在元山一带实施两栖登陆。

这就是彭德怀得知“联合国军”准备在中朝军队侧后实施登陆的情报的由来。

然而,李奇微现在一听什么两栖登陆就气不打一处来。

更何况登陆地点还是元山。

李奇微心说麦克阿瑟那笑话还不够好笑是不是?

还得再来一回是不是?

李奇微对范佛里特的提议不予理睬,一扭头就回到东京。

随即还发给范佛里特一个书面命令,不允许范佛里特越过铁三角地区,而且在任何情况下不得越过鸭绿江,不得进入满洲。

其实李奇微不该责怪范佛里特,他更应该看重的是范佛里特建议的实质:美国军队是否在朝鲜北部实施登陆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美国军队要在朝鲜北部实施两栖登陆”这个信息会对敌方行动产生什么样的影响。

这就是所谓威慑。

应该承认,以“联合国军”优势的海空力量为后盾的这个威慑自始至终对中朝方面的作战行动起着巨大的钳制作用,而且远比杜鲁门吹得玄玄乎乎的那个原子弹和麦克阿瑟那个不着边际的“钴放射地带”要有份量得多!

仁川登陆的效果在中苏朝诸方首脑的心中投下了巨大的暗影。

难怪毛泽东一听谁要扔原子弹就笑,一听谁要两栖登陆就忙。

彭德怀提前发起反攻,也是受对手这种威慑战略的制约。

想赶在敌人前面。

因为他对这次战役期望值很高,胃口也很大。

他为战役定下的是这样一个决心:

西线由志愿军3个兵团12个军和朝鲜人民军一个军团编组成左中右3个突击集团,实施主要突击,寻歼韩军第一师、英步兵第二十九旅、美步兵第三师、土耳其步兵第一旅和韩军第六师共5个师(旅);东线朝鲜人民军两个军团作为辅助突击集团,积极钳制敌军,并相机突进,歼灭当面之敌。

具体部署为:

王近山率第三兵团第十二军、第十五军、第六十军,配属炮兵第二师第二十八团、第二十九团和第三十团两个营以及防坦克歼击炮兵第四0三团组成中央突击集团,从正面突击。首先歼灭涟川地区之美步兵第三师主力及土耳其步兵第一旅,尔后向哨城里、钟悬山突击,协同两翼迂回的左、右突击集团主力会歼在永平、抱川地区的美步兵第二十四师、步兵第二十五师。

宋时轮率第九兵团第二十军、第二十六军、第二十七军和第三十九军、第四十军,配属炮兵第一师第二十五军、第二十六军、第二十七团、炮兵第二师第三十团第一营、炮兵第七师第十一团和防坦克歼击炮兵第四0一团组成左翼突击集团,进行左翼迂回。以第二十军、第二十六军、第二十七军向万世桥里及机山里、抱川方向主要突击,首先歼灭上海峰、白云山地区之美步兵第二十四师和韩军第六师各一部,尔后协同王近山的中央突击集团和杨得志的右翼突击集团会歼美步兵第二十四师、步兵第二十五师。第四十军向加平方向突击,切断春川至加平公路,割裂东西线美军联系,并以一部前出到华川、春川间的马坪里地区断敌退路,配合第三十九军歼灭逃敌和阻援。第三十九军以一部兵力于华川以北钳制敌人,主力向论味里、原川里方向突击,钳制美陆战第一师和美骑兵第一师不得西援,保障左翼突击集团和侧翼安全。

杨得志、李志民率第十九兵团第六十三军、第六十四军、第六十五军及朝鲜人民军第一军团,配属炮兵第八师第三十一团、第四十四团组成右翼突击集团,进行右翼迂回。在扫除临津江以西之敌后,在德岘洞、无等里地段上突过临津江,首先歼灭绀岳山地区之英步兵第二十九旅,尔后向东豆川里、旺方山、抱川方向突击,协同王近山的中央突击集团和宋时轮的左翼突击集团会歼美步兵第二十四师、步兵第二十五师。突过临津江后,以一个军迅速向议政府实施战役迂回,断敌退路,阻敌增援,得手后以一部向汉城推进,并相机占领之。朝鲜人民军第一军团首先歼灭开城、汶山地区之敌,尔后向高阳、汉城方向突击,占领汉城后担任该城守备。

东线朝鲜人民军前线指挥部指挥朝鲜人民军第三、第五军团,以一部兵力于杨口以北地区积极钳制美步兵第二师和美步兵第七师,主力向韩军第三师、第五师结合部西湖里、麟蹄地区突击,首先歼灭韩军1~2个团,得手后向平昌、江陵方向发展进攻。

如果这个决心实现,“联合国军”大概就只好卷铺盖卷走路。

宋时轮这边很顺手。

已经休整了4个月的第二十军、第二十六军、第二十七军势头很猛,23日当夜就突破美步兵第二十四师、步兵第二十五师和韩军第六师防御,前出15~20公里,进占龙华洞、外药寺洞、白云山地区,歼灭美步兵第二十四师和韩军第六师各一部。

22日午后,第四十军也在打退美步兵第二十四师进攻后转入反攻。

第四十军到底是“旋风部队”,反击一开始,又是第一一八师和第一二0师并肩突击,迅速插入敌人纵深,沿途打挎敌人五次拦阻,歼灭美步兵第二十四师和韩军第六师各一部,缴获各种炮20余门,坦克12辆,汽车50余辆。至24日0时,全军已突入敌人纵深30余公里,前出到三八线以南的加平东北之沐洞里地区,完成了战役割裂任务。

打响出国第一枪的第一二0师第三六0团在徐锐团长率领下,在头流山下的松亭里地区截住了准备增援美步兵第二十四师的第九八七装甲炮兵营和火箭炮兵营,将其大部歼灭,并缴获全部装备。

总计12门自行火炮、10门105毫米榴炮、3门75毫米战防炮、25挺高射机枪和几辆坦克。

发了大财!

这次战役有坦克第二十六师第五十三团的部队参战,这些坦克手全不开坦克,都是徒手,任务就是负责打扫战场,收集缴获的敌坦克、装甲车。他们听说缴了坦克和自行火炮,立即派人来把它们都给开了回去,不象以前那样,要么自己破坏,要么被美国飞机破坏。

这才算是缴而有获。

顺手之中也有不顺手。

在两水洞打响出国第一个歼灭战的第三五四团打得很惨烈。

24日凌晨0时,第一一八师前卫第三五四团第三营冲到了加平以北的沐洞里、长山里,又撞上了一股敌人。

激战一夜,觉得这伙子敌人挺凶,火力猛坦克也多,不象是那些一打就散的韩军。

逮住俘虏一看全是勾鼻子蓝眼睛。

一审问才知道,这是正准备西去的英步兵第二十七旅和加拿大步兵第二十五旅,一色的英国司登式冲锋枪,坦克也是第三次战役时第五十军在高阳打的那种“百人队长”式。

跟进指挥的团参谋长刘玉珠心一下就沉了下来。

第三营冲得太快,闯入了敌人纵深腹地,地形不利,弹药也将耗尽,与敌人相比兵力悬殊。而后续部队又被敌军阻绝,无法及时跟进增援,致使他们成了一支突出的孤军。

全局形势非常有利,他们的形势却非常严重。

虽然临危,身经百战的刘玉珠却不惧。

他对第三营营长李德章说:

“老李,我们楔入敌人纵深就是要割断敌人的横向支援,保障主力各个歼灭敌人,既然跟敌人撞上了,就要血战到底,即使付出重大牺牲,也不能放他们过去。”

“参谋长,没得说,咱跟英国鬼子打到底!”李德章和政治教导员冯仲吉都同意。

3人把战斗部署完毕,点着了随身携带的所有文件和笔记本。然后操起卡宾枪加入了战士们的行列。

谁也没想到要活着回去。

从他们无声的行动中,战士们都知道了情况的严重。

然而却没有人害怕。

咱是打响出国第一仗的部队,总不能打到后边就打不响了吧。

机炮连一班长于怀珍手中的火箭筒只有一发火箭弹了。

面对的坦克却是一群,正没完没了地向第七连阵地猛烈轰击。

不能浪费了这发炮弹。

“你们组织火力掩护,我去搞掉这王八窝的脑袋!”

于怀珍对副班长大吼一声,提着火箭筒向敌人集群坦克冲去。

他瞅准了一辆有两付天线的坦克,这一定是辆指挥坦克。

只有15米了,坦克的炮口几乎顶在他的头上。

一发火箭弹出了膛。

“轰”的一声,火光四溅,把自己的头发和眉毛都烧着了。

驾驶员刚爬出坦克,又被于怀珍扔上一颗手榴弹给炸飞了。

这时,他什么武器也没有了。

可敌人也吓得回头就跑,其它坦克也开足马力逃命。

但一会儿敌人回过味来,又聚集过来,四面把第三营围住,机枪打得象刮风一样,坦克炮也咣咣地打过来。

第三营伤亡越来越大,弹药也消耗殆尽。连卫生员、炊事员都拿着扁担、夹板和英国鬼子打开了肉搏战,把英军和加拿大士兵杀得尸横遍野。

然而他们的处境也越来越不妙——敌人是两个旅。

刘玉珠和李德章决定突围:由一个小分队向公路以东突围,吸引敌人火力,营主力则向西转移,抢占有利地形,继续阻击敌人。

两人都争着掩护对方,各不相让。一个说我是团参谋长我命令你带主力转移,一个说我是营长,这儿的事情我说了算。

谁也不让谁。

最后妥协,两路互相掩护,谁得手谁就先突出去。

要知道,这是争拼命权呀!

