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原创】新兵收砖盖房子：贫穷的幸福观，以及幸福的贫穷观(-) -- 老卢

因为还不太清楚各种风格的贴子应该发到什么

版面，所以先发在这里，从版主的选择中学习。

到底是新兵嘛，各位老兵多提携些则个。

贫穷的幸福观，以及幸福的贫穷观

首先我们来问这一个问题：我们追求的生活目标，是谁给我们

定下的，是怎么定下的呢？

这个问题深究起来其实是两个层面的问题。

第一个是社会的经济制度的问题，第二个是社会的价值观的问

题。第一个决定了你的社会角色能够拥有什么资源。第二个决定了

你的社会角色应该拥有什么资源。

如果两者重合，像一个血统等级社会里通常表现的那样，什么

社会角色必然等于什么资源，那么就无所谓希望和努力，只有等待

来生一条途径。

只有当两者不重合，但又有可能重合的时候，才有所谓的希望

和努力，于是有所谓的生活目标。

如马克思所言，今日人们的生活，早已被严重异化。我们经常

可以听到造了一辈子房子的建筑工人面对城市的灯火呐喊“这么大

的城市，为什么没有一间房子属于我！”。

这在初民的社会中是不存在的。初民的生活，忧愁的只是衣食，

舍此之外，资源不虞匮缺。而今天人类正好相反，衣食无忧，而耗

费于衣食之外“无用”的资源，如地租、交通之类，比重日益增加。

初民所生产所交换的，乃是个人切实的所需。虽然时有饥寒之

迫，然甚有悠游之乐。帝尧之见击壤，轩辕之创纹枰，皆为人之本

性。古尔德所谓“幼态持续”，即人之进化如此，基因中所来之好

奇之心功不可没。动物一入成年便只为食物劳，而人终生需要嬉游

恬乐。好奇心杀死猫，然好奇心亦造就人间洋洋智慧尔。

自从世上发明了货币，人之本性便不由自专。由货币而由资本，

更是如江河之泄，再无回头。今日的世界，个人被卷入资本的洪流，

所做既非个人亟需，所为亦非个人所喜，所得亦非个人所采。整个

社会的一切劳劳碌碌，不过是为了一个大的资本怪物，或者说，操

纵这个资本怪物的利益集团而做，真正为自己的幸福所为者，不过

十之一二。

然而这个资本巨物又深得人性之真味（也必然如此，因其为所

有人共同选择而来，当然是人性之产物）。他使得所有沐其光芒之

凡人，学会以利于其增殖之方式计算自己的利益。东方人之积储，

西方人之挥霍，古人之重农，今人之重商，皆得于其社会价值观，

而其社会价值观，终增进于资本。如果说世上有meme，那么资本增

殖此meme，乃是人类社会之共主。

此资本增殖之meme，何等睿智。他教我们去追求“加权的幸福

总和”，而不是刻下简单的快乐。

什么叫“加权的幸福总和”呢？

比如说，为了明日增殖之幸福舍弃今日之嬉乐，而做自己不好

之事，则今日幸福为负，明日幸福为正。

人在一资本社会，面对他人之幸福，生出无穷希望。明日之幸

福总被放大，而今日之幸福总被缩小。于是两者相加，不论其实际

结果如何，人总是相信今日之牺牲恬嬉，乃为必要且值得之投资，

而待明日收获之更大幸福耳。

今人遂在资本增殖之meme之下，永远如赛狗场之诸狗，追逐永

远也追不上的电兔矣。

注释：

meme这个词最初源自英国著名科学家理查德。道金

斯（Richard Dawkins ）所著的《自私的基因》（The

Selfish Gene）一书，其含义是指“在诸如语言、观念、

信仰、行为方式等的传递过程中与基因在生物进化过程

中所起的作用相类似的那个东西。”为了读上去与gene

一词相似，道金斯去掉希腊字根mimeme（原意是模仿的

意思）的词头mi，把它变为meme，这样的改变还很容易

使人“联想到跟英文的”记忆“（memory）一词有关，

或是联想到法文的”同样“或”自己“（meme）一词。”

在道金斯提出meme概念之后不久，许多学者如苏珊。

布莱克摩尔，理查德。布罗迪（Richard Brodie），阿

伦。林治（Aaron Lynch ）便秉承道金斯的观点，积极

撰文阐明meme的含义和规律，并尝试建立文化进化的meme

理论。著名哲学家丹尼尔。丹尼特（Daniel Dennet ）

也很赞同meme的观点，他在《意识的阐释》、《达尔文

的危险观念》中应用meme理论阐释心灵进化的机制。

现今meme一词已得到广泛的传播，并被收录到《牛

津英语词典》中。根据《牛津英语词典》，meme被定义

为：“文化的基本单位，通过非遗传的方式，特别是模

仿而得到传递。”

