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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南山集》 yunmz的 东汉开国概述 之 新莽覆亡 -- napole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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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南山集》 yunmz的 东汉开国概述 之 得陇望蜀

发信人: newmorning (子时练剑生), 信区: History

标 题: 《南山集》 yunmz的 东汉开国概述 之 得陇望蜀

发信站: 水木社区 (Sat Jun 4 06:11:45 2005), 站内

四、得陇望蜀(建武六年(公元30年)至建武十三年(公元37年),约7年)

初定天下后,刘秀令杜茂等守卫边陲,和卢芳间或交战,主要采取守势。而窦融因诚心归降,故河西和平归附。从建武六年到十二年,战争主要集中在陇蜀两地。

建武六年,三月,公孙述攻荆州,不克。刘秀“诏隗嚣,欲从天水伐蜀”,隗嚣找借口拒绝。刘秀知道他意在割据,下定了伐陇的决心。

四月,刘秀令耿?m、盖延等七将军打着“从陇道伐蜀”的旗号进兵陇西。又命来歙先去宣旨,以期能和平收服陇西。隗嚣“多设疑故”,跟来歙打马虎眼,最后两人闹僵。若非隗嚣之子在洛阳当人质,来歙几不得生还。

五月,刘秀军进攻陇西,大败。隗嚣军紧追不舍,多亏马武“选精骑还为后拒,身被甲持戟奔击,杀数千人”(后汉书•马武传),才遏止了隗嚣的追击,不致输得太惨。

针对此种情况,刘秀决定暂取守势,“令耿?m军漆,冯异军?找兀?祭遵军?F,吴汉等还屯长安”,为将来再次攻打隗嚣做好准备。此时,隗嚣正乘胜进军,“使王元、行巡将二万馀人下陇,分遣巡取?找亍薄7胍煳叛叮?昼夜兼程抢占了?找兀?然后“闭城,偃旗鼓”。后到的行巡毫不知情,冯异出其不意,“卒击鼓、建旗而出”,大败行巡。与此同时,“祭遵亦破王元于?F”。隗嚣军只好退回陇西,“北地诸豪长耿定等悉畔隗嚣降”。

在取得军事胜利的同时,从隗嚣处归降的马援又“将突骑五千,往来游说嚣将高峻、任禹之属,下及羌豪,为陈祸福,以离嚣支党”,弄得隗嚣十分被动。

面对如此不利的情况,隗嚣打算用谢罪的方式来缓和局势,上书声称陇西军队的行动系自发,并非自己主使,自己现在的情况好比“昔虞舜事父,大杖则走,小杖则受”,云云。刘秀没心情和隗嚣玩文字游戏,回信让隗嚣投降并再送一个儿子来洛阳当人质,信的最后说“吾年垂四十,在兵中十岁,厌浮语虚辞。即不欲,勿报”。隗嚣见刘秀志在一统,“遂遣使称臣于公孙述”。

【千余年后,方国珍投降朱元璋时,又抄袭了一遍隗嚣的创意,曰:“孝子之于亲,小杖则受,大杖则走,臣之情事适与此类”(明史•方国珍传)。在首鼠两端这一点上,这两个人倒是挺像的】

  建武七年秋,“隗嚣将步骑三万侵安定”,又令别将攻?F,被冯异、祭遵击退。

建武八年,春,来歙、祭遵伐陇。途中,祭遵患病返回,但“分遣精兵随歙”。来歙带着这两千多人“伐山开道”,来到略阳,拔之,斩守将金梁。隗嚣闻讯大惊,叹道“何其神也!”忙“悉其大众数万人围略阳”,公孙述也遣将来帮忙,他们“斩山筑堤,激水灌城”猛攻略阳。来歙据城死守,“矢尽,发屋断木以为兵”,隗嚣“累月不能下”,“其士卒疲弊”(后汉书•来歙传)。期间,吴汉等人听说来歙占据略阳,却被刘秀追了回来,就是要等隗嚣士卒疲弊后再进攻。

闰四月,刘秀不顾劝阻,亲征隗嚣,窦融亦带领“步骑数万,辎重五千馀两”来助阵。面对刘秀声势浩大的征伐,陇西人心惶惶,再加上王遵等降刘将领的游说,“嚣大将十三人、属县十六、众十馀万皆降”。隗嚣见势不妙,连忙领着老婆孩子逃往西城,其部将田?m、李育据守上??,王元等则赶奔蜀地向公孙述求救。略阳城之围自然也就解了。刘秀劝降不果,遂将隗嚣的质子隗恂杀了,然后让吴汉、岑彭围攻西城,耿?m、盖延围攻上??

