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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左传》人物事略04:韩厥——成霸安彊 -- 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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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家园 师保还是略有区别的

        从源头来看,师和傅都是王的老师,据说师是武师父,傅是文师父,而保则是监护者或保护者。

        周成王时,“召公为太保,周公为太傅,太公为太师”,即姜子牙主抓军事,周公旦主抓政务,召康公是内务大臣,三人都为周王的辅弼之臣。其中周公和召公都是周朝宗室,成王的叔叔辈,而太公则是外臣的代表。

      • 家园 又更新了

        楼主辛苦了

    • 家园 共奉之始祖
    • 家园 《左传》人物事略04附:鄢陵之战5/6

      《成十六年经》:

      公会尹子、晋侯、齐-国佐、邾人伐郑。((p 0878)(08160010))(079)

      《成十六年传》:

      诸侯迁于制田,知武子佐下军,以诸侯之师侵陈,至于鸣鹿。遂侵蔡。未反,诸侯迁于颍上。戊午,郑-子罕宵军之,宋、齐、卫皆失军。((p 0892)(08160901))(079)

      我的粗译:

      战后,各家诸侯的部队迁往制田驻扎,晋国的下军佐知武子率领自己的属下以及各家诸侯的部队进攻陈国,打到了鸣鹿,随即又进攻了蔡国。但仍未后撤,各家诸侯的部队又迁往颍上驻扎。戊午那天(杨注:戊午,五日。),郑国的子罕率军趁夜晚袭击了各家诸侯的部队,宋国、齐国、卫国的部队都溃散了。

      一些补充:

      晋军在这一战中战胜了楚人,但还是没能征服郑人,郑人的战斗力一直是比较强的。但面对郑军的夜袭,知武子统帅的晋军也没有溃散,表现了相当高的素养。

      “制田”(杨注:据顾栋高《大事表》,制田在今河南-新郑县东北。),估计其位置为:东经113.85,北纬34.48(龙王乡-古城师苑陵故城)。

      “鸣鹿”(杨注:鸣鹿在今河南-鹿邑县西。),估计其位置为:东经115.15,北纬33.9(鹿邑-辛集东北)。

      “颍上”(杨注:颍水出河南-登封县西,东南流经禹县、临颍等地而后入于淮。此颍上意即颍水之旁,当在今禹县境。),我估计其位置为:东经113.5,北纬34.2(禹州市北)。

      《成十七年经》:

      十有七年春,卫-北宫括帅师侵郑。((p 0895)(08170001))(079)

      《成十七年传》:

      十七年春王正月,郑-子驷侵晋-虚、滑。卫-北宫括救晋,侵郑,至于高氏。夏五月,郑-大子髡顽、侯獳为质于楚,楚-公子成、公子寅戍郑。((p 0897)(08170101))(079)

      我的粗译:

      到我们的成公十七年春王正月,郑国的子驷率兵进攻了晋国的“虚”和“滑”,卫国的北宫括率兵援救晋国,开到了高氏。

      这年的夏五月,郑国的大子髡顽和侯獳前往楚国当人质,于是楚国派了公子成和公子寅率兵前往保卫郑国。

      一些补充:

      “虚”(杨注:此虚与桓十二年之虚非一地,彼宋邑,此晋邑,据顾栋高《大事表》七之三,当在今河南-偃师县境。),我估计其位置为:东经112.9,北纬34.55(“滑”东南)。

