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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亲历抗美援朝”――王剑贞回忆录 -- 94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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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亲历抗美援朝”――王剑贞回忆录

亲历抗美援朝”――王剑贞回忆录

前言

王老在留言中说到:“我最近下决心写回忆,是孩子告诉我说有人要否定韩德彩击落美军王牌飞行员费席尔的事迹。我很惊讶,那是我在地面亲眼目击的。历史才过去52年呀。还有部分人,宁愿相信别人胡编的……我用的是真名实姓,目的是对那段历史负责,对我的文章负责。”“能成为这里年令最大的撰稿人,很感荣幸。在参加抗美援朝的战友中间,我属小字辈。我拟了十几个题目,大约一周写一个吧。”看到这些话真的很感动,一位曾经为祖国和人民转战万里疆场的英雄在暮年仍要用自己的笔端为军事国防贡献余热,怎能不令我们这些生长在和平年代的人汗颜无地。

我看见敌机和我机“编队”飞行

自从人类发明了战斗机,交战双方的战机一旦在空中相遇,就会冲上去,追尾格斗,上下翻飞,火光闪闪,枪炮隆隆,不打个敌死我活,决不罢休。

我在抗美援前线,却有幸目睹了一场世纪奇观:米格-15和F-86的“和平”编队飞行!

能够有这份儿眼福,缘于我的一次“朝圣”之行。

1952年夏,我们定向台临时归属空联司通信处。电台架设在空联司驻地四道沟。

四道沟是一处交通枢扭:往东,十几里外是安东市。往西,是大东沟机场;再往西,大孤山机场。往南,便是志愿空军两大王牌师:空三师、空四师轮防的主战机场--浪头机场。志愿空军的许多英雄人物,许多英雄业绩,都是在那里创造的。

我那颗少年的心躁动走来:要去浪头机场看看。

我们三名定向员,一人值一天班,休息两天。我可以利用休班时间去。

我们最终能到浪头机场,却和一首打油诗有关。

当时,驻安东市的志愿军陆军,为志愿空军编了四句顺口溜,揶揄我们。我至还记得;

抗美援朝不过江,

保家卫国不拿枪;

坐着汽车乱逛荡,

稀里糊涂混上个纪念章!

注:纪念章,指每个志愿军指战员都有的抗美援朝纪念章、和平纪念章。

前两句是实际情况,我们的野战机场过不了鸭绿江。一过江,就会遭到敌人毁灭性的打击。所以,只能布置在鸭绿江西岸,我国辽宁省境内,派飞机过江作战。

空军是技术军种,地面人员,包括地勤、后勤、政工人员,勿需像陆军那样配备各种轻重武器。这两句是误会。

坐着汽车乱逛荡,算是夸张吧。空军的确车多:除了空联司各机关的,在浪头和大东沟机场都驻有中、苏各两个飞行师。每天有不少车要去安东市办事,自然也有搭车去的。这一点,肯定比以步兵为主的陆军优越。这样,在四道沟那个十字路口,就出现一道特殊的景观:常有年青的志愿空军指战员,在那儿等机会“扒车”。虽说来往的都是中、苏空军的军车,你招手让他停车却不可能。要选它拐弯儿或是路面坑坑凹凹、车辆减速的路段,冲上去扒住后车厢板,脚下用力,一个弹跳,上去了。一般情况下,只要是空载车,司机都会默许。但能拉你多远,全凭运气。碰上人家半路拐弯儿,司机会停下车,让“扒车”的人下来。我们很快学会这一招儿,去了几次安东。

那是一个早晨,我和一位战友请好假,便在四道沟那个路口,扒上一辆南行的军车。虽说不是“坐着汽车乱逛荡”,但多少搭点边儿!。那天运气特好,我们上了一辆回浪头机场的军车,一直开到到滑行道前。

我们从车上一跳下来,就看见跑道上有银白色的米格起飞。

浪头机场的跑道南北向,一组组米格双机正按纵队序列依次起飞。向跑道南头上空望去,己有几组双机升空,尾部喷着淡淡的黑烟在加速爬高。跑道上有双机起飞,跑道北头的滑行道上,还有米格向跑道滑行。估计是一个有10多个双机组成的大编队。在15师期间,一个团一次出动的作战编队,一般是12架,最多18架。我们可是第一次看到出动这么大的编队!

我的战友忽然向跑道西北方向一指,惊呼:敌机!

我放眼放去,在机场西北,距跑道几公里处,有一道小山丘。从山丘后面,低空窜出两架F-86,他们正在右转弯。F-86的机身涂有迷彩,进气口上端有一个突出的喙,加上低低的垂尾,活脱脱一对大鲨鱼!