八月,刘秀听说洛阳附近的颍川发生叛乱,连忙赶回去平定。临走之前,给岑彭等留信:“两城若下,便可将兵南击蜀虏。人苦不知足,既平陇,复望蜀。每一发兵,头须为白!”

然而,战事没有刘秀想象的那么顺利,陇暂时还平不了,蜀还得多望一会。

  由于隗嚣“素谦恭爱士,倾身引接为布衣交”(后汉书•隗嚣传),所以他的手下都很为其卖命。在戎丘就发生了这么一件事:守城的大将王捷“登城呼汉军曰:‘为隗王城守者,皆必死,无二心。愿诸军亟罢,请自杀以明之。’遂自刎死。”

  刘秀军方面,给养逐渐出现困难。刘秀下令让吴汉等将“诸郡甲卒”遣返,但吴汉等“贪并力攻嚣,遂不能遣”,结果“粮食日少,吏士疲役,逃亡者多”。为了攻破西城,岑彭“壅谷水灌西城”,在就要得手的时候,王元等领着五千多(?)蜀兵前来救援。蜀军“鼓噪大呼曰:‘百万之众方至!’汉军大惊,未及成陈,元等决围殊死战,遂得入城,迎嚣归冀”。

此时,吴汉等人的军粮已经吃尽,只好商议退兵。除祭遵屯?F不退外,岑彭回到津乡,其他人则返回长安。

建武九年,春,祭遵病逝于军中,刘秀忙令冯异“并将其营”。

此时,隗嚣虽复夺陇西,然而却缺乏给养,日子也不好过,不久便“恚愤而死”。王元等拥立其子隗纯为王。

【当初班彪在隗嚣处避难,两个人曾就天下大势进行过讨论:

嚣问彪曰:“往者周亡,战国并争,天下分裂,数世然后定。意者从横之事复起于今乎?将承运迭兴,在于一人也?愿生试论之。”对曰:“周之废兴,与汉殊异。昔周爵五等,诸侯从政,本根既微,枝叶强大,故其末流有从横之事,?耸?然也。汉承秦制,改立郡县,主有专己之威,臣无百年之柄。至于成帝,假借外家,哀、平短祚,国嗣三绝,故王氏擅朝,因窃号位。危自上起,伤不及下,是以即真之后,天下莫不引领而叹。十余年闲,中外搔扰,远近俱发,假号云合,咸称刘氏,不谋同辞。方今雄桀带州域者,皆无七国世业之资,而百姓讴吟,思仰汉德,已可知矣。”嚣曰:“生言周、汉之势可也;至于但见愚人习识刘氏姓号之故,而谓汉家复兴,疏矣。昔秦失其鹿,刘季逐而羁之,时人复知汉乎?”(后汉书•班彪传)

讨论之后,隗嚣并未重视班彪指出的汉、周之差别,总想拿当时的形势和三代以前生套,梦想能象七雄那样割据,或者象周文王那样,靠卑词称臣,待将来他的后代来场“汤武革命”再来个大翻身。

隗嚣认为刘氏未必能重掌天下,这看法有一定道理。但他无视当时的形势,谋求割据就是不识时务了。恰如明人李贽所言,“始皇出世,李斯相之,天崩地坼,掀翻一个世界”,秦皇平灭六国对中国政治形势的影响恐怕仅次于近代的西风东渐。三代以前的形势在世界各地都能找到类似的形态,而三代以后形势在世界上实在太罕见了。自此之后,天下一统的手段逐渐成熟,“定于一”(孟子•梁惠王上)的思想逐渐深入人心,从而使同一文化下的割据成为短期之变态。之后的乱世,武装势力要么投降,要么降服对方,已没有象三代以前那样随意割据的可能性存在了。

