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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原创】红军长征过草地行军路线的复原㈠ -- 双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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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原创】红军长征过草地行军路线的复原㈠

红军长征过草地行军路线的复原㈠

四川凯旋摩托车俱乐部“中国工农红军长征路线考察队”

  上个世纪的土地革命战争中,中国工农红军完成了伟大的长征。这次历时两年的伟大远征,堪称人类历史上最为艰苦卓绝的长途转战。红军将士们除了面对优势敌军围追堵截,还经受了极为恶劣的自然环境的洗礼,并为此付出了重大的牺牲。

  位于川西北高原上的水草地,是红军长征中经过的重要地域。三大主力红军都曾经穿越过这片地域——有些部队还是三次穿越。在许多幸存老者的记忆中,过草地是长征中最为艰难的日子,自然环境之恶劣和部队就粮之困难,世所罕见,众多红色战士都把年轻的生命交付给了这无尽的荒凉。然而多少年来,这些堪称经典的穿越路线却始终不清不楚不明不白,几乎所有的长征路线略图要么模糊,要么错讹,甚至连走向也是一笔糊涂账。

  中共四川省委党史工作委员会编撰的《红军长征在四川》中曾这样描绘这片地域:

  川西北草原位于青藏高原同四川盆地的连接段,历史上—直为松潘所辖,故有松潘草地之称。其范围大致为:烈尔郎山(位于今若尔盖县北部)以南,浪架岭(位于今松潘县西端)以西,查针粱子(位于今红原县南部)以北,纵横六百里,面积约一万五千二百平方公里,海拔在三干五百米以上。地势由东、南、西三面向北略倾,起伏较小,一望无际,为典型的平坦高原。白河(嘎曲,即噶曲)和黑河(墨曲河)由南向北,注入黄河,河道迂回摆荡,水流滞缓,叉河、曲流横生。由于排水不良,潴水而成的牛轭湖星罗棋布;并形成大片的沼泽。水草盘根借节,结络而成片片草甸,覆于沼泽之上。在河间地带,时有相对高度在百米以下的丘陵起伏;其形态为缓坡平岗,没有棱角分明的山岩或陡急的沟谷。草地气候极为恶劣,年平均气温在零度以下,雨雪风雹来去无常;时而腾空万里,烈日炎炎,时而阴霾蔽日,电闪雷鸣。每年五至九月是草地的雨季,本来便已泥泞滞水的草原更显得沧海横流。在这恶劣的广袤荒原上,不仅人迹罕见,也无鸟兽出入,只是每年盛夏,这无垠的泽国草地边缘才能偶见点点牧骑。

  如今这片地域已分别划属红原、若尔盖、松潘、阿坝四县,由于长期缺乏湿地保护意识甚至进行人工排泄,这片“无垠的泽国”也日渐成为“过去时”,昔日令人闻之色变望而生畏的噬人沼泽如今大部分已经干涸——即或在位于草地深处的诸多面积在数百平方公里左右的大沼泽也是如此。徒步穿越者们只要作好充分准备,生命可保无虞。自2005年来,我们四川凯旋摩托车俱乐部“中国工农红军长征路线考察队”的队友们也多次分别从不同的方向和路线完成了草地穿越——当然摩托在这片地域要遇到的麻烦还是很多。

  由于种种原因,红军当年穿越草地没有留下详尽的路线图,现在大多数长征略图上标注的路线既概略粗疏,又多有错讹——大致路线、方向和草地穿越终点的错讹。这当然与现在留存于世可供参照的历史文献资料也难以满足精确校核的需要,这片地域当年人烟稀少,比较详细的地理参照物不多,目击者亲历者难以寻觅等等原因有关。但根据已知敌我双方的电报、部署、红军日记等等历史文献资料,配合实地踏勘,并根据相关地理要素进行分析,还是可以尽可能贴近历史本原且相对准确地恢复出红军过草地行军路线详图。至少,可以基本准确地将一些能够确认的节点链接起来,以复原出红军三次通过草地的走向、起始和完成的位置。

  正是基于这种考虑,我们在进行了诸多案头准备后,先后多次组织队友们驾摩托对红军长征过草地路线的实地踏勘和校核,并绘出了就现有条件来说相对准确和详尽的路线图。

附图1:川西北高原水草地地形地貌略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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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红军穿越草地的基本情况

㈠第一次穿越草地

  1935年6月中旬,中央红军与红四方面军在夹金山下的懋功(今小金县)会师,6月26日,中央政治局在两河口召开了政治局扩大会议,确立两军合力北上,建立川陕甘新苏区战略方针,并决定首先夺取松潘,打开北上的通路。如果红军能够顺利夺取松潘,则可以由此经联接川甘两省的松甘驿道直出甘南,造成“建立川陕甘新苏区”的有利态势。7月初,中央红军主力和红四方面军一部开始从卓克基地区沿梭磨河上行,红四方面军在岷江两岸的红四、红三十军主力也由沿岷江两岸溯江而上,向松潘进攻。但因地形、兵力的限制,以及红四方面军主要领导人张国焘的消极态度,进攻松潘的计划进展极为缓慢。7月1日,红二师师长陈光、军团政治部主任朱瑞率领中央红军一部(红一军团二师六团主力及五团一个营)抵达鹧鹕山北坡下的马塘后,曾沿马塘河上行,准备寻觅通过水草地的道路,以从西北方向配合红四方面军岷江两岸部队进攻松潘。但在进至中壤口(今刷经寺以北30公里)时,遭遇阿坝土司杨俊扎西数千藏骑的袭击,红六团作战不利,损失严重,又陷入断粮窘境,被迫退回马塘。

  8月初到8月中旬,中央红军第一、第三军团,红四方面军第三十、第四军组成的红军右路军相继抵达毛尔盖及黑水、芦花地区筹粮。此间,中央政治局又先后在芦花土司官寨、沙窝召开了政治局扩大会议,再次明确了北上方针,并从团结的目的出发,对张国焘提出的“解决组织问题”的要求作出了若干让步。

  鉴于国民党军胡宗南部主力已集结松潘的敌情,中央政治局决定放弃松潘战役计划,另拟“夏洮战役计划”,准备以中央红军和红四方面军分左、右路军穿越水草地,进至甘南之夏河、洮河地区寻机与敌决战。党中央和徐向前为总指挥、陈昌浩为政治委员的前敌总部指挥中央红军一、三军团、红四方面军四军、三十军主力、红军大学为右路军;朱德为总司令、张国焘为总政治委员的红军总部指挥中央红军五军团、九军团(改称三十二军),红四方面军主力为右路军,两路分途北上,直出夏、洮。

  从8月18日起,右路军部队开始分两路北上,进入水草地。至8月下旬,相继进至班佑、巴西、阿西茸地区。与此同时,发现了红军有穿越草地迹象的国民党军也开始行动,26日,第四十九师伍诚仁部奉胡宗南令,由漳腊(今川主寺东北)出发,经黄胜关、两河口,沿松甘驿道进入包座河谷,增援在班佑、巴西、阿西茸、求吉寺地区的补充旅康庄团及游击支队。

