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原创】 流年往事系列 -- 犀光

后来我看见那个肆无忌惮的侮辱阿Q的小混混得到了报应。富有戏剧性的是，收拾小混混的不是老大们，甚至不是老大的小弟们，而是一个女生。

这个女生的出场如此的英雄壮烈，以至于我都没注意到她旁边站那个女生就是我高中报道第一天就认识的任盈盈，我们就暂且叫这个女生巾帼吧。那一天我和阿Q打饭回来边走边吃，突然阿Q浑身一哆嗦。我顺着他的眼神望去，就看见了小混混和两个女生聊得兴高采烈的走过来。我对阿Q说，别怕，有我呢，我们班老大厉害得很。

其实我也不完全是说大话，当时小混混往他脸盆里撒尿的时候，我还不知道那是阿Q的脸盆，再一个我当时在我们老大跟前没有地位。现在经过一段时间的运作，虽然我还跟老老大还搭不上话，但是我已经成了我们班老大们的得力干将。有一个事情可以证明，就是我现在敢去热水龙头哪儿去打热水了，而且跟以前一样横冲直撞。

当有一天我又碰见那个凶神恶煞的家伙，在他还没有向我瞪眼前，我就狐假虎威的对他说，小子，留下你的名字和班级。那小子虽然没有当场再瞪我，但是等我拿着饭盆往宿舍走的时候，他就走过来要我去那间废弃的宿舍谈谈。我可没那么傻，一个人独自走进去被打了喊帮手都没人听得见。后来那家伙看我坚决不肯进去，只好当着很多人跟我说，你们老大某某跟我都很熟的，咱们以前全是一场误会之类的话。我就不屑一顾的向他笑笑走了。

话说远了，说那个小混混一脸谄媚的跟巾帼搭讪着，突然间不知道怎么冲撞了巾帼，巾帼柳眉倒竖，一脚就踢到了小混混的额头上，小混混的眼镜飞了起来，眼睛也睁不开了。

我看得特别解气，直到巾帼和任盈盈双双离去，我才非常遗憾的跟阿Q离开了。后来获悉巾帼旁边的女孩就是盈盈后，我就非常高兴，颠簸颠簸的去女生宿舍找盈盈,希望能借机跟巾帼说几句话。

说实话，我对巾帼的崇拜简直是滔滔不绝，绝没有任何乌七八糟的想法。老天可以作证，我只是想跟巾帼聊聊天而已。而且后来事实证明，在我发现巾帼条件实在太好，又加上心高气傲，其实最大的障碍是巾帼转校了。我退而求其次确实只对任盈盈有兴趣。我对此的理解是我不想一辈子挨巾帼的打。

女生宿舍就在男生宿舍的二层，因而男女生的交流非常密切。当我们对女生不满时，从床底下抽出一根竹板，轮流着捣天花板，直到小丫头片子们求饶。但是小丫头片子们也有绝招，我们宿舍是单面的，所以女生们像泄愤的时候就准备好洗脚水站在楼道上静静等待猎物的来临，当不知道那个倒霉的家伙清晨起来，伸着懒腰走出宿舍时，哗的一声，就被洗脚水泼了一身。

不过后来我们男女生感情日益亲热，用床板敲打暖气管就成了我们向女生通报查夜老师上楼的信号。这充分显示了无产阶级之间的深厚感情。再后来班上有了一对一对的恋人后，就商量好了在地板哪那一块范围属于那对恋人，然后恋人们商量好在各自的势力范围里敲几下、回应几下，作为联络信号。在那个艰苦的年代我们发挥聪明才智，发明了简单实用不亚于电报的联络方式。

不管怎么样，后来我去找了盈盈,而且聊得非常投机。她还同意把巾帼约出来一块去逛夜市。这种事情绝对不能找阿Q,那个胆小的家伙只会坏事。我就琢磨叫陆小有去呢，还是叫萧强去呢。我去找陆小有的时候话还没说完呢陆小有就说快滚快滚我烦着呢。

后来我才知道，陆小有喜欢上了小妖,所以就通过他那个不是一个村但是却跟一个村没什么两样的阿姐跟小妖套近乎，谁知道阿姐却阴魂不散。当陆小有借故向小妖献殷勤的时候，妖就说，阿姐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不想让她伤心。她娘的屁大点的人知道什么叫伤心。

