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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沿路风情与人生的五颜六色(一) -- 二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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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原创】沿路风情(四)长寿的黄狗,阿巴拉契小路,二百五

5 长寿的黄狗

过了警察局长的新房子没多远就该大上坡爬大梁了。这路面的坡度大约五度到十度,左拐右拐一英里才能到梁顶。我们的手动换挡车爬这坡时只能挂二挡,在有的路段得换成一挡。我们的车名字叫红猫,因为它是红颜色的。我们这十几岁的老猫呼哧带喘轰轰隆隆地吼叫着慢慢地向上爬着。我坐在老红猫的肚皮里觉得很是对不住着这老猫 —— 这么老了还得驮着我们爬大坡,但我要是下车走,也帮不了这老猫多少忙,而且我走的比老猫爬的还要慢。

这一英里上坡路的一半铺上了沥青,而另一半还是砾石土路。这半英里路的沥青是三年前才铺上的,这都是我们的老警察局长汤姆斯力争的功劳。至于为什么沥青只铺了这上山路的一半,官方的解释是:州政府没有那么多钱,所以只能铺到有人家住的地方。而正是在这上坡路半英里的地方住着最后一户人家,这沥青还是就铺到这家的进出车道(drive way)为止。好在过了这里之后路的坡度就小了好多。

这家的进出车道是用砾石铺成的,离出口两米远的砾石道面上总是趴着一条不小的黄狗。我们的车开过来,这哥们儿是连头都不抬绝不看我们一眼,更别说冲着我们叫唤了。自我们搬到这山沟来的时候这黄狗就在这儿爬着,所以这黄狗一定至少是八九岁了。我们这儿的人家几乎家家有狗,狗的功能一是看家二是与主人为伴。在沿路各家的“自由”狗中这黄狗是最长寿的,这里“自由”是说没有被栓上或没有被圈住的狗。沿路各家的狗中,有大狗有中狗也有小叭狗,一般来说狗的寿命是十二到十五年,但是除了这黄狗外,没有一条不拴不圈的“自由”狗活过五个年头,这些短命的狗都是被过往的车辆撞死的。

我们这沿路的狗们大都很是友好,尤其是这些不拴不圈自由地跑来跑去的狗。因为你的狗咬了别人是要打官司的,这是要赔一笔不少的钱的。所以有厉害狗的主儿都将狗拴了起来或是圈了起来,以避免狗惹事打官司赔钱。这些自由自在跑来跑去的狗都是好哥们,它们见了人亲热的不行,尾巴这通乱摇,可就是傻乎乎的。它们可不懂汽车的厉害,过马路时楞是不看过往车辆,还是自己想怎么走就怎么走:顺着路溜,斜叉着跑,来回兜风瞎绕弯。山沟里的路除了弯儿还是弯儿,开车的向前看不了多远。加之大多数开车的不论有事没事把车开的尽可能的不慢,一拐弯儿看见前边一条傻狗在溜大街,刹车已经来不及了。

这死了狗的人家很是伤心了几天,又弄来一条傻狗,也不加以认真教育,还是不拴不圈。过不了太久又得伤心一次。要说为什么一般人家不拴不圈狗也是有一定道理的,狗这些哥们的祖先是狼,而狼可是成伙生活的,一伙狼成为一个pack。所以养狗只给狗吃的喝的是不够的,狗太需要与人交往了,需要人的抚摸和亲近。如果让狗自由乱跑,狗的好奇心很强,到处一通乱玩,注意力分散了,对主人的依赖性就放松了,而且狗的脾气也会平和友好得多。

为了不让狗到处乱跑,一般是将狗拴起来,或是将狗圈在一个粗铁丝网做的五尺高的圈里(圈矮了狗会跳出来)。圈狗的圈一般得有上百平方米,这样狗们可以放松地在圈里乱溜。但这样的一个狗圈一般要近一千美元或者还要多。这可是很大的一笔钱呢!所以一般人家就把狗用一根铁链子拴在一个地方,这狗就只能绕着以链长为半径的小圆圈转了。这失去自由的狗脾气很快变得越来越急躁越来越恶劣。为了让拴着的狗能有多一点自由,有的人家就架设一根像晾衣服的铁丝那样近两米高十几米至几十米长的粗铁丝,拴狗链子的另一端是一个环,将环套在粗铁丝上,于是狗可以拽着链子随着粗铁丝前后跑,活动范围扩大成为粗铁丝长度乘以二倍狗链长度的长方形。

可是很多人相信自己的狗不会那么蠢:眼看着汽车开过来楞是让车把自己压死。于是这些狗自由地到处跑来跑去,在树林里草地上到处乱钻,玩儿得真开心。过了一段时间没出事,主人们就更放心了。