  这路进入林区的敌军实际上与正在水草地行军的红军右路军形成了平行北进之势。

  此间,左路军先头部队已从卓克基、大藏寺地区北上,击溃了阿坝土司杨俊扎西的藏骑武装,进至查理寺、阿坝地区,一部进至嗄曲河西岸的安曲(哈拉玛)附近筹粮。

  8月底,进入班佑、巴西、阿西茸地区的红军右路军主力向盘踞该地区的敌补充旅康庄团和“游击支队”盘距的班佑寺、卓藏寺(当时译作“脚仗寺”或“觉大寺”)、求吉寺(当时译作“救济寺”),以及进至上包座地区的第四十九师伍诚仁部发起攻击,至9月1日,将敌军大部歼灭,占领了除求吉寺、卓藏寺外的敌军据点。

  此后,中央政治局和右路军徐、陈首长屡屡电催朱、张首长率左路军前来与右路军会合,迅速北出甘南。9月初,左路军先头部队陆续经甲本塘向嘎曲河开进,朱、张所率红军总部也进至甲本塘。但已另有所图的张国焘始终借故拖延,最终决定要挟党中央率右路军“南下”,并令已到达嘎曲河西岸的左路军先头部队返回阿坝。9月9日夜,中央政治局在牙弄村周恩来驻地召开政治局紧急会议,决定单独率右路军中的红一、红三军团北上。

  这次北上,中央红军一、三军团和红四方面军四、三十军主力穿越了水草地,历时6~7天,穿越起点为毛尔盖地区,终点为班佑,基本走向为南——北;左路军中的五军、九军各一部进入了水草地,起点为查理寺、麦尔玛地区,终点为嘎曲河西岸的日柯、安曲(哈拉玛)地区。

  参见附图二:红军第一次穿越水草地行军路线复原图

附图2:1935年红一、四方面军会师北上穿越水草地行军路线复原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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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原创】红军长征过草地行军路线的复原㈡

㈡第二次穿越草地

  1935年9月中旬,中央红军第一、第三军团单独北上后,红四方面军第三十、第四军主力在前敌总部徐、陈首长率领下南返:一部从班佑沿来路南返,一部沿包座河谷经年朵坝返回毛尔盖地区,其基本走向为北——南。

  9月中旬,右路军第四、第三十军主力返回毛尔盖地区。

  此间,张国焘、朱德亦率左路军部队南返马尔康、卓克基地区,已进至嘎曲河西岸五军、九军各一部亦分别从安曲、日柯地区沿原路退回查理寺、下阿坝地区,其退出草地的基本走向为东——西。

  尔后,红四方面军(包括编入红四方面军的原中央红军五、九军团)分别离开阿坝、毛尔盖地区,返回马尔康、卓克基地区,开始执行南下计划。

  实际上,真正第二次完成了水草地穿越的部队,是红军右路军中的四、三十军部队。

  参见附图三:红军第二次穿越水草地的行军路线复原图

附图3:1935年红四方面军及原中央红军一部南下退出水草地行军路线复原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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㈢第三次穿越草地

  1936年6月下旬,红二、六军团与红四方面军在甘孜会师。按党中央指示,红二、六军团编组为“中国工农红军第二方面军”。尔后,在党中央的努力争取下,在朱德、贺龙、任弼时、徐向前等人的努力促进下,南下碰壁后的张国焘终于决定北出陕甘与中央红军会合。6月25日,红军总部决定红二、四方面军分左、中、路三个纵队北上:董振堂、黄超指挥五军、三十一军九十一师率领尚在大小金川、丹巴及卓克基的部队为右纵队,沿梭磨河上行,向黑水、毛尔盖地区前进;徐向前指挥九军、三十一军和四军各一部、红军大学、总供、总卫两部为中纵队,由炉霍、壤塘、查理寺、上壤口(今龙日坝)向毛尔盖前进;朱德、张国焘、贺龙、任弼时等率三十军、三十二军、四军两个团、红军总部及红二方面军为左纵队,由甘孜、东谷向壤塘前进。

  6月下旬,红军左、中、右三个纵队分别启动行程。

  7月中旬,红军各纵队进低水草地西、南缘:红军左纵队经色达、壤塘、青海班玛县作木沟等地筹粮后进至上下阿坝地区,中纵队进抵查理寺;右纵队进至黑水的扎窝、侧格(今泽盖)、毛尔盖地区。7月下旬,红二、四方面军分左、中、右三路纵队,相继进入水草地。

  徐向前率中纵队经查理寺进入草地,在安曲附近渡过嗄曲河,经上壤口、龙日、干满塘、阿衣果木康、色既坝(今色迪坝)、年朵坝进入包座河谷,历时7~9天,完成草地穿越,于7月底和8月初陆续进抵上、下包座地区;董振堂等率右纵队沿年前右路军路线,经屈锦桥、色既坝、年朵坝进入包座河谷,历时3~4天,完成草地穿越,于7月底和8月初进至上、下包座地区;朱、张、贺、任率左纵队经下阿坝、甲本塘,在日柯——哈拉玛(今安曲)之间渡过嗄曲河,尔后沿阿木柯河右岸东进,在廿四马鞍腰沟口附近渡过阿木柯河,翻越廿四马鞍腰,经色既塘(今色地)、色既坝(今色迪坝)及年朵坝进入包座河谷,历时8~9天,完成草地穿越,至7月底和8月上旬,进至上、下包座地区。

  这次北上穿越草地,除右纵队外,其基本走向为西——东,起点为上、下阿坝及查理寺地区,终点为年朵坝,行程比第一次穿越草地更长。因包座河谷已无年前右路军北上时的敌情,所以各纵队进至年朵坝既完成水草地行程,进入了包座河谷林区。

  董振堂等所率右纵队基本上是沿年前右路军路线穿越草地的。所不同的是:年前右路军进抵年朵坝时,包座河谷中有敌据点,敌第四十九师伍诚仁部亦正由黄胜关、两河口进入包座河谷,右路军不得不冒险沿班佑河穿越水草地北进;而这次北上时已无这般敌情顾虑,故右纵队进至年朵坝就提前结束草地行程,成为这次北上穿越水草地行程最短的部队(较年前右路军省掉了至少三分之一以上的水草地行程)。

  1936年9月底,在包座地区经过休整筹粮的红二、四方面军北出甘南,向会宁前进。

  参见附图四:红军第三次穿越水草地的行军路线复原图

  综上所述,红军三次穿越草地时都经过年朵坝(位于松潘、若尔盖、红原三县交界处)。第一次穿越水草地时,年朵坝是草地行程中点;而第三次穿越水草地时,年朵坝是草地行程终点。

  目前,若尔盖县有关部门已在包座河谷北端刊碑:“中国工农红军第一、二、四方面军长征路线第一次交汇点”。对此我们存有疑义:“红军一、二、四方面军长征行程的第一个交汇点”,应该是紧靠现213国道西侧的年朵坝,因为无论是1935年右路军北上和南返,还是1936年红军左、中、右三个纵队北上,都经过了这里。

附图4:1936年红二、四方面军会师北上穿越水草地行军路线复原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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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红军过草地行军路线的校核和考证

  我们对红军长征路线的校核和考证的依据主要来自以下几个方面:

  ⒈敌我双方的电报、部署、命令、行军计划、文件等原始文献,以及有关当事人的原始记录文字(日记、笔记等);

  ⒉当地的史志资料;

  ⒊当时的地图,当然越详细越好;

  ⒋有关当事人的回忆文字;