有趣的是，在许多迁徙的动物种群如鲸、鸟类中，

我们发现有些特定的行为习惯是不同迁徙路线的种群所

独有的。科学家们相信，这些行为是因为模仿，而非遗

传。

个人认为，对meme的理论化，是进化论上的飞跃。足可超越马克思理论，成为信息社会主义的基础。

长得慢啊

此一切之发生，皆在人类农耕定居之后。既有储蓄之可能，有对

抗灾荒之余力，即不再四处流浪，追逐水草与兽群，从而转及时行乐，

为辛苦积储。

　　然而人既从流浪生活中进化而来，本性固难移也。一如人类的脂

肪积储，今日为减肥之痛，当时皆为活命之本。盖人的本性乃是为草原上

流浪而做，非为今日城市生活而作尔。

　　人类总是性喜消费，而恶积储。此尤以妇人为甚，诸位若有作超市

经理者，必也深谙其味。

　　故资本增殖之meme，必也与人类本性做对。教人放弃刻下之快乐，

而学会用数字算计，学会锱铢以较于“加权的幸福总和”。

　　以他日之幸福较量今日之幸福，虽悖于人类乐于消费之本性，却合

于人类社会生活之本性。盖人有从众之本能，十手所指，十目所视，

人言可畏莫大焉。在今日物质生活不虞之时，此心理压力不减反增。

初民之社会，一人有渎神之行为，或者有当众放屁之举动，为部落人

羞耻者，常痛不欲生，必也于作战中拼命向前，以搏一雪恶名之耻。

今人看来甚或可笑。然今人于此节，又何尝有毫厘之变乎？

其实以生活之可预测性而言，初民之生活并不比今人生活更易波

动。灾旱猛兽于初民，如经济泡沫之于今人。初民以巫术宗教之豁

达待之，享受今日之乐，而今人以保险储蓄待之，以备来日之闲。虽

曰同是人生二十年之清平安乐，然此二者之间，实不可以同日而语。

此乃今人享用今日安全舒适生活之代价也。可叹也夫。

或曰：今日之世界，乃是列强之竞争。以淡泊安逸之理想，如何

可与他族共一地球。老卢曰：此诚然也。资本增殖之meme，即可持续

到今天，必也是弱肉强食之结果。人类大迁徙之中，多少安逸清闲的

种族，被耐苦劬劳之部落驱逐杀戮，遂有今天之格局。

　　但此meme之表现，却非有一固定格式。今日之谬误，不在于资本

增殖之meme可否接受，富国强兵之追求是否合理，而在于达到此目的

之发展观，是否乃一家之定见。

　　固然，定见者，人所不免。然定见之后，是否另有他图？

今日之定见，无非两者。一者，曰经济发展是第一要务，一切发

展过程中之代价，待得发展之后皆可补偿。而经济发展，又以经济总量

（GDP ）为唯一指标。二者，曰个人追求自私之动力，使得社会总财

富增加，最后每个人得益。

　　此二者，舶来不过短短二十年，而今已成独断之乾纲矣。道中

甚有恃强凌弱，为既得利益集团剥夺普罗大众张目者。

今日此二者之势，已非一学派，而是一学阀矣。恃强凌弱，为

既得利益集团剥夺普罗大众张目。

何者？且看第一个定见。曰资本有增殖的本能，总量的增殖方

能发展经济。发展了经济方能对制度进行改革，对污染进行治理，

对小农进行补偿，对道德进行修茸。

然而此者有一个前提：有充足的资源人口比作为此种发展的缓

冲。

大量的土地、能源、矿产，以及在这些基础上建立起来的吸纳

劳动力的企业和广大的市场。一人在甲城被抛出，可转入乙城生存，

至不济，进入农庄或者开荒种地，总有一口饭吃。且官僚势力须弱，

私有产权须明，私刑公刑须严，宗教道德须诚，由此，社会发展之

挣扎苦痛，不至于酿成大的动乱与内战，贫富分化之败馁恶膻，不

至于横陈遍地饿殍与乞丐。

英国的劳工动乱，为印度所救，美国的劳动力危机，为西部所

救，德国的战争阴影，为统一战争所消。

况此几国，皆有新教伦理，有私产法律，有简约之政府，而今

日中国，所有者何？

所以我们今天看到这第一个“GDP 的发展改变一切”之定见的

现实结果，就是奢侈品展会的惊人销售成绩，和小排量汽车在几大

城市的限制。

是房产泡沫的不断膨胀，和教育产业化下的贫困大学生群体，

是强者的掠夺与弱者的欺诈，与伸头一刀缩头亦一刀的闭着眼睛的

知识分子。

而今已非资本集中的问题，而是资产集中的问题。权力寻租既

不可免，而剥夺弱势也不曾停。虽然经济发展未现疲态，GDP 也一

