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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原创】锦衣异志录 -- 天煞穆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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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锦衣异志录 Ⅲ】第六十四章

钟信和赵良看向李东阳和杨廷和,见两人皆不出声,心知此事不能定论,但任道远主动提出去江南收取欠税倒也是一件好事。

“教主此提议不错,事成之后我自会向陛下陈言。”钟信道。

赵良看了李东阳、杨廷和一眼,缓声道:“首辅大人,太傅大人,不知两位意下如何?”

李东阳望向杨廷和:“太傅,您说呢?”

杨廷和手抚胡须,哈哈一笑道:“老夫遵从首辅大人决议。”

任道远眼光微凛,起身拂袖道:“诸位不必着急,待在下去江南收完税银,回来再议不迟。”

“如此亦可,老夫就在此等候任教主佳音。”杨廷和微笑道。

任道远拱手,看向户部尚书兼文渊阁大学士正鏊道:“尚书大人,在下便到户部领取相关名册卷宗。”

“好,任教主且随我来。”正鏊举步道。

钟信和赵良起身,张鸾亦起身道:“文谦兄,此事既是我答应在先,那任教主在户部领取的所有卷宗,身份符牌,便由我与您共同签字做实吧。”

正鏊点头,四人便离开内阁一同前往户部衙门。兵部尚书刘宇望着张鸾的身影轻叹一声,也起身随后离去。

任道远离京之前去了一趟豹房,此时正德正准备入宫向太后请安,身边是高玉相伴。周昂已随石勇、李龙、钟谨一起去了传武堂。

正德让高玉备酒与任道远共饮。

“陛下,这样好么?”高玉担心道。

“怎么,你担心他会杀朕?”正德笑道。

“虽说不可能,却又确实担心。”高玉道。

“但朕身为天子,须决断天下事,也只能在你的护卫之下涉险。”正德笑道。

高玉面色一正,低首道:“臣明白,必竭力保护陛下安全。”

正德点头,与高玉一同前往大堂。任道远已在曲枫陪伴之下于大堂等候。双方落座,高玉带剑谨守在正德身后,豹房舞姬为三人斟酒。

四人都不说话,只是安静地饮酒,直到酒过三巡,曲枫才道:“陛下,草民有一事相问,可否?”

正德点头。

“陛下贵为天子可决断天下,草民若求陛下将黑木镇铜铁矿开采专权予我日月神教,不知陛下可能给?”

“可矣。”正德淡淡笑道。

任道远饮着酒,眉目不抬。

曲枫又道:“那陛下可否拟旨?”

“可矣。”

高玉微愕,看了正德一眼。正德回答得干脆,曲枫反倒不知该如何接话。

正德看向任道远,微微一笑道:”任教主在武林中算是朕的前辈,朕就做一回晚辈问教主一件事吧。”

任道远放下酒杯,望向正德道:“陛下请问。”

“随后呢?”正德问。

任道远直视正德良久,缓声道:“自然是开采矿藏,令教众丰衣足食。”

“随后呢?”

任道远轻轻一笑:“取大明天下而代之!”

“随后呢?”

“为万民谋福祉,设六部九卿;为不负祖宗心血,设锦衣卫东厂!”

“随后呢?”

任道远哈哈大笑:“随后在此与一位想要夺取铜铁矿开采专权的逆贼徒弟饮酒倾谈何为皇权专制,一人独尊!”

正德大笑:“任教主果然是英雄豪杰,来,朕敬你一杯。”

任道远举杯一饮而尽,起身拱手道:“陛下,任道远就此告辞,二个月后京师再会。”

“请!”正德微微抬手,笑道。

任道远与曲枫辞别而去,正德自斟了一杯清酒慢饮。高玉紧握宝剑的手才慢慢放松,长舒了一口气。

“任道远居然如此之快便离开京师。”正德起身笑道:“走,去传武堂。”

“陛下不曾想到他会走得这般快?”高玉疑问。

正德点头道:“内阁诸臣推搪扯皮,他倒从中寻得机会,不愧是韩堂主高徒。”

“陛下与任道远那番话,臣倒不大懂。”

“你不必懂,只需爱朕忠于朕就好。”