  ⒌当地群众的口碑资料。

  这些资料来源应该说各有其优缺点,都不一定是绝对可靠的,都有可能出现谬误,当然也就都需要判读及相互间的互证和补充推断。由于种种原因,这些资料还很有可能是不完备的,有缺失的(比如当年电文就不一定能收集完备),这些“不完备”或“缺失”,也很可能造成误判及误读。所以,在现有条件的情况下,校核和考据还应有实地踏勘方式的补充,并结合当时当地的敌情我情及地理要素等等客观因素,进行合理的补充性分析推理。

  国内目前已出版了一些关于红军长征的史志资料、日记和回忆录,比如《红军长征•文献》、《红军长征•回忆史料》、《中国工农红军第四方面军战史资料选编》、《中国工农红军第二方面军战史资料选编》、《红军长征日记》、《国民党军围追堵截红军长征亲历记》、《国民党军围追堵截红军长征史料汇编》以及许多红军战士日记等等,这些资料将红军长征研究大大地提高了一个台阶,也是我们考证红军长征过草地路线的重要参考依据。

  但是,从另一方面来说,这些资料也具有很大的不完备性。

  比如,现在收集和公布的电文、部署等文献,并不是当年文献的全部,当间肯定有缺失;文献本身也可能有错讹;虽然当年红军侦察和情报工作是公认的“非常出色”,但他们匆匆过境,很多时候没有大比例尺地图参照(有也不一定可靠,当时的中国政府没有详勘过这些边远地区,错讹很多),只能靠侦察询问当地群众来确定路线,而因为各地口音不同,这种口译地名与现有地名很可能差异很大。再加上70年来各地因行政区域变化等等原因,还多有更名、迁徙,这就更增加了后人考据的困难。

  再如,有关当事人的回忆也是很容易出现问题的。红军是一支工农群众组成的军队,文化程度普遍偏低也是他们的显著特征之一。许多长征幸存者一生转战千万里,身经数百战,除少数干部能以日记方式来记录征程外,大多数人只能靠记忆来回溯历史。而人的记忆力经历了数十年的岁月洗磨,也是很容易出现如时空错位、彼此混淆等等问题的。而且已出版的有些红军日记,很明显是后来补记甚至编撰过的,当然也就大大降低了其应有的史料价值。

  所以,如上所述,在红军过草地行军路线校核和考证中,回忆文字的作用相对来说比较有限。因为他们穿越过的水草地地域辽阔,地形复杂,明显而又易辩识的地理坐标很少,对于只是“跟着队伍走”的大多数红军战士来说,已很难准确地描述出数十年前的行军路线。

  当地群众的口碑资料原本可以在相当程度上弥补有关回忆文字的这个缺陷,毕竟红军过境对那些偏僻地区的群众来说是几百年不遇的大事。然而就当年的水草地这片区域来说,这个重要的补充性资料也很难寻觅。当年的水草地荒无人迹,草地边缘的牧民也分散放牧,再加上民族隔阂,在水草地边缘与红军接触过的群众就非常有限,而极少数给红军带过路的通司恐怕早已无人幸存于世(有些部队还没有“通司”,全靠自己探路),所以就红军长征穿越水草地行军路线的校核和考据来说,很难奢望在这个方面得到更多的惊喜。

  应该说,现在校核和考据红军长征过草地路线比较困难的原因还在于:这项工作开展得太晚了。如果在当年的红军将士在健在的时候——特别是那些流散当地的红军战士还健在的时候,有关部门及时组织他们中的一些人进行校核和实地踏勘,可能情况会比现在好得多!我们年年纪念长征,专家们年年抄书摘书写八股,大多数纪念活动却都始终停留在千篇一律的“赞叹”阶段,迄今却仍然没有一套长征路线详图,这无论如何都无法表明我们对长征精神的重视(惶论弘扬乎?),也是无论如何都说不过去的——特别是在看到有些来自国外的“重走”者在大概齐地“重走长征路”后发表的那些不负责任的言论,我们心中这种“说不过去”、“愧对先贤”的感觉,就更加强烈!

  新一代的中华儿女应该是红军的传人,我们四川凯旋摩托车俱乐部的队友们决心勉为其难,尝试着通过自己的努力来填补这一空白!2002年以来,我们组成了“中国工农红军长征路线考察队”,利用双休和大假,开始了对长征路线的实地踏勘!近三年来,重点对红军长征过草地的路线进行了踏勘,先后五次穿越草地无人区——多次陷入险境又脱险而出,并依据现有的历史文献和资料,参照有关地理要素和GOOGLE卫星地图,对红军长征过草地的路线进行了尽可能详尽的初步复原,基本确定了红军长征过草地的几条主要路线。

  以下给出我们自绘的红军三次过草地行军路线图,并就有关路线校核和考据逐一说明。对于难以通过文献确证的路线,也以推理方式注明并以异色箭头线在图中予以标注。

家园 【原创】红军长征过草地行军路线的复原㈣

㈠1935年红一、四方面军北上穿越草地的路线

  ⒈右路军兵分两路进入草地

  红军第一次穿越草地,主要是指红军右路军部队穿越草地。

  右路军穿越草地的时间应该始于1935年8月18日,路线有两条。对此,右路军徐、陈首长在1935年8月17日、18日两份电报说得比较清楚明白:

徐向前、陈昌浩关于红四团为右路军左翼先遣团致林彪、聂荣臻电

(1935年8月17日21时)

林、聂:

  一、四团已到,拟令其为右路军左翼先遣团,十九日下午出发。

  二、你们走何路来毛(尔盖),如走波罗子、卡力格必须尽力带粮,毛(尔盖)地粮不多。

  三、可否先令二师派干部一人,先带电台一架,十九日上午赶到毛(尔盖)。

                     

                     徐、陈

                   十七日二十一时

——《红军长征·文献》第628页,解放军出版社1995年5月第一版。

说明:

  ①按《杨成武回忆录》所述,红四团出发时间为1935年8月21日。

  ②波罗子、卡力格:在黑水县境内小黑水沟一带,红一军团部队正在此间筹粮。

陈昌浩、徐向前关于一、四方面军行动意见致朱德、张国焘电

(1935年9月18日18时)

朱、张:

  (甲)十八日二时,八时电悉。剑英今(十八日)晚率定南三团出发,四方面军走右路,一方面军走左路,平行进,兵力颇集结。拟主力走洮、岷一带战敌,小部取夏河。如阿坝已为我占,则左路军大部不应深入阿坝,应从速靠紧右路,速齐并进,以免力分。我们二十一日晚离开此地……

                     浩、前

         

              ——《中国工农红军第四方面军战史资料选编·长征时期》第124页,解放军出版社1992年8月第1版。

说明:

  ①“定南三团”,即红三十军三个团,“定南”为红三十军代号。

  ②叶剑英,时任红军前敌总指挥部参谋长。

  1935年8月21日晚《陈昌浩、徐向前关于以岷州为根据地向东发展的意见致朱德、张国焘电》,也大致清楚地说明了两路部队开始进入草地的路线。

陈昌浩、徐向前关于以岷州为根据地向东发展的意见致朱德、张国焘电

(1935年8月21日晚)

朱、张:

  二十一日四时电悉,但电文看不清。查理寺占后阿坝又已下,左路可以一部经阿坝,不必肃清该敌,只可迅速向目的地前进。中央局决定主要是以岷州为根据向东发展,首先以岷、洮、哈达铺为主要目标,争取在洮河东岸与敌决战。今后发展或向文、武、成、康向东南,或向天水、庆阳向东北,当依当时情况决定。目前主力西向或争取西宁不当。三军二十三、二十四日可全到毛,二十九团昨晚到木苏、维古,林彪率第二师今晨走向班佑,先念在洞垭,二十八、三十六团今到腊子山,三十五团、三十军于二十二、二十三日到腊子山,十一师二十五日到腊子山。三军尾接,走洞垭路子前进,遇敌则走斐最后掩护为三军团。我们今决心××时起身。左路情况及行进道路、时间即告。