李德章带了一个20多人的小分队首先向东突围,果然吸引了敌人的火力,小分队的战士们不畏牺牲,前仆后继,还没有跨过公路就相继伤亡殆尽。

李德章也负伤一头裁倒在路旁的稻田里。

但敌人兵力雄厚,坦克众多,虽有部分兵力火力被吸引到李德章带领的小分队,刘玉珠所率的营主力仍未能找到突围的空隙。

而且刘玉珠本人也在掩护李德章们出击时中弹牺牲。

这是指挥出国第一仗的优秀指挥员,太可惜了。

不久,营政治教导员冯仲吉也中弹牺牲。

第三营的官兵们虽然失去了指挥,却并无惊惧慌乱之状,他们排自为战,班自为战,人自为战,靠从敌人尸首上收集武器,一直顽强坚持到天黑。

天一黑敌人就没招了。

最后剩下不足百人,他们在负伤的李德章率领下,掩埋了烈士的遗体,背负着重伤员,历经艰难,突破重围,回到自己的部队。

挫而不馁,溃而不乱,旋风部队,真百战之师也。

第三五四团第三营的顽强战斗给敌人造成的直接后果是:割裂了“联合国军”东西两线的联系,英步兵第二十七旅和加拿大步兵第二十五旅在接连碰壁后被迫向清平川方向后撤。

此战的教训是:战前对“联合国军”改进了战术的速度和效果估计不足,仍沿用传统的单刀直入的穿插迂回的攻击战术。而敌人采取的“齐头并进、互相靠拢、不留空隙、步步为营”的作战方式,对中国军队这种未能及时改进提高的老套路却已具备了相当有效的防范作用。

这就叫:“敌变我不变,吃亏在眼前。”

吴信泉的进展很顺利。

第三十九军从美陆战第一师和韩军第六师结合部杀入,攻势凌利,当日便前出到华川以南之满月岘、原川里一线,将美陆战第一师阻隔于北汉江以东,使其无法西援。

韩军第六师又一次土崩瓦解。

韩六师前卫两个团在打响第一夜就溃不成军败退下来,结果把作预备队的一个团也裹胁着往后跑,连刚装备上的美式重炮和大部分重装备也给扔了。

美第十军军长阿尔蒙德少将听得此讯气得跳脚,立即命令美步兵第七师第三十一团团长威廉 麦卡弗里上校率美军拦住撤逃韩军去路,阻止其溃逃。

“把他们赶回阵地,不得已时可以朝他们开枪!”

阿尔蒙德狠歹歹地说。

没想到旁边的韩军第三军团军团长刘载兴中将却跳了起来:

“谁敢!谁要挡住我的士兵,我就打死他!”

阿尔蒙德一楞,这高丽棒子满有种的嘛,敢跟我叫板?

“我要朝你的军中不停止撤退的人开枪!”

阿尔蒙德的口气不由自主地软了一些。

美国佬大都是这德性,欺软怕硬。

关键词(Tags): #朝鲜战争#双石#开国第一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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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廿四章】三路突进 中华劲旅雪兵刃 (2)

[size=2]三路突进 中华劲旅雪兵刃

一战蒙羞 英伦王牌当俘虏[/size]

(续上)

美国驻韩国军事顾问团顾问弗兰克 法雷尔准将一看不好赶紧上前左挡右劝,心说别共军没打退,你们俩倒先打起来了,

两人气哼哼地谁也不理谁。

最后还是法雷尔准将好说歹说服让阿尔蒙德收回了成命。

麦卡弗里上校暗暗松了一口气。

这差事绝对是个吃力不讨好的苦差,挡不挡得住这些潮水一般的败兵姑且不论——陆军中将李奇微司令官不是也没挡住他们吗?要是被那些无孔不入的记者在报纸头版一登出来,让我怎么担戴呀?我还敢不敢在汉城的大街上走路呀?

不过韩军第六师这一溃逃,给范佛里特的中间防线上,开放了一个近20公里长的大缺口。

这个缺口对范佛里特很危险,对宋时轮很有利。

可惜宋时轮根本还没来得及调集兵力钻通和扩大这个缺口,美第八集团军预备队美骑兵第一师等部就从百余公里外疾驰而至,迅速在第二线阵地上填补了这个缺口。

铁脚板还是快不过汽轮胎,这是一个铁的事实。

中央突击集团啃的是硬骨头,发展较为缓慢。

第三兵团在涟川西北三串里以东15公里的地段上发起进攻。

争强好胜的秦基伟担任西路突击,他指挥的第十五军进展很快。配属的炮兵第二十九团和坦克第一团两个连作用发挥得很充分,很好地掩护了张显扬的第二十九师和向守志的第四十四师并肩突破。激战10余个小时,于23日早晨先后占领162高地、152高地。第四十四师第一三二团将菲律宾营包围,歼其大部,将敌逼过汉滩川南岸。

23日夜,第二十九师冲过汉滩川,与敌人形成对峙。

24日夜,第十五军主力第四十四师于金谷里渡过汉滩川。

主力就是主力,第四十四师第一三一团第三营动作勇猛迅速,当夜突入哨城里东北大田里,击破美步兵第三师第七团的顽强抵抗,经40分钟激战,歼其两个连。

当面之敌全线崩溃。

东路突击的第六十军第一八一师是名闻天下的“皮旅”,师长王诚汉很有办法,他采取正面佯攻与穿插迂回相给合的办法,于23日晨在涟川以东突破土耳其步兵第一旅的防线,全部占领釜谷里北山土耳其步兵第一旅全部阵地。

当晚,第五四三团和师侦察连前出控制了汉滩川以北全部阵地,继续向纵深发展进攻。战至25日晨,师主力全部渡过汉滩川,进至加郎山、旺方山一线,与敌展开激战。

同时,吴仕宏师长率第一七九师主力亦占领永平。

曾绍山军长指挥的王牌主力第十二军进展最为缓慢。

当面的美步兵第三师和土耳其步兵第一旅依仗大量航空兵和坦克掩护,抵抗得很是顽强,第十二军主力打了一晚上又一个白天,才突破其防线。尔后虽与第十五军主力在涟川以南炭洞、粟隅地区包围了美步兵第三师第三十五团,军侦察支队也深入敌后将清潭川的桥梁炸断,但还是因断敌退路的兵力单薄,未能堵住这个笼子逮住这只鸡,让美国少爷和土耳其穆斯林们在飞机和坦克掩护下冲破包围跑了。

打得费劲不说,还空喜欢一场,

左翼突击集团的第九兵团也是空喜欢了一场。

他们24日前出至云山里、坡州洞、国望峰一线,在永平、金谷(坡州洞北)、龟汀洞等地分别包围了美步兵第二十四师5个营,眼瞅着也能达到歼敌的大半个师的指标了。

结果还是让人家给跑了!

笔者听当时参加这次战役的许多老兵们说,那打响的头一晚上全是这类振奋人心的好消息,到处都说包围了一个两个团什么的。

可最后全都是空欢喜一场。

笔者在第五次战役第一阶段的作战地图上也看到,那表示包围敌人的圈圈很多,可最后打上一把红“×”很少。

到底是家伙不如人哪!

当中央突击集团进至哨城里、宝藏山、永平一线时,敌军已全部撤至第二线阵地,与攻进的志愿军部队形成对峙。而在敌人狂轰滥炸之下,志愿军摩托化炮兵和骡马炮兵均不能及时跟进,冲得很快的步兵得不到炮火的有力支援,常常眼睁睁地看着敌人跑掉。而且“联合国军”乘车开进的预备队美骑兵第一师和英步兵第二十七旅、加拿大步兵第二十五旅部队马上就上来堵住了宋时轮和王近山费尽千辛万苦才打开的战役缺口。

最让王近山感到窝囊的是,由于照搬国内战争的经验,加上步炮兵协同不紧密,部队向前运动时队形密集,受敌人航空兵和远程火炮杀伤非常严重。

有许多战士还没跟美国鬼子照上面就伤亡了。

王疯子这回是没捞上打疯,却差点给气疯。

相较而言,杨得志的右翼突击集团收获要大一些。

右翼突击集团的第六十三军、六十四军、六十五军和朝鲜人民军第一军团在22日当夜扫清临津江西岸的韩军第一师部队后,第一梯队西路突击部队第六十三军第一八七师、第一八八师于23日凌晨突破临津江。

徐信师长指挥第一八七师突破临津江前,亲自徒涉踏勘,准备周密,部队在白天分散隐蔽地接近江边的进攻出发阵地,在战术上达成了突然效果,因而突破非常顺利。仅10多分钟就从多路突破临津江,攻占了江南要点绀岳山和瓮店洞以南398.1高地,歼灭英步兵第二十九旅一部,并将该旅与美步兵第三师的联系割断。尔后,穿越15公里的崎岖山路,以迅猛动作向磨叉山、神岩里的英步兵第二十九旅主力扑去。

第一八八师突破江防后,连续多次打退纵深之敌的多次反扑,

可第六十四军在攻占长坡里、马智里后在高士洞地区受到英步兵第二十九旅和韩军第一师部队顽强抵抗,前进受阻。

杨得志这个时候也急眼了,屡屡电催。还直接与第六十四军军长曾思玉通电话,甚至还使用了“革命纪律制裁”这样非常刺耳的字眼儿。

这在很厚道的杨得志身上是很罕见的。

急迫之中,第二梯队第六十五军两个师也被调上来投入战斗。

不到20平方公里的地域,一下子挤了5个师。

真成了人海战术。

可对手有“火海战术”,美第一军的坦克集群和远东空军的航空火力猛烈突袭,达到了极致的发挥。

5个师伤亡惨重,进展仍然迟缓。

只有第十九兵团侦察支队和第五三八团第三营在混战中突入敌人纵深60公里,于24日下午14时进占议政府西南侧的道峰山,造成了合围敌人的有利态势。

为配合主力合击敌人,他们在道峰山坚守了几个昼夜。

第六十三军第一八九师也在土桥场包围敌人2000余人。

可惜第六十四军主力在敌人航空火力威胁之下,行动迟缓,终于还是把敌人的大头给放跑了。

运气比较好的是第六十五军第一九四师,他们在熊潭里逮住英步兵第二十九旅一个营,给打掉了大半。

预计的迂回包围,全都打成了正面平推。

战至25日,中国军队左中右3个突击集团连续突击了3天,前进30~60公里,将当面“联合国军”逐至锦屏山、、竹叶山、县里、加平、春川第二线阵地。

但伤亡很大,却没有什么大油水。

朝鲜人民军小有斩获。

志愿军突击集团发起攻击的同时,东线朝鲜人民军第三、第五军团亦向杨口、元通里一线韩军发起猛攻。23日,第五军团在麟蹄以北西湖里地区歼灭韩军第五师第三十六团大部,24日又在麟蹄、县里间歼灭北援之韩军第七师第五团大部。

西线的朝鲜人民军第一军团22日冲过三八线,占领了朝鲜古都开城,23日占领长湍,各歼韩军第一师一部,随即向汶山发展进攻。

韩军遇上人民军,一般都没脾气。

在整个志愿军突击集团连续3天的突击中,只有第六十三军第一八七师包围的英步兵第二十九旅一部,在战役结束后的作战地图上那个被圈圈套住的绀岳山和雪马里,被打上了非常醒目的一把红“×”。