      “滑”(杨注:“滑”,《公羊》、《谷梁》皆作“郎”。滑,郑国地名,当在今河南省-睢县西北。同时另有滑国,则当今之河南省-偃师县之缑氏镇。东西相距甚远,鲁庄公无由到此。毛奇龄《春秋传》混而一之,误。#滑,姬姓,国于费,故一名费滑,见成十三年、襄十八年《传》,故城当在今河南省-偃师县之缑氏镇。僖三十三年灭于秦,旋入晋,复又属周。余详钱大昕《潜研堂文集答问》。#滑,国名,详庄十六年《经注》,秦于僖三十三年灭之。此次郑师入滑,不久又即卫,见二十四年《传》。滑地近郑,于郑在所必争。说详顾栋高《大事表》四。#费为滑国都城,费滑即滑国。#费滑,今偃师县南之緱氏镇,余详庄十六年《经》。胥靡在今偃师县东。献于,杜《注》谓郑邑,而未详其地。于鬯《校书》谓即成十七年《传》之虚,则是晋邑,但以偃师县境言之,或此时属郑亦未可知。姑录以存参。雍,江永《考实》谓即雍氏,在今禹县东北。梁即汉之梁县,本周之小邑,在今临汝县东。顾栋高《大事表》以雍梁为一地,即三十年《传》之雍梁,便在今禹县东北。顾说较胜。),推测位置为:东经112.85,北纬34.59(滑国,府店与滑城村之间,有遗址,不规则形城,500—1500╳2500。春秋至汉)。

      “高氏”(杨注:高氏在今河南-禹县西南。),我估计其位置为:东经114,北纬34.5(郑国东北)。

      《成十七年经》:

      夏,公会尹子、单子、晋侯、齐侯、宋公、卫侯、曹伯、邾人伐郑。((p 0895)(08170002))(079)

      《成十七年传》:

      公会尹武公、单襄公及诸侯伐郑,自戏童至于曲洧。((p 0897)(08170201))(079)

      我的粗译:

      也在这一年,我们的主上会合了周王室那里的尹武公和单襄公以及各家诸侯一起讨伐郑国,从戏童一直打到了曲洧。

      一些补充:

      “戏童”(杨注:戏童即襄九年之戏,在今河南-巩县东南、登封县-嵩山东北。#戏即成十七年《传》之戏童。戏童山在今河南-登封县-嵩山北。),估计其位置为:东经113.1,北纬34.7(五指岭北)。

      “曲洧”(杨注:曲洧即今河南之洧川(旧为县,今已废)。流经洧川西南再东南流之双洎河即古时洧水。),我估计其位置为:东经113.2,北纬34.5(“戏童”东南一洧水曲流处)。

      《成十七年经》:

      六月乙酉,同盟于柯陵。((p 0895)(08170003))(079)

      《成十七年传》:

      乙酉,同盟于柯陵,寻戚之盟也。((p 0898)(08170401))(079)

      《成十七年经》:

      秋,公至自会。((p 0896)(08170004))(079)

      《成十七年传》:

      楚-子重救郑,师于首止。诸侯还。((p 0898)(08170501))(079)

      我的粗译:

      到六月乙酉那天(杨注:乙酉,二十六日。),各家诸侯在柯陵那里盟誓,也是重申“戚”那次会盟的盟约。

      楚国的令尹子重率兵救援郑国,开到了首止,于是各家诸侯就撤了回来。-

      一些补充:

      “柯陵”(杨注:《淮南子人间训》云“晋厉公合诸侯于嘉陵”,嘉陵即柯陵。《尔雅释地》云“陵莫大于加陵”。加陵亦即嘉陵。梁履绳《补释》疑此柯陵即庄十四年郑厉公所侵之大陵,不为无据。大陵在今河南-许昌市南,临颍县北三十里。沈钦韩《地名补注》谓在今河南-内黄县东北,不知内黄之柯城乃襄十九年之柯,非此柯陵。),我估计其位置为:东经113.95,北纬33.9(许昌市东南,临颍县北三十里)。

      《尔雅义疏释地》

      经:陵莫大于加陵。

      注:今所在未闻。

      疏:加陵者,《风俗通》云:“《国语》周-单子会晋厉公于加陵,引《尔雅》曰,陵莫大于加陵,言其独高厉也。”《淮南人间篇》云:“晋厉公合诸侯于嘉陵。”按《周语》云:“柯陵之会。”韦昭注:“柯陵-郑西地名也。盟于柯陵,在鲁成十七年。然则柯陵即加陵,加嘉古声同,嘉柯声借也。”韦注柯陵在郑西,今未闻其审。

