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西河

主题:南国行 -- 胡里糊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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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家园 重庆

      我外公是浙江人,早早父母双亡,和两个哥哥一起到工厂学徒,后来在上海,南京,武汉,沈阳等各地兵工厂做工。918的时候,他就在沈阳,奉天兵工厂的工资最高,他当时在那打工,日本兵突然袭击,全城大乱,他爬火车逃出城,几十年后他还和我们讲述当天晚上火车站的乱象,当时他还被日本兵砸了一枪托。从沈阳出来,他又到巩县兵工厂干活,最后随工厂内迁四川,落户在重庆。现在,我大舅,二姨还生活在重庆。我到重庆,就主要是看看他们。

      重庆本身是个码头。这里的地理很有趣。它是嘉陵江入长江所在,所以形成大码头,这是地利,这片地方又是山地,这又是地理局限。洪崖洞就是体现这两种特点的一个地方。白天看没什么,还显得比较凌乱,晚上亮了灯就不一样了,很有点动画魔幻景象。

      过江索道不知道只有重庆有,现在看来是一个旅游项目,不少操全国各地口音的人排队就等着坐这个。不过这个也还是有特色的,就像轻轨穿楼而过一样。

      重庆的饮食,比成都的要猛烈许多,凸显山地人民的凶悍。在重庆,我们总算尝试了一把火锅,在潮湿沉闷的天气下,在吵闹的食客中,狠下心吃,嘴上说不上过瘾,晚上肚子就不行了,第二日则是屁股喷火。苦也。

      话说我大舅的两个儿子,也就是我的老表,小时候都没好好读书,也没学个手艺,混个中学毕业就去当兵了,都参加过对越作战,回来进工厂,没几年就下岗了。那时候我外公外婆还没去世,就说,旧社会工厂垮了都是资本家跳楼,现在新社会厂子不行了,叫工人去跳楼。我外公本来是十分拥护共产党,热爱新中国的,本来他也算先苦后甜了,但就在他生命最后几年,又见到旧社会了,人生啊。

      说起我外公,又想起他的经历。他们三兄弟,父母早亡,当时大哥也刚成年,家里本来没多少地,干脆就把地卖了,三兄弟进工厂打工去了。我外公他们兄弟算是有远见的,本来只是普通工人,但是觉得这样下去不行,要学技术,但是都是文盲,怎么办?就从自己的工资里剩下点钱,合伙请工程师教文化,教技术,结果他们都会了写字算数,会画图纸,还会点英文,成为技术工人,一个月工资有二十多块大洋。在当时绝对算“中产”了。其实当时的工人,一个是总体数量少,一个是待遇普遍来说比农民强,所以一帮文人想学欧洲,发动工人革命,那就是搞笑,纯粹书呆子的行为。只有土包子毛泽东实事求是,他了解中国,以工业化的共产党来领导农民造反,最后取得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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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家园 成都

      成都说起来景点多,其实还是周边玩的地方多,有山有水的。成都本身来说,锦里,宽窄巷子这算一类的,武侯祠,杜甫草堂,青羊宫算一类的,总体在中国城市里还算可以。

      话说这次本想在成都好好吃一番,到了地方就觉得不行了。到处是火锅,串串,对我这种只能吃微辣到中辣的人来说,根本不行啊。网上查的所谓正宗川菜管也不行。吃的最好的一餐是看完金沙博物馆,出来金凤路上一家不起眼但是还算干净的小馆子,就三张桌子。我们叫了五六个菜,什么蒜泥白肉,回锅肉,麻婆豆腐,兔肉,鱼香肉丝,鸭汤,一吃味道还真不错,一下干掉三碗米饭。就这顿饭菜,是我在成都吃的最好吃的一顿,我记到现在,可惜餐馆名字不记得了。

      说起来金沙博物馆,我就想起全国各地的景点,有些操作有点过了,很多景点,老人半票或者不要票,儿童不到120不要票,我觉得不合适。还不如票价低点,但是都要买票。各地直接给本地老人一点补贴福利就好了。

      我有个堂舅在成都,是成飞退休的工程师。当年我外公兄弟三人在父母去世后,早早出门闯世界,进入上海的工厂,后来游走四方,都在兵工厂干活。抗战军兴,跟着兵工厂内迁盆地,后来就落地生根了。这个堂舅是我二外公的儿子,从小工厂里长大的,人也聪明,解放后考上了清华学造飞机,后来怀着一腔热血,退学参加抗美援朝,战后退伍从新考学进入北航。从某种意义上说,他是不会混的人。他是出身工人阶级家庭,本人有文化,还参加过抗美援朝,如果人会混,以这个资历很容易混上高级干部。这下参加战争耽误了几年时间,再回来读书工作,可以说有点浪费人生了。但是另一个角度看,他这一生也没白过,可以堂堂正正地说,对得起中国。