建武七年蜀将荆邯进言公孙述时说:“隗嚣遭遇运会,割有雍州,兵强士附,威加山东。遇更始政乱,复失天下,众庶引领,四方瓦解。嚣不及此时推危乘胜,以争天命,而退欲为西伯之事,尊师章句,宾友处士,偃武息戈,卑辞事汉,喟然自以文王复出也。令汉帝释关陇之忧,专精东伐,四分天下而有其三;使西州豪杰咸居心于山东,发闲使,招携贰,则五分而有其四;若举兵天水,必至沮溃,天水既定,则九分而有其八”(后汉书•公孙述传)。概述了隗嚣因首鼠两端而走向灭亡的过程。

不过这也不能全怪隗嚣,当时的人尚距离七雄争霸的年代不远,自也难免有类似的幻想。这也使得当时的武装势力大多都谋求割境自保,让刘秀的统一容易了许多。】

此后,公孙述派田戎等从南路“拔巫及夷道、夷陵,因据荆门、虎牙”,同时又从北路遣将赵匡、田?m来助隗纯,但为冯异所拒。

夏,来歙、马援奉命驻守长安。此后,刘秀又“于?F积谷六万斛”,做好了平陇灭蜀的准备。

八月,刘秀下令,让来歙率冯异等五将军攻打陇西。

建武十年,在与赵匡、田?m对峙近一年后,冯异“皆斩之”。夏,冯异病故。

刘秀闻讯,在洛阳坐不住了,亲自赶到?F地坐镇,并命寇恂去招降“精兵万人,率多强弩,西遮陇道,连年不下”的隗将高峻。高峻原本已被马援说降,但在刘秀军败出陇西后复反。这时,他派军师皇甫文来和寇恂谈判。寇恂见皇甫文“辞礼不屈”,便杀死皇甫文,送信给高峻:“欲降,急降;不欲,固守!”结果,“峻惶恐,即日开城门降”。事后,寇恂解释“杀其使而降其城”的原因说,皇甫文是高峻信任的智囊,他既然没有投降的想法,放回去只能让高峻坚定守城的心思。杀了反而会让高峻六神无主,投降刘秀军。寇恂大约是看出高峻是无主见之人,全靠皇甫文鼓动才在此坚守,故剑走偏锋,达到了目的。

另一方面,由于连年征战,陇西给养缺乏,隗纯等已成强弩之末,来歙等人的攻伐工作非常顺利。十月,来歙等攻破落门,王元投奔公孙述,隗纯等投降,陇西平定。

隗氏覆灭之前,刘秀与公孙述虽然间或交战,但基本上还是处在对峙状态。在此之后,公孙述便成为刘秀的主要攻击目标,伐蜀战争正式开始了。

自建武九年田戎等进据荆门后,“横江水起浮桥、楼观,立?缰?以绝水道,结营跨山以塞陆路”,岑彭屡次攻伐,但都没有成功。

建武十一年,闰三月,岑彭招募勇士进攻浮桥,以通水路。偏将军鲁奇应募,率军借风势逆流而上。但就在离浮桥不远的地方,他们的船被?缰?上的反杷钩挂住,过接近不了浮桥。鲁奇等“因飞炬焚之”,借着东风助势,“桥楼崩烧”,田戎等人布置的防线就这么崩溃了。于是,“岑彭悉军顺风并进,所向无前,蜀兵大乱,溺死者数千人”。岑彭率军“长驱入江关”,向成都杀去。岑彭军纪严明,“令军中无得虏掠”,因此甚得民心。路上,由于田戎退守的江州一时攻不下来,岑彭分兵看守,自率大军继续前行,“攻破平曲,收其米数十万石”。