                       

                     浩、前

              ——《中国工农红军第四方面军战史资料选编·长征时期》第129页,解放军出版社1992年8月第1版。

说明:

  ①“林彪率第二师今晨走向班佑”:红一军团以红四团为先导,于8月21日由毛尔盖索花寺出发,经屈锦桥(《杨成武回忆录》中称作“七星桥”)进入草地。有关路线在《童小鹏日记》、《赖传珠日记》中都有相关记录,可资佐证。

  ②洞垭,今名冬亚卡(藏语“好梁山”之意,此地有两个冬亚卡,都是山峰,一西一东,这里似指两者之间的一个垭口),红四方面军部队由卡龙经腊子山、冬亚卡进入草地。据《胡宗南部与长征红军在四川上包座附近战斗详报》称:“十二日,黄胜关西南洞亚(注:洞亚,即洞垭,今冬亚卡)发现匪部。……毛儿盖哈洞(注:哈洞,即今卡龙)之匪,亦逐渐北移,十八日,其先头一部约千余,驱逐番骑,到达色既坝(注:今名色迪坝,是指从色地开始向东南延伸直至今朶里台以东的一段高地,现在瓦切——松潘的公路就建在“色既坝”上),携带粮食甚多。”(《中国工农红军第四方面军战史资料选编·附卷》第589页,解放军出版社1992年8月第1版。)由此或可说明,右路军的右翼先头部队早已进至洞垭,准备进入草地了。18日,先头部队已进至色既坝一线。

  ③先念,指李先念,时任红三十军政治委员,右路军右翼先头部队指挥员。

  这些文献足以证明:右路军是兵分两路进入草地的。

  右路军左翼部队以林彪所率红二师为先导,聂荣臻率红一军团主力及军委纵队、红大等随后跟进。关于这个情况, 1935年8月22日晨6时《聂荣臻关于部队行动情况至林彪电》可资佐证:

聂荣臻关于部队行动情况致林彪电

(1935年8月22日)

林:

  一、明二十三日拂晓,我率一师、军直属队及军委纵队、红大等随你们后跟进。

  二、照约定时间通报,有重要事件望派队送信给我。

  三、三军主力明日可抵此,在我后三日始能跟进。

  四、教导营亦随之行动。

  五、毛、张、博于今晨随徐、陈行。

                        

                        聂

                      二十二日六时

——《红军长征·文献》第641页,解放军出版社1995年5月第一版。

  

  聂荣臻此电还说明了两个情况:

  ①三军团进至毛尔盖地域的时间应为1935年8月23日或之后。

  ②毛泽东、张闻天、博古1935年8月22日与徐向前、陈昌浩一起,随右路军右翼部队跟进。

  右路军右翼部队则是由刚从岷江两岸收缩集结于卡龙附近的红四方面军的四、三十军主力组成,红三军团是最后殿后的部队。如果后来情况没有别的变化,红三军团应该是按1935年8月21日《陈昌浩、徐向前关于以岷州为根据地向东发展的意见致朱德、张国焘电》所示,“走洞垭路子”随右翼部队跟进。

  参见插图1:红军右路军兵分两路进入草地

插图1:1935年8月18、21日,红军右路军兵分两路进入水草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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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原创】红军长征过草地行军路线的复原㈤

⒉右路军经年朵坝向班佑前进

  右路军左、右两翼部队进入草地后,越过色既坝(今色迪坝),向班佑开进。

  这两路部队是如何进至班佑的呢?走的是哪些路线呢?目前已公布出版的历史文献资料、回忆文字都没有比较完整准确的记录。1955年版《中国工农红军第一方面军长征记》(人民出版社)行军记录和根据该书整理补充再版的《亲历长征》(中央文献出版社2006年3月第1版,刘统整理注释)及有关人士的回忆文字中都提到过一些地名,但这些地名大都很难具有实际的参照意义。

  比如,红一军团从毛尔盖出发,由屈锦桥进入草地,《中国工农红军第一方面军长征记》中的行程记录称经过了“腊子塘”、“分水岭”、“小森林”、“色既坝”、“后河”,我们在当地询问,均不知“腊子塘”所在,而据《红军长征?文献》称,“腊子塘”这个地名源出自当时国民党军的军用地图,位于“毛尔盖北35公里处”(《红军长征?文献》第640页,解放军出版社1995年5月第1版),目前已很难准确确认其坐标。

  “分水岭”:经我们实地踏勘并与《红原县地名录》对照,可以确定是当地地名为“麦拖岗”(或“麦多岗”,藏语“花朵梁”之意)的高原丘陵,——由此向西南延伸至查真梁子的一系列山岭是黄河水系和长江水系的分水岭。

  色既坝:系从色既塘(又名得尔塘,今色地)向东南向今朶里台延伸的一线高地,“色既”是藏语“黄金坡”之意,因其音译不准,红原人民政府于1983年5月19日将“色既”一律更名为“色地”,红军长征原始文献中所言“色既坝”其实是一个线状或面状的地标。

  “后河”,经我们实地踏勘并与双方当年文献及《红原县地名录》相对照,可以确认是现在213国道西侧的“年朵坝”或其附近一线高地。“年朵”是藏语“后邱”的译音——在现存的红军日记和双方文献中,此地译名五花八门,如“年垛坝”、“严朵坝”、“燕朵坝”、“元旦坝”,……,等等,在红军长征原始文献中,这也是一个线状或面状的地标。

  至于如“小森林”这样的地名,以现在的地形地貌情况,已经无法确定其位置了。

⑴左翼部队从毛尔盖索花寺集结开进,经屈锦桥、麦拖岗、色既坝,进至年朵坝

  1935年8月21日~28日,红一军团首长有三份往来电报可供参照:

林彪关于红二师到腊子塘情况致聂荣臻等电

(1935年8月21日8时)

聂(荣臻)抄转周(恩来)、徐(向前)、陈(昌浩):

  一、二师于十七时到达腊子塘露营。

  二、由毛(尔盖)到腊(子塘)约八十里,路平好走,途中无人烟,须过五次河,因天雨,水深及流速均正在增加,此刻水深约七十生的。

  三、编入四团之二九四团共三百余人全无雨具,通身透湿。

  四、腊子塘从前有牧牛及架帐棚遗迹。今晚各部均在雨中拥坐,此地树林甚少,不能全部搭棚子及烧火。

                      林

                   二十一日十八时

         ——《红军长征•文献》第640页,解放军出版社1995年5月第一版。

说明:

  ①上电括号内容为引者加注。

  ②生的:英语“厘米”之音译。

  ③腊子塘:当地无人知晓该地名,按国民党军当时军用地图标示,“在毛尔盖北35公里处”。

  红二师进入草地两天后的2月23日晨,聂荣臻红一军团主力和红军大学也随之跟进,26日下午,在年朵坝以北宿营。

聂荣臻关于毛儿盖至班佑间道路情况致彭德怀、李富春电

(1935年8月26日)

彭(德怀)、李(富春)并转周(恩来):