      成都旁边有不少玩的地方,我们就去了都江堰。本来这地方叫灌县,为了旅游改名都江堰。想起安徽的徽州,本来是安徽地名来源之一,为了旅游改名黄山,其实离黄山还一段距离呢。徽州本身文化财富就极其丰富,改名真没改好。

      下了快铁,坐了铁路公司的大巴。因为可以上到玉垒山上,从上往下走,不必爬山,对于带小孩,有老人的来说是很好的选择。进入景区,看看岷江,江水并不湍急,想来是还没到雨季,水还没涨起来。一路沿山道向堰坝走下去。中间经过二王庙,我以前一直以为二王是李冰和他儿子,原来是李冰和二郎神。各种神像并不特别。下到江边,走了安澜桥,看了鱼嘴,飞沙堰、宝瓶口等等,虽然水不大不急,气势不如黄河壶口瀑布,但是想来两千年前,先人在技术手段那么落后的情况下,就能修这样的工程,确实了不起。一路往山下走,想起河友“玉垒关”,特别爬上去看了看(老婆孩子不愿意上)。玉垒关最早是唐为了防御吐蕃人而立的。幸好当年解放军果断进军西藏,不然如果外国控制西藏,把炮架到川边的大山上,四川这个大后方都不保了。

      都江堰景区出来,又去了青城山,其实没什么太大的特色,如果不是对道教感兴趣,看不看都无所谓。

      中午到了老灌县县城逛了逛,就那么个小地方,还有绿庙。想来中国人真是受儒家毒害太深了,早早就产生了“左屄”。看看,“苟能制侵陵,岂在多杀伤”,都是什么屁话。你不杀别人行吗?吐蕃,突厥,大食,可有一个善类?当年有能力的时候不杀,如今子孙们就得受苦。所以世人还是得多读李太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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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成都
        家园 河友玉垒关不在灌县。

        借老杜的“锦江春色来天地,玉垒浮云变古今。”

        灌县玉垒山名气太大了。

        河友玉垒关是甘肃文县的。

        古玉垒关,是文县著名四大雄关之一,位于关头坝大桥下一公里处,两崖峭壁,势极陡险,为唐宋以来置戍守处。旧省志称为“秦蜀咽喉”。其关隘险道有诗为证,明代诗人张其亮《玉垒关》诗曰:天开一堑锁咽喉,控制西南二百州。御冠有方泥不靖,重门无警析长收,岩前月白鸡啼哓,林外风清雁瞰秋,瞻彼路傍来往客,谁腾紫气驾青牛。三国时魏将郭淮所筑的郭淮城遗址在关头坝,今俱淹没于碧口水库底。乡政府驻地原名“玉枕”。据说山崖间有一石,状如玉笋,色白光亮如玉,可望而不可及,人力难取,故而得名“玉枕”。宋代诗人鲜于先《玉枕》诗曰:群山耸秀抱孤峰,一枕依稀玉色同。织女不知机石坠,嫦娥翻觉海蟾空。明代设有驿站,故又名玉枕驿。

        白龙江与白水江交汇处一公里的老玉垒乡(现玉垒坪前),古有阴平桥,为铁链式吊桥,是通往蜀道咽喉。三国魏将伐蜀以后桥址多次变迁,明朝末年(1643年)被匪寇焚毁,清朝康熙辛已年(1702年)复建木桥,清朝咸丰六年(1856年)重建玉垒关木桥,多次维修其桥雄姿姿,堪为一景,称之为秦蜀咽喉。1949年12月,国民党部队为阻止解放军南下将桥焚毁,后遗址淹于碧口库区。玉垒境内古栈道处处皆是。文州郡守杨诗《题玉枕驿》曰:栈道险复险,客怀愁更愁。万山俱绝壁,一水不通舟。玉垒关为阴平古渡。1963年。甘川公路通车后,改设木船汽车渡口。1975年碧口水库蓄水,公路改线于北岸,迁设轮机渡口于关头坝。每年五至十月碧口电厂防汛泄洪,库内水位下降,拖轮停渡,过往旅客行人只能乘小船过江攀崖上公路,叫苦不迭。玉垒关公路吊桥始建于1985年5月,1988年9月18建成通车,历时3年多,也称关头坝大桥,是一座加劲式桁架双链式汽车吊桥,总投资870多万元,全长212米,净跨180米,桥面宽7.5米,自重1000吨,可供20吨重型汽车双向行驶,在国内同类桥梁中是第三座,恰似一条钢铁长龙腾空飞舞,使天堑变通途,对改善文县交通状况、促进外贸出口、旅游起着重大作用。境内的玉垒坪铁索桥,也是白龙江上最大的铁索桥之一。

        信息来源:甘肃文县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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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概位置是这儿,关址估计是被碧口水库淹了。

        35年夏初,红四方面军本想攻下碧口,打通去甘肃的道路,建立川陕甘根据地,可惜没啃动胡宗南这块硬骨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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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家园 发两张天地图卫星图凑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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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家园 白龙江、白水江汇合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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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直想请教桥兄一个问题,我打开天地图的底色咋和老兄“读《左传》系列”的配图不一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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