我那时候正高兴呢，完全没有想别的，把萧强临时抓丁就去了。谁知到后来我们也陷入了陆小有一样的局。真真是造化弄人。

那些时候，我想投靠丁克当小弟无门，就决定好好学习。后来我总结了一下，我从来没有自觉学习过，初中因为差点被开除才学习了几天总算考上高中，高中的时候因为找不到老大所以郁闷的天天学习，大学的时候因为高考失利憋了一口气，研究生的时候猛追在有名湖畔碰见的那个女生，屡战屡败，垂头丧气的去学习。如果我这几件事有一件做成了，我都不会坐在这儿给大家写这些无聊的东西了，可见佛家讲的机缘巧合真是一个神秘的东西。

废话少说，总而言之，那一段时间我已经决定好好学习了。那天我在水龙头前洗了饭盆，弯下腰用嘴对着龙头，咕咚咕咚的喝了几口冷水，宣告了我早餐的结束。为了节省时间，我拿着饭盆直接向教学楼走去。远远的看见一群人围着一个气质不凡的家伙，如同众星拱月般向教学楼走来。我当时就一激灵，觉得必要文章。要不怎么说我这个人也有一定的在黑社会混的潜质，后来果不其然，他就是我的老大的老大。

话说这群人走到教学楼门口的时候，一个人飞快的从楼上走下来，见面就说，老大，昨天咱们管的那件事，今天那个小孩又被揍了。有这事？老大手一挥，去看看。几个人就朝着我们班教室走去。到了楼道拐弯处，几个人停了下来，交换了一下眼神，老大嘴一努，一个有点像赵本山的人就出来向我们教室走去，为了避免赵本山同志向我抗议，就叫他赵半山吧。到了教室门口，赵半山大喊一声，丁克, 外面有人找。丁克也许还沉浸在刚才的胜利中，或者压根就没有想到敌人来得这么快，毫无警惕性的走出来，放眼一看，没人，开口就说，妈的人呢？

在那边呢，赵半山憨厚的笑着，用手指着楼道口。丁克发现一群人在楼道后面站着的时候已经晚了，他想侧身逃跑，跑到我们教室门口就被揪住了。从丁克挨打的架势看得出来是个内行，丁克看见形势不对，往下一蹲，双手护住眼睛，任由那群人拳打脚踢。在这期间，我们班的人轰动了，大家都出来看。我们数学组的那个美女还催我们班男生说，快去拉拉架呀。我们班长说，这种架是能拉的吗？既然我们班长都说不能拉了，那就肯定是不能拉的了。

有一顿饭的功夫，当然这顿饭由我来吃而不是有一个老头或老太太吃，那样的话丁克就死翘翘了。丁克实在受不了了就大声喊，我服了，我再也不敢了。于是那群人停下手脚，扬长而去。

过后的几天里，丁克没有在班上出现。后来的结果是我们班长和丁克跟老老大挂上了头，还真是不打不相识，我们班成了这个老老大的分舵，班长和丁克也成了分舵的正副舵主。至于具体如何运作的，这就不是我们这些做小弟的人所能知道的事了。

丁克虽然以前风光过，但是失事后一直没有靠山，现在承蒙老老大收留，也算修成了正果。我们班长后来黑白两道都吃得开，在学校的学生会连续两届担任主席，可谓破天荒。我们班成了老老大的分舵后，我们的好处大大的。因为这意味着我们班的几个老大们是真正的混混了，所以不仅不会欺负我们班的小弟，而且还有义务保护我们，虽然我们有时候要非常识相的给老大们端茶倒水。

你可不要以为我们没志气，当年我给老大们端茶倒水时，心里也是一肚子气。但是当我去另一个班拜访初中同学阿Q后我就完全没有怨言了。那天碰巧他们班的几个小混混在宿舍里打牌，宿舍里烟雾缭绕，烟头烟灰满地。突然间有一个小混混站起来说，妈的，想撒尿。于是顺手从床底下摸出一个脸盆，撒完了尿就手扔到了院子里。那个可怜巴巴的阿Q哆哆嗦嗦的跑出去，捡回来脸盆，洗了洗又放在床下。我当时就感慨，我他妈简直就是生活在共产主义社会。

上国四十三年以前，黑社会尤其是内地的黑社会还处于粗放经营的低级阶段，尽管满街的小混混，并不意味着黑社会的实力就比现在猖獗。后来上国后主继位，实行精英政治，这些黑社会便上升了一个台阶，与白道挂上钩，有了私人汽车，住进了别墅，有的开公司还进了军机部议政。总而言之，寻常人是看不到了。乍一看，好像没了黑社会，其实却不然。