与此同时,北路的来歙率盖延等亦领兵南下,与岑彭夹击公孙述。

六月,来歙击败蜀军北路守将王元、环安,“遂克下辨,乘胜遂进”,使得“蜀人大惧”。

面对如此不利的情况,环安想了一条毒计,“使刺客杀歙”(后汉书•公孙述传),居然轻易得手了。临终之前,来歙忙派人叫来虎牙将军盖延嘱咐后事。看着身上插着尖刀、奄奄一息的来歙,盖延这位“身长八尺,弯弓三百斤”(后汉书•盖延传)的铁汉子伤心得泪如雨下,“不能仰视”。来歙大怒,喝道:“虎牙何敢然!今使者中刺客,无以报国,故呼巨卿,欲相属以军事,而反效儿女子涕泣乎!刃虽在身,不能勒兵斩公邪?”盖延这才“收泪强起”,倾听来歙的嘱咐。在写完给刘秀的书信后,来歙“投笔抽刃而绝”。刘秀收到书信后,“省书揽涕”,令马成代替来歙担任全军主将。

秋,北路的刘秀军虽因来歙遇刺而受阻,南路的岑彭却气势正盛。公孙述忙派延岑、王元等“悉兵拒广汉及资中”,又派大将侯丹“率二万馀人拒黄石”。岑彭乃“多张疑兵”(后汉书•岑彭传),又令臧宫“将降卒五万”来到平曲,抵御延岑,自率大军悄悄返回了江州。

当时,臧宫的兵力少于延岑,而且都是降兵,更兼“众多食少,转输不至”,情况十分困难。这时刘秀派人“将兵诣岑彭,有马七百匹”,臧宫胆大包天,“矫制取以自益”,然后带着这些兵马“晨夜进兵,多张旗帜,登山鼓噪,右步左骑,挟船而引,呼声动山谷”。臧宫的突然进兵让延岑措手不及,“登山望之,大震恐”。臧宫遂率步骑齐进,大败延岑,“斩首、溺死者万馀人,水为之浊”,“延岑奔成都,其众悉降,尽获其兵马珍宝。自是乘胜追北,降者以十万数”。臧宫继续进兵,王元亦“举众降”。

在臧宫与延岑对阵期间,公孙述被其布置的疑兵所骗,将大兵派往平曲。返回江州的岑彭却趁机“溯都江而上”,击败了驻守黄石的侯丹,然后,“晨夜倍道兼行二千馀里,径拔武阳。使精骑驰击广都,去成都数十里”,岑彭的此次奔袭“势若风雨,所至皆奔散”,“蜀地震骇”。公孙述听说岑彭“绕出延岑军后”,杀至武阳,真是大惊失色,以杖击地,叹道:“是何神也!”

由于岑彭已重创公孙述,刘秀感到靠南路军即可平定蜀地,所以在马成军“破河池,遂平武都”之后不久,“罢马成军”。

然而,此时又发生了意外情况。公孙述被岑彭逼于正南,臧宫迫于东北,实在是慌了手脚,思虑再三,也想到了刺杀这条路。

十月,一名诈称是逃亡家奴的刺客投降刘秀军,当夜便刺杀了岑彭。监军郑兴代领其军,南路军被迫后撤。

【 据说岑彭死后,“蜀人怜之,为立庙武阳,岁时祠焉”(后汉书•岑彭传)。但当时蜀地尚未归刘秀军所有,则此事当在吴汉破蜀之后发生。当是蜀人或经历或听说了吴汉在成都的暴行,两相比较而怀念岑彭,因此修建此庙吧。】

十二月,吴汉“自夷陵将三万人溯江而上”,代替岑彭主持南路伐蜀的行动。

建武十二年,正月,吴汉于鱼涪津大败蜀将魏党、公孙永,进围武阳,击败了公孙述女婿史兴所带的五千援军,进入犍为。接着,吴汉又攻拔广都,直逼公孙述的心腹。

刘秀命吴汉坚守广都以拖垮公孙述,但吴汉不以为然,“自将步骑二万进逼成都”,屯于江北,命副将刘尚“将万馀人屯于江南”。刘秀大惊,忙去信说:“比敕公千条万端,何意临事勃乱!既轻敌深入,又与尚别营,事有缓急,不复相及。贼若出兵缀公,以大众攻尚,尚破,公即败矣。幸无它者,急引兵还广都。”还没等信到,吴汉这儿就吃了亏。