路爬升，然都集中在少数城市，和少部分人手中。

从太空中望去，中国纸醉金迷之灯火，阑珊在东部沿海，而广

袤的中部和西部，依然寂静无声。如果这是十九世纪的美国，那么

在这边明边暗之间，当有一队队的大篷车穿越旷悍的草原，去地主

人稀的西部定居。而在中国，这暗处却早已是布满人口的田地和市

镇。

试问，在这个根本没有战略缓冲的国部里，仅仅依靠少数几个

大城市的发展，能解决十六亿人的问题否？财政补贴和转移支付，

能够满足八亿七千万农村劳动的生存需要吗？这么多的劳动力往何

处去？

须知今日之发展二字，乃是城市本位的发展，少数人的发展。

即使有种种举国共襄发展大业的论调，也无外是更注重于将农村拉

入城市的经济循环圈，无使其边缘化而已。如孟加拉人穆罕默德。

尤努斯般将眼光关注于农村自身建设者，皆被视为火星来客。自由

主义经济学自诩学界正宗，泰山北斗，视其主流以外者，如毕达哥

拉斯之视希巴斯，必也除之而后快也。

这“发展就是金钱”的定见，当与第二个“人性本自私”的定

见相辅相成。

今之青年，多以“人性本自私”为一科学论断。谓人不为已，

必天诛地灭。却忘记他们同时也在制造偶像，迷恋超女超男，依赖

于有共产主义色彩之基督教团。

凡此种种利他与崇拜之行为，亦是人之本性。

谁谓人之本性，皆为一已之私乎？

中国人本无信仰，惟信自己的血缘与祖先。而今日此信仰中断，

无公共之利益共同体可以“与子同袍”，又无一致的精神诉求可以

“以进大同”。人类本性之中崇拜与归宿之情无以寄托，禁忌与道

德之义无以归属，惟托于孔方之牙，青蚨之血尔。

于是贫者益贫，富者益富，竟成为名正言顺之势，理所当然之

情。

社会总财富诚增加矣，然于个人而言，却营营依旧。

即使对于城市白领，所增加的只是数字，而非个人的幸福。大

部分的劳动都只是为未来可能的医疗、失业、教育，和当下的房租

与车驾，为几个大的垄断集团打工而已。

对于广大的农村人口，更是日益被边缘化而无可诉告，惟怨自

己生于农家，无教育之资源，无户口之优待，在“平等竞争”的口

号下，被挤出利益分配的餐桌。

自由主义经济学乃放之四海而皆准之真理乎？

我们考察英美自由主义经济学之两条公理：其一，资源相对有

限而绝对无限，价仅在机会成本、技术条件和稀缺性，价格由信息

对称的自由市场决定。其二，人本性自私，且贪欲无限。

其一自不必说，今日空气、水皆有价，便可知其局限。市场亦

远非自由，前几年的观市，后几年的房产，小民哪里有自由交易的

权力？

其二，人性亦非贪婪一味。从初民到农耕社会，人类的主流价

值观，一直不离公平和正义。中世纪时的行会之强势，对犹太人之

偏见，可见一斑。即使今日的新教伦理，强调了个人成就，肯定了

资本收益，亦同时强调对社会的贡献。

人有通财之义，以礼物之习惯可见之，人有辞让恻隐之心，以

对牺牲精神的崇敬可见之。岂可以一对金钱的追求而概之？更何况

人有经济人理性，亦有经济人非理性。银行挤兑之日，房价疯涨之

时，排队的都是经济人，但没有一个是理性的。被陨石砸中的概率

和中大奖的概率相近，而大家都相信自己是那个幸运儿，不会是那

个倒霉蛋。近来诺贝尔经济学奖迭有奖给研究此“非理性经济人”

者，可见此假设之悖谬，已不单是人类学者的独到的眼光了。

中国之现状，不宜过份套自由主义经济学之模型。中国资源人

口比之低，为世界罕见，而中国个人主义传统之盛，宗教传统之弱，

官僚势力之强，亦为西方所不可想象。在此之下，自由经济不可能，

已经不是理论，而早已是现实。中国所谓自由主义经济，既无自由

可言，又相当不经济，惟成为一帮垄断集团和官僚集团的掠夺大餐

而已。

把同内容回贴放在一个贴子里。

虽然不利于攒人气，不过纪律更重要啊。

老兵们鼓励下我？

利他的吹嘘，敌不过千万年的本能。

　　　。。。我的目的是研究自私行为和利他行为在生物学上的意义。

　　　。。。本书的论点是，我们以及其他一切动物都是我们自己的基因所创造的机器。在一个高度竞争性的世界上，象芝加哥发迹的强盗一样，我们的基因生存了下来，有的长达几百万年。这使我们有理由在我们的基因中发现某些特性。我