陶罐夫妻家进出车道出口路对面房子里住的人家,曾经有一只很漂亮的大白狗,长长的毛,高耸着的耳朵。这是一只非常友好的狗,名字叫雪球(Snow Ball)。我们常沿着山谷中的路向东爬上山梁再走回来以锻炼身体。当我们经过这家院前时雪球总是跑过来把头贴在我们身上乱蹭,尾巴一个劲地乱摇,那叫亲热。三年前的一天,我们走过这家院前却没有见到雪球。这家的主人流着眼泪告诉我们,雪球被一辆过往的卡车撞死了。

警察局长房子对面的一家曾经养着三只小叭狗,一只白色卷毛狗,一只黄色直毛狗,和一只黑色直毛狗。这一黑一白两只小狗很友好,我们走过来时它们冲我们摇尾巴。而这只小黄狗却很不友好,围着我们前后跳着乱叫。黄狗和黑狗的精神头儿太大,经常在路面上窜来窜去。有时天凉,它们就趴在路面上,因为黑色的沥青路面易于吸收阳光,路面温度总比周围草地要高。而那只小卷毛白狗总是远远地呆在草地上,从来不上路面。没有多久,我们发现小黑狗先没有了;过了没一年小黄狗也消失了。就剩下小白狗一个孤零零地趴在草地上。

从这家再往东的一家,先是有一条不大不小的黑狗,后来黑狗没有了,一条大一些的棕色狗趴在门前。一年多后棕色狗不见了,现在是一条被拴住的黄白花狗。

上山路上最后这家的这条老黄狗是真懒,它从来是趴在进出车道上离路面两米远的老地方。当我们步行锻炼走过它身边时,它最多睁开眼睛看看我们,从来没有站起来过,更别说摇尾巴表示友好了,但是这也就绝对不用耽心被这黄狗咬一口了。我们很怀疑这黄狗肚子里有一大堆寄生虫,致使这狗是如此的懒惰。但谁能说懒惰不是好事呢,正是由于这懒惰,于是有了不被拴不被圈的自由,而且成为沿路最长寿的狗。

6 阿巴拉契小路

从懒黄狗家再接着爬半英里的砾石路就到了梁顶休斯山口(海拔3800英尺)。这里是北卡州和田纳西州的一个交界路口,从这儿下山的路是属于田纳西州的。这里的路面十几年前就铺上了沥青。而横穿砾石路与沥青路分界线的是那条美国著名的阿巴拉契小路(Appalachian Trail)。阿巴拉契小路是沿着阿巴拉契山脉,北至缅因州(Maine),南到佐治亚州(Georgia),全长2,167英里(3748公里),由人踩出来的一条山间小路。但是,这小路并不是一条弯弯曲曲近四千公里长的细羊肠子:除了非常陡峭的岩石覆盖的山坡上小路只有一尺多宽外,比较平坦的林间小路总有一米到一米半那么宽,有些开阔地段两米多宽。春夏秋冬一年四季都有不少的人在这条小路上徒步旅行(hike)。在小路上行走的绝大多数人只是走整条小路的某一段,由一天到十天不等,只有很少的一些人是在走全程。很多美国人将沿着阿巴拉契小路行走看成为是接近大自然回归大自然的一种享受,是锻炼自己的意志和体力的一个好机会。

在这小路上行走的大多数是年轻人,一般是两三个或四五个人成一伙,每个人都背着相当沉重的大背包,我估计怎么也得有几十公斤重。背包里装着食品、饮水、帐篷、睡袋、衣服、药品,以及一些必要的工具(这是准备在小路上过夜的人们)。他们一手或是双手拄着长木棍(比人的身高要长一截),一个跟着一个地在小路上行走。拄长棍在上山下山的时候对人的身体帮助很大,尤其是在走长路人很疲劳的时候,所以一两根棍子是远行人必备的。到了休斯山口这段开阔平整的地段,几乎所有的行路人都要停下来休息一会儿,吃些东西喝点儿水,补充能量和修养精力,好接着往前走。如果人们只是准备步行几个小时或是一天,就可以大大地轻装上阵了:只背一瓶水和一些食品就行了。

因为住在小路附近的山民们,还有鹿们野兽们不时会踩出与阿把拉契小路交叉着的其它小路,为了避免行路者在林中走迷,沿阿巴拉契小路都有指示标志。这标志是每隔几十米在前方树干上一人高的地方,或是在岩石上用反光白漆涂一个约25厘米长10厘米宽的长方形。若走了很长的一段路在树干上看不见这白色长方形,就说明你走迷路了。赶快掉头返回去找有白色长方形的树。美国有一些民间维护阿巴拉契小路的组织,他们募捐不断修理这小路。小路依山势有时上坡有时下坡,很多山坡坡度可是相当的陡,一遇大雨,顺势激流的雨水在小路上冲出一条条深沟。为了防止深沟破坏路面以及相关的水土流失,人们就在很陡的小路面上隔不远横着钉上一根粗树干,用来挡住顺水而流的泥土.这样路面上的横木既可以挡住泥土,又可以作为上下坡的台阶,这可是美国人说的“一块石头打俩鸟儿”呢(中国人称为一箭双雕)。如果一段路面上沟太深泥土流失太严重,人们就绕着另开一条坡度不那么陡,但路程较长的新路。

