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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梦评版】杂忆随感漫录--张学良自传 -- 梦里依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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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我之与国民党,总理,总裁

我之与国民党,总理,总裁

我之与国民党

少年时同国民党人的交游向往

  我童年的时候,在沈阳常出入于文会书院和基督教青年会,此两处皆有国民党党人,为人所共知事。今日在中央党部之东北藉的古参党员钱公来,即为当日文会书院的教师,其婿张国栋为文会书院的学生,曾任青年会体育干事,为我的球有。他知彭济群,宁梦岩等同我皆有交谊。;我经常订阅一份上海《国民日报》(救国日报),我也曾对该报在经济予以援助。因之在民国十二,三年间,我即同叶楚伧,邵力子有过往还。如孔庸之(祥熙)于王儒堂于民国十二年皆曾到过沈阳,因之结为朋友。 总理先后派李石曾,汪兆铭,伍朝枢为代表莅沈,我皆被派为招待,得与往还。尤以李石曾先生,因彭济群,胡若愚的关系,更为亲近。因此种种机缘,使我早已同国民党神往矣。

正式加入国民党

  迨至民国十八年,东北易帜之后,我正式加入国民党。先后曾被选为中央监察委员,执行委员,政治委员。

对 总理的崇奉

  总理曾于民国十二年,亲笔书一横幅,题为“汉卿世兄”的上款赐赠给我,并有给我的函件,我皆珍藏。(惜我珍藏之具有现代史价值的宝贵文献一批:包括 总理赐给我的文字,和同我父亲往还的信札,还有徐东海,段芝泉,梁任公等等要人同我父亲往还的亲笔文件,统于九一八事变,在沈阳失落。不管现在到了何人之手,我仅希望这批文物,尚在人间。)我于民国十三年冬,由孔庸之引领,进谒总理于天津张园。彼时, 总理卧病在床,进谒之时, 总理嘱我坐于床侧,对我的训诲的大旨:“中国今后的前途,是在你辈们的青年的肩上。尤其是你们东北的青年,责任更重大,贪婪的强邻,虎视眈眈,目下的日本,侵略的野心,有朝不保夕之势。你是个有为的青年,我对你存有厚望,愿你勉之。” 总理说话之时,气力微弱,本仍令我多坐一时,我请 总理休息,待痊愈之后,当再为瞻奉。同时拜见了孙夫人,遂即离去。殊不知,此一见后,为斯伟人即为永别矣;我书至此,止笔三叹!自然,像 总理这样的伟大人物,其生也有自来,其去也关气运,非人力可强者也。 总理干元行健,富有日新,扩充无已。何天不假年,招去过早,使世人丧此导师,此诚人间最大的损失和不幸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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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张学良是否知道,为了寻求日本的支持,孙中山曾不惜以东北三省的特殊权益作为条件。1915年底(或1916年初)孙中山秘密会见了日本陆军参谋总长上原勇作,他在和上原勇作的谈话中要求日本支援中国革命,承诺“中国新政府可以东北三省满洲的特殊权益全部让予日本。”

  “日本人口年年增多,东北三省的辽阔原野适于开拓。日本本来资源贫乏,而满洲,则毋庸违言,富于重要的资源,日本瞩目斯土,乃当然之国策。对此,我等中华革命党员能予充分谅解,故可以满洲作为日本的特殊地区,承认日本移民和开拓的优先权。”

  即使在袁世凯死后,他在广州举起护法旗帜的1917年9月15日,在和日本社会活动家河上清的谈话中,孙中山表示,“希望日本方面给予武器、军火和大量贷款”。孙中山特别说明,一旦他掌握了权力,将愉快地将满洲交给日本管理。

 1918年11月16日,孙中山和日本松永安左卫门的谈话中再次提到以“领有满蒙”为条件寻求日本的援助。

  他说:“目前中国南北对立是日本助长起来的,日本如果改变援助北方派的政策,北方派就会不攻自灭。日本如果援助南方派的话,可以承认日本对‘满蒙’的领有。”

对总裁的瞻仰(蒋介石)

  我同总裁初次的会见,系在民国十八年的夏间,当时 总裁给我的印象是,风采英俊,豪壮沉毅,谈吐非凡,跟过去所见过之领袖人物,大有不同。尔后我屡次入京,每因事物,多得亲与 总裁接触,使我发生了无限钦羡之感。迨至我由欧返国之后, 总裁之对我,依若股肱,情同骨肉。我目睹其宵轩从公,日不暇给。 然我对 总裁之伟大,则仅见其恒毅,未能窥其高深,我当时满腹忧患,望治心殷。见同志中有勾心斗角,敷衍塞责者,深为忿愤。因之时发君非亡国之君,臣多亡国之臣的谬论。进而感觉到内政上不够开明,在外交上不够积极。我的思想上发生了偏差,因而同 总裁的精神上也发生了距离。当西安事发之后,我感其刚毅严正,又亲自见其机密日记,知其对日问题,忍辱负重,深谋远虑,具临最后关头,奋斗到底,坚决的决心。使我惭愧追悔万分,我虽忝列门墙,未能窥其堂奥,自信不坚,为浮言所摇动。因之,悬崖勒马,愿自牺牲以赎罪。