九月,蜀将谢丰等“将众十许万”进攻吴汉,又分兵万余人牵制谢尚。吴汉与之大战一日,兵败。吴汉见士气低靡,连忙激励大家,声称“成败之机,在此一举”。然后,吴汉“飨士秣马,闭营三日不出”,又“多树幡旗,使烟火不绝”,造成其仍在营中的假象,暗中却在第三天的晚上,衔枚南渡,与刘尚合兵。谢丰还误以为吴汉的主力在江北,“乃分兵拒水北,自将攻江南”。吴汉见对方中计,乃“悉兵迎战”,阵斩谢丰。

尽管化险为夷,侥幸杀败了谢丰,吴汉还是认识到了公孙述的实力,深感刘秀的见地很正确。于是他“引还广都,留刘尚拒述”。如此一来,虽然两家相距五十里,较先前为远,但由于开仗时吴汉可以临时悉兵而出,不必留太多的兵力守广都,因此接应起来反而方便了,所以刘秀对此举非常满意。此后,吴汉与公孙述“战于广都、成都之间,八战八克,遂军于其郭中”。

在此期间,臧宫也一路杀来,连克绵竹、涪城、繁、郫等地,与吴汉会于成都。此外,七月,牵制田戎的冯骏终于攻克江州,活捉了田戎。

为了挽回败局,公孙述在延岑的劝说下,“悉散金帛”,招募了一支五千多人的敢死队。延岑在正面“伪建旗帜,鸣鼓挑战”,一边却率敢死队绕到吴汉军后攻打吴汉。汉军大败,连吴汉自己都掉到了水里,拽着马尾巴才爬上来,没被淹死。此时,吴汉军只有七天的粮草了,于是打起了退堂鼓,悄悄的准备船只,打算逃跑。此时,刘秀新封的蜀郡太守张堪“委输缣帛,并领骑七千匹”(后汉书•张堪传)来到蜀地,闻讯后,忙赶来说服吴汉不要退军。

十一月,由于吴汉采取“示弱以挑敌”的策略,蜀军终于杀出城来。公孙述“自将数万人”攻打吴汉,让延岑对付臧宫。虽然延岑“三合三胜”,但时已中午,“军士不得食”,双方都很疲倦了。这时,吴汉事先藏好的“锐卒数万”杀了出来,带头的护军高午“奔陈刺述”,公孙述“洞胸堕马”,被抢救回城。公孙述已身负重伤,当天晚上便死了,临终前把指挥权交给了延岑。延岑见大势已去,便献城归降。太守张堪进城后,“慰抚吏民,蜀人大悦”(后汉书•张堪传)。但在三天后,当吴汉杀气腾腾的进入成都后,情况全变了。

大约是对当初自己狼狈落水的情景耿耿于怀,吴汉进城后,杀死公孙述的老婆孩子,“尽灭公孙氏,并族延岑,遂放兵大掠,焚述宫室”,把成都变成了人间地狱。

刘秀“闻之怒,以谴汉”,又专门写了一封信指责此事,曰:“城降三日,吏民从服,孩儿、老母,口以万数,一旦放兵纵火,闻之可为酸鼻。尚宗室子孙,尝更吏职,何忍行此!仰视天,俯视地,观放??、啜羹,二者孰仁?良失斩将吊民之义也!” 有意思的是,这封信不是写给吴汉,而是写给其副将刘尚的。

【 刘秀在接受赤眉军投降时,曾指责道:“诸卿大为无道,所过皆夷灭老弱,溺社稷,污井灶”(后汉书•刘盆子传)。实际上,从各种记载来看,这种指责纯粹是乌鸦落在猪身上,光看别人黑。

自舂陵起兵时,刘军就有“屠唐子乡”的事迹。在河北时刘秀又曾听从任光的建议,用掳掠周边的方法招兵。在其家乡南阳,由于吴汉的暴行,逼反了身为皇亲的邓奉。耿?m则有“平郡四十六,屠城三百”的记载。至于这次收尾的焚掠则更是惨绝人寰。至于其他零星的屠戮掳掠的记载及许多无缘记入史书的事件则就更不用说了。连刘秀自己都不得不承认:“诸将非不健斗,然好虏掠”。