  一、我率军直、一师及军委纵队已超过色既坝约四十里处露营,无森林,高地尚干燥,明日可到班佑。

  二、由毛(尔盖)第一日到腊子塘约六十里,路大好走,架有树棚可宿;第二日到分水岭,行程约五十里,附近有森林,好露营;第三日到后河七十里,无株树,可寻我们露营形迹择地露营。昨夜无雨,尚无大苦。

                     荣臻

                   二十六日十四时

         ——《红军长征•文献》第645页,解放军出版社1995年5月第1版。

说明:

  ①上电文中括号内容为引者加注。

  ②根据电文中所述行程与我们实地踏勘情况综合研判,上电中“色既坝”疑为“年朵坝”之误。“色既坝”位于“分水岭”(麦拖岗)与“年朵坝”之间(年朵坝之西南,分水岭之东北)。

  ③根据我们实地踏勘并参照GOOGLE卫星地图,可以大致辩析聂电所言地名大体位置。从里程上来看,翻过了分水岭(麦拖岗)不远即是色既坝(今色迪坝),色既坝到年朵坝的行程与聂电所称行程大致相符。

  ④后河:可能是由“年朵坝”的汉译意“后邱”而来,可能指的是年朵坝附近的班佑河。时任红五团政治委员的赖传珠(当时负伤休养)曾在8月23日日记中记载:“到后河及元旦坝露营”——这里的“元旦坝”显系“年朵坝”讹音之一。一个人不可能在两处宿营,故此处“后河”与“元旦坝”或系一处,或至少相距不远。(《赖传珠日记》第30页,人民出版社1989年版)

  8月28日,红一军团全部到达班佑。林、聂首长当晚即向三军团彭、李首长通报情况:

林彪、聂荣臻关于红一军直属队及红一师已到巴西致彭德怀、李富春电

(1935年8月28日)

彭、李:

  一、我们率直属队及一师今日已到巴细宿营,二师留班佑警戒。班距巴二十五里。

  二、巴细大于毛儿盖,其东北之阿西(相距二十里)又两倍大于巴细,两处粮食均多。

  三、在来路半途有标示,去班佑一百里系严朵坝(此句与后句矛盾,可能系原电有误——引者注),严距班约一百六十里。

  四、一师及军直队明日开阿西。

                     林、聂

                   二十八日二十时

          ——《红军长征•文献》(中国人民解放军历史资料丛书编审委员会)第645页,解放军出版社1995年5月第1版。

说明:

  ①巴细:即巴西,又名“长安”。

  ②阿西:这里是指阿西茸(藏语意即农业阿西),另一个“阿西”在今若尔盖县城以北约20公里处,当地人称“草地阿西”或“牧业阿西”。

  ③年朵坝距班佑的行程:据《红军长征•文献》编者称,“据《前敌总指挥关于右路军行动计划的命令》所附之图上标示,严朵坝系在班佑以南170里。”(《红军长征•文献》第646页注释二,解放军出版社1995年5月第1版)。现在213国道通过两地,距离约为60余公里,考虑到国道是在当年湿地填充后大段直线的连接,而当年红军是沿山丘脚尽量避开湿地蜿延绕进,故林、聂上电和《前敌总指挥关于右路军行动计划的命令》附图标示的行程与实际行程相比,应该说是大体吻合的。

  根据以上判读和分折,再参照GOOGLE地图截下的卫星图片,辅以“在无敌情顾虑及战斗需要的情况下,行军原则就易不就难,就捷不就迂”的原则作为分折基础,更辅以实地踏勘,我们大致可以对当年右路军过草地的行军路线作出相对清晣的复原:红军当年行进的路线基本上是沿山谷谷脚傍着山谷中的湿地蜿延前进,在翻过分水岭(即麦拖岗)后不远,即进至“色既坝”(今名“色迪坝”)。尔后,取捷径傍着从西南向东北延伸的一串山谷向年朵坝前进——这山谷间的湿地,就是著名的“年朵坝沼泽”。

  参见插图2:红军右路军左、右翼部队行军路线在年朵坝汇合。

插图2:红军右路军左、右翼部队行军路线在年朵坝汇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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⑵右翼部队从卡龙集结出发,经腊子山、洞垭(冬亚卡),进至年朵坝

  右路军右翼部队从腊子山、经洞垭(今冬亚卡)进至色既坝的路线我们尚未实地踏勘过,但通过GOOGLE卫星地图,还是可以比较清楚地辩析出他们当年的行进路线,他们到达的“色既坝”的地点,在左翼部队以东约20~30公里处。尔后按地形取捷径,从与左翼部队平行相邻的另一条谷地进至年朵坝(参见插图2:红军右路军左、右翼部队行军路线在年朵坝汇合)。

  敌方有关档案文献也有相关记录:“八月二十三日,由毛儿盖、哈洞北窜之匪约千余,经严垛坝附近之阿细(?)到达班佑、冬房附近,……”(《胡宗南部与长征红军在四川上包座附近战斗详报》,《中国工农红军第四方面军战史资料选编•附卷》第页,解放军出版社1992年8月第1版)

  年朵坝位于现在的213国道西侧,这在当年是一个枢纽性的地标:向南经浪架岭(今朶里台即为浪架岭的一个垭口)可去黄胜关、川主寺、松潘;向东翻越一个山垭即可脱离草地进入林区,经“马蹄子”(或“马旗子”)进入包座河谷,与当年的松甘驿道相接。这条“松甘驿道”可以通达上下包座、和巴西、阿西茸、求吉寺地区。右路军原本是可以选择这条路线北进,但可能是因为当时上下包座有敌情,敌胡宗南第四十九师正经黄胜关、两河口进入包座河谷等等缘由,右路军不得不冒险继续沿草地北进。\r

  我们在2005年五一大假期间,曾从毛尔盖索花村出发,沿右路军左翼部队路线进至色既坝(今色迪坝)。红军过境时,主要是傍着两翼山坡坡脚,在谷地边缘蜿延前行,可能会不时跨过谷地间的沼泽地。这些沼泽地如今大部分已经干涸,且两端都建有一些奶场路(当地奶场为向牧民收购鲜奶而建),但沟壑纵横,湿地仍然十分泥泞,摩托行进十分困难,特别是翻越无路可行的麦拖岗(长征日志记录中称为“分水岭”),仍然非常艰苦,估计毛尔盖索花村——色既坝(色迪坝)间概略行程50~60公里左右(因为在穿越期间多次迷路,多次辗转徘徊,我们现在已难以准确复原出其间的里程)。遗憾的是,当时我们尚未装备GPS,未能将其间地标作详尽标示,只能根据我们踏勘记录与GOOGLE地图作了一些地标标示备考。

  右路军右翼部队的路线我们尚未作过踏勘,但经向当地人士查询并与GOOGLE地图相互参照,也基本上能还原出他们进入草地的路线。这一条路线是沿腊子山东坡谷地前进,在翻过洞垭之前基本没有沼泽地——在翻越洞垭(今冬亚卡)后,才算真正进入了草地。估计他们从腊子山东坡谷地到达色既坝的行程要略大于左翼部队行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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⑶左、右翼部队在年朵坝合为一路,向班佑前进

  右路军左、右翼部队的行军路线在年朵坝合交汇后,实际上合二为一,继续沿班佑河下行北进。这条路线基本上与现在的213国道重合或平行,地势比较平坦宽阔——红军长征有关历史文献称为“大草地”,又处于草地边缘,所以红军在此间的行军速度大大加快,仅2日左右即进至班佑。