不到30岁的徐信师长指挥第一八七师打了个不大不小的歼灭战,把女王陛下的王牌劲旅数百名官兵请进了碧潼的战俘营。

4月23日,是英格兰民族的传统节日——圣乔治守护神节。

第六十三军第一八七师突破临津江时,英步兵第二十九旅格罗斯特郡团正在为次日的祝祭仪式进行准备。

炮声一响,祝祭场立马变成了血肉横飞的战场。

格罗斯特郡团是英军中一支有历史荣誉的部队,1801年,在远征埃及的殖民战争中,曾在埃及军队优势兵力的夹击之下顽强作战转败为胜,因而名声大噪,受到皇室的特别嘉奖。因其是在两面夹击之克敌制胜,所以特许该团每个官兵头上缀两个帽徽。

他们的帽子既可正戴亦可反戴,这在特别讲究绅士气派的英国军队中实属罕见。

第一天,这伙子英国佬还算硬气,在配属的皇家炮兵第四十五团第七十队的炮火和皇家哈萨斯第八骑兵坦克团A连的支援下,盯在雪马岭主峰阵地上跟第一八七师第五六0团的部队打得昏天黑地,关健时刻甚至还能跟中国士兵比划两下白刃格斗。

那当然是班门弄斧啦。

打到第二天,在突过临津江的第六十三军第一八八师的猛烈进攻下,英步兵第二十九旅抵挡不住,眼瞅着就有被正向侧翼迂回的中国军队包围全歼的危险。

旅长汤姆 布罗迪陆军准将扛不住了,急电美第一军军长米尔本少将,请求派兵驰援,想救出格罗斯特郡团后再赶紧撤逃。

可是广水院赶来接应增援的菲律宾营残部、比利时营和美第六十五波多黎哥步兵团在坦克飞机支援下足足折腾了一天,始终无法突破雪马岭一带第一八七师的阻击阵地。

相距不过两公里,就是过不去。

布罗迪准将一看不好,也顾不上这个双帽徽部队了,赶紧带着皇家诺林伯兰步兵营、皇家第一阿尔斯特营和乌斯特营在美步兵第三师第七团坦克掩护下,向议政府方向逃跑。路上又迭遭第六十三军部队痛击,在损失了1/3兵力后,总算逃了出去。

英国人一跑,就把美国人也给晾啦。

美步兵第三师第七团跑得慢的一个营没有回去。

美步兵第二十四师第五团被截住,只有一半人跑了回去。

师长罗伯特 索尔少将气得跳着脚大骂英国表兄弟不是东西。

女王的宠儿成了没娘的孩子。

有着20年军旅生涯的格罗斯特郡团团长兼第一营营长詹姆斯 卡恩中校有一种被出卖的感觉。

恰巧这时《美国之音》又来凑了个不合适宜的热闹,在广播中鼓励这支双帽徽部队发场传统荣誉,再次转败为胜,说如果这次在四面包围的处境下突围成功,那你们的帽子将缀上4个帽徽云云。

他妈的,哪跟哪啊!

一气之下,卡恩中校作出了以连为单位分散突围的决定。

这当然是个非常错误的决定,英国大鼻子不是人熟地熟语言通的韩军士兵,转眼间就能钻进山里,运气好三转两转还能转回家。

高鼻子蓝眼睛的英国绅士们能往哪儿跑呀?

徐信这次以第五六0团为正面主攻,第五五九团和第五六一团协同,多路穿插,并用较大的兵力断敌的退路,于25日全歼了雪马里地区的英步兵第二十九旅皇家格罗斯特团第一营及配属该营的炮兵、坦克各一个连。

逮了不少俘虏。

向沙器幕方向渗透的第五六一团第二连就逮住了其中一伙。

因为徐信师长指挥得好,从突破临津江到攻占绀岳山,第五六一团好象都是一冲就过来了,一点也不过瘾不刺激。

第二连的任务是从沙器幕插入英步兵第二十九旅纵深,占领空防洞北山,切断英国鬼子们的逃跑退路。一过沙幕器,一心想捞个过瘾仗打的第二连就兵分两路,在夜暗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冲,在24日拂晓冲到了空防洞北山。

按连里的布置,战士刘光子带一个战斗小组守在最东头的山头上,任务是控制山下的公路,不让雪马岭上退下来的敌人从这儿跑掉。

这活儿太冷清,冷清得难受——听那些从那个时候过来的老兵们说,看别人打仗是最难受的事情,那心里就象猫抓似的,痒痒得不行还抓搔不到。这个位置能看到已被烟火笼罩住的雪马岭主峰,那里,8架F-84战斗轰炸机正绕着山头乱转,不断地向山北面俯冲。

那是第五六0团的同志们抢夺主峰阵地呢。

刘光子们正看得心急火撩的,却听见公路上传来了坦克和汽车的轰隆声。

“敌人上来了!”战士张宏军拉开枪栓。

“别忙,我下去看清楚再说。”刘光子按住张宏军的枪。

凑过去拨开草丛一看,右下方大石头下坐着8个勾鼻子兵。

刘光子正在琢磨着怎么对付这几个鬼子,不提防脚下一滑,跌了一跤,响声惊动了那几个敌人,哗拉就飞过来一梭子子弹,把刘光子的棉裤给穿了个窟窿。

嗬,还怪有警惕性的嘛。

不过刘光子也有点犯愁,按说这几个鬼子咱收拾起来也不在话下,一梭子机枪再加几颗手榴弹足矣,可抓俘虏的指标就完不成了。战前,班长可是当着全连打了擂台的,一个人要活逮3个美国鬼子。

嗯,回去和班长合计合计。

刚回到山头上,就碰上了机枪四班班长郭全喜带着的一个机枪组,一问才知道是班长刘忠听到枪声后派来支援自己的。

刘光子把情况一说,郭全喜就说那还不简单,拿机枪一突突不就全完事儿了吗?

他就知道机枪。

敢情机枪班没有抓俘虏的任务,光图简单省事儿。

刘光子白他一眼,心说要那样我还回来干吗,一个人不也把这活儿干了吗?

他拦住郭全喜:

“别用枪,咱抓活的!”

“怎么抓啊?”郭全喜问。

“咱们来个小迂回,人不要多,我们分两路从两边包抄过去,让张宏军和徐立堂在山头上掩护,打倒两三个把他们唬住了再抓活的。怎么样?”

“好!”郭全喜心说这样的好主意我怎么没想到。

刘光子向战友们要了两个冲锋枪弹匣,带上一颗反坦克手雷,悄悄地向敌人迂回过去。

看看差不多了,他哗啦一梭子就扫了过去。

一梭子子弹没怎么浪费,立马就放倒了6个。

奇怪地是剩下两个敌人没跑,却朝自己冲了过来。

刘光子刚要换弹匣,突然眼前黑压压地站起来一大片敌人。

糟了!

刘光子暗暗埋怨自己侦察敌情不仔细,怎么没注意观察这块大石头下面昵?

后悔也来不及了。

一大帮敌人举着枪对准了自己,换弹匣显然来不及了。

刘光子手慢慢地抽着反坦克手雷上的保险针。

一个军官模样的敌人提着手枪走近了刘光子,一只毛耸耸的手也搭在刘光子的肩上,看样子想抓他的俘虏。

去你妈的,尽想好事,没门儿!

刘光子乘那军官遮住自己那当口,把已拔掉保险针的手雷往脚下一扔,心说老子跟你拼了。

他顺势往后一倒。

闷雷似的一声响。

正包抄过来的郭全喜们一下就急了,又不敢乱开枪,怕伤着刘光子。

被震昏过去的刘光子一醒来,发现周围全是尸首,剩下的敌人下正四散奔逃。

刘光子一下就来了精神头,换上弹匣跳上大石头端着冲锋枪就是一阵狂扫,郭全喜的机枪也加入合唱,敲着点的撵着敌人的屁股追。

看看敌人胆已经破了,刘光子跳下石头,边打边撵。

冲锋枪子弹打光了,他顺手捡起一支卡宾枪接着打,打完了再换一支,……

终于在沟口兜住了敌人。

“站住!”

一声断喝,竟然把一个正在跑的大个子机枪射手给吓瘫在地上。

刘光子眼明手快,一把夺过机枪:

“站住,谁动打死谁!”

他端着机枪朝天哗啦一梭子后接着喊:

“走,跟我往山上走!”

一大群敌人,全楞怔怔傻呆呆地望着他,听不懂他说什么,也不敢动。

刘光子那个后悔哟,当初文化教员教英语的时候为什么不好好练练呢?现在要用了却怎么想也想不起来了。

他掏出一把敌工部门发的传单撒了出去。

那伙勾鼻子兵看了传单好象不慌了,但仍然不动。

把刘光子急的。

一着急反而好啦,他一下喊了一句入朝时学的朝鲜语:

“巴利,巴利卡!”

意思是“快走,快快走!”

敌人听明白了——他们到朝鲜来打仗也要学这个。

一大群比刘光子高半个头的勾鼻子兵被他押着上了山。

班长刘忠在山上正急得不行,突然看到一大群敌人上来了,机枪射手端着机枪就要打。

刘忠一把按住:“别打,没看见他们举着手的吗?”