正德一笑说完,脚步如风,高玉紧跟而上。任道远离京,钟信和赵良也一同去了传武堂,李龙拜了山海,钟谨拜了柳佐为师,赵良依然亲自教授周昂,钟信带着石勇,正德与高玉互相修习,邢缨和从前一样为他们的饮食起居操心。直到大理寺前往胙城调查黎符那月的人,都察院派去押解太原襄王府四位宗室成员到京的一众人等、刑部派去南昌核查的捕快都回到京师他们才离开传武堂。

离开传武堂的正德头一件事便是去皇庄。普天之下,只有近在豹房咫尺的皇庄是他能完全掌控在手中的地方。刘瑾很快就赶到了皇庄,带正德看皇庄全新的变化。皇庄被分成内外两处,内皇庄仍然是原来的地界,只是原本的四面高墙被全部降低至五尺左右,四至五尺之间采用窗洞镂空,内外可望。而从前皇庄外鱼龙混杂之地则被修整拓出一条宽达四丈、环绕皇庄的通路,通路两边聚集了当初就在皇庄外围、惜薪司、荣府旧仓地讨食的流民脚贩。目今每个人都有固定摊位,每个摊位都有皇庄颁发的标牌,最外围则新起了高墙。

“陛下,皇庄内只许贵人进入,他们那些随从仆役平时便只能在皇庄外活动,久而久之便有无数脚贩过来为他们提供饮食酒水。”刘瑾恭谨地说:“目今便由皇庄统一管理,每月缴交税银。”

正德看向刘瑾目露满意之色。

刘瑾随即跪下深叩首道:“陛下,臣自小入宫目今五十年有余向来尽忠职守,请陛下务必相信臣对陛下的忠心,于臣心中此生唯有尽忠一途,绝无丝毫懈怠。”

正德点头,亲自扶起刘瑾,笑道:“刘公公,朕明白你的心意。此次皇庄之事你也处理得非常之好,朕十分满意。有你替朕掌管司礼监,朕放心。”

刘瑾听正德这般说,更是长叩不起:“老臣感谢陛下厚恩。老臣有个不情之请,还请陛下恩准。”

“你说吧。”

“臣身为司礼监掌印太监,必是有许多人嫉妒怀恨,臣……”

“朕知你心意,朕派高玉随你回司礼监传朕口谕,司礼监就由你全权执掌,如再有挑拔是非者,一律逐出宫去。”

刘瑾再三叩首感谢圣恩,爬起来时还差点重新跪下,高玉忙伸手相扶,众人随正德在皇庄走了一圈,正德还查了一下帐目,发现银作局的首饰贩卖不过三分之一,但所获已超预期,正德喜在心头,当场下旨拨一笔款项到兵部备用。中午在皇庄用完午膳,正德就在周昂、李龙陪同下回豹房去,其他人各自散去。

豹房内已送来小山高的奏折,皆由刘瑾分门别类作了标记,白封最是重要,正德便先捡有白封的奏折来看。山西尤广廉案都察院已定了斩刑,只等正德批红便可传旨。正德一想到周昂就要离开,心中颇为不舍,便将此折先放在一边。

“陛下,此折都察院所拟的太原襄王府事。”李龙递上一本奏折道。

“不必看了,你说就是。”正德挥手道。

“都察院言成鎥不能训子,与聪洬所犯俱违祖训,陆氏为妾而犯主,请旨陆氏杖五十,闲住,丁氏、成鎥、聪洬降敕赐书切责,俱在家反省。”

正德把手一挥道:“随他们去吧。”

“陛下,恐怕随不了。”李龙笑着又拿出一封奏折道:“此乃奉国将军聪洬奏折,恳请陛下废丁氏夫人之位。”

正德与周昂都看向李龙。

“陛下,丁氏上书说陆氏欲害嫡子,此乃重罪,纵然不实亦可知两人怨恨至深,聪洬纵然不喜丁氏,应不会坐视嫡子遇害而不管,但他仍偏向陆氏,似乎另有隐情。”

正德略作思索道:“且先把襄王府所有奏折尽数拿来放在一边,待朕处理完这些白封再论。”

李龙应声,就去整理襄王府的奏折。

周昂立在一旁一边磨朱砂一边替正德打开奏折,看他批红,替他收起,如此便快许多,批到最后一折,正德却停了笔,把奏折握在手中沉吟半晌道:“周昂,宣张鸾。”

周昂应声而去。正德将手中奏折递给李龙:“你看看。”

李龙看手中奏折,缓声道:“强氏兄弟在南昌贩卖私盐,又买凶杀人,人证物证俱全,刑部拟了斩刑,籍没家产,都察院已准。此折明晰,臣看不出还有何疑问?”

