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西河

主题:Andrew Solomon:落在远方的果实 -- 万年看客

共:💬290 🌺845 🌵1 新:
全看分页树展 · 主题 跟帖
家园 5,我怎样成为了一名父亲

刚刚开始着手写作这本书的时候,我遇到了我现在的丈夫约翰。我一直都想要孩子,曾经想过让一位多年的朋友为我代孕,也接触过关于生育的研究——但是这方面的可能性多年来一直在抽象领域徘徊。约翰赋予了我更大的勇气去成为非同寻常的人,也给了我更多的自信去成为一个寻常普通的人。但是本书当中近百个非常家庭的故事教会了我一条道理:非同寻常与寻常普通并不是互不相容的人生目标,非典型的存在方式并不能剥夺任何人投身于典型生活的权利或者能力。艾米莉.珀尔.金斯利让唐氏症患儿上了电视,从而使得其他患儿父母不至于像她一样感到孤独。神经多样性运动与聋人权益活动家们主张接受异常状态是他们的义务。露丝.兹林斯凯说过,“我们家这样的孩子并非生来就是礼物。完全是因为我们的选择,他们才成为了礼物。”苏.克莱伯德说,“科恩拜伦比起其他任何事情都更让我觉得我与全人类是一体的。”安妮.奥哈拉认为帮助跨性别女儿的经历“为我的人生带来了我永远无法完全偿还给她的恩赐。”这些平实动人却又振聋发聩的言语令我产生了深切的共鸣。

多年以来我一直因为膝下无子而纠结。正当我已经屈从于这份悲哀的时候,又看到了逆转这份悲哀的希望,并且开始考虑我怎样才能生养众多。但是当时我并不知道自己是否真心想要孩子,又或者我只是想要证明一切曾经因为我的性取向而怜悯我的人都是错的。假如你的愿望一直都是可望而不可即的天上明月,那么有朝一日陡然间将这一轮银盘清晖抱个满怀之后,你恐怕很难记起当初打算怎样赏玩专属于你的月色。我有抑郁症病史。我是不是为了享受新的幸福而放弃了那个毫无喜乐可言的自我呢?又或者我将会与大量悲哀捆在一起,必须要构建新的生活与心理结构才能应付得来呢?假如我不能保护我的子女免受我自己经历过的绝望,我就不能心安理得地将他们带到人世。我知道为人父母不是完美主义者的活计,因此我一直在受访家庭当中寻求谦卑的教训。满心焦虑的我也一直牢记着我参加驾照路考之前我母亲对我说过的话:生活当中有两件事看上去困难得无以复加,但是你要知道所有人都会做——开车与养孩子。

我在童年时期很不受欢迎,因此儿童一直令我胆气不足。我觉得在他们的眼里,我依然很不不擅长躲避球,走路的姿势依然很可乐,情感依然很笨拙——我保留了所有这些在童年时期使得其他孩子全都回避我的特质,只不过如今我终于摆正了这些特质与我的性取向之间的关系。我依然害怕被儿童称作同性恋;我的稳固身份在儿童口中听上去依然像极了侮辱。 我回避儿童是因为他们给我带来了太多一言难尽的感受。就像其他强烈的感受一样,力度是显而易见的,本质就不太容易说清楚了。 如果我要陪伴别人家的孩子呆上几个小时,离开的时候总是如释重负。如果我有了自己的孩子,我的感受又会如何呢?在我最黑暗的幻想当中,我会厌恶自己的子女,却又不得不与他们一辈子拴在一起。我与我父母的联系为我们双方都带来了极大的欢乐,我也希望在余生当中继续承载这份联系。但是我曾经的凄惨与孤寂处境同样也在很大程度上源自我的家庭的内部动态,以至于很难区分哪些事情发生在我身上,哪些事情发生在他们身上。儿子的身份曾经耗尽了我的心力;刚刚从这条巨鲸口中脱身的我很害怕再度被父亲的身份一口吞下去。此外我还害怕自己会忍不住再去压迫与我不同的子女,尽管我自己在身为子女的时候也时而觉得受到了压迫。