一看真是,这伙子敌人投降全象训练有素,手举得整整齐齐,格式全都一样。

有细心者点了一下,一共63人。

懂几句英语的文化教员上来一问才知道,这不是美国鬼子,是英步兵第二十九旅格罗斯特郡团的英国鬼子。

怪不得,和美国洋基笨蛋相比,人家就是要绅士得多。

美国兵该学着点。

格罗斯特郡团第一营的622名英国官兵中,只有D连连长率34人在突围路上遇到一个美军坦克营,得以绝处逢生。

全营被击毙129人,格罗斯特郡团团长兼第一营营长詹姆斯 卡恩中校、随军牧师萨姆 戴维斯上尉和C连连连长法勒 霍克利上尉等459人被俘。

配属的皇家炮兵第四十五团第七十队的炮兵和皇家哈萨斯第八骑兵坦克团第一连也没跑掉,一起被第一八七师包了饺子。

第一八七师缴获各种炮26门,坦克18辆。

其实进战俘营比跑回去好——不用再来受这份罪了。

40年后,英籍华人学者徐泽荣到英国牛津郡的穆卢斯福村访问了一位67岁的老者,他就是已退役的北欧英军总司令法勒 霍克利将军。

自结束战俘生涯重返英军后,法勒将军知耻后勇,奋力进取,在职务和军衔步步高升的同时,还完成了牛津大学的硕士学位,在担任了英国防务研究员期间,刻苦研修朝鲜战争史,先后撰写了10多篇战史文章和回忆录,其著作《朝鲜战争中英国的角色》一文后来成为研究朝鲜战争中英国政策的重要文献。

一个俘虏,成了将军兼史家。

法勒将军一再声明自己不是共产主义的同情者,但对中国军队在那场战争中的表现持极为赞赏的态度,虽然他在任北欧军总司令时的职责正是“遏制共产主义的侵略”。

他高度评价志愿军的对待战俘的政策。并对所谓中国军队虐杀战俘的所谓“死亡行军”的宣传嗤之以鼻,并斩钉截铁地说:

“中国人民志愿军严格执行命令,不枪杀和虐待俘虏。有时供应紧张,志愿军自己吃差的,而让我们吃好的。”

关于中国士兵的战斗力,法勒将军予以坦诚评说:

“我当了一辈子兵,同德国兵、中国兵打过仗,也看过美国兵、苏联兵打仗……但最优秀的我看还是中国兵,我赞赏他们。”

来自对手的赞誉最有份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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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廿四章】三路突进 中华劲旅雪兵刃 (3)

[size=2]三路突进 中华劲旅雪兵刃

一战蒙羞 英伦王牌当俘虏[/size]

(续上)

将军百战驱强虏,帅气英风胆气豪。

指挥第一八七师歼灭英步兵第二十九旅“双帽徽”部队的徐信师长,于1955年被授予中国人民解放军大校军衔,时年34岁,并作为优秀将领被选送到苏联伏罗希洛夫军事学院深造。

1964年,徐信晋升少将,是少有的几位三八式少将之一。

1988年,时任中国人民解放军副总参谋长的徐信将军被授予上将军衔。

刚接任“联合国军”总司令的李奇微这时显得有些慌乱。

在中朝大军压迫之下,他已有了放弃汉城的打算。

然而,正急欲建功立业的范佛里特不同意。

范佛里特对李奇微说,第八集团军现在精神状态和物资准备状态都比被赶出汉城那时候要强得多,炮火支援和空中支援也都要强得多,完全有能力坚守汉城,给予中国军队以重大杀伤。

李奇微勉强同意了。

这时候他的想法和当时的麦克阿瑟如出一辙:

由着你的性子干吧,干好了,是我英明;干坏了,是你蠢笨。

饱经风霜的范佛里特知道这个。

但还是要干,是军人,就要会走钢丝。

范佛里特,劲敌也。

4月26日,3路突击集团进抵西线“联合国军”第二道防线。

彭德怀这次很冷静,当即致电中央军委,认为3昼夜作战“没有达成迂回议政府、截断敌人归路的计划。估计战果有限,不足以打破敌人登陆企图。”并指出“此次作战,我军主力不宜南进过远”,拟“相机追击至三十七度线为止”,“如敌扼守汉江及汉城桥头阵地,我以小部队监视之袭击之”。

中央军委复电同意彭德怀意见,认为敌“确有诱我南下然后在北部登陆的企图”,同时也指出,“估计敌人在未得到大量补充(估计5月份将有一批新兵)或援兵(即运日的军队)能使用以前,还会有一个犹豫时间,而仍然与我们进行拉锯战,企图消耗我们。此种情况出现,对我们并无不利,只要我们避免主力消耗,转而消耗和分散敌人,则推迟敌人登陆或向北进攻,便我完成各种准备,倒是合乎理想的。”

他们始终对两栖登陆悬心吊胆。

事隔多年以后来看这封电报,除了对“联合国军”登陆行动的现实可能性估计过高这一点外,毛泽东和彭德怀对战局的预计都不失冷静。

尤为可贵的是,这时候,他们的战略设想中已开始有了将大口吞吐的歼灭战转变为“消耗和分散敌人”的思路。

根据这个精神,中朝军队于26日继续向“联合国军”防御纵深发展进攻,并于当日占领敌人锦屏山、县里、加平第二线阵地。至28日,右翼突击集团攻占国祀峰、梧琴里、白云台地区。朝鲜人民军第一军团在梧琴里歼灭韩军第一师一个营大部,前出至北岳山区;第六十三军乘胜前进,在议政府以北道乐山包围美步兵第三师一个团。

结果又是空欢喜一场,还是让人家给跑了。

中路突击集团于28日进至自逸里、富坪里地区,29日一部前出至间林、退溪院里地区,控制了汉江北岸,逼近汉城;

左路突击集团第四十军也于20日在加平击退美骑兵第一师第七团、英步兵第二十七旅的反击,占领加平;第三十九军主力进至春川地区后,以一部渡过昭阳江进至九峰山、坪村里,将美陆战第一师迫退。第九兵团主力则于28日攻占铸锦山、祝灵山、清平川地区后,29日前出至金台里、磨石隅里地区,逼近汉江。

至此,中朝军队已兵临汉城城下,形成弧形包围圈。

范佛里特这回是铁了心要在汉城与中朝军队决一死战。

“联合国军”所有的大炮都被拖到了汉城街道上,在城市东西北三面组成了绵密火网,总预备队也调给美第一军加强汉城防御。同时,美步兵第二师和韩军第五师已调归美第十军,美步兵第七师和韩军第二师调归美第九军,加强洪川江防御。

28日,范佛里特从西向东以韩军第一师、美骑兵第一师、美步兵第三师占领汉城北侧外围5~7公里一线,完成汉城防御布局。仅美骑兵第一师的火炮,平均每门炮就发射了600发炮弹。远东空军仅在29日一天,就对汉城当面进行了39次猛烈轰炸。

李承晚该给李奇微一耳光,给范佛里特一勋章。

可惜这老小子没这种!

鉴于在汉城以北歼敌机会已失,彭德怀于29日下令停止进攻。全军除一部兵力前出监视敌人,主力在高阳、议政府、抱川、华川及春川以北地区转入休整,准备新的作战。第三十九军、第四十军北调至沙里院及平康以北地区,准备应付敌人可能的登陆。

第五次战役第一阶段作战,遂告结束。

此阶段作战,中朝军队共歼敌23000余人。

中朝军队减员为30000余人。

但全歼纪录中没有一个是团级以上建制单位,包括韩军。

与战役设想相去甚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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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de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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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新上来的部队吃亏不小,是不是当时对朝鲜战争经验总结推广的

不够?如果新部队和先入朝的部队多交流,是不是可以避免旧经验所带来的不必要损失?

家园 【廿五章】汉江示形 杨得志敲锣打鼓 (1)

[size=2]汉江示形 杨得志敲锣打鼓

县里起脚 宋时轮破门得分[/size]

攻而必取者,

攻其所不守也。

守而必固者,

守其所必攻也。

——《孙子 虚实》

第一阶段打完,刚上阵的第二番部队全都觉得不过瘾。

想想当年辽沈、淮海、平津三大战役、想想当年百万雄师过大江,想想挥师千里席卷大西南,一仗下来,哪一个师的战果不是万儿八千的?哪一个俘虏堆里没几个师长旅长的干活?

那才叫快活哩。

可现在这仗打得,咳,怎么说呢?

两个字,窝囊!

还没跟人家照上面,就被铺天盖地的飞机炸得动不了窝。晚上好容易粘上去吧,人家坐上十轮卡就扯开了趟一溜烟儿地跑。等你再辛辛苦苦甩着11号再粘上去吧,又到白天了,部队全都暴露在人家的炮火之下了。好容易围住了人家的大部队,自己部队的火炮又不能及时跟进,步兵冲得再快,步枪手榴弹怎么也桶不破坦克的铁壳吧?等把什么弄好了,人家的集群坦克轰轰隆隆开着路又跑啦!原想到这回咱也让苏联老大哥给鸟枪换炮了,家伙比打老蒋那会儿硬气多啦,人又那么多,三个打一个,那美国鬼子还能架得住打?可一打响才知道,自己那些家伙跟人家简直没法比,咱什么时候见过那么多那么凶的飞机炮火坦克啊?听先入朝的部队说,敌人的防御是个鸡蛋壳,一捅破里面全是稀松软蛋。那美国兵打仗稀松软蛋二五眼的确不假,真要是刺刀见红全不是咱的个儿。可人家压根儿就不跟你玩这个,你还没冲上去,那炮火就在你跟前打成一片火海,就好象这美利坚合众国家家户户都是造炮弹的主儿,没个不够没个消停。

那不象个鸡蛋壳,倒象个钢蛋壳。

原本设想得挺好的中间突破两边迂回包抄的歼灭战,全打成了正面平推粘糊胶着的击溃战,算起来好象也消灭了不少,可没有几个是团以上建制的油水货。

消耗和伤亡还不小。

这美国鬼子,真他妈的有点鬼子道行!

不过瘾不能这么就算了,咱上朝鲜来不是看仗是来打仗的,哪能打得不痛不庠就这么算了?

兵团司令、军长师长团长们一见面都嚷嚷说得跟彭总掰活掰活,整补整补咱们接茬再打,非打出感觉来不行。

什么叫士气,这就叫士气!

彭德怀也还想打一打。

不过作为统帅,他的想法却远没那么简单。

让新入朝的部队再练练手,再施展一下手脚,多消灭敌人一些有生力量,这一点,他和下边的想法是一致的。

关健是第一阶段作战造成的有利态势带来了很好的战机。

自从迫使“联合国军”退守汉城及汉江、昭阳江南岸后,整个“联合国军”战线形成了由西南伸向东北的斜线。东线敌军位置明显突出,而且从自隐里至东海岸均系韩军,而西线的美军主力则逐渐向水原、杨平、洪川线以北集结,形成对汉城的拱卫之势。

什么事都是有利有弊,有正面作用,就有负面效应。

范佛里特在西线屯集美英军主力,重兵拱卫汉城,汉城倒是保住了,却让身子骨挺不结实的韩军小兄弟们孤零零地给吊在东线突出位置,从而给彭德怀又一次创造了雷公打豆腐的极好机会。

范佛里特保住汉城的代价是让一万多韩军官兵要么做了刀下鬼,要么进了战俘营。

也真难为范佛里特了,就这么点兵马,你叫他怎么不顾此失彼?

4月28日,彭德怀决定转移主力,歼击韩军主力于东线。

范佛里特要拿软不拉搭的朽木当出头椽子,咱不打白不打!

