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西河

主题:【原创】驱妖录(一) -- 沉睡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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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原创】驱妖录(一)

(一)

神州大地,这最富庶之处不是京城,而是苏杭,尤其这地处钱江之畔的杭州,可称得上人杰地灵,富甲天下,别说士大夫,就连一般老百姓都是家家宽裕,今年虽然北方大旱,但是杭州却丝毫不受影响,这市面上还是繁荣之极。正巧今日乃是集市之期,路上的行人游客比平时更多了几倍。

西子湖畔,湖光山色,美不胜收,一向是游人聚集之地,但凡人多了,这做小买卖卖艺的也喜欢凑这热闹,这长堤边便有一人在招揽生意。

“各位注意了,瞧一瞧,看一看啊,镇邪驱鬼超级无敌灵符,祛病消灾,贴上便有金刚不坏之身,寒暑不侵,刀枪不入啦!”

这卖灵符的却不是一般的江湖郎中,而是一年轻道士,长的剑眉星目,英俊非凡,这配上道袍便带上了一股仙气,端是一个好道士。只是,这年轻道士要是在道观里开坛设法的,那定是众多信徒相拜解囊的,但是在这西子湖畔卖灵符,却是有些不伦不类了。这南方人确是大都信道,但是这信道也有上下高低之分,假如是在大道观里,道士念几个咒,胡乱画几个手势,那即便不喊,大家也有送上门给钱的,但是假若在这街头高喊什么灵丹灵符的,不管好坏真假,大家先带了几份怀疑看看。所以即便这年轻道士口若悬河,大家也只是围着,也没人上前问价。

好半天,才有一人问道:“这灵符真的管用吗?”

那道士正喊的口干舌噪,总算有人上来答话,不由心里一喜,不怕你问,你要不问,我怎么接口,正等着你呢。

那道士一拍胸脯,“不是贫道夸口,这符乃是先师百年前所画,乃是至宝,只要贴上,便可遇难成祥,化险为夷,药到病除,要不是贫道一时手紧,端不会把这宝物拿出来的!”

要是真有懂行的在一边,便可知道这道士是在胡说,这酒是越陈越香,古董是越旧越好,但是这灵符却没有越老越灵的道理,这灵符大都是朱砂所写,至好的有称为血符的,那是用人之精血写的,但是都要快些用掉,一般也就一月,至少不过半年,这灵符放着百年,只怕要化成灰了。不过这些道理一般百姓也不知道,听到这灵符有百年,都当是好的,一时齐声“喔”了一下,看着这灵符,这颜色确有些黯淡,纸张也有些不完整,到是有百年的样子,不由一下生了敬畏之情。却不知这是小道士没钱,只好卖了下等的朱砂和纸张画的缘故。

当然也有不信邪的,还是前面那人,继续问道:

“你说的这样厉害,谁知你不是吹牛!”

大家一听,纷纷点头,俗话说,空口无凭,这吹的再天花乱坠,也是嘴皮子动动而已。

那小道士也不慌张,笑道:

“我这灵符有诸多功效,可以使人刀枪不入,力气壮如牛,诸位来看看这石板!”

大家此时才注意到这道士身边有一个石板,大约三尺长,一尺宽,半尺厚,也不知要做甚用,那问的人上前摸摸这石板,觉得很沉重,也不知就里,便看着那道士。

那道士不知从何处摸出一铁棒来,说道:“我这灵符能使人刀枪不入,等会贴在你身上,再将这石板压在你身,我用铁棒将这石板砸碎,但是保管你不伤分毫,还送你一两银子,要是伤了,我赔你医药费,外加10两银子。”

这一招叫胸口压大石,乃是街头卖艺的人常表演的,只是这卖艺的是为了自己表演,卖点跌打药,这道士却是叫他人表演,卖自己的灵符。

那问的人心想,你好生奸诈,这石板怕也有百来斤,这压我身上,再一砸,我不死也重伤,你这便跑了,我爬不起来,这如何找你要医药费来着。便道:

“我这不试,你却试来。”

那年轻道士暗道,我本就料道你不敢试,你要试了,我这灵符便卖不出去了,笑笑道:“我要是试了,便有人说我这是练了功夫的,显不出这灵符神通,须要他人来协助一下才行!”

这道士高声问谁敢来协助一下,可这围观的人都是凡夫俗子,又谁敢把这身家性命借你协助一下,这叫了几遍,还没人出来,直到叫到这第四遍,从人群里突然走出一个人来,说道:

“我来试试!”

大家转头去看这冤大头长的如何模样,只见这汉子浓眉大眼,模样端正,头用布扎着,象个乡下来赶集的庄稼汉。这大家心里叹了口气,这好端端的汉子就要去了,有几个好心的去劝,可这汉子却是银子迷了心窍,楞是跑上去,对这那道士说:

“你说这一两银子,可是真的?”

“千真万确,贫道所言句句是真,确无虚假!”

那汉子点点头,躺了下去,那道士念了几声咒语,贴了张灵符在那汉子身上,再找几人帮忙把那石板压了下去,便举起铁棒要下手。

“等等!”忽地那汉子喊道。这围观的人一看,好嘛,要反悔了。

那道士也是一怔,蹲下问:

“请问这位兄长何事要交代?”大家一听,交代后事,这敢情也离死不远了。

“还是先把一两银子给我吧!”