我与约翰相识的时候,他已经有了一个亲生的儿子。他与这个孩子的生母劳拉是同事。劳拉借助工作的便利考察了他好几年,然后才与自己的伴侣泰米一起请求他提供精子。尽管约翰平时与劳拉的关系并不太密切,他还是同意了。他们三人随即签署了一整套法律文件,他放弃了身为父亲的一切法律权利,她们则宣誓要将这个孩子尽心尽力地养大。假如孩子与两位母亲有需要的话,他也愿意力所能及地参与到孩子的生活当中。但是为了尊重泰米身为养母的角色,他基本上一直都置身事外。我们两个刚认识的时候,他并没有马上将我引荐给劳拉与泰米。但是在我们两个开始交往之后过了几个月,我们在2001年明尼苏达州展览会上偶遇了她们两个以及她们的孩子,正在蹒跚学步的奥利弗。奥利弗还不能理解捐精爸爸的概念,所以将约翰称作卷卷爸爸,让所有人都忍俊不禁。但是这样说来的话我又是谁呢?一年半之后,她们两个再次请求约翰捐精,这一次劳拉生下了露西。约翰与劳拉一家的关系始终令我不太自在,但是同时也令我十分着迷。约翰已经生育了两个孩子,我希望这两个孩子能够提供一点进一步了解他的线索。当时我还没有喜欢上这两个孩子,但是这一点并没有影响我对于这段亲子关系的情感与生物学理解。

多年以来我一直在考虑养育亲生子女的可能性。1999年我去德州出差,期间参加了一场晚宴,出席者当中有一位我的大学同学布琳恩。她在我眼中一直是个充满魅力的人:她的善良就像条件反射一样根深蒂固,她具有敏锐的智识却从不炫耀,尽管时光无情,她的面庞却一直容光焕发。此前她刚刚离婚,而且她的母亲也去世了。她说她拥有幸福的童年,而向童年致敬的最佳方式就是成为母亲。当着一桌子其他宾客的面,我半开玩笑地说道,我愿意斗胆请战,为她的孩子充当父亲。她当场乐呵呵地回了一句,说她兴许真会接受我的好意。当时我根本无法想象有朝一日她真会与我生儿育女。我还以为她只是在说客套话而已,就好比说假如我在异国他乡旅游的时候结交了当地的朋友,也会告诉他们日后来到纽约市观光的时候不妨去格林威治村找我喝一杯。但是当我回家以后还是给她写了一封信,信中说我知道她大概是在开玩笑,但是我确实认为她会成为全世界最优秀的母亲,我希望她能与合适的人选生育儿女。

四年之后的2003年,布琳恩飞到纽约参加我的四十岁惊喜生日聚会。第二天晚上我们出去吃饭,席间我们意识到我们两个都希望将生孩子的计划推进下去。我从未感到如此荣幸,也从未感到如此紧张。我们两个之间的安排在有些方面很类似约翰与劳拉以及泰米之间的安排,在另一些方面则不太一样。我将会依法成为一个孩子的父亲,这个孩子将会传承我的姓氏。尽管布琳恩会将孩子带回德州抚养,但是我与这个孩子之间的关系将会是明确的父子关系。

当时我没有准备好向约翰坦白我的做法。就像我暗自害怕的那样,当我终于告诉他的时候他当场就气炸了。毕竟他仅仅是个捐精人而已,而我却要在余生当中都与布琳恩深切联系在一起。他很担心这份联系会殃及他与我之间的感情。我们两个的关系就此进入了最困难的时期。我们三个谈了好几个月——我与约翰谈,布琳恩和我谈——然后三方谈判的紧张局势日益升级,足以与巴尔干地区相提并论。我们花费了接下来整整三年的时间才敲定了一切细节,但是向来心软的约翰终究还是松口了。于是我就通过试管受孕让布琳恩怀上了我的孩子。与此同时布琳恩也开始了一段新的恋爱关系。她的男友理查德是个很通情达理的人,对于我们的安排也抱有或许并不太常见的平和心态。