彭德怀与联司首长敲定,举行第二阶段作战,令第三、第九兵团稍事休整后即隐蔽东移,在杨口、麟蹄一线发动新的进攻,求得歼灭韩军两三个师及美步兵第七师一部,尔后挥师南下原州再折向水原,向西线美军主力侧翼迂回。同时为迷惑敌人与钳制西线敌军,令朝鲜人民军第一军团在汉江下游(汉城以西)、第十九兵团在汉城以东实施渡江佯动,令第三十九军主力南渡昭阳江,进至春川、洪川间,以掩护第三、第九兵团东移。

示形于西,而击于东!

这个计划很大胆出奇,倘若得手,恐怕真要跟李奇微釜山见啰!

然而,最后的结果却是倾全力而终不能从心所欲。

美国陆军中将范佛里特也不是盏省油的灯。

他也是料到了中朝军队在得胜之后不会善罢甘休,所以在4月30日 -- 也就是彭德怀下令停止进攻汉城的第二天,就命令以韩军第一师和美第一军一部兵力向中朝军队实施名为“狂暴作战”的局部反攻,旨在破坏中朝军队新的进攻准备,并掩护其调整部署。

由于中朝军队后撤休整,“联合国军”部队“进攻”发展很顺利,5月8日,就重新占领了高阳、原昌里、富坪里至襄阳以北之龙浦里一线。

然而就在此时,范佛里特不知道根据什么判断中朝军队有可能从中部战线发起新的进攻,遂令转入防御,将莱曼 兰尼兹尔少将的美步兵第七师西调至北汉江以东揪谷里、龙头里地区,将第八集团军预备队、李享根准将的韩军第二师北调禾也山、鼎排地区,增强了中部战线的兵力。他西线的阵形也相应变化为:

西线,即勿老里(自隐里西北)经原昌里、九岩里、高阳至西海岸,有美军6个师,英、土(耳其)军两个旅,韩军3个师,以汉城为重点,成一线密集配置。

东线,即勿老里经富坪里、寒溪岭(968.1高地)、龙浦里至东海岸,部署韩军6个师,亦成一线配置。美步兵第三师、英步兵第二十九旅、美空降第一八七团为美第八集团军预备队,分别置于京安里、永登浦、金浦地区。

兵力布势是西线密集,东线稀薄。

范佛里特在这里看错了一步非看错不可的棋。

保卫汉城无疑是正确的,这具有政治上和战略上的意义。

但他神经太紧张了,一脑门子全是汉城的官司。

直线思维最简单,也最不可靠。

就在范佛里特判断中朝军队将在中部战线发动新的进攻的前两天,中朝军队已完成简单整补,开始按预定部署向集结地域机动。

5月6日,中朝联合司令部正式下达预备作战命令,决定以宋时轮的志愿军第九兵团和金雄中将指挥的东线朝鲜人民军前线指挥部所属部队(亦称金雄集团)首先集中力量,歼灭县里地区的韩军第三师、第五师、第九师(后又加上韩军第七师),尔后视情况继歼韩军首都师、韩军第十一师;以王近山的志愿军第三兵团割裂美、韩军联系和阻击美第十军不得东援;以杨得志的第十九兵团在西线积极实施佯动,造成敌人以为中朝军队将进攻汉城的错觉,配合东线主力作战。

这个部署能否完成主要取决于两点:

杨得志的假戏是否能乱真?

宋时轮的开进是否能障目?

如果这两点中有一点没搞好出了庇漏,以“联合国军”在空中保护伞下的高度机动能力,很快就能拆东墙补西墙,以美英军主力转移东线加强韩军,抱成不留缝隙的重兵集团,让你啃不动还得崩掉两颗牙。

要在攻防转换迅速和机动能力极强的对手面前打“短平快”、“平拉开”、“双快一游动”,很考组织进攻者的功力与水平。

杨得志敲锣打鼓把假戏唱得跟真的似的。

在井冈山上他就跟着毛泽东把这活儿操练得烂熟,糊弄过蒋介石糊弄过阎锡山糊弄过傅作义,也糊弄过多田骏糊弄过畑峻六糊弄过冈村宁次。

一糊弄一个准儿。

如今又来糊弄范佛里特。

又是一糊弄一个准儿。

从彭德怀刚确定第二阶段作战意图的5月初,杨得志就指挥第十九兵团和朝鲜人民军第一军团在汉城方向和汉江下游开展积极的战斗行动,不断地袭击“联合国军”部队,来来回回地折腾,把动静儿弄得大大的,还在清平川、磨石隅里及汉城以西公开调查汉江以南兵要地志,摆出一副气势汹汹要迂回汉城及渡江南进的架势。

朝鲜人民军第一军团还派出部队在汉城以西闹哄哄地渡江。

先是范佛里特的情报处长詹姆斯 塔肯顿上校吓坏了。

他危言耸听地对范佛里特说中国军队要全力以赴进攻汉城了,赶紧想办法吧!

他的根据是远东空军的空中侦察报告,那报告说飞行员们在中国军队后方发现了近4000辆车辆,其中一半车头朝南。

都吓了一跳:中国军队后方从来没有出现过这么多的车辆啊。

这要么是杨得志们玩的把戏糊弄住了远东空军,要么就是第五航空队的飞行痞子们看花了眼,以中国军队当时的运补能力,怎么可能在一个地域一下子集中那么多运输车辆?中国军队当时的全部运输车辆也未必会超过这个数字多少。

范佛里特给震唬住了。

他着急忙慌地取消了正在进行的“狂暴作战”计划,还赶紧报告顶头上司李奇微,中国军队将在未来72~96小时内发起对汉城的攻击,攻击兵力包括9个师的中国军队和3~4个师的北朝鲜军队,而且还有10个师的中国军队随后跟进。

李奇微也被唬得一跳。

“汉城将面临第二次危机!”李奇微闻讯惊呼。

不过他们俩都对西部防线很有信心,这里兵力火力都很集中,中国军队如果从这儿下手那是自找倒霉。

其实这时也有人给范佛里特送上过中朝军队正在向东线运动部队,可能会在东线发动主要攻势的情报分析,但这时的他也象麦克阿瑟一样,思维陷入惯性的误区,想当然地断定这是中国军队在声东击西,意在夺取汉城。

他内心已经认定,中国军队第一线的进攻力量已消耗殆尽。

这是第一大判断错误,范佛里特过高估计了远东空军那帮和麦克阿瑟一样爱浮夸爱说大话的指挥官们的航空火力突袭效果报告,也过高估计了第八集团军地面火力“火海战术”的杀伤效果。

纵观整个朝鲜战争中美军对优势航空火力和地面炮火杀伤效果的估计,一直就陷入一种居高不下转不出来的思维怪圈。远东空军所提供的精确到了个位数的杀伤破坏效果累计起来,甚至超过了当面中朝军队的兵员和装备总数的数倍乃至数十倍。

一再高估对手的伤亡数的结果,是一再低估对手的一线兵力。

甚至最后一战都没有摆脱这个怪圈。

李奇微和范佛里特循此思维怪圈分析,认定中国军大队倘若要发起进攻的话,就必然动用第二线部队。而如果中国军队动用第二线部队,他们就应该利用4月间的攻势效果乘胜夺取汉城,怎么会在人迹罕至补给困难的太白山脉采取主动进攻呢?

这是第二大判断错误,他们低估了中国军队这个对手,低估了他们惯于连续作战的作风、非凡的徒步机动力和出色的伪装能力。

由于这两大判断错误,他们把声西击东解读成了声东击西。

这错误很要命。

就象一个要扑点球的守门员一样,扑球扑错了方向。

其直接后果是让宋时轮一脚劲射破门得分。

杨得志嚷嚷着唱戏,宋时轮悄悄地进村。

5月8日和5月9日,中朝联合司令部在第九兵团驻地沙鹤里秘密召开联合作战会议,最后确定东线反击部署。

彭德怀这回给东线韩军准备的大中小3个尺寸不等的铁钳,要用3把铁钳夹碎一只大螃蟹。

宋时轮率志愿军第九兵团第二十军、第二十七军和第三兵团第十二军,配属炮兵第二十五团、第二十六团、第十一团、第二十八团,为战役的主要突击集团。

第十二军和朝鲜人民军第二军团握住了那把最大号的铁钳。

第十二军主力由勿老里、三街里段向东南方向突击,歼灭踏凤里地区之韩军第五师,以得到加强的第三十一师向长水院、长坪里、束沙里方向实行战役迂回,与朝鲜人民军第二军团合钳,阻敌向南和向东南逃窜。

再往里的中号铁钳右钳臂是让第二十七军军长彭德清握住的。

彭德清率第二十七军在于论里、阴阳里间突破,首先以有力一部迅速抢占砧桥、梨岘地域内之要点,与朝鲜人民军第二军团在长津坪合钳,截歼南逃之敌;军主力攻歼上南里、坊内里地区之韩军第七师,另以一部配合第十二军攻歼韩军第五师。

第九兵团的头号主力张翼翔的第二十军与朝鲜人民军第五军团合拢最内层那把最小号铁钳。

张翼翔率第二十军在富坪里、达稳里间实施突破,首先以有力一部迅速向东南插进,抢占后坪里、美山里附近要点,与朝鲜人民军第五军团合钳,截敌南逃;军主力迅速割裂韩军第七、第九师联系,向县里方向突击,在朝鲜人民军第五军团协同下歼灭县里地区之韩军第九、第三师,另以一部配合第二十七军攻歼上南里地区之韩军第七师。

朝鲜人民军第五军团配属第三军团第一师团从军粮屯、贵屯里、五柞洞韩军第三师翼侧突破,以有力一部猛插镇东里(县里东南)、旺盛谷,与第二十军合钳;主力由番伊垡、大鹤洞向县里方向突击,协同第二十军歼灭县里地区之敌。朝鲜人民军第二军团由马山里及其以西韩军首都师与韩军第三师之结合部突破,以一个师团向南猛插,抢占束沙里,与志愿军第十二军主力合钳,并适时围歼下珍富里地区之敌;军团主力抢占桂芳山、苍村里、长津坪诸要点,与第二十七军在坊内里、梨岘合钳,截歼南逃之敌。朝鲜人民军第三军团主力两个师团尾随第二军团之后迅速抢占寒溪岭、望对岩山、琉璃峰、西林里地区,堵截县里地区之敌东逃和由襄阳西援之敌,保障侧翼安全。

笔者在这儿说了一大堆,估计一对照着地图来比量,听着这左一个“合钳”,右一个“合钳”,谁都会精神振奋乐不可支,任谁都不会怀疑这是一个部署很周到很严密的作战计划。

难道还有什么东西能从这三保险的一钳二钳连三钳之下漏掉?