      “大陵”杨伯峻先生曾注曰:“大陵当在自密县至新郑(郑国都城)之间。旧以今临颍县东北三十五里之巨陵亭当之,非道路所经,恐不确。”据此,我以为大陵当指郑庄公墓,正在“密县至新郑之间”,推测位置为:东经113.63,北纬34.46。

      如考虑所谓“莫大于”,郑庄公墓似有不足,但“莫大于”当有范围,如只限于郑公诸墓,则郑庄公墓或可满足“莫大于”之条件,且从情势看,“大陵”似大体应如韦注云在“郑西”,许昌市东南之“柯陵”,过于偏东南了。

      下面是“王城”、“郑”、“栎”、“虚”、“滑”、“戏”、“曲洧”、“柯陵”、“大陵”诸地点天地图地形图标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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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链图片需谨慎,可能会被源头改

      《成十七年经》:

      晋侯使荀罃来乞师。((p 0896)(08170007))(079)

      冬,公会单子、晋侯、宋公、卫侯、曹伯、齐人、邾人伐郑。((p 0896)(08170008))(079)

      《成十七年传》:

      冬,诸侯伐郑。十月庚午,围郑。楚-公子申救郑,师于汝上。十一月,诸侯还。((p 0899)(08170701))(079)

      《成十七年经》:

      十有一月,公至自伐郑。((p 0896)(08170009))(079)

      邾子-玃且卒。((p 0896)(08170012))(079)

      我的粗译:

      这年冬天,各家诸侯又一起讨伐郑国,十月庚午那天(杨注:庚午,十二日。),包围了郑国。楚国的公子申率兵救援郑国,兵马驻扎在汝上。到十一月,各家诸侯撤了回来。

      一些补充:

      荀罃(知武子)此时是下军将。

      “汝上”(杨注:汝,汝水。十六年《传》云“楚以汝阴之田求成于郑”,《齐语》谓齐桓公“遂南征伐楚,济汝,踰方城”,可见汝水为楚、郑交界线。#杜《注》:“行善法,故能启疆,北至汝水。”哀十七年《传》云:“彭仲爽,申俘也,文王以为令尹,实县申、息,朝陈、蔡,封畛于汝。”#汝滨,晋所取陆浑地。”汝水出河南-嵩县东南天息山,东北流经汝阳、临汝,又东南经郏县、襄城与沙河(古溵水)合。#杜《注》:“楚欲使蔡徙国在江水(长江)之北,汝水之南,求田以自安也。蔡权听命,故楚师还。”#谓开拓楚之封疆至于汝水。),我估计其位置为:东经114.9,北纬34.1(汝州附近)。

      邾子-玃且就是前面那条《春秋经》罗列的各家诸侯之中的“邾人”,因为地位低,没有爵称,所以仅称“邾人”。

      从六月乙酉到十月庚午共历时一百零五天,各家诸侯在外逗留的时间可够长的。下面是这些天的干支纪日排序:

      乙酉、丙戌、丁亥、戊子、己丑、庚寅、辛卯、壬辰、癸巳、甲午、

      乙未、丙申、丁酉、戊戌、己亥、庚子、辛丑、壬寅、癸卯、甲辰、

      乙巳、丙午、丁未、戊申、己酉、庚戌、辛亥、壬子、癸丑、甲寅、

      乙卯、丙辰、丁巳、戊午、己未、庚申、辛酉、壬戌、癸亥、甲子、

      乙丑、丙寅、丁卯、戊辰、己巳、庚午、辛未、壬申、癸酉、甲戌、

      乙亥、丙子、丁丑、戊寅、己卯、庚辰、辛巳、壬午、癸未、甲申、

      乙酉、丙戌、丁亥、戊子、己丑、庚寅、辛卯、壬辰、癸巳、甲午、

      乙未、丙申、丁酉、戊戌、己亥、庚子、辛丑、壬寅、癸卯、甲辰、

      乙巳、丙午、丁未、戊申、己酉、庚戌、辛亥、壬子、癸丑、甲寅、

      乙卯、丙辰、丁巳、戊午、己未、庚申、辛酉、壬戌、癸亥、甲子、

      乙丑、丙寅、丁卯、戊辰、己巳、庚午

      • 家园 鄢陵之战楚并不算大输

        从郑国还敢侵晋看,小国们都未叛离.楚王这只眼睛不是白丢的.

        齐晋,秦晋争霸中,晋是彻底战胜,直接进入对方国土的.惟有与楚国作战,晋楚都是境外作战,遭殃的是仆从国,而且楚国借此消化了诸小国.而晋与小国的矛盾反而加剧.象鲁国一直在五霸的夹层中生活,最终还是被楚吞并.而郑国也是偏向楚国的时候多.

        • 家园 楚共王丢的那只眼的确是值

          郑国一直不好意思叛楚,一直到实在没有办法了才投入晋国的阵营。鲁国虽然被楚国灭掉,但是楚国穿越齐国的领土灭了鲁国只是帮了齐国一个忙,齐国最后坐收渔利。

      • 家园 这一段比较平淡

        没有大事

    • 家园 《左传》人物事略04附:鄢陵之战4/6

      《成十六年传》:

      栾鍼见子重之旌,请曰:“楚人谓夫旌,子重之麾也。彼其子重也。日臣之使于楚也,子重问晋国之勇,臣对曰:‘好以众整。’曰:‘又何如?’臣对曰:‘好以暇。’今两国治戎,行人不使,不可谓整;临事而食言,不可谓暇。请摄饮焉。”公许之。使行人执榼承饮,造于子重,曰:“寡君乏使,使鍼御持矛。是以不得犒从者,使某摄饮。”子重曰:“夫子尝与吾言于楚,必是故也,不亦识乎?”受而饮之,免使者而复鼓。旦而战,见星未已。((p 0889)(08160512))(079)

      我的粗译:

      在这之前,两军混战时,晋厉公车上的“右”栾鍼看到了楚军左军指挥官令尹子重的旗帜,就向晋厉公请求说:“楚人谓夫旌,子重之麾也。彼其子重也。日臣之使于楚也,子重问晋国之勇,臣对曰:‘好以众整。’曰:‘又何如?’臣对曰:‘好以暇。’今两国治戎,行人不使,不可谓整;临事而食言,不可谓暇。请摄饮焉。(听楚人说,那面旗子是子重的旗,看来那群人里面就有子重。前些日子臣下出使楚国,曾经见过他。他问臣下什么是晋国人的勇敢,臣下回答说:“我们喜欢的是大家共同行动,整然有序。”他又问:“还有呢?”臣下答:“还喜欢从容不迫。”现在两国交兵,我们没有派出使者与对方接触,不能说是整然有序,上了战场就忘了原先说过的话,不能说是从容不迫。请主上派人带着酒替我去慰问子重。)”

      晋厉公同意了,派人举着一杯酒去见子重,为栾鍼捎话说:“寡君乏使,使鍼御持矛。是以不得犒从者,使某摄饮。(我的主上没人可用,只好让“鍼”持矛充作“右”,因此“鍼”不能自己来慰问您的随从,让“某”给您献上这杯酒。)”

      子重听了说:“夫子尝与吾言于楚,必是故也,不亦识乎?(我当初在楚国和这位大人说过话,他准是说的这件事,真是好记性。)”子重喝下了使者送来的酒,放走了使者,然后再擂鼓重新开战。

      这一仗,从早上一直打到晚上星星出来了都还没停。

      《成十六年传》:

      子反命军吏察夷伤,补卒乘(shèng),缮甲兵,展车马,鸡鸣而食,唯命是听。晋人患之。苗贲皇徇曰:“蒐乘(shèng)、补卒,秣马、利兵,脩陈、固列,蓐食、申祷,明日复战!”乃逸楚囚。王闻之,召子反谋。谷阳竖献饮于子反,子反醉而不能见。王曰:“天败楚也夫!余不可以待。”乃宵遁。((p 0889)(08160513))(079)

      我的粗译:

      等到终于打完了,楚军的统帅子反命令手下的军官统计伤亡情况,修理兵器甲胄,整备战车马匹,第二天鸡鸣时候开饭,准备再战。

      晋人听说了楚军的战备行动非常担心,但从楚国来的苗贲皇很了解楚人的心理,于是在晋营中大声宣布:“蒐乘、补卒,秣马、利兵,脩陈、固列,蓐食、申祷,明日复战!(检查战车,补充兵员;喂饱马匹,磨利兵器;规定好阵形,整顿好队列;大家好好吃一顿,然后祈祷,天一亮就开战!)”他说完了以后,晋人故意放松看管,让被俘的楚人逃回去。

      楚共王从逃回的俘虏口中得知这些情况,认为晋军马上就要发动进攻了,赶紧让人去找子反商量,可知前一位侍从谷阳竖献了一些好酒给子反,子反喝醉了,叫不醒。楚共王没办法了,只好说:“天败楚也夫!余不可以待。(这是上天要让楚国失败啊,我不能呆在这里等着挨打。)”于是下令楚军连夜撤走了。

      一些补充:

      《襄二十六年传》记述了将近三十年后楚国的声子对令尹子木介绍此战中苗贲皇作用的一段话,容有夸张,可与上面此段《左传》中的叙述对照:

      若敖之乱,伯贲之子贲皇奔晋,晋人与之苗,以为谋主。鄢陵之役,楚晨压晋军而陈。晋将遁矣,苗贲皇曰:‘楚师之良在其中军王族而已,若塞井夷灶,成陈以当之,栾、范易行以诱之,中行、二郤必克二穆,吾乃四萃于其王族,必大败之。’晋人从之,楚师大败,王夷、师熸,子反死之。郑叛、吴兴,楚失诸侯,则苗贲皇之为也。((p 1119)(09261002))(1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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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成十六年传》:

      晋入楚军,三日谷。范文子立于戎马之前,曰:“君幼,诸臣不佞,何以及此?君其戒之!《周书》曰:‘惟命不于常。’有德之谓。”((p 0890)(08160514))(079)

      我的粗译:

      晋人进入楚军的营垒,放开肚皮吃了三天。

      范文子(士燮)站在晋厉公指挥车驾车马的前面,对晋厉公说:“君幼,诸臣不佞,何以及此?君其戒之!《周书》曰:‘惟命不于常。’有德之谓。(主上还这么小,各位臣下也都不那么聪明,是靠什么到的这里呢?主上一定得记住!《周书》上说:“惟命不于常。”说的就是天命不会固定不变,得广施恩惠。)”

      一些补充:

      晋厉公此时估计十五岁:晋厉公的祖父晋成公乃晋文公娶周王室之女所生,这个婚姻只能发生在公元前六三五年(鲁僖公二十五年,周襄王十八年,晋文公二年)晋文公“出定襄王”之后,晋成公出生还得在此后,此时是公元前五七五年(鲁成公十六年,周简王十一年,晋厉公六年),这之间共六十年,期间要有晋成公和晋景公长大到可以生出嫡子所需的时间,可算成各二十一年,加上晋成公我估计在公元前六三二年(鲁僖公二十八年,周襄王二十一年,晋文公五年)出生,则晋厉公此时正是十五岁(虚岁十六岁)。当然晋厉公的岁数还可能更大,但与范文子所言“君幼”不合。

      《成十六年经》:

      楚杀其大夫公子侧。((p 0878)(08160007))(079)

      《成十六年传》:

      楚师还,及瑕,王使谓子反曰:“先大夫之覆师徒者,君不在。子无以为过,不穀之罪也。”子反再拜稽首曰:“君赐臣死,死且不朽。臣之卒实奔,臣之罪也。”子重使谓子反曰:“初陨师徒者,而亦闻之矣。盍图之!”对曰:“虽微先大夫有之,大夫命侧,侧敢不义?侧亡君师,敢忘其死?”王使止之,弗及而卒。((p 0890)(08160515))(079)

      我的粗译:

      楚军往回撤退,到了“瑕”,楚共王派人告诉子反(公子侧)说:“先大夫之覆师徒者,君不在。子无以为过,不穀之罪也。(我们的先大夫中那些因部队被歼灭而获罪的人,当时的主上都不在军中。大人不要把这次的失败看成是自己的过错,这次是不穀的过错。)”

      子反趴下反复磕头说:“君赐臣死,死且不朽。臣之卒实奔,臣之罪也。(君赐臣死,死且不朽。是臣下的部属开始溃逃的,确实是臣下的罪过。)”

      子重又派人告诉子反说:“初陨师徒者,而亦闻之矣。盍图之!(当初那些所带部队被打垮的人,他们的下场你都听说过。还不赶紧自己给个交代!)”

      子反(公子侧)答复说:“虽微先大夫有之,大夫命侧,侧敢不义?侧亡君师,敢忘其死?(就算先大夫没这么干,大夫您督促“侧”,“侧”怎敢不承担责任?“侧”让主上的部队被歼灭,怎会忘记以死承担责任?)”

      于是子反自杀了。楚共王再次派人来制止,没赶上,子反已经死了。

      一些补充:

      造成这样悲剧结局的可能因素也包括:子反身为司马,本来位在身为令尹的子重之下,却在此战中成为全军统帅,居于子重之上,加剧了子重的嫉妒。

      杨伯峻先生注“王使止之,弗及而卒”曰:

      《韩非子》、《‘吕氏春秋》、《淮南子》皆谓楚共王“斩子反以为戮”,《说苑》亦云“诛子反以为戮”,《楚世家》则云“王怒,射杀子反”,皆与《左传》略异。《晋世家》用《左传》,云:“王怒,让子反,子反死。”

      “瑕”(杨注:杜《注》:“瑕、杏,敬王邑。”瑕,未详在今何处。高士奇《地名考略》据《洛阳记》“禹州城北有杏山”,则杏在今禹县北。两邑皆溃败。),估计其位置为:东经113.4,北纬34.3(“杏”附近一带)。

      《成十六年传》:

      战之日,齐-国佐、高无咎至于师,卫侯出于卫,公出于坏隤。宣伯通于穆姜,欲去季、孟而取其室。将行,穆姜送公,而使逐二子。公以晋难告,曰:“请反而听命。”姜怒,公子偃、公子鉏趋过,指之曰:“女不可,是皆君也。”公待于坏隤,申宫、儆备、设守,而后行,是以后。使孟献子守于公宫。((p 0890)(08160516))(070、079)

      我的粗译:

      到开战那天,齐国的国佐和高无咎才抵达军中,而卫献公则刚从卫国出来,我们的主上也刚从坏隤出发。

      我们叔孙家的宣伯(叔孙侨如)与我们主上的母亲,先君宣公的夫人穆姜私通,想要除掉季家和孟家,夺取他们两家的人和财产。这样,在我们主上出发前,穆姜趁着送行就要求主上把那两位大人——那两家的族长赶走。

      主上推辞说现在晋国有战事,并且保证说:“请反而听命。(请等我回来再听您吩咐。)”结果穆姜发火了,正好公子偃和公子鉏从朝廷前面快步走过,穆姜就指着那两个人说:“女不可,是皆君也。(你要是不肯,他们都可以当国君。)”