大家想,好嘛,这汉子还真是贪图钱财,也不想想自己快死了。

那道士也是怔了,好半天才说:“好好。”拿出一两银子塞到那汉子怀里,顺便狠狠的瞪了那汉子一眼。

要是眼尖心明的人在一边看见,便知道这道士和这汉子定是认识的。确实,这道士道号晨空,而那汉子其实不是真的庄稼汉,而是一和尚,法号慧远,他们俩在青州认识,结伴而行,等到了杭州,却出了问题,两人盘缠用尽,要是平时,这道士去道观,和尚去寺庙,再不济,栖息之所总是有的,但是此番两人在一道便是问题,这道观见了慧远不肯收留,这寺庙见了晨空不肯收留,结果这两人只好在客栈住,这杭州城繁华,这妖鬼也没,即便有的,也早被这大观的道士大庙的和尚抢了,那轮得到这初来乍到嘴边无毛的两人,等得几日,这两人身边只剩下一两银子了,好不容易才想出一计,晨空画了些醒神健体的灵符,在街上叫卖,当然这街边道士卖灵符,自然没几人能信,所以先叫慧远用布包了光头混在人群中,等到晨空要人,再站将出来,以慧远那身功夫,要来一个胸口碎大石还不简单。没成想这慧远动了心眼,先把这仅剩的一两银子要了过去。那晨空心里有气,便有心要慧远多被压一下,便不急着拿那铁棒,先口若悬河把这灵符又吹了一遍。好半天才拿起铁棒砸了下去。原想这砸下去,慧远便爬将起来,这财源便滚滚而来,嘴角不由就露了微笑,没想这一棒子下去,这大家齐齐喊了一句:

“哎呀!”

晨空低头一看,这慧远倒在地上,双目紧闭,象是死了,这围观的人大喊大叫,有的说闹出人命了,有的说要去报官,有的就冲上来要抓这道士。

晨空急忙探这慧远气息,感觉这气息粗重,不象死了,原来这慧远胃大,这几日没钱吃饱,肚子饿了,本来鼓足劲等这一棒的,没想这晨空絮絮叨叨说了那么多,这鼓足的劲全都散了,所以这棒子下去,慧远一口气接不上,便晕了过去,当然以他的底子,死是不至于的。晨空也猜得几分,便在这穴道上点了一下,慧远便醒了过来,喊了一句。

“一点也不疼!”

这是两人约好,等石板碎开,慧远便跳将起来,喊这一句的。只是现在这慧远晕了过去后再喊这句,只是惹人大笑罢了。大家看慧远醒了,便也不抓那道士了,没想这慧远起身,这头巾包的不紧,落了下来,露出了光头,这有心人看得,便猜出了几分,大喊道:

“这道士和尚是串通的。”

这下惹得群情激怒,晨空见势不妙,忙拖着慧远撒腿就跑,连灵符也不要了,还好这周围人也不拦他,他们两一溜烟跑到一小巷里,还没等喘口气,却听的背后一声喊。

“请问两位可是晨空道长,慧远大师?”

两人一听,完了,这些人这么快连自己的底都摸透了,这下就算跑了名声也要臭了,再仔细一想不对,要是来抓自己的,用不着这般客气才对,两人回头看去,只见一个身高体壮的大汉站在身后。两人看了半天,却想不起认识这人。

那人看到两人这样,便施了一礼,笑道:“两位,我是许远。”

晨空慧远听这么一说,仔细一看,果然就是许远,这许远是在青州时难民的头头,与两人有数面之缘,只是那时许远面黄肌瘦,衣衫褴褛,可面前此人红光满面,一身绸缎,这不仔细看,却是看不出来的。

“原来是许兄!许施主!”这晨空慧远见是熟人,便忙回礼。

“方才我在街边,看到两位身影,就估摸是,只是两位跑的好快,我都差点追不上了,不知两位近况……”这许远说到这里,慧远的肚子突然发出一声叫,那是许久没吃东西,一下跑的太快,饿的。这一叫,近况如何自然不用说了。

那许远也是聪明人,见得如此,忙拱手说道:“现在正值中午,不如我们去酒楼一边用餐一边详谈吧!”

这是要请客了,晨空慧远喜在心里,也不推辞,马上便跟着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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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看着好生眼熟,兄台之前可曾在河里发过一篇类似的?
家园 看过

好像在幻剑看到过这篇小说!

