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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老兵往事之“大号的副连长” -- dave1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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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家园 老兵往事之“大号的副连长”

    大号的副连长

    副连长姓黄,和父亲同在一个连队,陕西岐山县人,66年兵,特点就是大。父亲1米74,穿2号军装,在当时至少也是中等偏上的身高了。副连长穿特号军装,44号皮鞋。嗓门大,脑袋大,眼睛大,眼珠子更大,一瞪起眼睛,战士们都害怕,平时调皮捣蛋的,稀稀拉拉的兵一见到副连长马上变得猫咪一样又乖又可爱。

    人高马大,威风凛凛的副连长可不是靠吓唬人的,军事技术过硬,战士们也佩服,对战士也是掏肠子的热心。心直口快,有话就说,有话也敢说,有屁就放。处理问题免不了有点简单生硬,但战士们也真心喜欢他。不知为什么,我第一次看电影《高山下的花环》的时候,看到靳开来马上就想起这位黄叔叔,气质,劲头真像!

    副连长是陕西人,当然爱好吃面食,那时候国家还很穷,部队的伙食也很差。父亲说一个战士的一天的伙食费只有4毛2分。后来杨勇到东北边疆视察,发觉部队的伙食太差,生活真是太艰苦了,就果断的把伙食标准提高到6毛8分钱。就这样,主食里高粱米还要当半个家,红脸儿的。副食到了冬天只有萝卜、白菜、土豆老三样,再有就是咸菜了。这老哥几个不说每天登场和全连官兵见面吧,也差不了许多。连里倒是养了几口猪,一到冬天就杀了,一片一片猪肉柈子冻在室外,但也要计划着来,平时偶尔能见到几片肉,也是肥多瘦少,只有到了春节才能放开肚皮吃一回肉。只能算是个定期存款吧。

    取这笔存款的还有一个程序,让全连的官兵都有点捏鼻子。呵呵,先保密。

    高粱米不是好东西,虽然现在行市挺高,一副绿色、天然的傲气。当年这东西满大街都是,揭开谁家的锅都能看到这家伙满脸狰狞的样子。煮也煮不烂,蒸又不容易熟,熟了也是一粒一粒的。战士们给起了个名字,“高粱米子儿”——像子弹一样坚硬。您说在吃在胃里能舒服吗?

    胃病和关节炎几乎成了这里基层军官和老兵(服役满八年的可以转为志愿兵)的职业病了,很少有人幸免。

    副连长平时看这饭菜就挠头,有一次有点不舒服,在床上躺了大半天,午饭晚饭一口也没吃,赶快安排炊事班做点病号饭,炊事班长也是个老兵,知道副连长平时就喜欢喝口汤面什么的,也不多问,抡起擀面杖就做起来了,满满一大勺油,用葱花一爆,香气就窜出来了,加满水煮上面条,长长短短,粗粗细细的一大锅,再打两个鸡蛋,扔几片儿白菜叶子,做好就让通讯员赶紧给端了去。

    副连长一掀开被子,就闻到葱油面的香气了,定睛一看,一大锅热气腾腾面条,还飘着一层黄乎乎的油,高兴了,这回没用劝,拿起碗挑了面条就吃,吃着吃着,顺手从床底下摸个酒瓶子出来,拿牙一尅,启开瓶盖,咕咚一大口白酒。接着吃面条,喝面汤,再咕咚一大口酒。先用碗吃,最后端着锅喝。三下五除二,一锅连面条带面汤都整下去了。

    通讯员去炊事班还锅的时候,给炊事班长吓了一大跳:“我的老天!副连长都给造啦!这锅面条够两、三个人吃的!”