正德笑道:“倒也不是疑问,只是当初张鸾还有所怀疑,不料派了刑部捕快过去南昌反倒更加坐实了罪责,朕就是好奇,想问一问刑部与内行厂在此案中所获线索有哪些不同?”

李龙轻轻点头,将折子放过一边,继续为正德清理其他的奏折,看着看着,又拿出一折道:“陛下,这有一封户部建议朝廷取消梅龙镇卫所的奏书。”

“取消梅龙镇卫所?”

“奏书说梅龙镇卫所是特为嘉许德官所设,现德官已远走捕鱼儿海,此处再设卫所于制不合,边军各老弱军卫各退回原籍即可。”

“此事朕不知详情,你说说看。”

“臣离家已久,卫所有无变化臣亦不知,只知梅龙镇卫所过去所接收的军卫大多是少小离家,家乡已无亲故的孤老,时日长久,早已将梅龙镇视做故乡。”

“原来如此。”正德将置放一旁的尤广廉案票拟重新拿来,提笔批红道:“待周昂回来,便叫他启程前往梅龙镇仔细调查卫所之事。”

值事太监来报:陛下,司礼监刘公公亲自送来户部、工部、五城兵马司联合清查京师内外荒地废地卷宗,正在门外候旨。”

“叫他进来就是。”正德笑道。

值事太监出,刘瑾入,身后还有两名小太监抬着一个大木箱,打开一看,是满满一厢文书。

“陛下,户部、工部、五城兵马司呈送上来的卷宗全部由司礼监整理齐全,一式五份交由各自保存。”刘瑾道。

正德‘嗯’了一声,表示满意。

“陛下,还有一事,臣恳请陛下恩准。”

“说。”

“此次清查京师内外荒地,发现甚多无主棺木,另有在京官员家中有先人亡逝,长久停丧未葬,臣恳请陛下降旨所有停丧未葬者尽焚弃之。”

“事交内阁审议就是。”正德不以为然道。

“陛下,胡忠胡义兄弟仍坚持前议,恳请陛下恩准加封贞秀为流官,许天下寡妇尽嫁。”

“这些事还未出结果?”正德眉头一皱,瞪着刘瑾道。

“内阁悬而未决。”

“你去内阁亲自听政,将所有未决之事了结,不得再行拖延。”正德怒道。

“臣这就去。”刘瑾忙低头应着,转身离去。

正德揉了揉太阳穴,伸了个懒腰道:“朕要将息一会,李龙,你替朕看完这些奏折。”说完就在罗汉床上将息,李龙替他盖上一条薄被,京师八月已略有些寒了。周昂带着张鸾到来,见正德将息,不好打扰。李龙低声向张鸾说事,又将尤广廉案的批红递给周昂看,三人虽然小心,动静仍是吵醒正德。

“陛下,臣到了。”张鸾道。

“亦无要紧事,只是朕有些许好奇,想知刑部搜得哪些与强氏兄弟相关证据?”正德坐起,抚被笑道。

“刑部捕快到达南昌,寻得人证刘进,得知强氏兄弟不但贩卖私盐,买凶杀人,还在城中强占他人房产,打伤主人,更与刘进争讼互相构陷,证据确凿,臣亦只能依律判决。”

“内行厂所得证据若何?”

“内行厂获得强氏兄弟与‘生死判’来往证据,更搜得强氏兄弟地下酒窖内暗藏私盐,更有强氏管家作证,亦是证据确凿。两兄弟虽有喊冤,却供不出反证。”

“二人喊何冤?”正德缓声问。

“二兄弟皆说不知家中地下酒窖藏有私盐一事,虽然在城中有强占他人房产之事,但事后有所赔偿,自认不应重判。”

“家中酒窖藏有私盐居然不知?都察院上下认可此辩?”正德失笑道。

“内阁、都察院,刑部,大理寺皆不认可,是以臣才依律判处强氏兄弟斩刑,籍没家产,都察院已准。”

“行了,此事已了,最近刑部无大案吧?你就帮朕去把襄王府事一并结了。”正德道。

“襄王府事?陛下,此事都察院不是已结了么?”张鸾道。

李龙将襄王府所有文书一并捧到张鸾面前笑道:“还不曾了结,有劳尚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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