这套安排越变越奇怪,我们的感受也越来越传统。此前约翰提议与我正式成婚,我决定尊重他的意见,尽管我本人当时对于同性恋婚姻并非全无顾虑。结婚在一定程度上是我安抚约翰的手段,随着我与布琳恩的生子计划逐步推进,我需要让约翰确信他始终处于这段三方关系的核心。但是没过多久我就有了更深切的目的:我想要向世人宣扬他的英俊、机智与坚定的道德使命感。我的家人与朋友全都很喜欢他,他也能在我的亲友心中看到我所能看到的相同品质。我们两个的正式成婚时间是2007年6月30日。我们在乡间举行了婚礼。言语根本无法描述那一天的我有多么幸福。当时我心想,假如此前人生当中遭受的一切创伤引领我走到了如今这一刻,那么在这一刻回首看来这些创伤也没那么糟糕。我在祝酒词当中说道:“曾经不敢自述其名的爱如今得到了广而告之。”劳拉与泰米也带着孩子参加了婚礼,奥利弗负责保管约翰的婚戒。已经将我们的孩子孕育了四个月的布琳恩也与理查德一起来到了婚礼现场。约翰半开玩笑地说道,这恐怕是全世界第一场奉子成婚的同性恋婚礼。

到了10月,布琳恩身上开始出现怀孕并发症,于是约翰与我提前一个月赶到了她所在的沃斯堡。2007年11月5日,布琳恩接受了剖腹产。我看着产科医生将小布琳恩从母亲高高隆起的腹中取了出来,并且成为了第一个将她抱在怀里的人。我一直在努力提醒自己,我现在是一位父亲了。可是我却丝毫不知道应该怎么办。简直就好像有人突然告诉我,我不仅是我自己,还是一颗流星。我抱着这个新生儿,布琳恩抱过了她,理查德抱过了她,约翰也抱过了她。面对这个令人颤抖的小生命,我们究竟是她的什么人呢?她又是我们的什么人呢?她的降生会将我们之间的关系推向何方呢?当时我为写作本书而进行的研究工作已经相当深入了,我知道每一名子女都具有一丝足以改变父母的水平身份。我端详着我女儿的小脸,搜索着一切可能的线索。我想知道她是什么人,也想知道她将会把我变成什么人。

十天之后约翰与我赶回了纽约。到家之后我一门心思只想着我那刚刚降生的孩子,不过同时我也一直觉得我仅仅是支持布琳恩作出了一件了不起的事情,而不是亲身卷入我自己作出的事情。当时我并没有意识到,与实际为人父母的真切激情相比,即将为人父母的生理刺激无非是一道幽影而已。从小到大我的父母一直跟我念叨我的人生将会如何悲惨,如今我终于逃脱了他们口中的悲惨结局并且大感宽慰。但是与此同时我还要应对遮天盖地的现实生活:这世间多了一个全新的人,而我要为这个人负责。这两种感受决不能混为一谈。我不想过分牵挂小布琳恩,以至于使得她在德州的生活不堪忍受,我也不想冷落疏远她,以至于让她觉得我不关心她。我还保留着足够的自知之明,能够意识到我的情感需求此时并不重要。

结婚与生子都是公共事件。就像许多公共事件一样,它们也会将暴露出来的思想与情感化为实体。我对于我与约翰的生活原本有一套打算,可是突然间所有人对于我们的生活也都有了各自的打算。让其他人卷入你的现实处境有助于强化这份现实,而我们两个已经将数量众多的亲友家人卷入了我们的生育大计。他们的爱共同铸就了一道门槛,又为门后的真相覆盖了一层保护甲壳。我的心中充满了感恩,因为我的朋友们毫无保留地庆祝了我们的婚姻,因为约翰毫无保留地接受了一度令他戒惧的女儿,还因为约翰与布琳恩终于开始相互信任了。 直到最后我才注意到布琳恩与我的母亲非常相似——都能在琐碎的日常生活当中找寻幽默,都很注意控制自己的情绪,都具有天马行空的想象力,也都在几乎所有人面前用端庄的仪态与固执的内敛将这份想象力隐藏了起来,此外她们都具有沾染着一丝悲伤的聪慧同理心。就像很多人一样,我在迎接新生儿的时候也回想起了我的母亲。布琳恩的父亲已经八十六岁了,我曾经担心我们之间的安排会挑战他的价值观,可是事实上他非常高兴。至于我父亲更是乐得情不自禁。