然而这是战争,一个计划好与不好,首先要看这个好的目标函数是不是与计划者所具备的能力相适应。而彼时彼刻,这个战役计划中这接二连三的“合钳”,除了反映中朝军队官兵们旺盛的斗志外,更多透射出的是一种大胜之后胃口大于牙口的骄矜之气。

客观地说,这是一个“好”的计划。

但也是一个力所不能及的计划。

王近山这回当了个配角。

他心里不顺,跟宋时轮大吵一通。

吵完了还是没脾气,谁叫他上一阶段已经唱过主角了呢?

志愿军第三兵团第十五军、第六十军附第三十九军两个师,配属炮兵第二十九、第三十团各一个营和防坦克歼击炮兵第四0二团,担任战役侧翼突击。秦基伟率第十五军与第九兵团并肩由坪村里、上杰里突破,向九城浦里突击,割裂美韩军联系,并力求歼灭美步兵第二师一部,尔后视情况机动。韦杰率第六十军在揪谷里至大龙山地段积极钳制美第十军,力求歼敌一部。第三十九军两个师于春川地域集结,为兵团预备队。

杨得志则继续假戏真唱。

第十九兵团配属炮兵第三十一团,与朝鲜人民军第一军团,在高阳至加平宽大正面上钳制西线美军主力,于议政府以南水落山地区及汉江北岸之磨石隅里、清平川地区,选择敌人两三个目标(每个目标一个营左右),集中绝对优势兵力、火力彻底歼灭之。兵团主力位于清平川西北地区,准备第二步适时渡江,扩张战果。

预定进攻发起时间为5月16日下午18时。

当日,经10日整补后,第三、第九兵团即在第三十九军掩护下秘密隐蔽进入春川至麟蹄西南的兰田里之间的北汉江、昭阳江两岸地区,朝鲜人民军金雄集团亦同时进占麟蹄及其以东地区。

宋时轮又一次在敌人不分昼夜的轰炸和侦察下,重演了5个月前在朝鲜北部盖马高原曾经让“联合国军”上上下下都瞠目结舌的那幕好戏。

隐蔽开进非常成功,各部均按时完成战役展开和进攻准备。

5月16日18时,东线中朝军队各突击集团全线转入进攻。

第九兵团各路部队迅速突破了当面韩军防线。

张翼翔军长指挥第二十军于17日0时由九万里以东涉水渡过昭阳江,攻占富坪里一带韩军第七师第八团阵地。彭飞师长指挥第六十师穿插非常勇猛,其前卫第一七八团第五连在连长毛张苗带领下急速前进,连续突击,沿途打跨韩军5次阻击,经大小战斗13次,12小时内前进30公里,缴获汽车70余辆,及时抢占了合围要点五马寺,为主力部队开劈了前进道路。至17日3时,已在麟蹄以西突入敌人纵深25公里,按时抢占了后坪里、五马峙、美山里、旺盛谷地区,一路上零敲碎打让500多名韩军进了俘管队,切断了县里地区韩军第三、第九师南逃的退路。

金雄将军指挥朝鲜人民军第五军团于17日午前占领了贵屯里、镇东里、芳台山诸要点,切断了县里之敌的东南退路,与第二十军对县里的韩军第三师、第九师构成合围。

小号铁钳最先合口,钳住了韩军两个师。

连美国人自己都说这种突破和徒步机动速度非常惊人,完全出乎预料。

这叫兵贵神速!

第二十七军在上南里逮住了5个营的韩军。

几乎与第二十军穿插到位的同时,彭德清军长指挥第二十七军也进占了桃水庵、美也洞、院巨里一线,前卫部队一部还攻占了于论里附近地区;其担任迂回任务的第八十一师在孙瑞夫师长指挥下,不惜伤亡,不为小敌所诱,不停顿地交互攻击前进。孙瑞夫师长亲率第二四二团第二营为先导,沿山沟密林,以每小时10余里的速度向纵深猛插,沿途经大小战斗18次,击破韩军的重重拦阻,于17日5时突入敌人纵深28公里,按时抢占了严达洞公路两侧高地在砧桥、坊内里等诸要点,切断了县里之敌的西南退路。

第二四二团第二营因此而获得“穿插英雄营”称号。

孙瑞夫师长为此也荣立二等功。

据笔者所知,这是在整个抗美援朝作战期间,中国军队师一级指挥员唯一的二等战功记录。因为在中国军队中干部作战勇敢被视为理所当然之事,所以从红军时期就有一个不成文的惯例,指挥员特别是高级指挥员立功审批特别从严。

17日当日,第二十七军主力与彭飞师长的第六十师对上南里地区韩军第五师、第七师5个营3000余人达成合围,将其击溃,并缴获了大量的重型装备。

据参加过这次战斗的老战士们说,这伙韩军也就只能击溃了,他们钻山钻得太快,你根本没功夫漫山遍野地去撵他们。

这中号铁钳的钳臂紧接着又向苍村里、三巨里伸去,就等着与另一支钳臂——朝鲜人民军第二军团主力合口了。

朝鲜人民军第二军团主力却出了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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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廿五章】汉江示形 杨得志敲锣打鼓 (2)

[size=2]汉江示形 杨得志敲锣打鼓

县里起脚 宋时轮破门得分[/size]

(续上)

朝鲜人民军第二军团主力因大雪封山、山高路远,行动非常困难,在雪岳山地区受阻,未能及时赶到预定合围地域。而第三军团两个师也只好改为尾随第五军团之后进入战斗,先后占领望对岩山、琉璃峰、西林里地区。

这把中号铁钳口也就因此而没能合上。

口张得很大的大号铁钳也没有合口。

左钳臂朝鲜人民军第二军团没有及时合上来,右钳臂曾绍山的第十二军也遇上了麻烦。

本来第十二军突破还算顺利,当天晚上突破后顺手就在三巨里解决了韩军第五师第三十五团一部。

可担任迂回任务的第三十一师一冲到自隐里就出了问题。

事先侦察了解这里都是韩军,但一打起来师长赵兰田就觉得不对劲。敌人那炮火又猛又稠,而且不象韩军那样放两枪就跑。

还钻出一大群坦克来。

激战一阵,抓住俘虏一问才知道,这里是美步兵第二师第二十三团和法国营,他们是刚调上来增援防线崩溃的美步兵第二师第三十八团的,第三十八团主力现在正被秦基伟的第十五军扭打在大水洞。

怪不得,这些家伙守砥平里守出信心来了。

第三十一师有穿插迂回束沙里合拢钳口的任务,赵兰田当机立断决定绕道而行,从院巨里经于口村洪杨公路向束沙里、下珍富里猛插。

可冲到釜峰时,又遇上韩军第三十六团的阻击,这伙韩军因为地处纵深,有强大炮火和飞机支援,也不跑也不散打得挺硬气。而赵兰田们轻装疾进没有炮兵跟进,与敌人打成了胶着。

你来我去打了一天,还是相持不下。

赵兰田也因此而没有及时赶到长水院、犁岘和长津坪。

最大号的那把钳子也就因此而没有按时合拢。

大钳子没合拢,事先没算计进去的一把镊子却夹住一只螃蟹。

自隐里凭空钻出来的美步兵第二十三团两个营、法国营和韩军一个营也凭空送给曾绍山一个极佳的战机。

有心裁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

曾绍山心说赵兰田有任务绕着走了,可老子不能放你跑喽!

恰好在这个当口,当年在襄樊刀劈三关的猛将李德生赶到了。

第三十五师于16日21时徒涉冲过昭阳江后,次日黄昏前进抵加里山下,旋即向加里山主峰猛扑。不料情况发生了变化,敌情通报中扼守加里山韩军变成了美步兵第三十八团一部,陡峭险峻的地形、阵前密布的雷区以及猛烈的炮火支援,至使师前卫第一0三团连扑三次仍然进展甚微。

师长李德生一看不是路子,及时改变战法,即令第一0三团团长王西军另择攻击方向,在正面佯攻配合下,出奇兵以制敌。

第一0六团第六连扮演了这支奇兵。

这支奇兵捡起土八路打仗的老套子,从坡最陡林最密的加里山西侧攀藤附葛、绕路前进,在正面攻击的团主力配合下,隐蔽接敌,一击得手,夺占加里山主峰,并击退敌人多次反扑。

与此同时,第一0四团也迅速攻占了加里山西侧之790高地。

一锤子买卖得手,打仗很掂得出轻重的指挥员李德生知道这会儿正是个火候,仍然不敢怠慢,继续咬紧牙关指挥第三十五师部队在大白天冒着炮火不顾重大伤亡攻击前进,前仆后继地向敌人纵深迅猛穿插。

17日21时,第一0三团以偷袭手段击溃掩护洪杨公路的法国营,占领了大小平川以东诸高地和扇坪以北诸高地,切断了洪杨公路……

18日凌晨,第一0五团亦占领老毛谷及其以东、以北地区,并向自隐里外围之敌发起攻击……

就这样,经昼夜连续作战,第三十五师相继攻占泉寺里北侧无名高地及毛老谷高地,扼住了自隐里美步兵第二师第二十三团两个营、法国营和韩军一个营的退路。

看看,主力就是主力,配角也当得有声有色。

与此同时,尤太忠师长率第三十四师亦攻进至自隐里西北三巨里地区,很麻利地解决了那里的韩军第三十五团一部,对自隐里之敌形成了合围态势。

这机会好极了!

螃蟹是夹住了,可军长曾绍山和副军长肖永银却很犯愁。

愁的是怎么往嘴里送。

第三十五师虽然有两个团冲过来了,可伤亡也很严重,副师长蔡启荣、作战科副科长、第一0五团副团长赵切源等相继牺牲,元气大伤,突击力量大为削弱,再担纲显然有些勉为其难。

而尤太忠的第三十四师只有两个团能投入进攻。

这样的兵力,肯定难以全歼这伙挺硬气的敌人。

曾绍山和肖永银只好致电第九兵团司令员宋时轮、副司令员陶勇,说第三十一师此时显然已不能按时到达预定位置,不如敌变我变,改变原定计划,干脆放弃那把大号铁钳合口的企图,将第三十一师留下,合力聚歼美步兵第二十三团和法国营于自隐里。

可宋时轮和陶勇这时的思维还在合拢计划中的那把大号铁钳的大钳口上,当即给曾绍山、肖永银回电,令第三十一师仍然执行原任务,仅同意将该师第一00团留下。

而第一00团逮大鱼的意识过分强烈,早已冲到前头去了,怎么联络也联络不上。

还打不打?

妈那个×,打!