      所以我们的主上没有急于出发,而是在坏隤逗留,下令让宫中加强警惕,让所有人进入戒备状态,指定了各处的守卫者,然后才出发,这就晚了。

      主上宫殿的守卫者指定的是孟献子(仲孙蔑)。

      一些补充:

      “坏隤”(杨注:坏隤,顾栋高《大事表》说,当在曲阜县境内。#坏隤在今曲阜县境内,互见成十六年《传》“公出于坏隤”《注》。),我估计其位置为:东经116.9,北纬35.6(曲阜西不远)。

      通宝推:履虎尾,
      • 家园 国君受伤,子反却喝醉了

        虽然左传那么讲,估计正常情况应该被杀

        • 家园 还是得怪楚共王自己太强势

          这仗打到星星出来才罢手,子反准备了之后还打算明天再接再厉继续整,显然不是败局已定的样子

          但是这边楚共王一听对方明天打算出战立马崩溃,看到子反大睡干脆直接下令“宵遁”,澶渊之盟的时候,那宋真宗过河进了城也是吓得不行,看寇准大吃大喝大睡啥招没有只能等,结果谈判成了,史书就说:宋真宗大喜云云。宋真宗要能下令让大家撤,估计也早败了,靖康之耻提前N年

          楚共王人还是不错的,还派人安慰子反,只是棋差一招,没有把他召到座下亲自抚慰。

          显然晋人的保密工作很到位嘛,当年子玉自杀的时候,晋文公那么高兴的事儿都没有泄露到楚国,害得楚国一打败仗主将自杀的习惯迟迟不改

          • 家园 楚共王是想打的

            古代战争很多时候是靠决心的,不到最后关头谁也不知道胜负.晋楚前战并没分出胜负,但楚军一退那就是输了.反过来楚军如未遭到致命打击,即使撤退也很难说是输了.毕竟他是外线作战.那时的战争偶然性极强,军队很难控制,都是靠贵族自己的小分队坚持的.

            另外,楚共王可能是想杀子反的,从得臣开始,就有这个传统.虽然历史上说“楚杀得臣而文公喜”.但是,这是楚王翦除贵族势力,树立王政的手段.楚国的司马、令尹都是王族,而王族篡权的例子也不少。楚王正是通过战败追究责任一步步把王族清洗出去。反过来看晋国,世卿大族战败从未追究过责任,这恐怕不能以晋君宽宏大量来判断,五军实质上掌握在世卿手里。也就是说,这不是晋君的战争,而是世卿的战争,结果胜利只会把世卿大族推向国君的对立面,国君更无力反抗。

            • 家园 我觉得楚共王是个实在人,想杀子反还那么虚伪干嘛

              楚共王亲征打了败仗,令尹、司马都在阵前,下令退的肯定在他们仨身上;令尹催着子反自杀,子反就乖乖死了,显然令尹没有下令撤退;而子反当时喝了酒没醒来,所以下令的只能是楚共王,说他那天晚上还想打实在没有理由

              楚共王临死了还自求恶谥,而且不答应还不行,实在不像是那种虚头巴脑的人,这种人故意派人到子反那里说反话:你别(kuai)死呀,可能性我觉得不大

              • 家园 春秋时很多话都是反着说的,非常委婉

                国君战败,派人到统帅那里请罪:战败全是我的责任,您老千万别想不开!你说统帅会怎么做,该怎么做?

                流风所至,汉初许多大臣也是一听说皇帝要把他们下廷吏就立即自杀,那时能腆着脸不死的还真需要勇气.而社会舆论也是赞扬自杀的,不死反而很让人为难,经常有人做劝死的工作.而且自杀后还可以保留子孙待遇。所以也很难说子重使了什么坏心眼。

                再说,光从晋国来看,战争还真不是国君的责任.晋国的世卿在战时从来不听国君的,几乎是裹挟国君上阵.栾鍼在鄢陵之战中的行为,直斥君、父,实际上是要各尽其责。国君并不直接指挥战役,他只要上阵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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