家园 呵呵。是青州的后续么?可是隔了很长一段时间了
家园 是啊,就是这篇的前传,天地之道之降魔录
看过
家园 这不可能,我这一篇是第一次拿到网络上来,
家园 不是啊,是天地之道之降魔录的后续

青州的后续京都写是写了,不过没放上来

家园 【原创】驱妖录(二)

(二)

这慧远饿了多日,上了菜忙就开吃了,而晨空看许远的穿着,这心里有点活动,便一边吃着,一边和许远聊天,原来许远自上次分别,便来到杭州城投亲,没想亲戚搬家,投亲未成,他却被一姓张的大户看中,雇佣了他,许远本就是精明能干之辈,干了段时间便升为管家。

晨空听了,心想这许远以前还是难民叫花子,还要我们施舍馒头,现在已经成了管家,吃香喝辣穿绸缎,而自己却穷困潦倒,要别人请客了。莫非是遇上了丧门星不成?这晨空恼怒,狠狠瞪了正大吃大喝的慧远一眼。

这另一边的许远自然不知道这两位心里想些什么,他此次请这两位吃饭,一来是报答前番的恩情,二来是有求于两人。只是这一时找不到由头把话题扯过去,便急中生智,叹了口气,这一般人叹气,别人必然说问他为何叹气,这正好把那些事说了。要是平时,那晨空慧远都是好心又爱打听事的。只是这次慧远肚子饿的紧,只知道埋头吃饭,这晨空心里正算着慧远来之后遇到多少倒霉事,也没注意。许远叹了一口气,见两人没搭话,怕是叹的轻了,两人没听到,便又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这口气叹的甚响,一旁的食客都转过头来,看看这边的三位,估摸是不是这人的是不是被这一僧一道敲诈苦了,叹气也叹得如此甚响。不免就有人摇头这世风日下,和尚道士也敲诈人,自然也有多心的怀疑这人是不是有些把柄握在这道士和尚手上,甚至还有些想歪的,这望来的目光也暧昧了些。这许远脸都被望的红的,那两位还浑然不觉。

许远见此不妙,只好低头重重的咳嗽了两声,这下才引起两人的注意。

“许兄,莫不是连日劳累,坏了身子,不打紧,我有一贴神符,你只要贴上,保管神清气爽,百病消退。”

“许施主,这去病要去根,固本最重要,我有一套金刚拳法,教授于你,你练了,保管邪毒不上身,活到九十九。”

晨空慧远两人这饿的坏了,好不容易找到一个供饭的,怎么还能让他病了。只是他们两人如此紧张,却让四边的眼光更加暧昧了许多。

“两位,我没病,只是……”

“只是?”晨空也是个聪明人,知道这只是后往往就来个转折,也不说话,就等着许远只是下去。

“只是,我家主人的千金得了重病,这一家上下急的不行,我也连日奔波,急出来一身心病。”

“阿弥驼佛,许兄放心,有我们两人在,这就算出了什么事,也不打紧……”

这慧远话还没说完,便被晨空一个馒头塞住了。晨空和慧远混的熟了,便知道这厮阿弥陀佛后面的话便和下地狱或去极乐世界有关,此番八成是说别人小姐的身后法事由我们包了这样的晦气话,还是先堵住嘴的好。

“这小姐得了重病,许兄干吗还不去请大夫呢?”

“唉,道兄有所不知。”许远偷偷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说道,“这全城的大夫说了,这小姐看不出来是什么病,八成是中邪了。”

“哦!”

“幸而老天保佑,让我遇到两位,还要请两位一定帮忙。”

“这样啊……”晨空低头心里盘算能得到多少银子,许远却等不得了,随手拿出一个红包,塞了过去,“这50两就算礼金,只要两位去了,不管能不能治好,都不用还了,要是治好了,主人必有重金相赠。”

晨空听得,一下眼睛亮了起来,这一般来说,定金是报酬的十分之一,而这礼金只是见面的小钱,这50两做礼金,那这报酬只怕再少也要500两1000两了。想到这白花花的银子,晨空眼睛一眯,微笑道:“这去魔卫道,乃是我辈中人的大任。这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这晨空还要说一堆冠冕堂皇的话来,那许远却等不及了,“那道兄是同意了?”晨空点了点头,许远把一块银子摔在桌上,一下站了起来,“那便走吧。”这一手抓着晨空,一手抓着慧远,这慧远手里还拿着个馒头,便被许远拉出酒楼去,直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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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原创】驱妖录(三)

(三)

陈大庄主看着自己管家招来的两个号称降魔辟邪除妖的高人,皱起了眉头,这道士嘴上无毛,想必办事也不牢,而且嬉皮笑脸,不象个好人,而那和尚模样到是端正,但是这手里却拿着个馒头,衣衫也破破烂烂的,倒象是个要饭的。他向许远招了招手,叫他过来,悄声问道:

“这两人,可信得过?”

许远楞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东家说的这两人便是自己请来的晨空慧远,忙点头道:“信得过,信得过,这两人别看其貌……那个……有点点不扬,可是一等一的高手呢,前些日子荆州妖人作乱便是他们两位收服的。”

“高手吗?”陈大庄主嘟嚷着,这几天号称高手的和尚道士也不知来了几拨了,都是灰头土脸的回去了,不过反正也是死马当作活马医了,也就暂且试试。

“两位请!”

晨空两人随陈庄主到得后院,这后院种得许多花花草草,扑鼻的香气,想来便是这小姐的住处了,晨空耳尖,刚才许远和庄主的话都听见了,知这庄主小瞧了自己,便想弄出点手段给他看看。

“哎呀!”

这声叫的极响,同行的几个吓了一跳,侧目看来。

“有妖气!”