那曾绍山肖永银是何等人物?什么阵仗没见过?曾绍山从红军时期就是一员猛将自不必多说。那肖永银当年是整个晋冀鲁豫野战军中最年轻的旅长,勇敢善战那是有口碑的。

1947年挺进大别山时,刘邓在汝河被国民党第八十五军吴绍周一个师拦住去路,情况万分危急。

刘伯承对第十八旅旅长肖永银说:

“肖永银,狭路相逢勇者胜!我和邓政委跟你们一起走!”

热血沸腾的肖永银立马转身,从一个战士手中夺过一支三八大盖,喀嚓一声按上刺刀:

“狭路相逢勇者胜,同志们,跟我冲!”

一帮晋冀鲁豫子弟兵喊着这句震天撼地的口号,跟着自己的旅长,护卫着刘邓首长冒着打红了半边天的炮火往前冲。

吴绍周哪里挡得住。

八一电影制片厂拍摄的巨片《大转折》就有这组镜头。

后来淮海战役吴绍周做了刘邓的俘虏,和刘邓坐在一起谈起汝河这段经历,吴绍周感慨地说:“那时我的方案是用两旅之众粘住你们,再用两个旅合击,可我还没部署完毕,你们就哗啦哗啦冲到了我跟前了!”

“那时我们俩就在你阵地前借路。”刘伯承笑着说。

吴绍周一脸笑容僵住,惊诧不已。

那光景,何等的英雄气慨!

现在打美国鬼子更不能含糊。

肖永银跟曾绍山说:

“军长,我上去了,非把这狗日的美国佬打服气不可!”

已不太年轻的副军长冲了出去。

李德生、尤太忠当然就更不能含糊了。

尤太忠指挥第三十四师两个团从正面猛扑自隐里,在夜幕掩护下与美国兵们贴身近战,美国兵们架不住这种打法,很快丧失斗志,乱作一团,拼命逃跑。

李德生带着第三十五师在洪杨公路上预设埋伏,截住拼命突围的美步兵第二十三团和法国营,用地雷、火箭筒、反坦克手雷等击毁坦克7辆,并顽强阻截从寒溪出援的韩军第五师主力,在两路敌军夹击之下,始终控制住了公路两侧高地。

到底是当年刘邓的王牌主力,经两个小时激战,美步兵第二十三团和法国营终于架不住了,也没了砥平里那股精气神儿,在阿尔蒙德叫来的飞机掩护下,爬上坦克开着汽车就跑。

第十二军兵力不足,还是让他们跑了不少。

曾绍山们毙伤美、法官兵近千人,抓了美军上校副团长以下200多俘虏,击毁、缴获坦克12辆、汽车230多辆。

多少年后,曾绍山肖永银谈起来都还觉得可惜得不行。

没把那个在砥平里死硬到底的保罗 弗里曼上校逮住。

跑到后面的法国营运气不太好。

先是被曾绍山们打得七零八落。

然后是刚跑出来不远,迎头就撞上了“皮旅”——第一八一师。

第六十军第一八一师是临时加强给第十二军的。

师长王诚汉当年是皮定均将军手下的干将,一接到任务就跳得老高,三下五去二就把任务给团长们部署了:

“第五四二团先吃掉法国营,然后掉过头来和第五四一团、第五四三团与友邻合击美步兵第二师主力。我靠前指挥,前指设防在加里山主峰北侧500米处。”

“武占魁这下满意了,第一阶段他老说没打过瘾,这次要他打法国营。”政治部主任范克让说,武占魁是第五四二团团长。

“不能小看这个法国营哩,那个营长听说原来是个中将,自愿降成中校来打仗的,在砥平里打得很硬气。”政治委员张春森说。

“管他将啊校的,撞上咱皮旅算他倒霉!”王诚汉接过张春森的话头,“我上去了,这一摊子交给你了!”

可猛将武占魁偏偏在过昭阳江时扭伤了脚。

挺大的一条汉子的眼泪都快给憋出来了。

没法子,只好让副团长周光璞接茬带着上。

18日下午15时,第五四二团刚在福宁洞部署好阵地,就看见大小平川撤退的敌人坐着汽车熙熙熙攘攘地向第三营的伏击圈涌了过来。

周光璞大喜过望,亲自带着警卫排往上冲。

第三营全营端着刺刀喊着杀声紧跟着扑了下去。

法国兵也的确不含糊。

他们又照着砥平里样故伎重演:全不戴钢盔,缠着红头巾,喊着“卡莫洛尼!”挺着刺刀就跟第三营搅成一团。

卡莫洛尼是墨西哥的一个村名,1863年外籍军团有65名士兵与2000多名墨西哥士兵死战而亡,法国兵那意思是他们今天也要在这里和中国兵死战而亡。

一帮亡命兵痞!

那就只好成全你们了。

双方白刃相搏血战一个多小时,法国兵的雇拥兵们的确比美国少爷兵硬气,虽然跟营长拉尔夫 蒙克拉乘坦克很是跑掉了不少,但没跑掉也很死硬最后大都躺在了山沟里。

只有几个俘虏。

整个朝鲜战争,中朝部队前前后后跟法国营打了好几次恶仗,最后收容进俘虏营的累计只有13人。

美国兵应该向法国兵学习。

与此同时,宋时轮的小号铁钳开始加压合拢。

18日晨,被张翼翔军长的第二十军和金雄集团朝鲜人民军第五军团合围的韩军第三师、第九师开始分别经龙浦、芳东里、镇东里向南及东南方向突围。

这正中宋时轮的下怀,韩军脱离阵地开跑那是找死。

果不其然,当第二十军和朝鲜人民军第五军团从东西两面出击时,韩军士兵毫无斗志,乱作一团,完全失去建制,四处奔跑逃命。

战至19日,大部分韩军被歼灭在县里及其以南地区,中朝军队缴获了两个师的全部重装备。

“对退却的南朝鲜军队所丢弃的这些武器装备不可等闲视之,这些装备足可以装备好几个完整的师。”

李奇微心痛得不得了。

气急败坏的他仗一打完就撤销了韩军第三军团的建制。

当第二十七军和人民军围歼县里之敌时,从上南里逃出来的韩军第五师、第七师残部于18日逃至洪川东北的城山里和横城东北的柳洞里地区。靠东海岸的韩军首都师、第十一师掉头南撤,退住注文里、江陵地区。

因韩军跑散很多,第二十七军当即转入搜剿作战。

唱配角的秦基伟唱出点角儿的感觉。

第十五军在大水洞扭住了美步兵第二师第三十八团。

战役第一阶段结束后,秦基伟牙床发炎,脸陡然间长了一倍。

医生这素那素用了,警卫员这偏方那土招也上了。

全没用。

眼瞅着要打仗了,把大伙急得。

可也怪,仗打响了,秦基伟牙也不痛了,脸也不肿了。

虽然是侧翼次要方向,但第十五军准备得认真打得也干脆。

崔建功的第四十五师冲在前头,17日凌晨,第一三四团和配属的第一三五团第三营就攻占沙五郎峙,歼灭美步兵第二师第二营第二营E连和F连大部,毙伤敌200余名,俘敌10名。

同时,张显杨的第二十九师、向守志的第四十四师也全力向正面推进,占领双德洞、古约洞及三年洞等地。第四十四师前卫第一三0团率先插向大水洞地区。

和曾绍山他们一样,也是意想不到地撞上美军。

大水洞有美步兵第二师第三十八团团部和两个营。

美国鬼子炮火铺天盖地异常猛烈。

据美国方面后来的史料称,负责支援第三十八团的第三十八野炮营的18门105毫米榴炮在24小时内竟发射了1.2万发炮弹。

这是个非常惊人的数字。

7年后中国军队炮击金门,36个地炮营和6个岸炮连共459门火炮一天发射炮弹也才3万余发,就把金门守军打得昏天黑地满世界找不着北。

你想想一个昼夜在一小块地方打出这么多炮弹是个什么阵仗。

其实别的炮兵单位也差不多,一门炮一天发射250发炮是很平常的现象。

难怪后来美国国会也要对这伙子炮兵问罪,问他们这种毫无道理的射击是何用意,难道纳税人的钱不是钱了?

看看,这样的打法就是钢铁大国美利坚合众国也喊吃不消了。

空军也是,只要天气和战场空域允许就大举出动,平均每天就1000架次,每个“联合国军”师级战斗单位的上空,经常都有2~3个战斗轰炸机编队飞来飞去。

虽然有浪费之嫌,但效果是显然的。

对这种“火海战术”,中朝军队显然还没什么很灵的应对办法。

第一三0团在“火海战术”下伤亡近半。

打了一晚上,只有减员很大的两个营于18日清晨突进大水洞。

四面全都是美国鬼子的坦克和步兵,情况非常危急。

不过团长东传钧很沉得住气,一面就地组织防御,接连打退美步兵第三十八团在飞机和坦克掩护下的猛烈冲击,一面与师主力沟通联络请求师主力迅速跟进扩大战果。

还好,第一三二团也跟了上来。

增加了生力军的战士们士气大振,抱着手榴弹就往美国兵堆里扎。第九连第二排排长崔建国带领全排连续爆破敌人4个地堡,攻占3个山头,直插至美步兵第三十八团团部,跟美国鬼子打开了肉搏战。

崔建国一个人被4个美国兵围住,他就窜来跳去一边躲闪一边瞅空子还手,背包上不知道挨人家多少刺刀,被子被刺得稀烂,肩膀和腿上也挂了花。

结果那4个美国兵还是被他一一打发了见了上帝。

崔建国还不罢休,顺手夺过一支卡宾枪,又打死4个美国兵。

六0炮手张明远没什么称手的家伙,就拿着铁鍬左右开弓,将两个美国兵劈翻在地。

美国兵哪见过这个,纷纷往地堡和汽车里钻,枪支弹药扔了一地。崔建国们就满地滚来爬去地捡洋落,逮住什么就拿什么打。崔健国一人端着两支枪左右开弓。一会儿功夫,一个人就打死了20多个美国兵。

剩下八个美国鬼子吓坏了,跪着把枪高高举起来投降。

其中还有一个少校军官。

这时第一三0团第一连从左翼突进大水洞村口,在里面抡圆了搅活,将汽车装甲车打得熊熊燃烧,引爆的弹药连连爆炸,村里的美国兵扛不住就往村外冲。

九连兜头顶住,又冲上去跟人家刺刀见红。

几十个人的连队让200多个美国兵见的见上帝,当的当俘虏。

跟中国军队玩白刃战,美国兵是找死!