很快我就意识到,我希望与约翰一起在我们的家里共同抚养一个孩子,以此见证我们的感情。原来约翰与泰米以及劳拉的安排回答了可行性的问题;我与布琳恩的安排在情感层面上又更进了一步。身为男同性恋,从来一直有人告诫我们对于生活应当抱有怎样的正确期待。可是生育一个孩子并且与我们全天生活在一起的前景却将这些所谓的正确期待炸了个稀巴烂。我曾经不想结婚,然后婚姻的现实就迷住了我。因为约翰已经有了他的孩子,因此我坚持认为出于公平起见我也应该有我的孩子。我相信就像小布琳恩出生时那样,这一次将要出生的孩子同样也能抓住约翰的心。 因为约翰对于要孩子的态度并没有我在表面上显现出来的那样坚决,所以我只得充当拉拉队。我满怀希望地迷恋着一个尚不存在的人,并且满心肯定父亲的身份将会升华约翰身上一切令我珍视的品质。但是谈话到了这一步就进行不下去了。我们之间的爱确实是生育子女的前提,却并不能成为生育子女的理由。我们决不能将生育子女当做社会实验、政治宣言或者自我补全的手段。这个决定终究需要我们两个共同作出,只有我一个人满腔热情是行不通的。然后约翰在我生日那天送给我一座扎着蝴蝶结的摇篮当礼物,并且说道:“假如是男孩,就用我爷爷的名字给他起名叫乔治吧。”

一名律师认为,为我们提供卵子的女性与提供子宫的女性最好是两个人,从而使得双方都无法完全声称自己是孩子的母亲。他还列举了这种安排的诸多法律优势。约翰提出这一次的孩子让给我来生,如果日后我们还想要一个孩子的话再轮到他来生。就像许多面临生育问题的中年异性恋夫妇一样,我们两个也踏上了搜寻最佳卵子的征途。我们飞到圣迭戈,向我们选择的捐卵中介说了很多好话。尽管我们的决定充满了喜悦,我心中还是有些许遗憾,因为我恐怕永远也看不到我与约翰的基因混搭在一起之后能够生出怎样的孩子了。我很感激我们得到了一枚卵子,我也很遗憾这枚卵子并非来自我们两个。我很高兴,因为我们终于要有孩子了;我也很伤心,因为这场冒险始终无法摆脱人为制造的氛围。如果没有辅助生殖科技,我永远不会拥有孩子;可是我们的孩子并非诞生于肉体欢愉的极乐时分,而是来自令人心力交瘁的繁杂手续。此外整个过程也非常昂贵。尽管每一分钱都花得物超所值,我们依然感到难以释怀:尽管我们觉得自己的行为动机是爱,可是想要表达这份爱却必须以经济地位为前提。

我的研究工作让我敏感地意识到,搜寻捐卵/精人的过程具有很类似优生学的一面——我们对于捐卵/精人的选择完全基于对方是否符合我们的智力、性格、健康以及相貌标准。对于我来说,这些个人选择全都具有令人忧虑的政治意味。在创作本书期间,我遇到了无数非同寻常的生活方式,并且学会了尊重它们。我不想贬低这些生活方式。但是我同样无法否认我想要一个与我足够相似的孩子,希望我们与他或她之间的共通之处有助于尽快拉近一家人之间的距离。与此同时,我也很清楚遗传谱系多么不可靠。每一份捐卵者的资料都在大肆张扬当事人具有怎样一整套吸引人的特质,简直就像在线汽车广告一样,只不过这辆车我们要一直开到人生终了。车顶有天窗吗?里程油耗低吗?头发是红色的吗?SAT成绩高吗?祖父母一辈都活到八十岁以上了吗?寻找捐卵者的过程不仅荒谬可笑,令人沮丧,而且严重动摇了我的道德立场。但是我们却无法停手:面对着令人手足无措的抽象理念,面对着无边无界的神秘未知,费心费力拣选捐卵人的操劳似乎成为了能够缓解焦虑的切实姿态,为我们带来了一点珍贵的知识。