这倒不是胡说,晨空一进这后院就感到一股妖气,但是这妖气若有若无,让人摸不透者妖物是什么,是强是弱,不过这不妨碍晨空作一下戏。

这陈庄主果然紧张起来,上前一步恭恭敬敬做了个揖。

“道长果然高明,还请道长指点迷津,救救小女。”

晨空心里暗笑,脸上却不现出来,装模做样掐指算了算。

“此乃恶妖作祟,吸人阳气,才引得小姐重病缠身,卧床不起……”

他还准备胡诌下去,却见得陈庄主面露恐惧之色,连退几步,这许远逃在一边直摆手,那小和尚呆呆看着自己的后面。这才觉得不对,正要回身看个究竟,却感到一股劲风袭来,想是妖物偷袭,好一个道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捞出一符咒就准备作法,却觉得眼前一亮,那妖物好生厉害,不惧符咒,将他从头到尾浇了个透亮。再听得一女声:“什么妖怪,下次再来,就不是水这么简单了。”然后便是重重的关门声。

晨空苦笑着转身,看到陈庄主一脸阴沉的样子大叫不妙,本来想这许远说小姐生了重病那必定是躺在床上的,却不料这小姐却好端端的站着,说话中气十足,还有力气泼水来着,真是误算了,不过也没想到,这小姐得的是这等疯病。

那庄主到是好涵养,咳嗽了两声道:“小女无礼,让道长受惊了,许远啊,扶道长换件衣裳,再送些盘缠给道长。”说罢,这头也不回,便向前厅走去,这言下之意,就是要送客了。

许远这次在东家面前丢了个大脸,这走到晨空面前,想责怪两句,看到晨空这全身是水,想到往日的恩情,这狠话便说不下去。

“道兄……这……唉……我带你去换件衣服吧!”

晨空看这事搞砸,正心疼银子飞了,见许远此番,更不好意思起来。这便低头跟着许远去更衣,却听得“咦?”的一声。

两人向来声处望去,却是慧远看着一处花丛发呆,晨空这正一肚子气,便冲上去道,“这大惊小怪什么呢!”

慧远这向前面的花一指,“你自己看!”

晨空定睛一看,原来是大朵牡丹,这年头富贵人家都喜欢养些花花草草,所以一些珍贵的花草价格不菲,眼前这朵牡丹花朵极大,要是在市面上买,怕有千两。晨空这看到花,便想起那白花花的银子,寻思拿了这花卖了,这段时间保管衣食无忧。晨空对慧远想到这点子甚是满意,这便微笑着对慧远点了点头。

这点完头才发觉不对,这牡丹花不是野生而是家用的,要是我们拿了要吃官司的,这和尚出的什么馊主意,于是又狠狠瞪了他一眼。

许远在一旁看晨空时而微笑点头,时而瞪眼,也不知他们两在搞什么名堂,只是他出身甚好,对花草也有研究,上前看了看慧远指的花,便道:“这相思花是上月小姐不知何处采来,便就种在这了。”

“相思花?”晨空一个怔神,仔细看去,只见这花鲜艳异常,色呈鲜杏,确实是相思花。只是这与平常的相思花有所不同,鲜艳许多,这香味也浓的多,晨空上前几步,感到那原本淡淡的妖气重了几分,心里便有了计较,回头看看慧远,那和尚点了点头,他便知是这主了。

“许兄,你家小姐这……疯病莫非是这花采来后得的?”

“是啊,大概就是采来这花后的一个月,莫非……”许远也是聪明人,看这架势,也猜得小姐的病与这花有关了。

“许兄,还请和你家主人通报一声,要想小姐病好,就在今日了。”

“这次不会错了吧?”这刚才晨空在庄主前已经丢了脸,这庄主对这两道僧已不相信,要是许远去说项而又闹出笑话,他这位置只怕也不牢靠。

“绝对没错!”

许远见过两人神通,知道两人虽然爱财,本事却是有的,咬了咬牙,就向前厅走去。

(四)

“你说这小花是小女的病根?”那庄主将信将疑的问,虽然被许远说服过来看看,但是左看右看,他也看不出这花和自己平时乖巧可爱的女儿一下变得如此粗鲁无礼有什么关系。

“庄主,您可别小看这花,要知道,这花草鱼虫,都是有魂魄的。这花别看不出奇,但是其实已经有五百年的花龄,已经是花妖了。”

“五百年?”这陈庄主吓了一跳,这人一般上了百年就少之有少,兽类也就王八能活长点,这树木到是也能活得挺长,但是这类花花草草也就几年的花龄,有的甚至不到一年,这花能活五百年,那一定是花妖了。不过前头被晨空骗了,让他对这嘴上无毛信口胡诌的小道士说的话也是半信半疑。

晨空也是善于察言观色的,这庄主心里想什么还不明白,便说道:“庄主请后退几步,贫道这就让这花妖现原形。”