进高中以前，我就听说过高中有黑社会，什么斧头帮石头帮火拼让警察一窝给端了之类的。听这些话的时候，我是当故事悠然的自得其乐并且若无其事的欣赏着。

想当年我也是一英雄人物，初中时我翻开被窝发现了一泡屎，瞪着眼睛问了半天是谁干的。那些想在我刚进校的时候给我一个下马威的人当然不会承认是自己。这个难不倒我，我小学就开始领导同学们与校长抗争，拒绝交纳麦假时额外分摊的小麦，现在查个把人还不是小菜一碟。后来那个做案者鼻青脸肿的，好几天都没去教室上课，那些人就知道新来的主不是个好惹的货色。

没过几天就有人主动和我套近乎，这就是黑社会的好处，你有实力就肯定有地位。白社会则反过来了，你有了地位就肯定有实力。后来我们就不断的作案，搞的学校周围鸡飞狗跳的。

想来我可能算是那种聪明人，尽管整天吊儿郎当的，学习却没落下来，所以老师也乐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那一天半夜我们百无聊赖的把女学生宿舍的墙从外面掏了一个洞，从里面拉出来一个被子，扔到水龙头下看着它结冰。当我们哈哈大笑扬长而去的时候，并没有意识到越了轨。那个抖抖索索一夜没睡觉的女生的爸爸是我们学校所在乡的一个头面人物，他严厉要求学校对我们这种劣质学生进行清理，犹如把次品回炉加工一样把我们赶回去接受父母的再教育。

在我能否在这个学校继续呆下去的紧要关头，我爸爸去求了我的老舅，还算说话管点用，总算是记大过处分留了下来。从此我就在学校各个醒目的地方销声匿迹，因祸得福，我却因此而收了心，最后考上了县里的重点高中。

第一次在高中跟黑社会打交道就在开水龙头前。那一天，我兴高采烈的跟往常一样，边走边吃，走到开水龙头前正好吃完饭。开水龙头前面有很多人，我像泥鳅一样在人群中钻来钻去的，很快就到了龙头跟前。我正要拿着饭盆打水的时候，有一个凶眉恶煞的家伙把我的饭盆抓住了，小子，识相点，别太慌张了，等我把水打了，我女朋友还在等着呢？

当时我脑子里还没有适应环境的转变，顺着以前的习惯就来了一句,妈的,老子占了这个龙头，就要先打。这小子上来就给我一拳，我目瞪口呆的站在那里，张口结舌的。并不是我怕了他，而是已经有好几年没人敢跟我顶嘴了，何况是给我一拳。我已经没有了如何还手的记忆，那小子在我发愣的时候打了水走了。

这家伙没有在我发愣的时候一攻而上，据我的经验肯定不是个大混混。但是我刚来此地，人生地不熟的，还是小心点为妙。这个地方可不像以前那个小乡村，几天工夫就可以打下自己的地位。我在以后很长一段时间里不再去打热水，直到我找倒了老大。

我们班的丁克是一个英雄人物，丁克既不是给人看大门的闪电飞剑，也不是欧阳克。丁克就是丁克，他以前在县里真正的黑社会混过。丁克初中毕业并没有直接上高中，而是去上了小中专。毕业后家里托人让他在银行上班，这家伙胆大心细，不知道采取什么手段从银行搞了好几十万银子。从此就不再上班，混迹于县上各个引人注意的地方，还雇了当时黑社会赫赫有名的老大给他当打手。

不过人有旦夕之祸福，天有不测之风云。丁克后来被公检法审查，他爸爸乖乖的自己掏了腰包填了亏空，才算保他无事。可见想要在黑社会混，必须在白社会有关系。像我一农村小子，当老大是不可能了，只好给人当马仔。

不过丁克却看不上我，这都源于我刚开始上学的时候身穿一身我老妈做的土布衣服，看上去傻傻的，没有给他留下好印象。唉，可见第一印象多么重要啊。几年后，我的苦涩的初恋结束了，我去沿海的一个学校面试，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碰见了一个青春秀丽的女孩，我就刻骨铭心了。

不过这小子失事后没事可做来高中读书，在外面手头依然不干净，终于有一天对头找上门来了。

• 他自个儿的口供在此!