    别说,连吃带喝了出一身汗,睡一宿觉,第二天好人一个。

    副连长心直口快,这个人说话就有点不注意场合,不注意分寸。和连长说起工作上的一点小屁事,说着说着嗓门就大了,连长也有点急,话也不好听,两人就吵起来。连部几个战士通讯员文书什么的吓坏了,赶快跑过来连拉带劝,不来倒好,这一劝倒把军将上了,这不是火上浇油吗?两个连干部当着一群战士的面都下不来台了,说是干部,其实不过是30来岁的年轻人。火气也旺,越说越火,就往一块凑合,几个战士拼命拽着,除了一个战士,剩下的都拽着副连长。有一个兵机灵(不知道是不是关叔叔),赶快跑出去找父亲,满世界喊“指导员!指导员!”

    父亲到了以后,没说什么,挥挥手把几个战士赶出去了,交代了两句,就出去了,随手把门带上了。

    战士们离开了,父亲还来冲了一下子,俩人都冷静点了,不往一块凑合了,

    各背靠着一张桌子,接着“叨咕这点破事”。

    连长姓汪,四川人,穿3号军装,模样很斯文,脾气很火爆。

    连长“啪”一拍桌子,很有派头:“@@#¥%……*&*%¥”!

    副连长也“啪”一拍桌子“*&……%¥……&*¥#¥”!桌子上军绿色的搪瓷缸子也震得一蹦。

    连长又“啪”一拍桌子::“@@#¥%…#$%#$…*&*%¥”!

    副连长也又“啪”一拍桌子“*&…&%……¥…%¥……&*¥#¥”!桌子上搪瓷缸子又是一蹦。

    连长一看,不拍桌子了:“¥¥()*&%……&&……+&”!随手拿起桌子上的玻璃杯子,很有风度:“啪嚓”一声,把玻璃杯子摔在地上,(怎么好像在哪部老电影里有这样的镜头,那个年代可能除了政治学习就是革命电影深刻影响普通中国人的生活和行为方式了。)

    副连长一看,眼睛就在自己这边的桌子上找,桌子上只有几个搪瓷杯子,还有一个磕掉了一块漆。

    一眼就瞄到暖壶了,抓起来就往地上扔!“轰”的一声暖壶打得粉碎,热水迸了副连长一脚,裤腿也湿了半截,皮鞋上都是水,地上也是热水,还冒着热气,亮晶晶到处是瓶胆的碎片。连长裤子上也迸着水点了,也有星星点点亮着的银光。

    这回两个人也不“叨咕那点破事”了,连长扶着副连长,帮着他赶快脱鞋子,脱袜子。一边还冲进来的连部的几个战士吼:“赶快去炊事班,要点大酱”!

    等脱下袜子一看,脚面都被热水烫红了。哎呀,那么大个脚,通红。

    连部的几个兵,都是手脚麻利又勤快,不勤快,不聪明能到连部来吗?所以连部的几个暖瓶里的水总是满的,总是热的。没想到在这派上用场了。

    父亲给我讲起这段故事的时候,我问:当时为什么不把他们拉开呢?父亲说:“一锅搅马勺的,哪有不磕磕碰碰的?当面说开比憋在肚子里好多了,连队里干部之间为工作不怕争争吵吵,那说那了,倒没什么,其实就怕当面不说,背后搞小动作。再说,在一起工作时间也不短了,彼此都有个了解,都是干部,还是连干部,还能怎么地?”

    军人的思维是独特的,简单高效,光明磊落。都是战友,一旦上了战场要生死相依,吵吵闹闹算个屁啊?

    果不其然,过了两天俩个人又嘻嘻哈哈下棋,甩老K了。

    一个连队的作风就是几个主官的作风。

    但是副连长这只穿着44号鞋的大脚故事可没完,又粉墨登场了。这回可比热水烫可凶险多了。

    午休时候,刚吃完饭,连部里几个人都闲坐着消化食儿。消化不好消化的高粱米子儿。副连长不知怎么心血来潮,要擦枪,谁也没在意,副连长把自己的54式手枪从墙上摘下来,在那里鼓捣,突然“当”的一声枪响,屋里的几个人吓得都跳了起来,回头一看,副连长半截塔似的呆站在桌子边上,手枪对着地面,枪口还冒着烟,地上趴着一颗沾着土的胖乎乎的黄弹壳。几个人醒过神来,赶紧问怎么了?怎么了!