这庄主退了几步,睁眼看着,这才发觉这靠近相思花这一边的花全被移开了,空出半径约丈许的空地,让这陈庄主气的是这移便罢了,这移得却粗鲁的很,就直接丢开一边,一些连根都挖了出来,这庄主也是爱花之人,不然也不会种得如此多的花草,这些花草寻来不易,就算以他的富贵也花了好一番工夫,如今却被如此糟蹋,实在气得要死,正想喝问哪个家丁敢如此大胆,却看到那和尚衣服下盘都是泥土,还抱着两坛酒,一身的酒气。这下气得,敢情这道士尽会吹牛皮,这和尚喝酒干坏事,都不是好东西,心里盘算,要是抓不住花妖,就送他们两去官府,办一个妖言惑众的罪名。

晨空却不知躲在后面的庄主这般心思,他拔出桃木剑,拿起准备好的一壶雄黄酒,喝了一口,喷了上去,再拿出一三味真火符,一晃运出真火,将这剑点燃了,再念道:“太上有令,传我圣令,妖魔显身,无处遁形,急急如律令,疾!”这剑一指,一团烈火便向那相思花扑去。但是在那花前却停住了。却听得那花发出一低沉的男声:“你这牛鼻子,我不去惹你,你到是惹起我来了。还真是活腻了不成?”

晨空笑道:“本来我们是井水不犯河水,只是你勾引好人家的女子,却留你不得!”

“你知道些什么!”那花妖似乎愤怒起来,这相思花也扭动起来,大了数倍。那团火似乎受不了压力,退缩了一些,又再迎了上去,只是这火遇到那花也不直冲上去,绕了一个弯,成了个圈,却正好把这相思花包裹在里。一边慧远早就等候多时,两臂一振,把抱着的两坛酒往空中一抛,他这抛用了内劲,这酒坛飞到相思花上空便相撞在一起,这雄黄酒洒在那火上,助得火势一下大了起来。

那花妖却没料到这招,火是草木的克星,这花妖虽然修炼多年,但是毕竟还是草木之躯,本来凭他的法力,可引周围花木过来挡着,可这花木都被慧远移动了一边,连根也拔了,自然凭借不到,而想遁地,却不知晨空早下了禁咒在那,灵符镇着,阵法压着,那土比金铁还硬,怎么也钻不进去,这下只有硬着头皮冲了,但是晨空早有了准备,又加了几份法力,那火又大了一圈。那相思花撞在火墙上,那花叶立刻萎缩,那花妖受不得烧,厉声惨叫,现出了本来面目,这一显形,却让大家吓了一跳。

这花花草草,都是引人赏心悦目之极,那相思花虽然不如牡丹等出色,但是也算不错了,没想到这花妖却是恐怖至极,这人到是一个书生的样子,穿得也整整齐齐,但是那脸凹凸不平,本来该凹的地方他凸,本来该凸的地方他凹,那眼睛凸将出来,一张嘴露出两颗獠牙,加上一头黄发,比那传说中的牛头马面,雷公还要可怕三分。那庄主本来还对晨空慧远怀疑,只巴望他们打出个妖怪,现在妖怪出来了,他却吓的魂不附体,浑身发抖,那花妖这时看见了他,却是咧嘴一笑,不过那笑比哭好看不到那里去。这庄主吓的双脚发软,这前不得后不得,只求这道士和尚把这花妖给送走。

可请神容易送神难,那花妖显出真身,便是要亮真本事了。只见他双手合拢,大喝一声,那火势就退了几分。

这花妖出来,其实把晨空也吓了一跳,以前也见过不少妖怪,但是即便那些兽虫类的妖怪也没长得如此可怕,而花草类的妖怪一般吸天地灵气,甚少杀生,都清雅脱俗的狠,这花妖长得如此,确实奇怪,倒好象是受了诅咒一般。他心里想着,手下就慢了,被这花妖突袭,差点被他逃了出来,这马上收敛心神,开始作法,那慧远在外面见得如此,也双手合十,念起金刚咒,一起作法。

那花妖确实强悍之极。这僧道两人合力,他还是百般设法,想逃出来,晨空慧远两人觉得压力骤增,额头也见了汗珠。不过幸好两人早有准备,设下了阵法,挺住一阵后,那花妖力气衰退,火圈又逼进了几分,只要再加些力,那花妖便要被火烧到了。

正当此时,这一边却窜出一人影,冲了过来,就来拔地上的符咒,那符咒乃是阵法之眼,撕了这符咒,那阵法就破了,不过现在二人一妖斗法,谁要动了这符咒,所有的法力都要击到那人身上,合三力,除非是真人级别的来此,凡人碰上那必死无疑。待大家看得那人容貌,都是一惊。只听得有人喊了声“小姐!”,那是许远,再就是庄主喊了声“惠儿!”。但是那女子来的甚快,那符咒一下便被撕开,阵法一破,那花妖见得空隙,马上便土遁逃了出来。但是那阵的力道便全部集于那女子的身上了,那人娇呼一声,便倒地不起了。

这在场中只有晨空因被泼水,没见的那小姐的真面目,但是听几人这样叫来,想来那人定是被这花妖迷了的庄主女儿了,那女子长的秀美,又带有一股脱俗的气质,只是没想到被花妖迷乱如此,连命都要送掉了。奇怪的是那花妖见得那女子,高呼一声:“惋儿!”,便冲上去报住那女子。不知到底哪个才是那这女子的真名字,不过听得那花妖叫的如此动情,却真象对这女子动了真情。