为了方便徒步旅行的人们,沿着小路每隔二三十英里就有一个避雨棚(shelter),还有明显标示告诉行路者到哪儿去取山泉水。这些组织还出版了徒步旅行指南手册,告诉人们如何做行路的准备:准备什么样的装备、衣服、食物、药品、简单必备工具等等;讲解沿路的地势风景,不同季节的不同气温气象;详细注明从哪儿下路走多远可以买到补给的食品药品,洗澡洗衣服的地方,和住宿休息的小旅馆。

每年春夏秋三季沿小路附近的中学和大学,都会组织学生们沿阿巴拉契小路徒步旅行走上一段。从休斯山口向东南一路爬坡,有的路段的坡度有七八十度,几乎直上直下,累得呼哧乱喘爬过十英里,就到了若山山顶。若山是这附近一大群山头中长得最高的一个,站在这个大高个若山的脑袋顶上虽然看不到四海,但却是可以看得很远。我们爬上若山山顶三次,两次是白天一次是夜晚。夜晚这次是为了看一颗罕见的慧星。这慧星拖着一条最多一尺长的小尾巴,并没有那种让人觉得不看可就亏大了的魅力。那两个白天都是晴空万里,而远处的山梁却包裹在一团灰蓝色的烟雾中。这烟雾可不是天然的:美国中部和中北部的发电厂燃烧煤发电,烧煤的烟升入高空,,随着气流从西北飘了过来,厉害的时候连近山都裹在烟雾中,脸面朦胧。这煤烟中有着复杂的化学成分,其中一些成分与空气中的氮生成硝酸;烟中含有大量的硫酸盐,一部分硫酸盐在空中与氮化合成为悬浮在空中的微粒,造成这smog天气(烟雾笼罩),硫酸随雨落下来就是酸雨了。烟雾污染空气,酸雨造成森林中不少树木死亡。美国东部和东北部的这些州都是这些热电厂的受害者。我们早就听说东北部的几个州联合了起来上法院控告这些热电厂污染空气,但美国可是资本家掌权赚钱第一,尤其是这小布什共和党一上台马上取消了克林顿政府制定的很多环境保护政策,为资本家不顾一切地赚钱大开绿灯,到现在我们也没有听说这场官司有什么结果。

从休斯山口沿着阿巴拉契小路往西走八英里,是比休斯山口海拔略低一些的铁山山口。从我们住的小房子往北钻进树林中,爬上左边或右边的山梁,沿着梁顶向北走一英里就碰到了这段阿巴拉契小路。顺着小路往东走大约四英里就是休斯山口,从休斯山口顺着公路下山二英里,于是又回到了小房子。行走这七英里的一大圈得用半天时间,这是上等的不用花钱的锻炼。夏天的时候钻树林可是不容易,先不说树林里又闷又热,这时高树矮树的枝叶极为茂盛缠绕在一起,而且有扎人的灌木黑莓和猫爪子(cat clow,一种多年生的野藤,细细的茎上长有五毫米到一厘米长的利刺,绝对不比真猫的爪子差),再加上蚊子小咬到处乱飞追着你咬,那还真是受罪呢。但早春和晚秋就好多了,没有了繁茂的树叶和野草,视野开阔多了,追着咬人的虫子也没有了。我们经常在春季或是秋季从小房子后钻进树林,爬上阿巴拉契小路走这大一圈。

有一次在休斯山口我们碰到正在上大学的兄弟二人,正坐在一棵大树下休息吃东西。他们从佐治亚州过来,已经走了十来天了,准备向北再走两个星期,到弗吉尼亚州的一个地方停下来回家。弟弟兴奋地告诉我们前两天他们冒雨行进时的情形:穿着雨衣背着裹在塑料袋里的背包,踩着泥和水艰难地行进,有时雨水打得几乎睁不开眼,鞋里全是水,中午就坐在泥水里休息,晚上睡觉时帐篷里面也是湿的。他脸上流露出开心的得意:No big deal,we did it(没什么了不起的)。哥哥有些腼腆,他说这一路走下来他们兄弟间的关系更是亲密了。