    原来副连长把枪从枪套里拿出来以后,没有马上分解,拿在手里玩儿弄,也不知怎么的,鬼使神差就扣动扳机了,以为是空枪,谁知道枪膛里还上着一颗子弹。枪走火了!还好老兵的本能让他把枪口对着地面,不是对天或者是平举。解放军有一条严格的规定:枪口不能对人,不管是您刚是不是检查了多少次,还有班长也检查过了是空枪,就是不准枪口对人。

    这都是鲜血换来的教训。

    父亲讲过,还有空枪击发,撞针脱落,飞出去打伤人的。

    副连长老兵的本能让这件事有惊无险。

    可是,副连长的运气实在太好了!

    那时候营房很简陋,屋里不要说地砖,连水泥地面都没有,就是用点砖墁了一遍,这颗子弹就不偏不倚打在地面的砖缝里,如果打在砖上就可能跳弹,屋子不大又坐了好几个人,想想都后怕。要是真发生跳弹伤人,副连长在师里的人气指数可就一下上升到骨灰级的了。

    副连长的运气实在是太好了!

    走火的子弹达到砖缝里了,就打在副连长的脚边,把鞋底子的边都捎出了一个小缺口。那么大的一只脚,穿44号鞋,愣是没打着!

    副连长的皮鞋底子的边被子弹捎着了,缺了一小块,一点也不耽误穿,。也舍不得扔就继续穿。走到那个排、哪个班,战士们都盯着那只鞋看,说话都不抬头。搞得副连长很尴尬、很恼火又不好发作。就找个鞋匠钉个鞋掌,博克图诗歌小镇,就那么一两个鞋摊儿,补鞋匠手艺挺潮,做活还挺认真。顺着鞋底边的缺口把钉好的鞋掌也削去了一块。还磨一磨,看起来鞋掌和鞋底子浑然一体。拿回来,副连长一看鼻子都气拧了。

    从此这双44号皮鞋就一直趴在床底下。

    副连长的运气好,可枪算跟他较上劲了,两三年以后,父亲已经调到师机关了,副连长也在别的连队转正了,接连发生了和枪有关的事儿。先是副连长自己的手枪被盗了。事情刚解决,他连里的一个战士半夜跑20多里路,到别的连队偷了一支56冲。(故事容后述)这两件事因为工作关系都是父亲处理的。两个老战友一见面,嘻嘻哈哈的联想起来那次枪走火的事来了。都觉得是那只走火的54式手枪勾来了后面这么多事。

    下篇预告:《士兵“刺头儿”》

    关键词(Tags): #老兵#国防绿元宝推荐:黄河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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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家园 生动极了。拍电影的好素材。
    • 家园 天啊!

      您在博克图呆过?往沟里去过没?塔尔气,新绰源,绰尔!

      • 家园 上坎小学

        我在博克图的上坎小学还上过半年学呢!应该是79年-80年,2年级,呵呵,你是5师的子弟?

    • 家园 送宝

      谢谢:作者意外获得【通宝】一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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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家园 101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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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家园 [B]【原创】补一个副连长“夜半敲门”[/B]

      写了一段“大号副连长”黄叔叔,看到河友又回了一个副连长的故事,有点心痒痒,先放下预告的篇章,插进来,加点料再补一个副连长的故事,不过主角可不是黄叔叔了。

      在守备5师的大门边有座三层的楼房,是师招待所,主要用来接待省军区领导啊,其他单位来往出差的人员的。招待所特意安排了几个战士公务员打扫卫生,值班登个记什么的,搞得像模像样的。再就是来队探亲的家属短期住宿的,都集中住在一楼了,好多家属带着孩子,大部分还不止一个,有点闹腾。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招待所一楼来队探亲的家属开始“常驻沙家浜”了,各种情况都有:在老家和公公婆婆处不好的,哭哭啼啼跑到部队就不再回去了,有够了随军条件但还没有分配房子的。反正七七八八的理由,整个一楼基本住满了,开始公务员还打扫打扫卫生,可架不住这些家属自由散漫,还有点傲气,公务员拖地板累的一脑门子汗,走廊的地面还没拖到头呢,那边已经都是黑脚印,垃圾都已经扔上来了,战士委屈的不行,贴告示,架广播,都不管用,弄得胖胖的管理员一脑门子火,也无可奈何。一来二去,一楼索性就没人管了,什么都没人管了。