这晨空这边想着,却被人一把抓住,他转身一看,却是那庄主老泪纵横,抓住自己,大喊“还我女儿来!”这庄主只有一女,现在死了,自然痛苦万分,但是那妖怪抱住自己的女儿尸体,怎么敢过去,回头看到晨空,想起女儿本来就算被妖怪所迷,至少还是活的,但是没想到这妖怪出来,女儿却成死的了,这下迁怒于晨空,便抓住他不放。

这晨空也是有苦说不错,这抓妖没错,这女子是自己跑来的,也没自己的错,但是这庄主只要治他家女儿病,现在他女儿死了,确实是自己的不是。

正当两人纠缠之即,却听得许远大叫:“不好,妖怪把小姐掳走了。”两人转目看去,那花妖报着女子的尸首,跳过后院围墙,向西湖方向飞去,那慧远也追了出去。

那庄主看到这样,一下急了,便放开晨空,要他追回女儿的尸首来,晨空这正好得脱,忙不迭的人追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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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原创】驱妖录(续完)特此证明我不是公公

那花妖虽然受伤,但是跑的还甚快,慧远腿短,这跑到一半便被抛远了,等到一山脚下,花妖一晃眼就不见了,亏得晨空也赶了上来,两人合力去搜那花妖。这妖受了伤,妖气又重了几分,便好找多了,转了几个弯,便看到那花妖蹲在地上,身边躺着那女子,也不知在作甚。

晨空对慧远做了个手势,这就悄悄跟了上去,那山中草木甚多,他尽量悄声潜行,也防又被这花妖跑了,跑就跑吧,这万一小姐也走了,报酬拿不到可不好.走到一半,突然感觉脚底一软,心叫不好,这奋力上跳,却见上面黑压压的,一棵大树压了下来,这脚边一紧,却是被一藤条盘住了,急挥剑砍去,可那藤条砍了一条又来一条,一不小心,连手也被缠住,桃木剑也被夺了去,那藤条自动将晨空包得严严实实,丢在那花妖身边,只见那里晨空也被包裹得好好等着了。

这两人也是觉得花妖重伤,麻痹大意了,却没想到这山便是花妖的老巢,钻了进来又没做防备,就被设下逮住了,这和在后院对花妖设下的埋伏到是一样,还真是一报还一报。偏生那慧远也老实,就说出来了:“我佛果然说得不错,这总是一报还一报的。”

“一报还一报,那就杀了你们报我的娘子吧。”

这下听得那晨空婚飞魄散,他思自己正当大好年华,还没见识着世界多么美丽,就要被这妖怪杀了,实在太可惜了,这一下眼圈就红了,不过事已及此,这大丈夫有泪不轻弹,那泪还是没掉下来,他望望四周,这风景到是也不错,就是和那和尚死在一块实在大煞风景,他想到那小姐也是死了,不知会不会和自己葬在一起,想到那小姐长得也是清纯脱俗,便向那尸首看了一眼。

这看了一眼,便吓的惊呼起来,慧远看那晨空一会低头叹息一会四处张望,这最后还叫了起来,也不知搞什么名堂,便也向那看了一眼,这一下也是吃了一惊。那本该早死的小姐却自己立起身来。

“回魂术,这是回魂术!”晨空一下灵光突现,这突然想了起来,这传说世间有一种秘术,假如一人是突然重伤死了,只要在一个时辰内施法,便可使人活过来,不过这法术对施法人反噬极大,施法人不单要失去百年道行,还每日中午受到万针穿体之苦,即便如此,这法术也时灵时不灵,要是失败,那两人都要赴黄泉,就算救活,那死人也要减二十年阳寿,所以就算骨肉至亲,也不一定敢用这回魂术,没想到这花妖对这女子感情如此之深。

“哼!你倒有点眼光!等会就拿你先开刀!”这一话说来,晨空又吓了半死。

却见那女子道:“玉郎,别吓他们了!”原来这花妖叫玉郎,只是不知什么姓,而且这花妖的容貌怎么看也看不出和玉郎有何干系。

那玉郎恨恨道:“他们害的你损了二十年寿命,不杀他们何以解恨!”

那女子叹了口气,道:“这都是命,上天要我们两多受磨难,才能在一起,他们做的也是本分,何必怪责,多伤人性命呢,只是苦了你要多受一番磨难了。”

那玉郎走上前去,握住那女子的手,道:“惋儿,今世能再见到你,就算上天再如何罚我,我也无怨。”

这两人握手对望,虽然一人美貌至极,一个丑陋无比,一人一妖,但是在一边的晨空看来,两人情深,实在是世间难得的佳侣,想及自己为了酬劳害的这两人受难,实在是羞愧无比。

这时却听得慧远突然说道:“要是为了她好,你还是离开好些。”

那玉郎听得,这双目一瞪慧远,便要发火,那晨空也是慌了,这两人情深意重,在一起便在一起好了,反正这小姐不死,那庄主就不会找自己的麻烦,现在说这样的话,万一这花妖发起脾气来,那性命可要不保,忙做眼色给他看。

可那和尚看也不看这里,继续说道:“你最近是否常头晕眼花,胸口气血不畅,丹田处有股寒气,一到午时便流走全身,寒冷无比?”