  此廿年来, 总裁对我个人之事,我以身受的感触,以客观来论断,认为处理适宜,对我爱护周至,宽严并济,公私两全,使我心悦诚服,感佩无以。

  在对日抗战上,艰苦不移,奋斗到底,不受中途屈服者之摇动,使胜利终归于我。我敢断言,假如非总裁的领导,对日抗战,无胜利可言,恐在世界问题上,亦必另有变化。

  在中国共产党问题上,中共包藏祸心,别有所图,声东击西,借题发挥,多数人被其炫惑――我亦包括在内。今日证实 总裁高深远见,别具慧眼,超人之上。

  自大陆沦陷,不计毁誉,不计荣辱,报殉道之决心,誓救民于水火,力挽狂澜,卒促世界觉醒。

  总裁诚至明能查得萌未动之机,至刚能断量时可为之势者。

  总裁之高深伟大,其过也如日月之经天,其功也兼之不朽,非我之微末,所能形容。我今露崇奉之心情者,是为了后之人,对于我同 总裁的关系上,有个正确的评判,勿任含沙射影者流,胡说乱道也。

  (按:张将军再此文中对中国共产党的批评,与对蒋介石的推崇,由于此文撰写过程是在张学良被管束的环境之下,允许张氏写自叙,写经历,强烈的恭维笔触,难免被视为原本以为鲠直汉字,旦夕“故人憔悴折腰苦,世路风波强项难”。于是“识见”因之“时迁”。然而由请求归队“国民党”...希望复出之志,已很明显。至于对蒋之崇敬,在此文之外,亦多撰述,只是私藏随手笔记之中,不乏如下日扎:

  

  “蒋先生(按:张氏一直以此为背后称蒋介石)可谓真能恶我,好我的人”(四十六年,十一,九晨记)

  “蒋先生在‘大学之道’一篇上,开始曾说:‘我自己没有政治学问的基础,所以宗旨不定,是非不明,识见不广...只根人脚跟,随声附和...舍本逐末...没有独立人格’”我从前就是这样一个人,阳明先生曾说:“四十余年睡梦中。”我这三十多年,实在是混混沌沌得过去了!虽然“时过停午”,觉醒吧!“朝闻道,夕死可也”。真能彻悟笃行,是没有早晚的!(四十六年,十一,十晨记)

  尤其在日后对蒋评其“小处聪明,大处糊涂”本颇不以为然,一直耿耿若干年。对于蒋氏“容共政策,使中共坐大”之说法。最后,张氏自己承认:“蒋先生是说对了,我见识真不如他”。诸如上述,也不能说张氏笔下崇蒋的誉美至词,都不是由衷之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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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女士似乎坚持认为张学良对蒋介石有着由衷的崇敬和忠诚。张女士既然是张将军口述历史项目的主要成员,自然对张氏真实的想法有一定的了解,但是从已经公布的张氏在口述历史中谈及蒋的情况,使得读者很难相信这里写下的是“由衷之言”,我看跟邓小平的“永不翻案”是一个性质。 比如说,

  「蒋先生这种人,人家批评他买办,买办是甚么意思?就是投机取巧。还有蒋先生也是唱戏,诸葛亮马谡说好就哭了,就唱戏了。为甚么哭?我不是哭马谡,我哭先帝之言。」他说《蒋委员长西安半月记》里面写,他阅了蒋的西安日记「知委员长人格如此伟大」而大受感动。少帅说这「都是假的」,全是陈布雷关门杜撰的。「我说看了蒋的日记其实是给蒋先生一个下台阶。我是看了,但我看了更生气。」

  少帅批评蒋介石唯我独尊,一定失败,他说:「蒋先生什么都没有,蒋经国还留下点东西,蒋先生留下什么?没有。」又说:「蒋先生后来的思想很近似袁世凯,可是没有袁世凯那么大的魄力。袁世凯想当皇帝,他也想当皇帝,(但)袁还是个人物。」

  「蒋先生没有中心思想,他的中心思想就是他自己,(我)本来很尊重蒋先生,但后来不尊重,因蒋先生完全是自我主义,唯我的利益独尊主义」

  「蒋先生这个人就是这样,我用你的时候就……。(宋子文的情况)也跟我一样,蒋先生用我的时候,他就拚命地……。说不要你,就不要,蒋先生这人就……。」

  「蒋先生这个人就是比较窄小。你看他用人,他自己的亲戚和他自己有联系(关系)的人,就特别好,不是跟别人平等待遇。」

  「我主张抗日的。在蒋先生心里,他(的)第一敌人是共产党,而我(的)第一敌人是日本。」「不是那样讲。能保持他(的)政权,他什么都……。第一个问题不是抗日不抗日的问题,明白(吗)?所以他的最大的敌人是共产党,只有共产党能把他弄倒。」

  「我的判断,蒋先生讨厌我极了。所以后来蒋先生不能让我自由的原因,我是主张抗日,假如我要(是获得了)自由,那抗日的功劳都是我的。换句话说,我是他(的)一个大敌手,政治上的大敌手,他把旁人枪毙了,把陈仪枪毙了。」

  「蒋先生这个人,我批评他,他要有机会,他真能当皇帝。他的思想非常顽固,旧的思想,不是当代的思想」

  蒋介石眼光不高,至少「他没有我父亲高,所以我批评他们两个,他们两个要是配合在一块,那就不得了!」

  「我的没死,是蒋夫人帮了我」

  「君视臣如草芥,则臣视君如寇仇」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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