我们将我们的计划告诉了劳拉与泰米,劳拉对约翰说,“要是没有你,我们肯定不会拥有奥利弗与露西。我们怎样谢你都不为多。我愿意为你们两个充当代孕母亲,表示一下你与安德鲁对于我们来说有多重要。”她的姿态极为慷慨,我们也接受了她的好意。接下来劳拉、捐卵者与我都接受了查体:我捐出了精子(灯光明亮的捐精室里摆着一只皮箱,里面装满了医院员工提供的色情杂志过刊);劳拉接受了生育治疗;胚胎移植;超声检测。就像我遇到的许多家庭一样,社会变迁与科技进步同样深刻影响了我的家庭。正是因为这两种因素的交汇,我们家才有了自己的孩子。

我们进行了第二次试管授精之后,劳拉就怀孕了。尽管我们对于卵子的拣选非常严苛,但是我们最终还是决定做一下羊水穿刺。尽管我本人、约翰以及劳拉共同作出了这个决定,事到临头我还是觉得有些猝不及防。此前我们已经做了许多侵入性与确定性都相对较弱的检测,根据这些检测的结果,我们的孩子遭受先天残疾的风险微乎其微,以至于在我看来并不值得冒着流产的风险再做一次羊水穿刺。在我撰写这本书之前,我肯定会遵循这套逻辑行事。但是当我写完这本书以后,我再也无法遵循同一套逻辑了。这套看似清楚明了的思路已经被我的研究砸了个粉碎,我只得无可奈何地做出了以防万一的选择。

假如某人自愿怀上了你的孩子,那么此人在你心中的形象肯定会越发高大。劳拉为我们构筑了一段人生,也为她自己构筑了一段人生,并且还将这两段人生编织在了一起。她的高超编织技艺始终令我惊叹不已。我们不可避免地与她们一家越走越近。奥利弗与露西都将还没出世的孩子称作他们的弟弟。劳拉一家的热情一开始让我觉得有些局促,但是在孕期的最后三个月,约翰与我赶到了明尼阿波利斯,在那里呆了一个多月,几乎每天都要与她们四个见面。我借助这个机会仔细观察了奥利弗与露西,并且从他们身上看到了约翰的机智与温雅。当他们两个得知小布琳恩管我喊爸爸、管约翰喊约翰爹爹的时候,他们就告诉两位母亲他们也想管我们两个喊爸爸与爹爹。

所有这些孩子在深浅不一的程度上其实都是我的孩子,尽管当时我还没有准备好接受这个理念。但是约翰毕竟曾经满心甜蜜地庆祝过小布琳恩的出生,这份甜蜜也为我铺平了一条通向接受的道路。一开始我与约翰说好要养育两个孩子,此时我突然开始考虑养育四个孩子是否可行。我相信我能以同样的深度热爱他们,尽管我对他们四个的爱各不相同。劳拉帮助我们两个的动机之一原本就是希望两家之间的关系能更进一步,她的做法确实奏效了。约翰坚持认为我们都是一家人,他的作法也确实奏效了。没有我的宣传鼓动,小布琳恩或者眼下的新生儿就不会出生;没有约翰的乐观主义精神,我们三家人肯定会各过各的日子。这条路确实更容易,但却未必更有利,而我恰恰正是混淆了这一点。我教会了约翰要做事情而不是一味空想,他则教会了我事情完成之后要全心体验。通过小布琳恩,通过即将出世的孩子,通过奥利弗与露西,通过我这一路上结识的众多非凡家庭,我已经改变了我自己,子女再也不会让我感到难过了。


本帖一共被 1 帖 引用 (帖内工具实现)
全看分页树展 · 主题 跟帖


有趣有益,互惠互利;开阔视野,博采众长。
虚拟的网络,真实的人。天南地北客,相逢皆朋友

Copyright © cchere 西西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