这一下听得几人大惊,这玉郎忙问惋儿是否如此,她连说没有,但是说得越是肯定,却越引人怀疑。

“你们人妖相处,你的妖气过盛,终侵入了她体内,假如你们再在一起,不过半载,她便要去了。”慧远顿了顿,又道,“你假如不信,只要看她的手腕上是否有处黑线,那便是寒气。”

惋儿听得忙握住自己的袖口,而那花妖却一把抓过,也不说话,拉开一看,果然隐隐有根黑线。那花妖的脸一下变得铁青

惋儿突然抓住花妖,哭道:“管什么黑线,管他半年还是十年,自那天我再遇到你,想起我前世,我就不要离开你了,我们两永远都在一起。”那玉郎只是紧锁着眉头不说话

这一幕让人看得心酸,慧远也住口不说,望着远方,不觉出神了。

忽地,那玉郎笑了起来:“人生本来就苦短,行乐及时,这半年和几十年本来就没有什么区别,我们就找个人迹罕至的地方做一对快活夫妻,别管人间事务了,可好?”

他这一说,晨空不由在肚子里骂了他一通,怎么可以不顾爱人生死,这妖毕竟还是妖。不过这话终不能说出来,只能在肚子里抗议几下了。

惋儿破涕为笑,便道:“那我们去哪?去我们老家可好?我好想念那里的山水呢!”

“好啊,我也好想回去看看,只是……咦,那是什么?”惋儿回头望去,却看不到什么,但觉得一晕,便昏了过去。

晨空慧远见这花妖突然打昏了自己的爱侣,不觉大吃一惊,再一看,这花妖却走了过来。

莫非这妖怪妖性大发,要把我们通通杀了不成?这两人不由心下遄遄,不过那花妖走到两人跟前,却盘膝坐了下来。

“两位可想听我说一个故事?”

这晨空一下大奇,这现在妖怪流行讲自己的故事吗?

“从前有一对相思花,两花修炼成精,成了人形,那男的取名黄玉,而女的取名温惋……”

这晨空一听,终于明白这妖怪说得便是他自己和那女子,只是这小姐明明是人,为何说是妖?还有为何要说与自己听,他心里隐隐不安,而那花妖继续说了下去。

“两妖本就是一对,这几百年修炼下来,日久生情,便成了夫妻,你们这些人的书上说,人非草木,焉能无情,好似说我们花草无情一般,我看不然,你们人又何尝有情?为名为利,不择手段,那讲真情的少之又少。”

晨空听了这话,大不以为然,只是也反驳不出话来,那花妖顿了顿,继续说了下去。

“那相思花生在北方高山,高山流水,确是一番美景,我看比那些书上说的名山大川也不逊色,只是那景色虽美,但是看了几百年也厌烦了。那黄玉自成了人形,便想出去走走,温惋一心想在这山里,但终究熬不过那黄玉,便一起去了,却没想到,这一去便再也没能回来。”

说到这里,晨空慧远也猜得这两人下山出了状况,但是这什么状况,却不知道,正待这花妖说下去,那黄玉却对着慧远一笑:“小和尚,你们佛家说人有前生后世,那你说我这后世会是什么?”

这可难为了慧远,虽说佛家有前生后世因果报应之说,但是这终究没人见过,何况就算有,也不是慧远这道行就能知道的,支支吾吾说不出来。不过那黄玉也没打算得到回答,自顾自的说道:“假如我还有后世,想必定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一人种因,必得其果,只是那时我还不明白,认为自己修成正果,志得意满,认为世间事竟在掌中,等到了人间看到那花花世界,不由被其迷惑,却不知那只是镜中花,水中月罢了。”

那晨空听这花妖说话,总是喜欢打哑谜或是佛家哲理,不由纳闷,莫非这妖怪读佛经读多了。那花妖哪知道这道士心里说想,继续说道:

“不过那时我还不明白,看这花花世界,享乐无穷,不由心动,又遇到一些志同道合的,这便横行无忌起来,自然免不了和佛道中人冲突,终于在二十三年前,我攻上九天道,将他们主殿的常鸣钟击碎了。”

晨空听得此,不由睁大眼睛叫道:“你是黄发魔!”这黄发魔在二十年前甚是有名,他本是三大魔门之一的无心门的护法,据说他是花妖,生着一头黄发,善用草木,而且手段毒辣至极,尤其他在二十三年前闯上三大道门的九天道,将他们的至宝法器常鸣钟击碎,以示威之,终惹得群情愤怒,合力将无心门歼灭,据说黄发魔当时便死了,没想到居然还活着,想到长辈说的那黄发魔对人的残忍手段,这晨空不由浑身发颤。然而这马上想到,这黄发魔当年乃是和自己师辈并肩的大魔头,本事之高自然不必说了,但是这黄玉本事也就一般,何况那黄发魔据说是魔道中的美少年,可这黄玉怎么看也和“美”字这不搭界,莫非这魔道中以丑为美?还有,那黄发魔当年应该就死了,怎么还可能活到现在?难道这魔界最近流行假冒的?这晨空在一边胡思乱想,却听得慧远在那里直接问道:“你不是死了吗?”

