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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原创】和木道人：写给学弟学妹们。 -- 厚积薄发
家园 【原创】和木道人：写给学弟学妹们。 好久没来河里了，没成想上来就看到了木道人的帖子：化学博士后的经历。帖子的内容勾起了自己读博士的回忆。好多场面有些类似，颇有些感慨。过去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多说无益。写点自己的体会，算是给学弟学妹们做个病树沉舟吧。
这篇文章谈谈如何选择PhD的老板/导师。我是学理科中的基础科学，纯理论。所以我的观点有一定的适用性范围，大家自己判断。我个人体会有以下几点：
判断一个教授是否在学术上适合做你的导师，看三点，重要性依次递增：第一，教授以前的publication如何。这是用统计的方法看他的学术水平，既包括深度也包括广度，主要看文章发表的杂志质量和合作者的水平。第二，此教授现在每天花多少时间读文献想问题。这是看他的敬业态度和现在对学问的热情，最重要的是对研究前沿的了解，能否给出可作的好课题。第三，直接向教授请教具体的学术问题，最好能有大量的技术细节牵涉其中。这是同时在考察他思维的敏锐度，对问题宏观及微观的把握，对待科学的态度，对待学生的态度，以及为人的气量。具体阐述如下。
好文章不一定发在好杂志上，好杂志上也有垃圾文章。至于为什么，有点经验的人都明白：有人的地方就有人情。合作者都是大牛不一定是因为你水平高：有人专门花心思和大牛套近乎，从大牛那里找题目。如果一个人很少有自己独立的好文章，但是有不少很好的合作文章，我们反而要提高警惕。有的人很会演戏，在人多的场合特别注意显示自己和大牛关系好，对后辈很提携，很多事情看在眼里，脑子里要多转几个弯儿。读别人的文章，看合作者和杂志其实已经流于下乘，重要的是读文章本身，既要看技术难度又要看想法的原创性，尤其是文章是否在处理有意义的新问题，这一点直接关系到此人是否能给学生好课题。这是第一点，这一点如果是正面评价的话，至少说明此教授历史上还不错。注意学术能力的衰落和文章质量的变化是不同步的，这既有文章发表的滞后性，也有其他因素（例如教授把学生的结果拿过来联合发表）。
第二点不多阐述，仅举例两个。教授甲声名显赫，身居高位（行政上，不是学术上），到处找人聊天（或是吵架），或忙于行政琐事。教授乙，每周六天工作，和人聊天时废话很少，独处时都在读文献和做研究。这是我读书时身边的真人真事，但现实中这样极端的例子不多，需要自己观察，思考。附带说一句，一个人依据对科学的热忱，学术生命可以很长，也可以很短。长者直到80岁，短者50岁即完。身边的例子不想说，否则网络挖掘党们一定会直到俺是谁。
第三点最能作为判读依据，与第一点的精读文章类似。但局限是对自己的要求较高，否则会给出错误的判断。对自己的要求有以下几点：1，你的社会经验如何，能否通过与人谈话，把握住对方的心理活动和动机，从而判断对方的人品。2，你对技术细节的功力如何，能否判断对方技术过硬。3，你对整个领域了解如何，能否判断对方是否在研究前沿上。对于研一研二的学生，这可能难了点，可以通过选课和到office hour问问题达到火力侦查的目的。总结起来，当谈话结束时，你应该达到如下境界：学术上的问题感觉对方解释的很清除 （例如，对方讲东西就像老药师抓药，一抓一准，逻辑清楚，层次分明，甚至能帮你说出你想说却说不出来的话）；谈话态度上感觉对方平等待人，谈完话自己心情愉快。当然，这种境界也是可遇不可求。第三点的另一局限是，有的人虽然不在科研前沿了，可是对以往的东西掌握的还是很牢靠，也很会待人接物，只是不能产生新的科研问题，这种情况就需要自己发现和斟酌了。
有没有更简单易行的方法呢？如果你中意的教授还有学生，把她/他灌醉直接问吧。注意要找高年级的，学术上比较成熟厉害的，因为她/他会对前面三条有自己的深刻体会。