      招待所的大楼外观很漂亮,当然要以那个年代的眼光,走进大门,宽敞的门厅是光鲜明亮,门口传达室还有战士值班。再推开一楼的两扇活动门准会下一大跳,走廊不管是白天还是晚上都是黑乎乎,棚顶上安着很多白炽灯,也不知道那个年代装上的,没一个是亮的,吊着的电线和灯泡都挂着厚厚的油渍,看不出是玻璃的了,墙也是黑乎乎,走道两侧是房间,门口堆着不少东西,木头箱子啊、破柜子啊、还有几块粗糙的木头板子拼的厨,放着几个不知道装什么的瓶子,脚底下黏糊糊的,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呛人的煤油(没有煤气罐家属都用煤油炉做饭)和菜油混杂的味道,一眼没看到就从腿边钻出个孩子,拖着两条长鼻涕,跑的还挺快——户主多是些师直的参谋、干事之类的,孩子没有太大的。

      就这么个地方,满满的住了30-40户,一间房就是一家。很多人在这住了很长时间了,可都没把这当成“沙家浜”,好几年就这么凑合着。走廊挺长,各有一个男女厕所兼水房。照例无灯。

      愣是把招待所住成筒子楼了。

      住在这里的家家户户都备着一个手电筒,是一个非常实用,必不可少的家用电器。

      副连长的故事就发生在这,时间已经不可考了,名字也不可考了。反正当时住在这的家属印象都挺深。副连长是步兵团的,挺年轻,结婚了还没孩子,家属来队探亲,可能同时还有其他干部家属来队探亲,连队安排不了住宿,不知道是找老乡借的房子,还是胖胖的管理员安排的,反正是住到招待所一楼来了。(估计就是枪顶在头上,管理员绝不肯把来队家属安排在二楼了,要顶不住,二楼就又是一个“沙家浜”了。)

      副连长不是每天都住这,连里毕竟还有一大摊事儿呢,家属来了,工作不能扔啊

      一天,副连长因为公务带着几个战士到了军马场。

      我听着挺奇怪,问过父亲,你们师里还编制骑兵?父亲解释说,师直属的炮兵(地炮,高炮)用汽车拉,步兵团以下的伴随武器,重机枪,迫击炮之类的还是骡马驮的。所以有军马场。

      到了军马场办了事,看见马就有点心痒痒了,军马场的战士也挺乖,挑匹老实马牵到副连长跟前,副连长挺高兴,接过马缰绳,一脚踩着马镫,翻身上马,动作帅气,跟着来的几个战士跟着叫好、起哄。

      副连长用脚踢马肚子,“驾”, !“驾” !,马跑了起来,别说副连长马骑的还真挺像样。

      马越跑越快,军马场的战士有点担心,眼睛死死盯着那匹马,心里有点后悔:怎么也没骑匹马跟着一起跑呢?玩意有点啥事咋整?副连长连里的几个战士继续在哪里起哄,加油。

      这匹马算是军马场的专职接待员了,比较温和,老实,也不是特高大,身形挺漂亮,谁看谁喜欢。是军马场特意挑出来的。你想军马场一年到头各单位来的大大小小的干部不老少,来了都好奇,想骑马跑两圈,军马场能不有所准备么?