那黄玉微微一笑:“那日我被活捉,押回九天道,确实要被杀的,但是那日我娘子直冲九天道,不顾生死,恳求九天道人放了我,愿一命换一命。那九天道人怎么肯依,我娘子便跪在他们门口七天七夜,不肯离去,那九天道在高山之巅,终年是雪,寒冷无比,她为了表示诚心,不运功御寒,终于昏倒在门口,也感动九天道掌门,同意以我娘子一命换我一命,代之二十年苦修,唉!这痴人!”

这话不知是责怪还是感动,只见那黄玉眼里有泪缓慢落下。

“她知我不会允她代我一命,便写封血书留于我,而后自焚而去,等我看到那血书时,她已经去了,大错铸成,假若我当年不迷恋花花世界,便不会有她的死,我之后在九天道二十年面壁,终明白了那点。”那花妖说的淡然,便象在说他人之事,“三年前我终于得获出山,心中惟有一念,望能寻到温惋的转世,能陪伴着他终老,人海茫茫,终于在杭州让我寻见了她。”

晨空慧远齐声“哦”了一声,这也猜到那说的就是陈家小姐了。

“转世后的她已经把什么都忘了,但是我还是一眼便认出了她,虽然她不认得我。我不想打搅她的生活,只想在她身边,好好的伴着她,于是便再度化身为花,她果然喜欢相思花,将我带了回去,只是……”那黄玉苦笑了一下“或许是上天永不让我们在一起,将我带回去的那天她便跌了一跤,成了重伤,我用回魂术医好了她,也恢复了她的记忆,之后的事……你们都知道了。”

原来这两人的事有这么多挫折,那回魂术已经用了一次,想这花妖的相貌估计便是回魂术的缘故,这两人到是也算情深意重。只是造化弄人,想到这里,晨空才发觉自己身上的藤条都已经散了,看慧远那边也是,他站起身来,看着那花妖,不知他想做什么。

黄玉笑了笑道:“惋儿已经被我施法抹去了记忆,等会她醒来,就只记得自己叫陈文惠,其他的都不记得了,现在请两位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

“将我烧了?”

“啊?”两人都吃了一惊,这世间自杀的人有,自杀的妖怪还是第一次见,也不知他为何自杀。

“惋儿受我妖气所侵,假如我不死,那妖气终是除不尽,何况我不死,终忍不住要去看她,那便是害了她。其实我没来之前,她活的便是好好的,我来了反而不好,为了她好,我还是死了好。”

晨空叹道:“这有何必,为情需如此吗?”

“你是不会明白的。”那花妖笑道,“至少现在的你。”

晨空还想说些什么,慧远走了过去:“还是圆了他的愿吧,一些东西,我们是不能解的。”

晨空看了看他,他正望着远方的山,或许是想起也是自焚的师兄了吧。

“太上有令,真火无情,扫净邪魔,急急如律令,疾!”

念到那扫净邪魔时,晨空觉得怪怪的,黄玉这样深情的妖怪也算邪魔吗?

五味真火在黄玉身上烧了起来,黄玉坐下,微笑着,晨空看到,在那真火之下,黄玉的容貌变成那一个英俊儒雅的书生,或许那才是真正的黄玉吧。

大火将黄玉变为灰烬时,那惋儿醒了过来:

“这是哪里?你们是谁?我父亲呢?”

那不是惋儿,而已是陈文惠了。

晨空向远处看去,他想起一件事:相思花,又名离别草。

第二日,晨空慧远便离开了,见到女儿奇迹般的回来,而且回复到原来,陈庄主对两人千恩万谢,自然,那酬劳是少不了的,沉甸甸的银子让晨空笑得合不拢嘴。

走的时候,陈文惠特意送到门口,那时门口很多人围着看一棵树,那树原来是没有的,据说是昨天一夜长出来的,慧远看了看晨空,昨日他自作主张将黄玉的骨灰洒在那里。

“不是又有妖怪吧!”庄主惨白着脸问,他已经吓怕了。

“庄主请放心,我看这树没有妖气,或许乃是吉兆。”

“哦,那这棵是什么树呢?”

“是红豆树!”许远见识广博,知道这树的来历,随便还采了几颗回来,交给小姐,两人都羞红了脸,这两人或许之后也会成就一番姻缘吧。

僧道两人就此拜别陈家上下,走了几步,晨空忽地说了一句:"这又是情爱故事,是不是有些老套呢?"

慧远笑笑不答,回过头去,却见那小姐还在原地,不觉想起了一首诗,呤了出来:

“红豆生南国,

春来发几枝,

劝君多采撷,

此物最相思!”

那小姐盯着手中的红豆,不觉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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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估计是空兄体检不合格给涮下来了,哈哈!送花!
家园 晕倒。你这都什么时候了。
家园 太厉害了,居然还记得有这么个坑要填。一年半还多啊。
家园 炕不在多,有挖就行,填不在久,埋完就成
家园 得。。。坑挖成炕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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