最后和一下木道人的帖子。有网友对道人的有些话不同意，觉得太偏激。我觉得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但身在其中的人和身在其外的人感受是不同的。道人只是做博士后，还好，如果你是做博士，五六年下来发现受愚弄，欺骗和侮辱，大好光阴被浪费掉，你是什么感受？普通人家的孩子，除了青春和汗水，还能拿什么去拼？我们中国人本来就没有什么资本，更要互相帮助。前面的人如果能够把自己的经验传给学弟学妹们，也可称为善了。一个社会和民族要发展，靠的就是积累。在这儿谢谢木道人的帖子了。
关于犹太教授们，我读书时最敬佩的和最不齿的教授，都是犹太人。怎末说呢，萨苏在一个帖子里说过（大意），如果承认一个人群里有的人高尚，有的人卑鄙，有的人勇敢，有的人怯懦， 那我们就不是在谈论一个具体的民族，而是在谈论人性了。
祝木道人事业有新发展，才来美国的学弟学妹们学业顺利。
P.S.看了河友们的回帖，最后再罗嗦几句，补充三点体会。1.选导师时，不要放过心中任何一丝的怀疑，一定要弄清楚是什么让自己不安。2.读博士的时候，自己唯一能够控制的就是学术上的训练了。一定要用功打下坚实的基础。这样就算PhD期间没有机会作出大的成绩，也还有东山再起的可能，无论是在学术界还是在工业界。3.不要心存侥幸，指望最后老板会放自己一马。心存侥幸，则坏事一定会发生；时刻为最糟糕的情况准备，坏事反而不会发生。以上是一些个人的经验教训，希望能对后来人有所帮助。
本帖一共被 5 帖 引用 (帖内工具实现)家园 俺应该就是了。 道人只是做博士后，还好，如果你是做博士，五六年下来发现受愚弄，欺骗和侮辱，大好光阴被浪费掉，你是什么感受？普通人家的孩子，除了青春和汗水，还能拿什么去拼？不过，幸好还多个心眼。出门靠朋友，兄弟处朋友还是有一套的。所以下家还算找到。不过，这心情可TMD真是大不同啊，大不同啦。
家园 这个也分专业 象我们这种基本自己单打独斗的，说白了导师根本用不着学生当苦力的，看他自己publication再多不是最重要的，因为这样儿的有很多根本不爱搭理学生／没功夫搭理。
最直接的，看看他现在带的学生都是什么待遇，带出来的是什么出路，心里大致不就有谱儿了。
家园 还有这么多说法? 俺当时就是奔着奖学金去的，谁掏钱多，就跟谁干。不就是干完活，拿个上岗证书嘛。俺联系学校的时候，把系里的教授列了个表，主要比较项目有，发表文章的数量，做第一作者的百分比，当教授的年限，是否有长期合作人。至于他是干什么的，爱往哪个方向钻，那是他的事。
好象俺这人过于简单了。
家园 写得好，赞一个！ 家园 说的太好了 在不少“叫兽”眼里，学生不过是他们争名逐利的工具，是廉价劳动力而已。上交大某副校长不久前说，他反对学生管导师叫老板。对此我举双手赞成，不过原因不同：要是哪个老板这么刻薄的对待员工——几百壹千块钱一个月，没有假期，义务加班，操作危险品没有相应的防护——估计早就让劳动监察部门给办了！
- 复 说的太好了
家园 国内学生太便宜 国内学生津贴低，而且里头还不需要导师出多少钱。对于导师来说，招生基本上是无本生意，不需要顾虑太多经费支出上的问题。就算老板人好，给学生发点补贴，也真花不了几个钱，而且这么点事，还可能换来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感恩戴德。
所以如果导师考虑自己多一点，考虑人家子弟少一点，那招生人数就不按指导能力算，而是按需要的人手算，可能还得加几个冗余做保险系数。
招这么多学生，主要原因就是对老板来说更安全。国内条件不是很好，多招几个人，各个方向都做做，有1/3的学生在毕业时能出文章，老板手里就有足够的产量去申请经费了。所以有些只有一个导师的小实验室（没小老板，可能连博后都没有的那种）带十几研究生的都有，再外加同样数量的本科生。这就是人力密集型的科研生产，在学生贵的地方是不好搞的。
家园 帖子不错，花！ 家园 抛砖引玉 呵呵，厚薄兄的文章是真正的玉石，我的只是砖头而已。不过，能引出这么中肯的玉石，我的砖头也不是全无价值的。
献花！
家园 写的真是好 今天的名额，就花在这儿了。
哎，不过，留学生中一开始能想得这么周全的不多啊。
道人只是做博士后，还好，如果你是做博士，五六年下来发现受愚弄，欺骗和侮辱，大好光阴被浪费掉，你是什么感受？普通人家的孩子，除了青春和汗水，还能拿什么去拼？我们中国人本来就没有什么资本，更要互相帮助。要是刚来的时候能看到这篇多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