  这条行军路线基本上是勿庸置疑的:右路军左、右两翼部队到了年朵坝,如果不能向东进入包座谷中的松甘驿道,那么要去班佑的最捷路线,就只与现在的213国道重合或平行的这一条路线。

  当然右路军左翼部队还有一条可能的行进路线:即从色既坝就直接向北,经求吉郎洼向班佑前进,这条路线我们曾驾摩托实地踏勘过,相对来说湿地并不多也不大,除了在求吉郎洼(藏语“寺院马厩”之意,形成村落可能是在红军过境之后)东北要翻越一个山丘(N:103°09′43.6″;E:33°23′53.4″;H:3660m)外,一路上都没有大的障碍。如果红军当年侦察到位,又有“通司”带路,选择这条道路应该是合乎情理的!目前尚不能排除右路军左翼部队有部分单位经这条路去班佑的可能。所以虽然缺乏相关实证,我们还是在自绘的路线复原图上还是作出了相应标示,以备方家继续考证。

  参见插图3:红军右路军经年朵坝向班佑前进

插图3:红军右路军经年朵坝向班佑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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⒊右路军占领班佑,进入巴西、阿西茸、包座地区

⑴右路军占领班佑

  从行军日程上看,右路军占领班佑的部队应该是先行从洞垭(冬亚卡)出发向班佑前进的右翼先头部队红三十军一部。根据行军日程推断和敌方档案文献记录,时间应该是8月23日或24日。

  当年的《胡宗南部与长征红军在四川上包座附近战斗详报》有如下记录:

  

《胡宗南部与长征红军在四川上包座附近战斗详报》摘录

  八月二十三日由毛儿盖、哈洞(似为卡龙)北窜之匪约千余,经严垛坝(年朵坝)附近之阿细(?)到达班佑、冬房附近,距张支队所在之班佑寺约五十里,该队以地形不良,于二十四日晨移往班佑寺北方二十里之上藏寺,匪即进占班佑、冬房,其一股窜至班佑寺附近,与番兵相持四小时,退回班佑、冬房,其另一股约百余,盘踞班佑寺西南之阿俄山工事内。

                 ——《中国工农红军第四方面军战史资料选编•附卷》第590页,解放军出版社1992年8月第1版

说明:

  ①上电括号内容为引者加注。

  ②阿细、冬房:这些地名尚未查到。阿细,疑为“阿西”之讹音,但阿西与上文中所述地理位置不符。

  ③“班佑寺”与“班佑”并不在一个地方。班佑寺在巴西以南数公里处,属林区,现被四川省有关部门认定为“巴西会议旧址”;班佑即今班佑乡,在草地边缘。“班佑寺”与“班佑”相距约20余公里。

⑵右路军改变“夏洮战役计划”预计行军路线,进入巴西、阿西茸、包座地区

  按《夏洮战役计划》,右路军进至班佑后本应继续北进,穿过若尔盖湿地,经热当坝、郎木寺直出夏河洮河流域,尔后由西向东,向岷州、哈达铺进击。但右路军进至班佑后,侦悉了巴西、包座、阿西茸地区的敌情及道路情况,即对原计划作出修订:脱离草地,改道向东进入林区,改由巴西、阿西茸地区经甘南迭部北进。

  这个改变意味着右路军比预计提前结束了草地行程——由班佑出夏河至少还有百余公里以上的湿地行程。据当年的红军日记和回忆文字反映,在毛尔盖筹粮时,准备的是10天至半月行程进至夏河——据童小鹏8月28日日记记载:“原来是向夏河前进,据说还有七天才能到,且一路无粮补充。而此时忽转向东进,休息时听走在前面的同志们说,右进二十五里便有很大的村落,且不是草地,听后大家都喜出望外!竟料想不到草地就这样轻便地过了。”(《红军长征日记》第144~第145页,档案出版社1986年版)。

  参见插图4:右路军进入巴西地区

插图4:右路军改变夏洮战役计划预定行军路线,进入巴西地区、阿西茸地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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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图中有关地名说明:

  班佑:藏语“弯佑”的谐音音译,意即“老和尚”。

  巴西:藏语“华尔吉”的意译,意即“荣华快乐”,引伸义为“文明的乐园”。这一带有两个巴西,一为上巴西,因位于巴西河上游而得名,又名纳日(藏语意即“神山”);一为下巴西,因位于巴西河下游而得名,又名长安(藏语意即“窄路”)。红军过境时所指“巴西”,一般是指下巴西。

  阿西:藏语“快乐吉祥”之意,若尔盖县境内有两个“阿西”,一为阿西茸,意即“永远快乐的农区”;一为草地阿西,红军过境时驻扎过的是阿西茸。

  包座:藏语“务柯”的音译,意即“枪筒”,因包座沟笔直形似枪筒而得名。包座河中有两个“包座”,一为“上包座”,因位于包座河上游而得名,又名俄若塘(意为“奶桶坝”——因地形形似奶桶),一为下包座,因位于包座河下游而得名,在今达来(藏语“花虎”之意)附近。红军过境时所称“包座”一般是指上包座。

  求吉:藏语意即“法王”,红军过境的文电译作“救济寺”。

  卓藏寺:红军长征文献中译为“脚仗寺”、“觉大寺”。

⑶右路军取得包座大捷,转入休整,等待左路军前来会合

  右路军先头部队到达班佑时,巴西、包座、阿西茸、求吉寺地区有少数敌军,分驻在班佑寺(即现在被四川省有关部门确定为“巴西会议会址”的寺庙)、卓藏寺(当时译作“脚仗”、“觉大”)、求吉寺(当时译作“救济”)、达戒寺,随右路军右翼部队行动的毛泽东等中央领导决定消灭此间敌军,打开改道北进的通路。敌军在侦知红军到达后,即收缩至求吉寺、卓藏寺、达戒寺,固守待援。红军右路军主力在顺利进入巴西、包座、阿西茸地区佑后的8月29日,即发起包座战役,将沿包座河谷北进的敌第四十九师伍诚仁部大部歼灭,红四军一部亦对求吉寺之敌形成包围,将敌人压缩在寺院庙内。

  参见插图5:包座战役示意图

插图5:包座战役要图

(1935年8月29日~9月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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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巴西、包座、阿西茸、求吉寺地区已属于林区,海拔也降低了许多(由3500米左右降至2900米左右),人口较多,相对荒无人迹的水草地来说,环境大大改善。右路军一边派出红一军团向俄界前进探路,一边进行休整筹粮,进行北上的准备。党中央和右路军徐、陈首长在此间多次集会讨论北上事宜,并电催、等待左路军前来会合,共同北上。

  然而原本动摇不定的张国焘最终还是下定了“南下”的决心,执意要右路军掉头南下。

  9月1日,右路军徐、陈首长与毛泽东联名致电红军总部朱、张首长,通报敌情及右路军行动方向:

徐向前、陈昌浩、毛泽东为促左路军北上致朱德、张国焘电

(1935年9月1日)

朱、张:

  ……

  二、依上情况,右路军须以主力向前推进。以不突出西固、岷州线为度。第一步以一、三两军控制罗达地区,四军、三十军主力控制白骨寺地区,其一部控制包座。这样控制了两条平行东向路,并随时可与胡敌五个旅有把握的作战,决不会被敌截断,更不是从间隙偷出封锁线。候左路到达,即以一支队向南坪方向,又一支队向文县方向佯攻胁敌,集中主力从武都、西固、岷州间打出。必能争取伟大胜利。