中考就在高中举行，那一天考完试，非常想方便，考完了就一溜小跑的跑到教学楼后面，进了厕所，看见靠着厕所门有一个坑，也不多想，解开裤子就蹲下了。蹲了一会儿，一抬头觉得不对，原来学校的教学楼就在头上，楼道上的哥哥姐姐们还在悠闲的溜达。虽然他们嫌恶心不会偷窥我，但是如果不小心扭头吐口唾沫就会吐在我的脑门上。后来几天，我不管如何内急，都不敢上厕所，每天夹着裤子考完试就一溜烟的跑回我搭宿的地方，目的只是为了方便。

考上高中以后，我就发愁怎么上厕所。萧强看我愁眉苦脸的，就问你整天哭丧着脸给谁吊孝呢。我就如实说了我的担忧，他就哈哈大笑。说这个问题解决的办法有很多，如果你足够的胆大，就跑到厕所后面，在那个收集粪便的大池子边上解决，既无被人偷窥之嫌疑，又没有被人吐唾沫之担忧。但是，小心了，一不小心滚下去了，即便没有生命危险，身上的臭味估计几天都除不掉，估计没准还有殂虫在你身上，如果你不洗衣服味道能足够吸引他们的话，这些虫子说不定还会在你身上安家。看你这个样子，也不像是个英雄好汉，干脆就尽量在离门远点的坑蹲吧。尽管还会有人看你，但是吐沫就不会掉你脑门上了，最多也就掉你脖子上。

听了萧强的一番理论，我对他佩服得五体投地，感激涕零，从此对于他懒得打饭和LI合伙打牌抽签决定谁做苦力也觉得神秘不已。后来我还从萧强身上学了一招，就是从家里拿来一个纸箱子，中间打几个空，穿过的衣服就手放在纸箱子里，换上别的衣服。等到所有的衣服都穿过一遍以后，再把箱子里的衣服全部倒在床上，从中找一件比较干净的衣服，如此反复。这样做有这么几个好处，不用洗衣服，对于我们这些忙着学习以服务四个现代化的大好青年无疑解决了后顾之忧。再一个，穿过的衣服放在有空的纸箱子里，通风干燥，绝少有异味。真是简单实用，治家理国的好帮手。

从那以后，我就暂时解决了上厕所的难题。不过，一个学期以后，学校校庆，为了体现与时俱进的精神，校领导决定把学校四个角的厕所俱进一下，据说为此花了上百万。但是我看那些厕所既不是大理石面，又不能用水冲，不知道钱都跑哪儿去了。估计八成这些水泥本来是要修长江大桥的，后来临时用这儿了所以比较贵。后来我上了研究生，获悉学校广场上的一块石头就值几十万的时候，才知道那个厕所不过是个小菜。

我们住的宿舍，里面本来有厕所，但是由于众所周知的原因，宿舍楼道里一片臭烘烘的。既然要校庆了，一定要让校友们尤其是杰出的能给学校捐钱的校友看见学校的健康形象。学校决定关闭宿舍里的厕所，要求我们统统都到教学楼后面的厕所方便。

为了解决大家晚上方便的问题，每个宿舍发了一个尿桶。试想一下，我们为了节省能量，洗脸喝水都懒得去。又有谁会去天天早晨倒尿呢? 前面说了，我们班长是个人物，他第一眼看到这个尿桶的时候，就看出了问题所在。马上封闭尿桶，藏在床下。于是我们在晚上就想尽一切办法解决。有人直接打开门在院子里方便，看门的大爷也装着睡着了不管。我睡上铺，占尽地利，每天晚上我只要站起来把窗户打开就可以方便，尽管有时会有几滴尿滴在下铺的枕巾上，这小子睡这么死，估计还在做梦下雨呢。时值冬天，时间长了，我就看见我那个窗户外面结了一层冰，高高的挂在那儿，俨然尼加拉瓜大瀑布。

后来别的班的事实证明了我们班长的英明，他们全部都非常听话的在尿桶里撒尿，但是却没一个人听话的抬着尿桶倒尿。于是那个尿桶在宿舍里放了很长时间，终于有一天他们一进宿舍就闻到一股怪味。但是自从尿桶尿满了之后，他们已经忘记有一个尿桶的存在了，所以谁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味道，还以为有个死老鼠死在屋里呢，东找西找的，后来就看见一桶尿结成了糊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