又有一次我们下午出来爬上阿巴拉契小路,沿小路走到离休斯山口不很远的地方,碰到了一个与我们年纪相仿的baby boomer (生于二战后至五十年代)。他已经在小路右边的一块平地上搭好了帐篷,正在帐篷旁边几块石头搭成的地灶上架干树枝,准备点火做饭。他停下手里的活,站起来跟我们打招呼,告诉我们他在宾西法尼亚的一个公司里做事,干了几十年,有了大房子几辆汽车和一切想要的东西,两个孩子都上了名牌大学,,一切都挺成功。他却突然发现失去了自我存在的意义。他自我反问着:“我就是一架挣钱的机器吗?”一番思索后,他决定一个人独自走阿巴拉契小路,找回往日的青春活力和自信。从弗吉尼亚的一个地方上了小路,听着鸟叫虫鸣与风声,在宽大而深远的森林里行走着,他不停地思考着。他微笑着对我们说:“现在我感觉好多了。”

7 二百五

从休斯山口下山的路很陡,并且七拐八弯,我们开着红猫得挂二挡,还得不时踩着闸。这下山路的大多部位是在山梁的北侧,整个冬天不见阳光,一下雪再加上冰冻,滑冰场一个样的光溜,那才叫行路难呢。岂止是行路难,那可真是行路悬,还是真悬:弄不好,车轮一打滑,车就翻到山谷里去了。在这下山又陡又悬的路上走大约一英里后,路就平缓多了。在不那么陡不那么悬的路上再走二英里,就交上了一条次主路174号公路。

从休斯山口到174号次主路这三英里的沿路,住的全是清一色的蓝领体力劳动人民。资本主义有口号:自由平等博爱。但美国人只爱自由可不喜欢平等与博爱:富人与穷人,中等富裕的中产阶级与穷人,可是从来不掺合着住在一起的,富人也是不会与中产阶级做邻居的。沿路的这些房子都不大,其中有很多还是活动房子(moble home),活动房子绝对是穷人的标志,当然有房子住总比没有房子住要好。

在刚过了这段行路悬之后一英里,路面向左拐了一个小弯儿然后向右拐了一个大弯儿,在这大弯肚儿里有一所很老的小房子。与小房子相对的路的那面是一个已经倒塌了一半的牲口棚(barn),棚的左边停着一辆扁了两个轱辘,全身生了锈的七十年代的汽车。这小房子的周围不像别的人家那样,在房子周围用剪草机剪出一圈宽宽的平整草地来,而是生长着一二尺高的杂草。房子门前的门廊上堆满了破椅子破桌子和破柜子,门廊上是绝对没有人坐着乘凉的地方的。房子前和房子东边的杂草丛中停着三辆破汽车,门前停的是一辆五十年代的小型货车,车厢里堆放着黑色白色的垃圾袋,另一辆小型货车的车厢里也装满了破烂。这几辆车中看起来哪一辆也开不动。几次我们路过这里,看到一个老头儿颤巍巍地在院子里找东西;另有几次我们看到从这房子里走出来的是一个身体瘦而长五十多岁的男人。他脚踩在路边的草丛里,目不斜视地快速地朝山下走去。我们开车从背后追上他时,他从来不回头。而我们开车迎面碰上他时,他那呆呆的没有笑容的脸上毫无表情,眼睛直直地瞪着我们,向我们摆摆手打招呼,当然我们也笑着冲他摆手。这样几次下来,“二百五”就成了他的名字。一年中的春夏秋冬四季,我们都能在路上碰到他。他似乎不怕冷,冬天从来不戴帽子围巾,任凭寒风吹着他的耳朵脖子。路边的积雪有时很厚,但“二百五”全然不看脚下,就那样一脚深一脚浅地一往无前着。

“二百五”大概没有工作,他的工作就是走步。他沿着这下山路走一个多英里,走过一座小桥,来到次主路上。 路边有一个小加油站“杰克杂货店”(Jack Grocery),这是一个很老的小店,除了汽油之外,店里还卖一些小食品以及日用杂货。小店前有两排长椅子,夏天和春秋季节天气不是很冷的时候,住在附近的老头儿和预备老头儿——中年男人们,常常三个五个地坐在这椅子上,看着过往的汽车,闲聊胡扯互相吹牛。

二百五走到这小店门前,坐在长椅子上,目不斜视面无表情地听着别人说笑。他从来不提头说话,只是有人问到他时他才答一句,很多时候还是所答非所问。在这长椅子上坐上一两个钟头,他就站起来往回走。

长椅子上的一个老头儿告诉我们:二百五去越南当过兵,当兵之前是个挺伶俐的小伙子。从越南回来后就成了现在这个呆头呆脑的样子。老头儿摇着头说:“真可怜。”我们这小地方工作不多,二百五做过一些工作,但总不能长久。干了一段时间后,也不知是什么原因,他就什么也不说地不再去干了。于是后来就没有人再雇他了。二百五有一点儿军队给的残废军人补助金,他和他的八十多岁的老父亲一起住在老父亲住了一辈子的小房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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