  ……

                    向前、昌浩、泽东

               ——《中国工农红军第四方面军战史资料选编•长征时期》第138页,解放军出版社1992年8月第1版。

  由此可以看出,此时中央政治局已对“夏洮战役计划”预定行军路线作出了修正:改“向北”为“向东”(虽然总的方向仍是“北上”),从“以岷州为根据向东发展”,改为直接“从武都、西固、岷州间打出”。

⑷争取张国焘北上不果,党中央率中央红军一、三军团单独北进

  9月9日,党中央和右路军徐、陈首长屡屡争取张国焘率左路军前来会合共同北上不果,加上“密电事件”发作,中央政治局在牙弄村周恩来驻地召开政治局紧急会议后,被迫率中央红军一、三军团单独北上。参见插图6:党中央率红一、三军团单独北上。

插图6:党中央率红一、三军团单独北上

(1935年9月9日~9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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⒋左路军占领阿坝地区,部分部队和红军总部进入草地

⑴左路军占领查理寺、阿坝

  差不多在右路军进入草地的同时,左路军也进至了查理寺、阿坝地区。

  8月19日,从卓克基地区出发经大藏寺、四寨、安得山、龙日坝等地北进阿坝的左路军先头部队在击溃阿坝土司杨俊扎西的藏骑武装后,进抵查理寺。当日,张国焘两电右路军徐、陈首长,通报左路军拟于19日进攻查理寺、21日进攻阿坝的情况,并称“已令振堂带电台率五军主力于十九日由查理寺向班佑探查北进平行路”(《张国焘关于出查理寺、班佑致徐向前、陈昌浩电》、《张国焘关于左、右路军行动部署致徐向前、陈昌浩电》,《中国工农红军第四方面军战史资料选编•长征时期》第124~第125页,解放军出版社1992年8月第1版)。

  当日,左路军占领查理寺。

  8月21日,左路军占领阿坝。

⑵左路军先头部队从查理寺出发,经麦尔玛、甲本塘进入草地

  虽然张国焘在19日致右路军徐、陈电中称“已令振堂带电台率五军主力于十九日由查理寺向班佑探查北进平行路”,但时任红九军参谋长兼第二十七师师长的陈伯钧1935年8月26日日记却有如下记载:

《陈伯钧日记》摘录

(1935年8月26日~30日)

8月26日 上午晴,下午稍雨即停。

  到查理寺洗濯后,即去总部报告情形,并提议加强电台工作,以利行军和联络。适五军全部连以上干部亦在此召开政治工作会议,张总政委报告八月七日中央政治局的决议,所以是日午餐即参加他们的会餐。会餐毕去五军军部找书籍,只找到《战斗条令》一本。

8月27日 大半天晴,黄昏前后微雨

  ……

  徐、陈提议我左路军亦赶班佑集中,以便北进。因班佑北出夏河、洮洲,较好走,沿途房子、粮食均不大缺。所以总座(即张国焘)当即决定,五军由查理寺直向班佑前进,总部随后跟进,我则留此维护联络交通。

  下午去五军接受警戒,察看地形、了解敌情。当日派兵一连去三角湾接替警戒,并在五军晚餐,归来时,日三同志托代转总座解决五军参谋长问题。回查理后,即将此意转达总座。并与刘参谋长谈及无线电队问题。

8月28日 大半天晴,黄昏及夜均雨。

  ……

  早饭前即派兵一连随五军北进,查明道路,找向导。饭后,率八十一团、廿五师、卅一军连以上干部去查理寺后面向山看地形,分配警戒区域,决定作战部署。归回时又在总部谈话。

  ……

8月29日 阴,微雨

  ……

  午后去总部,得知九十三师即在五军后跟进,总部随九十三师后跟进,廿五师主力亦将于卅日向东北前进,我则留此随七十三、八十一两团北进,并接来往部队。大约又需六、七日逗留!

  ……

8月30日 阴,微雨

  ……

  饭后,雨尚未止,总部即向木耳马、箭步塘前进。廿五师今日亦将到木耳马。总部走时,我八十一团派兵一排护送至木耳马。

       ——《陈伯钧日记》第448~第451页,上海人民出版社1987年版

说明:

  ①木耳马:今名麦尔玛

  ②箭步塘:今名甲本塘

  这说明,红五军并未如张国焘向徐、陈通报的日期进入草地探路。

  从《陈伯钧日记》上述摘录中可知:8月27日,红九军接替红五军防务;8月28日,红五军进入水草地,向嘎曲河开进——“早饭前即派兵一连随五军北进,查明道路,找向导”。

  在陈伯钧后几日的日记中,我们还可得知进入草地的部队番号和大致路线:第九十三师在五军后跟进,红军总部在第九十三师后跟进,第二十五师在红军总部后跟进;红军总部是8月30日从查理寺出发的,进入水草地的路线是查理寺——麦尔玛(当时红军文电和陈日记中称为“木耳马”)——甲本塘(当时红军文电和陈日记中均音译为“箭步塘”,现为阿坝贾柯牧场二分场)。

  《陈伯钧日记》的这些记录可以与时任红军总部三局政治委员的伍云甫在相同时日日记相互佐证:

《伍云甫日记》摘录

(1935年8月30日~9月2日)

八月三十日 雨

  八时出发,经木耳马至箭步塘(约八十里)。与二分队同住牛棚;二分队新任队长姓何(报务学生),修理该队收报线圈。

八月三十一日 阴雨

  七时出发,行约七十里处之小森林内露营。

九月一日 阴雨

  七时出发,行约六十里处之草地露营,附近无森林,要到数里外找柴火。

九月二日 晴

  因前面三十里处河水涨,不能徒涉,原地休息。

  ——《红军长征日记》第207~第208页,档案出版社1986年版

说明:

  ①木耳马:今名麦尔玛,意即“麦桑土官管辖的牧区部落”

  ②箭步塘:今名甲本塘

  ③该处里程为估算,与我们实地踏勘结果存在一定误差。

  陈伯钧、伍云甫日记记录都说明:朱、张首长率红军总部是8月30日由查理寺经麦尔玛进至甲本塘的。

  据1982年版的《阿坝地名录》称,“甲本塘”译作为汉语的意思是“十万汉军坝”,据说是得名于唐贞观年间:吐蕃王松赞干布进军松、藩二州向唐太宗逼婚时,曾在这里与十万唐军决战,唐军败北,松赞干布遂迎娶文成公主。

⑶左路军有部队从查理寺去安曲筹粮,但未能渡过嗄曲河

  从《陈伯钧日记》还可以得知,9月2日~3日,红九军曾派出部队进入水草地,拟到嘎曲河对岸的安曲筹粮,但因水涨未能过河,被迫返回:

《陈伯钧日记》摘录

(1935年8月26日)

9月3日 晨大雾,继晴,下午稍阴。

  驻军查理寺。

  晨,八十一团周团长率兵三连,去安曲附近筹粮。方面军政治部交通队,本来决定同去,但因行动较迟,结果走到后面。

  ……

  是日未到战斗部队,只有九军政治部保卫连到查理寺,九军医院到了安曲。周团长率领去安曲附近筹粮之部队,是晚末回。

9月4日 晨露,继阴,下午晴,黄昏阴,夜微雨。

  驻军查理寺。

  饭后,八十一团周团长归来谈,因河水深,反动派又将桥拆了,无法过去,所以未将番骑打坍,只在附近弄了一些粮食来。

  上午二六二团五个连、总供给部、九军医院等均开到查理寺,当即与九军医院董院长谈缩编医院及挑选出院同志的问题。

  ……

  ——《陈伯钧日记》第453~第454页,上海人民出版社1987年版。

  陈伯钧将军是一位军事修养和文化程度较高的指挥员,其日记文字练达,记载亦很详尽,可靠程度很高。

⑷左路军先头部队进至日柯及其附近,未能渡过嗄曲河

  那么,左路军先头红五军探路的情况如何呢?