　　　。。。将要论证，成功的基因的一个突出特性是其无情的自私性。这种基因的自私性通常会导致个体行为的自私性。

　　　。。。然而我们也会看到，基因为了更有效地达到其自私的目的，在某些特殊情况下，也会滋长一种有限的利他主义。

　　　。。。如果你也和我一样希望为了共同的利益，建立一个人与人之间慷慨大度，相互无私合作的社会，那你就不能指望从生物的本性获得什么助益。让我们设法通过教育把慷慨大度和利他主义灌输到人们头脑中去吧！因为我们生来是自私的。让我们懂得我们自私的基因居心何在。因为这样我们至少可以有机会去打乱它们的计划，而这是其他物种从来未能希望做到的。

　　　　　　　　　　　　　　　　　　－－－－理查。道金斯《自私的基因》前言

此外，中国的问题多数出在不够自由，而非过于自由。

你的主张在我看来，像是主张强化官僚资本主义。

利它与崇拜,是人本性,追求个人利益,亦是人本性.

不可只取其一,不及其余.

与兄观点有不同之处,中国目前的问题尚不在自由是否

足够.问题,而在是否能保证平等与法制

新自由主义经济学在中国造成的结果是官僚资本.

如果兄承认这点,那我反新自由主义,即是反官僚

资本.

如果认为官僚资本的原因是自由主义经济学施行得

不够,则小弟反新自由主义,则是为虎作伥了.

老卢以为，中国惟一可行发展之路，是“勒紧裤带之社会主义”。此语有

几层意思，一者，在发展之路上，非只有自由主义一条道。二者，勒紧

裤带，是说我国资源人口比之低，不能通过鼓励消费来促进发展，不能

通过消耗资源来求得发展。三者，社会主义，既指公平的制度，也指公

平的信念。如此方能保证市场之机会均等。

所谓自由市场，须得取其神，不得拘于形。自由市场表面为资源

信息之流通，然其实质，尤其对于中国而言，乃为机会之均等。

　　自由，只有生存的个体方有资格谓此精神。尸体无所谓自由。

　　今日地方诸候，部门大员官商勾结之下，微观个体生存尚不能保

证，如何能有自由。所谓自由，皆为剥夺之自由，非为竞争之自由耳。

　　以中国之政治传统，非有一简约、强势与民主之政府，方得保有市场之自由

，不至于全国人民，皆为几大垄断集团所生产。

　　（此注：对于中国而言，民主自有其深意。

　　　政府非必议会也，民主非必民选也。别文当述之。）

而此种种制度之建立，非得有合理合法的公平信念不可。否则以中国

人无宗教之习惯，无骑士之精神，种种恃强凌弱、杀贫济富之事，绝

无消弥之可能。以“勒紧裤带”求生存，以社会公平求发展，则以中国

的资源，以中国人之节约精神与忍耐能力，或可走出生天，找到在世

界上吃饱饭的位置。

要做到这一点，短期与直接的方式，是建立制度，长期与间接的方

式，是建立信仰。制度是人定的，而决定人的是信仰。

在前面的十年，整个社会都相信只要

每个人追求钱，就是发展，而发展的代价，必然是贫富分化。此者天

经地义，由此种信仰的合法性和合理性的基础上，建立了一系列的制

度，也删除了一系列的制度。今天，我们必须对这个信仰进行重新的

思考。至少对这种发展观的代价进行反思。我们应该认清，追求金钱

= 追求幸福的迷梦，乃是我们自造的牢槛。结果只是中饱了少部分集

团与少部分人，而其它人的幸福相对下降。我们应该认清，足够公平

的制度和足够充分的公民权力，比起追求个人的金钱所能得到的收益

，其机会成本要低得多。而这种公正的制度，必须依赖于“幸福胜于金

钱，社会公平保障个人实现”的信仰。

然此诚非一朝一夕之功也。自由主义“美国梦”的中国翻版，一夜成名

，乌鸡变凤凰的榜样，作为每一部标榜个性与自由的电视的结尾，

在大街小巷流传。即以受过统计训练的我们而言，有几个人能够相信自

己会是“自由”竞争中的那一群失败者中的一个，而不认为自己必然是那

个成功者呢？即使是真的失败者，也只会说“非战之罪”，而不去反省

自己的定见吧。可是这有什么办法呢？这也是人类的本性啊。

以前早有此想法，不过同时认为过度的利他主义最终会导致单一物种的灭绝的， 呵呵，至少在地球上是这样。。。

在利它和自私之间取到大致稳定的一个点，直到下一次大的振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