F-86要干什么?

偷袭?

我们全神贯注地盯着他们。

这对F-86向右做了一个90度小转弯,改平以后与跑道平行。这样,在跑道上是正在起飞的米格纵列双机,而在它们的西侧,却并排着两架敌机!

忽然,敌双机中的僚机,脱离了编队。一个轻灵的小跃升,越过他的长机,滑到跑道正上方,准备攻击我方一组正要离地的双机中的长机。这个攻击位置,就在在我们正前方。

敌机的高度不到100米,如果投入攻击,应该有百分之百的成功率。但是,他进入那个位置,顶多也就1秒钟,在几乎要开火的瞬间,他又以一个非常漂亮的右侧滑,突然脱离攻击位置,重新落回长机的右后方:他原来的僚机位置。

这一起一落,几秒钟之间,正好形成一个三角形轨迹。

敌人的双机,继续保持与我机“编队”飞行。

简直就像什么事没发生过一样,敌我双方比翼而飞。有意思的是,和敌机处在“比翼”位置的,正是刚才敌僚机准备实施攻击的那组米格。他们之间的水平距离,也就100多米。

在座舱里的双方飞行员,肯定互相戒备的你看我,我看你。就是猜不出他们是什么样的表情?

空中是一种怪异,诡秘、短暂的的“和平。

没有人知道下一秒钟会出现什么样的变化。

我机后续起飞的米格,对敌机也“佯装不见”。我想,这就是:你不犯我,我不犯你。恰好应了我国民间那句俗话:井水不犯河水!

在战机越过跑道南头端线后,与敌机“比翼”的米格开始爬升,敌机却依旧保持低空,也没有明显加速。这样,大约又“比翼”了几千米,我方那组米格越升越高,开始90度左转弯。几乎同时,敌机一个小半径的右转弯,向西飞去。转眼失去踪影。

我机和敌机的航向,正好相差180度。

敌我双方,这次是真正地“背道而驰”,和平“拜拜”了。

我方最早起飞的双机,己在高空变成一对对黑点,正在空中左转弯集合,向位于东方的作战空域--朝鲜上空飞去。

估算一下,敌机从北往南的飞行距离将近8至9公里,持续近40到50秒吧。

这种“和平共处”,“比翼而飞”的镜头,恐怕在世是空战史上,也是极其罕见的。

53年过去,敌机最后转弯时,那侧立的机翼,依然历历在目。

我至今也不明白,那天,那对F-86来干什么?

侦察?敌人没有飞临机场上空。

偷袭?更不像。

威摄?

我都怀疑,那是不是敌人长机的一次“自由发挥”?

或许,这也是那场战争的一个小秘密。

无论怎样,回想起来,那天的结果,用今天的话来形容,只须两个字:双赢!

我想,那天的敌我,是猝然相遇。对于敌我双方,都属意外。敌机很可能要到浪头机场上空骚扰一番。没料到会在转出山头后,遭遇我方的大编队起飞;我方也没想到,在编队起飞过程中,会突然窜出两架敌机。

事出突然,就看双方指挥员随机应变了。

如果敌人的僚机,投入攻击,我们那架长机可能会在刚刚离开跑道时,中弹坠毁。满载的副油箱和油箱,会在跑道上引发爆炸和熊熊大火。我后续编队将无法起飞,但敌机也会立即遭到我机的夹击。

在他后方,我方起飞的双机,尽管携带副油箱,不便机动,但稍抬机头,就可以对他开炮。

最早升空的战机,只要有一个中队(四机)扔掉副油箱,从高空倒扣下来,即便F-86的长机也投入战斗,至少也是一场4:2的较量。何况,敌机在低空,既无高度,也无速度。他们还是要吃亏的。但这样一来,我方的作战编队,也就乱套了。那天我军起飞一个大编队,肯定是前方有重要作战行动,急需出动。这一乱,我机将无法执行原定作战任务。

我方还有一大忌:在机场附近投放副油箱。引燃的大火,极可能造成我地面人员和人民群众生命财产的损失。

所以,敌人长机召回僚机,不允许他投入攻击;我方起飞的双机,对“比翼”的敌机,只取戒备而不攻击,力争不打乱原定作战部署,无疑都很明智。

虽然看不见敌人,但从他们的飞行轨迹,可以看到长机的老谋深算、老练果断;僚机于勇敢中透着鲁莽,但又坚决服从长机指令,鲁莽而不固执。

我至今不知道,那天驻浪头机场的是空三师,还是空四师。我想,这个特殊空情,在当天的作战日志中,会有记载。

令我遗憾的是,做为一名长期守听地空通话的定向员,却不知道那天指挥员是如何在无线电中指挥若定的。

在军事行动中,我们常常引用一句名言:两军相逢勇者胜。但若敌对双方在猝然相遇中,争斗的结果是损人又不利己,那么:两军相逢“和为贵”,又何尝不是上策?毕竟,在竞技体育中,最接近军事搏弈的棋艺比赛,无论围棋、象棋、国际象棋,都可以和棋结束,该是一种极富哲理的隐喻和象征。