      这匹马也不知道是昨天夜里的夜草没吃好,还是和别的马闹别扭了,或者对天天迎来送往的接待工作有点厌倦了。今天有点反常,反正它心情好不好也没什么表情,老是拉个长脸,军马场的战士也没看出来。就又把它牵出来,结果没跑多远就一家伙把副连长给颠下来了,好像还顺势给了一蹄子。

      军马场的战士又惊又怒,没命的往这边跑,那几个战士愣了一下,“哎呀”叫了一声,也跟着飞跑过来了。

      跑到跟前,副连长已经自己坐起来了,几个人一连声的问:“怎么样怎么样??”几个战士连掺带扶,副连长站起来,活动活动胳膊腿,还好,没破皮,没觉得哪过分疼痛,就是有点晕呼呼的,几个战士忙着帮副连长拍打身上的土,其中一个把帽子捡回来,拍打干净,给副连长戴上,一个战士很夸张的蹲在他前面,非要背副连长去卫生队,副连长有点挂不住了,说没事没事,推开几个战士就往前走,军马场的兵赶快把他们几个人领到屋里,马都没顾上管,进屋给副连长倒杯热水,坐着陪着说两句话,看看副连长还都挺正常,就把他们几个放走了。

      副连长骑马摔了一跤,有点窝囊,没有回连队,就直接回了师部招待所,见了家属也没说下午的事。他家属做了晚饭,两个人一起吃了,,喝了几口酒,到没吃多少。说会闲话,副连长早早洗了睡下了。

      半夜里尿急,爬起来上厕所,大冬天,冷!披上皮大衣,刚来还没准备个手电(居家旅行必备之良品),拿着平时抽烟用的打火机(老式的有点象ZIPPO那种,烧汽油的),走廊里黑,就借着豆苗大个火苗往厕所走,还挺远。尿完,跌跌撞撞走回来了,进屋,轻轻撞上门,脱下大衣,冻得吸溜吸溜的,赶快掀开被子爬上床,抬手把台灯拉灭了。

      刚闭上眼睛,浑身凉凉的在被窝里还没缓过劲来呢,听到有人轻轻的敲门,副连长挺奇怪,大半夜的啥事?作妖啊?把灯打开,起来一边披大衣、穿鞋,一边问一句“谁啊?”谁知道,副连长一应声,外面的人开始砸门了,“咚咚咚”,还踢门!副连长火就窜上来了!习惯性把手伸到枕头底下摸枪,没有,反应过来了在招待所。“谁啊!嘎哈玩意儿?!”,话和人都到门口了,拧开锁,呼的一下把门拽开,门一拽开,副连长就愣住了。

      门口也站着一个,不认识。打扮和他一样,光着脚穿皮鞋,披着皮大衣,小脸煞白,冻的。

      门口这个恶狠狠盯着副连长:“妈拉个巴子!你嘎哈!”一边往前凑合,要薅副连长的大衣领子,副连长莫名其妙,退了两步,看这小子还跟进来了,嘴巴浪叽还要抓自己,一肚子火都冒上来了!,一把卡住对方的脖子就要往地上按,听见“奥”的一声,是床上睡的家属给惊醒了,两个大男人连吵吵带动手的,这么大动静,还有不醒的?睁开眼睛一看,两个大男人在地上支吧起来了,穿的都挺少,大衣掉在地上,吓坏了,大半夜的进坏人了,还是碰到苏修特务?

      这一叫,副连长就停手了,“哎……”副连长手上劲一松,那个小子就反上劲来了,比比划划的往上凑,副连长赶快推他,两个人“试吧试吧”的,用今天的话就是有了轻微的身体接触。

      这一闹,隔壁屋的人醒了,当兵的睡觉轻,有点动静就醒了,动作也麻利,一会左邻右舍就出来好几个,都过来了,进屋一看,吓一跳,地上两个男人推推搡搡,床上还坐着一个女的连哭带叫的,发生什么事儿了?!