  目前所有的文献资料谈及红五军到甲本塘后向嗄曲河边探路的路线都语焉不详,只有“嗄曲河”这样一个概而言之的地名,可是“嗄曲河”很长,红五军这次是进到哪里去尝试渡河的呢?

  这就只能依据我们现在的踏勘情况与现有原始资料文献结合进行分折了。

  从甲本塘通达嗄曲河最近最便捷的渡口大约有两处,一个在今红原县日柯牧场及其附近,—个在今红原县龙壤牧场(与今红原县城隔河相望)及其附近(或日柯——龙壤之间某地)。2007年度五一大假,我们曾对甲本塘——龙壤牧场之间的路线进行了踏勘:甲本塘——龙壤间行程约在40公里开外,现在龙壤和甲本塘两个端点间各相向延伸出十余公里的“奶场路”,其余均为水草地,仍然有不少沼泽,还要翻过两个山垭(N:102°23′42″;E:32°51′7″;H:3910m和N:102°25′44″;E:32°51′14″;H:3660m),现在无论是人行还摩托行进都还是相当困难——估计红军当年的行程要比我们现在踏勘的行程更长;而翻过后一个山垭再东行约7公里处,有一条沿山谷北行去日柯的路线,据当地牧民称,由此去日柯均为马道,还要翻越一个山垭口,较之于我们这次踏勘的路线更为困难,到嗄曲河边的行程也更长(图测甲本塘——日柯间的行程约在50~60公里之间)。

  时任红军总部三局政治委员的伍云甫日记记载:他们从甲本塘出发,行进两日计130里路,距嗄曲河尚有“30里”(《红军长征日记》第206~第207页,档案出版社1986年版),合计为80公里行程。这与我们踏勘的甲本塘——龙壤的路线相差甚大。据此研判,红军左路军这次过草地进抵嗄曲河渡口的位置可能是在日柯附近(1986年版《红原地名录》也有这样的记载,不过这个地名录中对红军两次过境的情况似乎没有理清而多有混淆之处),其行程估计为50~60公里左右。考虑到红军过境是在山谷沼泽间辗转觅路前进,以及《伍云甫日记》或有因行进困难对里程估测有所夸大的可能,所以这个里程记录误差是可以理解的。

  1986年12月出版的《红原县地名录》附图二:“红军长征经红原县路线图”也标示:1935年8月,红五军团在日河附近渡过了嗄曲河,尔后奉张国焘命返回。但这个信息中 “渡过了嘎曲河”可以认为是不可靠的,因为不管是能查阅到的有关历史文献,还是红五军团有关当事人的回忆,均无这样的记录。而据张子意、王恩茂、陈伯均等人日记研判推测,一年后红二、四方面军会师后穿越水草地北上时,左纵队部队却是在日柯西南的龙壤——日柯之间的某个地域渡过嗄曲河的,这很可能与年前左路军部队曾在日柯附近尝试渡河不果及行程艰难有很大关系。

  参见插图7:1935年9月初,红军左路军进入草地

插图7:1935年9月初,红军左路军进入草地

(1935年8月28日~9月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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⒌国民党军方面的记录

蒋介石行营参谋团追堵红军长征报告书(节录)

(1935年6~9月)

  ……

  二十一日,匪陷阿坝。二十三日,茂县以下,峡江西岸肃清。胡部占领较场坝、红杂及羊角塘等处,并有一团,进驻包座。次日,松北之匪进犯班佑,经番兵击毙甚多。二十五日,松潘两侧之匪,开始退窜。次日,班佑陷;胡部游击队到达窗河西之哈龙冈。二十七日,邓部第一游击队,进克理番西之危关、杂谷脑。次日,胡部追击队,进克毛儿盖,毙匪甚多,俘二百余。

  ……

  其西之麦杂亦无匪踪。二十九日,匪千余,留至阿西茸(包座北四十里)附近各番寨,并攻我该处及求吉寺阵地。次日,阿坝、班佑之匪,分向若儿盖(距班佑三百七十里)及索克藏(距班佑一百二十里)移动。我第四十九师在包座附近之黑乌龙与匪遭遇战失利,颇有损失;撤回漳腊西北之两河口。但若儿盖十二部落与班佑等处番兵万余,虽器械不全,均为我用,而丹、绥、祟等县之汉夷民众协剿亦力,其团队尤为奋勇,先后共毙匪数千。加以空军逐日飞往轰炸,毙匪亦多。

  ……

  至于松潘西北方面,求吉寺、阿西茸均当道西固、岷县之冲,由胡部康庄团固守;自上月二十九日起,即被匪围攻,两处交通亦因而断绝;迭经苦战,卒于十五日,将匪击退,并乘胜追击,俘匪七百余;此朱徐两股合股后,在川中最后所受之重创也。时胡部李、廖两旅,原奉今追击北窜之匪,三日,到达上包座以南。因第四十九师先于八月二十四日奉今由樟腊经柏木口上下包座向阿西茸前进,三十日到达包座河以东之大戒寺西侧,即在其地背水为阵,面向西北方面警戒。次日午后四时,伪三十军以主力突犯,该师右翼首告失利,致牵动全局,追击部队乃于六日撤回樟腊以北一带,追击计划,遂暂停顿。阿坝方面,约有匪万余,二、三两日,经箭步塘东移;另一部,窜至麦昆帐房附近;七日,在班佑北之阿细、热当坝、纳摩寺一带,又经当地番兵分别堵截,受创颇重。时匪之大部,口集包座、班佑地区,但包座之匪,有于四日向樟腊及其北进窜之样,八日即有一部窜至西固以西,白龙江上游之南岸。九日,西固西之银固花园失陷。十日,包座之匪,又大部经阿西茸,跟续向西固、岷县北窜。……

  ……

  惟匪是否全部北窜入甘,或再回窜,未可断定,为求防范周密起见,于十四日令刘湘,凡最前线防守部队,对于指定原防,仍须严密碉口,力求巩固,至追击部队,不必急进,注意详侦,稳进。次日,胡部王旅,进占上、下包座,并取匪尾追,其主力于二十一日到达西固附近;至松潘防务,则由第六十一师接替。

                 ——《国民党军追堵红军长征档案史料选编•四川部分》第288~第290页,档案出版社1986年11月第1版。

说明:

  ①上文中地理名称、彼此里程颇多错讹。

  ②麦昆帐房:阿坝附近,今麦昆乡。

  ③纳摩寺:郎木寺

⒍小结

  综上所述,红军第一次穿越草地的行军路线,主要是指中央红军一、三军团和红四方面军四、三十军主力组成的红军右路军穿越草地的路线。左路军进入了草地,却并没有“穿越”。左路军部分部队和朱、张所率红军总部虽然进入了水草地,却因张国焘最终确定“南下”决心,被迫半途而废,无功而返。

关键词(Tags): #左路军(大圆)#阿坝地区(大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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