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非其鬼而祭之，谄也——论祭祀先人与礼拜神灵的区别 -- 林风清逸

孔子说过一句话：非其鬼而祭之，谄也。

今天是中元节，按照中国传统，或者现在流行的说法，汉族传统，是祭祀先人的日子。

在汉家天下里，夏历七月十五日，是祭祀先人的日子。

有人对中国人祭祀祖先，是有意见的。

最早有意见的人，是天主教皇。明代中后期，教皇为了能够在中国传教，一度默许中国的天主教徒祭祀祖先。但是后来这件事在教会里形成了争论，最后通过打击主张尊重中国传统的耶稣会，实际上禁止了这一行为。这是最早的时候发生的事情。顽固的天主教在中国几乎没有任何发展。

这就是西方宗教传统对中国民间历史传统的态度：

绝不兼容，绝不合作，绝不宽贷。

新中国建立前后几十年间，灭国亡种的危机形成重压，废己效人一度成为潮流，那个时候对中国人祭祀祖先的行为兴起了很多责难。这个责难不再是来自明代中后期的遥远异域，而是自发的责难。洗涤一切的革命清扫了大地上的一切，我们重建自己的文明世界。然而祭祀的事情虽然受到了一定压力，以及冲击，但是终究还是保持了下来。

现在这些年，关于中国民俗的攻击持续不断。前些年最有名的攻击就是过年放烟花。我们很多地方都禁止了烟花。有趣的是，洋鬼子开始大量放起烟花来了。只许洋人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一件奇妙的事情就这样活生生发生在我们的世界里。

现在，中元节到了，又有人开始攻击祭祀的事情了。

比如说，空气污染，比如说，火灾隐患，比如说，思想落后……

不如你们去死吧，这样就不会污染空气了，也不会引起火灾了，更不用说思想了，这样才可以一劳永逸。或者，将全中国改成自然保护区，我们大家一人发一根削尖的木棍，大家都去过纯天然的日子去。

这纯粹就是有病！

我们为什么祭祀先人？

祭祀先人，是为了知道创业不易，是为了知道先辈们的辛勤劳动创造了我们今天的幸福生活，是为了知道先辈们的不断努力才形成了今天的文明成果，是为了知道我们为什么会是现在这样生活在这里。

是为了让我们知道，我们今天的文明，是一代一代先辈们辛勤努力积累起来的，而我们自己也将最终变成这样的先辈。

文明是一座山，人们一点一点地填土，这座山才高耸入云。

我们知道有个经济概念，叫做钢铁蓄积量。我们都知道钢铁年产量。年产量高了，社会上的钢铁资源会增加。但是社会上钢铁够不够用，看的不是当年的产量，而是多年以来生产的钢铁蓄积了多少。美国人的人均钢铁蓄积量有八九吨之多，而中国人的人均钢铁蓄积量在21世纪初年还不到一吨。这直接导致了我们在生活中仍然相对缺乏钢铁，其后果就是很多东西我们用起来还是很贵。

文明也像钢铁一样，需要蓄积。如果没有人发明衣服，我们就不会穿得温暖，更不要说穿得漂亮了。如果没有人发明炒菜，我们就不用说尝到美味的饮食。如果没有人发明计算机，我们就不要说上网。如果没有人发明空调，那么夏天我们就会热得睡不着觉。这些发明不断积累，于是有了现在丰富多彩的社会。

文明不断需要积累发明，也需要积累劳动。筷子只是一个简单的餐具，但是如果没有人种树，没有人砍树，没有人加工木头，那么我们就连筷子都拿不到。这些东西也是需要积累的。

文明是一座山，大家一起垒，无数代人一起垒，才有现在这个发达的文明。

年轻人要结婚，想买房子，谁来帮助你呢？父母拿出积蓄来帮助你。父母当年，其实也是他们的父母帮助得他们。

先人帮助后人。

作为后人，我们也在努力。我们也在劳动，在建设，在为文明添砖加瓦。我们也是文明这座山上的人。

我们祭祀先人，因为我们怀念他们，我们有感情；也因为我们和他们一样努力，我们怀着尊敬的心在祭祀他们，其实也在尊敬我们自己。

祭祀先人，本来就是天经地义合情合理的事情。

甚至可以说，祭祀先人，是文明理性的体现。

我们知道，父亲母亲都关爱自己的子女。在生物进化史上，母兽照看幼兽，这也只是后来才进化出来的能力。在最早的时候，丢下就不管了。进化选择的结果就是支持父母对子女的情感。

进化选择的结果就是，社会化的动物日益加强他们内部的组织程度，从而让他们变得越来越强大。

从理性的角度来说：

一个有感情的人，才值得活下去。

武侠小说的作者们不懂这么深刻的科学道理，有人说作家们是科学盲。科学只是抽象出来的道理的表述形式，不知道抽象出来的道理，不代表他们不懂道理。我们的武侠小说作者们早就说过：

唯能极于情，方能极于剑。

武侠小说的作者们所概括出来的道理，与生物进化史所展现的道理是吻合的。

所以，我们祭祀祖先，是非常进步的事情。既符合生物进化史，又符合文明理性的要求。

但是，中国人祭祀先祖、祭祀先人这种文明先进的行为却遭到了针对性极强的、可谓是一脉相承的攻击。

是谁在与文明对抗？

是谁在对抗生物进化要求？

早先是天主教，是明清时代的西方教会。

后来是西方文化，是清末民国一直到今天的西方文化及其崇拜者。

几件非常有趣的事情摆在我们面前：

有人说中国人祭祀先祖是落后的事情。又有人说，西方贵族世家都是高尚的人，他们会有一些子弟专门留在家里研究家族史。

有人说中国人祭祀先祖是落后的事情。又有人说，占据广阔的土地，使用大量的、原本可以拿去捐助贫困家庭的建筑物资去修建精美宏伟令人震撼的美丽教堂、寺庙、道观，去对着不知道哪里来的孤魂野鬼的所谓鬼神去顶礼膜拜，是升华心灵的行为。

……

放着和你一样努力劳动的人不去敬仰不去怀念，却去找一个据说可以让你不劳而获的人顶礼，就像孔子所说一样：非其鬼而祭之，谄也。

人品是有问题的。

这些人的脑子有这么多的矛盾，我不禁发出一个疑问：

这些人的脑子短路了吗？

在中学时代，我在课堂上听军事老师讲过一些基本的军事知识，比如雷管的设计方式，基本方法是用隔板将两种一经混合就会爆炸的化学药剂隔开装在一个容器里。而我们所看到的这些人，他们的脑子就像雷管一样，有无数自相矛盾的东西。也许，我们拽着他们的头发轻轻一拉，就会听见他们的脑子像跳跳糖一样发出细微的、不间断的、激烈的噼里啪啦的声音。

有些人的脑子确定无疑是短路了。

脑子是个好东西，真希望每个人都拥有它。

有人说，现在的祭祀方式不文明。在路边烧纸，确实是有点风险的。现在毕竟不是以前地广人稀的时代了。何况一年才祭祀这么一两次，也不能显示尊敬和虔诚。

那么这样吧，我有个主意。我们可以在每个社区都修建一座祭坛，首先准备一个大厅，再建个食堂，找几个聪明伶俐的小家伙组个唱诗班，安排一个祭酒，大家每周都去祭祀一番。我看，这很合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