打得忙不过来的时候,连炊事员卫生员也上来抓俘虏。

此战,第四十四师将美步兵第三十八团第一营、第二营基本歼灭,毙伤美军官兵1800余名,俘虏营长以下258名美军官兵。

本来美步兵第二师曾出动一架直升机来营救该团的军官,结果被第四十四师的重机枪给击落在山沟里。

战后,当地朝鲜群众在加里山上刊碑,纪录了这场血战。

但再往后发展就不太顺手了。

第十五军部队占领了板顶里和德田岘地区后,继续向纵深发展,与进入坚固工事的美步兵第二师和增援上来的美陆战第一师部队在寒溪、时垡里、都十里一线形成顶牛之势。

第十五军的战役割裂任务也没有完成。

急切之中,宋时轮又将第六十军第一七九师机动至春川以东地区,以增强第十五军方向上的突击力量,准备歼灭寒溪及其以东之美步兵第二师。

第一七九师调过去也没有解决问题。

因为这时西线美陆战第一师已高速机动到东线,与美步兵第二师主力猬集一团,兵力火力都很密集,秦基伟和新上来的第一七九师副师长张国斌都没有那么硬的牙口。

“联合国军”的防御阵势已趋稳定。

宋时轮两次急调第六十军部队,无形中把韦杰降格成了师长。

这一调二调,第六十军就只剩下一个第一八0师。

韦杰也是一个不甘寂寞的战将,仍然指挥第一八0师积极攻击当面之敌。战役发起当夜就进占汗谷、塔洞、鸠岩里一线,19日攻占了洪川江以北法所里地区,牵制住了当面的美步兵第七师,使其无法东援。

还创造了一个反坦克优秀战例。

17日,第五三八团直插新店里时,突然撞上了刚从西线机动过来的美陆战第一师,而且还有黑压压的一片坦克。

前卫第七连政治指导员贺永国急忙向跟进指挥的团副参谋长杜岗报告了这一情况。

杜岗很果断,立即传令:

“部队停止前进,传无座力炮上来!”

伴随前卫营行动的团无座力炮连第二排上来了,装备的全是苏联老大哥给装备的新家伙,还没开过荤。

副连长邸安邦上来接受任务。

“你组织无座力炮排把敌人坦克干掉,”杜岗简短交代说,“你尽管打,七连迅速占领两侧山头,阻挡敌人步兵,防止敌人反击!”

邸安邦率领炮手们隐蔽向坦克接近,他知道越近打得越准,穿甲威力越大。

他们在距离坦克15米处停了下来。

邸安邦瞅得明明白白,挨得紧紧地一字排开靠着10辆坦克。

美国鬼子压根也没想到会在这儿遭到袭击,坦克手们还在车里睡大觉。一面靠山一面临沟的狭窄公路上,摆着一长溜坦克真要有事连个头都没法掉。

炮架好了,邸安邦轻轻喊出一声:

“放!”

轰,轰两声,前后两辆坦克往前一冲全不动,转瞬就起了火。

炮排往前冲到坦克群的射击死角,分别从前往后和从后往前一辆一辆地点名。

一打一个准儿,耗费了9发炮弹,毁了10辆坦克。

有一辆是逃跑时自己翻到沟里去的。

敌人跟进的步兵也被消灭一个连。

这是抗美援朝战争中,排级单位的无座力炮(两门)一次战斗击毁坦克最多的一个优秀战例。志愿军总部还越级专电第五三八团询问经验。

只是第一八0师后来吃了大亏,这事儿就没人费劲吹乎了。

当事人恐怕连个功也没捞上。

可能也被人忘却了。

可这是不该忘却的。

第五三八团随即就和美陆战第一师打成一团,双方伤亡惨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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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廿五章】汉江示形 杨得志敲锣打鼓 (3)

[size=2]汉江示形 杨得志敲锣打鼓

县里起脚 宋时轮破门得分[/size]

(续上)

18日,宋时轮又来电,令第一八0师直接由兵团指挥,积极牵制美陆战第一师和美步兵第七师,并相机实施攻击。

第一八0师于次日17日在远水洞、通谷里、孝子洞、万村洞一线展开,与美陆战第一师进入激战。

一调二调连三调。

把韦杰调成了光杆司令。

宋时轮的外两层钳口要么缺一臂,要么两头伸不到位。

所以两层迂回都没有形成合围之势,担任迂回的部队最后冲到预定位置还是形成了正面平推顶牛。

这是最不利于中朝军队的战法。

第十二军主力和临时加强的第六十军第一八一师在歼灭美步兵第二十三团两个营和法国营大部后,立即前出至踏枫里、上莲洞、新村、九屯峙地区,第三十一师第九十一团也于20日晨前出至束沙里南的兄弟峰。

同日,第二十七军主力也进占纳言里、判宫垡、苍村里地区,零敲碎打地解决了一些美韩军。军特务团也前出至束沙里。朝鲜人民军第五军团第六师团也占领广院里、清道里地区,一部前出至下珍富里以北的皮木亭,又解决了从县里跑出来的韩军第三师残部700多人。

21日,朝鲜人民军第三军团进占襄阳。

至此,因停下来补充粮弹,宋时轮的进攻已呈衰竭之势。

东线宋时轮大打出手,西线杨得志就小打小闹。

与东线反击的同时,第十九兵团以4个师的兵力,于17日分别进占高阳、道峰里、退溪院里、金谷里、磨石隅里、清平川、上泉里,歼敌一部。

18日4时,傅崇碧率第六十三军主力南渡北汉江,占领通方山、罗山、凤尾山、580.7高地,在打击敌军反冲击时,歼灭美军一个营和韩军3个连大部。

而这时,早把中国军队的“月圆攻势”、“礼拜攻势”摸透了的李奇微却看准时机,从西线开始,逐步转入进攻。

失了一分的李奇微决心让对手也失一分以为补偿。

“联合国军”有一位聪明的统帅。

在中朝军队发动攻势的当天,李奇微和范佛里特虽然对中朝军队主要进攻方向判断失误,但对一个礼拜后转入进攻夺回战场主动权还是信心十足的。

看看火候差不多了,李奇微开始转守为攻。

5月20日,为减轻中朝军队主力对美第九军和第十军的压力,范佛里特指挥西线美第一军3个师又3个旅转入进攻。

第十九兵团被迫转入防御。

与此同时,东线美韩军部队已节节退至三七线附近的九城浦里、丰岩里、苍洞里、下珍富里、铁甲岭、仁邱里地区布防,而美第十军主力也沿战线向洪川、清凉里逐次东移靠拢。美第八集团军预备队美步兵第三师也由汉城东南之京安里迅速东援,于19日、20日先后进至丰岩里、下珍富里,堵塞了战役缺口,增强了防御稳定性。集结在大田的韩军第八师也北上平昌、堤川,建立了纵深防线。

顷刻之间,东西两线“联合国军”又形成了东西相衔的完整防线。

象这样不到10个小时就完成的百余公里的横向高速机动,要让土八路们瞠目结舌了,他们的两条腿再神,也不可能超越机械化的极限。

但当时也只有羡慕之心,而无效仿之力。

面对现代化战争,土八路们需要长见识学本事的地方还很多!

多年后,美国军事历史学家拉塞尔 韦格利在《美国陆军史》中点评过当时中国军队的这种弱点:

中国人尽可以持续向美军防线渗透,切断美军的分遣部队——哪怕是暂时的,利用其勇敢的步兵向美军的防御阵地发动轮番的进攻,有时仍然可以打开一些缺口,但是,他们并不能很好地利用这些缺口。中国人主要靠步行、人力车、牛车和骆驼运动部队和辎重,他们不能以足够的机动能力赶在缺口被封闭以前通过。虽然在美军无线电通信失灵的情况下,共产党军队的曳光弹、军号等简单通信器材有一定的优越性,但单靠它们显然不足以协调旨在夺取战术优势的大部队运动。即使共产党人夺取了战术优势,在美军强大的火力优势下,也意味着他们付出了高昂的代价。当出现突破美军防线的机会时,他们已经伤亡惨重,几乎消耗殆尽了。美国人也及时了解到中国人的战术既机械又重复,能够予以准备。

虽然说得冷酷,却是铁的事实。

彭德怀也看出,再打下去不仅没意义,而且很危险。

中朝军队在一个月之内连续发起两次大规模攻势作战,虽然看起来节节胜利,不断前进,歼敌数量也不小,作战地图上那些包围圈里打上一把红“×”的地方也比第一阶段多些,但却没有歼灭完整师、团建制的美军部队,且被歼者多系韩军,完全没有达到战役发起时“歼灭美军两三个师”的预计歼敌目标。而退守二线的美第八集团军主力犹存,防御布势弹性很足,再次北进仍有劲力。

相较之下,中朝军队则是粮弹消耗殆尽,疲惫已达极点,攻势失去基本物资保障基础,再战显然不利。尤其是象第三十九、第四十军这样的部队,入朝以来连续五次作战,压根儿就没休整过。

尤其是辛辛苦苦攻占的地区现在也成了包袱。

现在被置于中朝军队侧后的江河湖泽随着雨季的临近,也成了中朝军队的天敌。一旦山洪暴发,交通中断,物资补给不上,后果将不堪设想。

宋时轮、王近山也联名致电志司首长,报告了敌军东援、韩军溃散和粮弹将尽,个别部队已开始饿饭的情况后,提出“如整个战线不继续发动大攻势,而只东边一隅作战,再歼敌一部有生力量,我们亦须付出相当代价,如不能搅出一个大结局,则不如就此收兵调整部署,进行准备,以后再斗。”

行于当行,止于当止。彭德怀决定见好就收。

5月21日,彭德怀致电毛泽东,报告了前线粮弹无法进行就地筹补等情况,并指出“此役未消灭美师团建制,敌夸大我之伤亡,还有北犯可能。”

同日,中朝联合司令部发出命令,中朝军队停止进攻,全线交替掩护后撤,转至三八线以北地区休整。

至此,第五次战役第二阶段作战结束,中朝军队共歼灭“联合国军”23000余人。

中朝军队减员亦很严重,仅第十五军,伤亡即达3000余人,全军减员10000余人。

尽管彭德怀料到了“联合国军”尚有“北犯可能”,但中朝军队上上下下仍对“联合国军”的转瞬即来反守为攻的转换速度和冲击力度严重估计不足,很快就在“联合国军”疯狂地反扑下,陷入极为被动的不利局面。

战场主动权,倾刻易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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