按李贤注,“多所诛杀曰屠”(后汉书•光武本纪李贤注),则“屠”的概念还没有现代意义上那么恐怖,不过终究不是什么好词。范晔身处乱世,对“屠”之类的事情已司空见惯,下笔或有随意之处。但可以肯定的是,靠抢掠筹粮和破城后的杀掠已成当时战争之常态,否则《后汉书•铫期传》中也不会用“有所降下,未尝虏掠”去赞扬铫期了。

当然,也不是所有的将军都嗜行杀掠之事。除前述之铫期外,祭遵有“所在吏民不知有军”的美誉,岑彭伐蜀则有“持军整齐,秋毫无犯”的记录,其他像冯异、邓禹等也应非“好虏掠”之人。但这类将军在那个乱世毕竟属于少数,无补于大局。元人张养浩所谓“兴,百姓苦;亡,百姓苦”确是至理名言,一语中的。】

吴汉此举的影响的确是十分恶劣而深远,直到两百多年后邓艾平蜀后还这么说:“诸君赖遭某,故得有今日耳。若遇吴汉之徒,已殄灭矣”(三国志•邓艾传)。看来京剧《斩经堂》里的那个冷血动物的塑造也是有其真实一面的。

【当年更始尚书令谢躬被擒,押入邺城时,“岑彭已在城中,将躬诣传舍,驰白汉。汉至,躬在彭前伏,汉曰:‘何故与鬼语!’遂杀之”(后汉书•吴汉传李贤注转引续汉书)。吴汉之狠由此可见一斑。】

在这以后,多亏刘秀以及蜀郡太守张堪进行了一系列平抚工作,才算多少挽回了一些局面,没有出太大的乱子。

蜀地平定后,统一战争也接近了尾声,只有在边境依附匈奴的卢芳还时不时来骚扰一阵。这些年来,双方交战无数次,互有胜败,谁都没讨着什么便宜。

建武十三年,一场内讧解决了卢芳的问题。

二月,在卢芳进攻云中时,其留守九原的部将随昱“欲胁芳来降”,卢芳闻讯后,“与十馀骑亡入匈奴,其众尽归随昱,昱乃诣阙降”。卢芳的问题就此解决。此后,卢芳曾降汉又复反,最后终老于匈奴,皆无关宏旨,就不赘述了。

三月,“吴汉自蜀振旅而还”,光武朝廷就此顺利结束了二十年来的战乱,实现了东汉王朝的统一。

永平年间,汉明帝“追感前世功臣,乃图画二十八将于南宫云台”(后汉书•列传第十二)。现摘录于下,以为本文之结。

  太傅 高密侯 邓禹

  大司马 广平侯 吴汉

  左将军 胶东侯 贾复

  建威大将军 好??侯 耿?m

  执金吾 雍奴侯 寇恂

  征南大将军 舞阳侯 岑彭

  征西大将军 阳夏侯 冯异

  建义大将军 鬲侯 朱钓

  征虏将军 颍阳侯 祭遵

  骠骑大将军 栎阳侯 景丹

  虎牙大将军 安平侯 盖延

  卫尉 安成侯 铫期

  东郡太守 东光侯 耿纯

  城门校尉 朗陵侯 臧宫

  捕虏将军 杨虚侯 马武

  骠骑将军 慎侯 刘隆

  中山太守 全椒侯 马成

河南尹 阜成侯 王梁

琅邪太守 祝阿侯 陈俊

骠骑大将军 参蘧侯 杜茂

积弩将军 昆阳侯 傅俊

左曹 合肥侯 坚镡

上谷太守 淮陵侯 王霸

信都太守 阿陵侯 任光

豫章太守 中水侯 李忠

右将军 槐里侯 万修

太常 灵寿侯 邳彤

  骁骑将军 昌成侯 刘植

参考书目:

《东观汉纪》

《汉书》

《后汉书》

《资治通鉴》

《刘秀传》 黄留珠 著

《赫逊河畔谈中国历史》 黄仁宇 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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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拿起剑,我就感到――我要告别平庸!

※ 修改:?newmorning 于 Jun 4 06:12:37 修改本文?[FROM: 59.66.157.*]

※ 来源:?水木社区 http://newsmth.net?[FROM: 59.66.1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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