      再一看,两个男人,个子矮点瘦点是师里的一个参谋,另一个不是很熟悉,是下面团里的一个干部,刚搬来没几天,赶快跑过来把两个人给拽开。

      一问明白了,正赶上这个参谋半夜闹肚子,和副连长两个人一前一后都上了厕所,副连长后去先回来,两家还挺近,在走廊里摸摸撞撞的,一推,门开了,副连长就进来了,屋里其实都差不多,都是招待所原来的木头床,两张一拼就是张双人床,招待所的木头的脸盆架,招待所的桌子,招待所的台灯,被子都是军绿色的棉被,屋子也不大,没啥创意空间,家家户户都这样。

      走错门了!

      众人松了口气,小屁事,准备打退堂鼓了,这参谋窝火,不依不饶的,非要挖掘副连长内心深处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也是,参谋也挺委屈,大半夜闹肚子,肚子疼不说,还冻得够呛,上厕所这么大会功夫,自己的床上睡上别人了,旁边还躺着自己的老婆。

      副连长也不说话,问急了就一句:“哎!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副连长的老婆也醒了,出来抱着副连长的胳膊哭。

      场面有点乱,几个年纪大点的干部两边都劝了劝,还有2个老资格家属(住的时间长的)也出来了,两边一起哄,都怪该死胖子管理员,走廊里灯早就坏了,也不换。非得到师里反映反映不行!以前也有过,差点就走错了。嘻嘻,有啥了不起的!

      过几天,胖胖的管理员还真带着几个战士,搭着梯子来换新灯泡了,和管理员熟悉的老家属们就凑上来,“老X,领导的事忙完了?倒出功夫,学学雷锋,给家属做点好事?”管理员胖脸一绷:“不欢迎啊?我还懒得操这个心呢!”

      那边安着灯,这边管理员让老家属拽屋里去了,点上一根烟,倒上一缸子热水,扯扯闲话就扯到副连长身上了,管理员说副连长当天骑马摔了一下,还让马蹄子捎着脑袋了,又是刚搬来,所以才走错门的。说着说着声就大了,你说你们这些家属,老娘们把走廊堆得满满当当的,烟熏火燎的,埋了巴汰,不走错才怪呢!家属没有省油灯,女高音就拔起来了:走廊里的灯,厕所的玻璃,水池的龙头,高山流水没完了,管理员一看苗头不对,烟头一掐,仰起脖子喝了两口水,打个哈哈赶快溜了。

      副连长的家属很快离队了,副连长就搬走了,还没来得及熟悉呢。

      现在,走廊里一到晚上变得通亮。打个水啊,上厕所方便多了。

      一楼住的家属一天闲着没事,各家串门子,叨叨咕咕,叨叨咕咕。当然不会放过这事,久了,楼道里有了一句俗语,要是谁办了什么傻事,准会挨上一句:脑袋让马踢啦?

      很多年以后,社会上一句流行语:“脑袋让驴踢啦”?听了忍不住要笑出来了。

      关键词(Tags): #老兵#守备5师
    • 家园 1.74穿四号军装,1.64才穿2号军装
    • 家园 看到做饭那一段很感慨

      大早上的,我也想吃

    • 家园 凑个热闹

      也是个大号副连长,四川人,一米八几的大个子,投手榴弹出手至少60米以上。

      话说那天手榴弹实投,一个连拉到一条拐脖子沟里。拐脖这边是兵;那边是投掷场;拐脖处砌了道胸墙。投手站在墙后,投出后立即蹲下等着听响儿就行了。投过了几个人之后,这副连长披挂上阵了,只见他卯足了劲儿狠丢丢地就把那手榴弹远远地投了出去,只听“轰”的一响,紧跟着就是一声嗥叫。

      • 家园 副连长的嗥叫

        这别人手榴弹一出手就蹲在胸墙后听响。副连长就不,他呀,就扒着胸墙直溜溜得站在那儿,眼瞅着自己投的手榴弹炸在哪儿(人扔得远啊,准在杀伤半径以外不是)。谁知这回犯了邪,手榴弹落地爆炸后楞从60多米以外飞回来大拇指甲盖大小那么一块弹皮,正好在副连长的右颧处。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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