53年后的今天,回忆那次浪头之行,能够记得就是这段场景。至于后来又干了些什麽,怎么搭车回的四道沟,己没有印象了。

我是一个热爱自己祖国的中国人,我健康,我快乐。

欣赏敌人

在我方机场观赏敌机的特技表演

王剑贞

在抗美援朝空战初期,当我年青的志愿空军新军突起,与以美国为首的所谓联合国空军,在朝鲜的天空生死相搏、我们非要打个敌死我活、敌败我胜的节骨眼儿上,美国空军的指挥官,突发怪招:派他们最得意的F-86,到我志愿空军的野战机场上空,潇洒飞一回:为我志愿空军上演一场类似现今航空节上的空中芭蕾。

当然,这种表演带有美国空军的霸道:“强行‘推销’”,不愿看也得看。

我们在地面的志愿空军指战员,没有请柬,不用买票,既来之,则观之。我们是当仁不让的观众。

在近代空战中,竟会有这种敌我关系!你相信吗?

抗美援朝空战,中苏美三国的空军,各有名的难题。

我志愿空军是雏鹰展翅,飞行员突击训练,技战术粗糙,部队仓促临战,和美国空军绝不在一个档次。

苏联空军要为参战保密,使他们的作战行动、作战空域受到严格限制。

美国空军面对正在成长壮大的我志愿空军,连做梦也在想把我们扼杀在摇篮里。最好的办法,就是出动它的战略战术轰炸机群,把我们的前线机场,在倾刻之间从地图上抹掉。但是,我们的机场一律建在鸭绿江西侧我国境内。白宫不允许美国空军动用轰炸机越过鸭绿江,摧毁我方的机场。但是,参加朝鲜战争的美国空军又咽不下这口气,不能轰炸?它就隔三差五地过来骚扰。而这种骚扰,恰好反映了东西方文化,更具体说,是中美两支军在文化上的差异。比如,像在本文开头那样,派一队F-86到我方机场上空,表演持技。意在表示高傲,表示对我军的轻蔑和藐视:

你们这些毛孩子,算什么?你们的的机场,就是我们的训练空域!我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们挡得住吗?挡不住!

按美国人的想法,这是一种攻心战。通过这种精神上的羞辱,瓦解我们的士气,意在不战而屈我之军。

我想,这种战法在世界空战史上,也是罕见的。很可能是抗美援朝空战中,美国人发明的的独孤一枝。

但他们也太不了解志愿军了。这些中国军人的领导和骨干,可都是在陆军与国民党军队、日本军队的斗争中,千锤百炼打出来的。谁怕这个?它反倒刺激了我们、尤其是刺激了我们那些从陆战中锻炼出来的飞行员们,要早点儿炼好本事,在空中教训这些美国佬。

当我还是空军第六预科总队的学员时,就从《人民空军》杂志上,看到过这种报导。但现场目击,大约在1952年4月或是5月,在大狐山机场。稍感遗憾的是那天我们通信队开大会,我们不值班的人员,一律回到约10里外的大狐山镇去参加会议,没能在电台外面,直上直下的观察。

赶上午休,我和几个战友正走在大孤山镇的一条商业街上。突然,防空警报响了。但是,街上的店铺照旧营业,行人照旧熙熙攘攘,来来往往,没有人躲避,更看不出有任何慌乱迹象。看来,大狐山的老百姓知道:美国飞机又要来玩儿“花活”。他们有经验了。

机场上的高射炮响了。我们循声望去,发现敌机正在机场北头上空,就在我们定向台的上方。

敌机的飞行高度大约在7000--8000米。这是经过精心测算的。如果它的高度在中、低空,将遭到我方高炮、高射机关炮、高射机枪三层火网的阻击,中弹的几率增加。如选在8000米以上,超出我方高炮8000米的最大射程,虽然安全了,但地面观察困难,影响它的战术效果,更重要的是它显示不出美国军人的骁勇和骠悍。本来嘛,美国人这一手,玩儿的就是惊心动魄!

天空晴朗,高空有少量细碎的絮状白云。高射炮弹爆炸时,在蓝天白云间,形成密集的白色烟花,像朵朵盛开的白玫瑰。

两队敌机就在白云和弹花之间穿梭,一队作水平盘旋,负责警戒和封锁机场:一旦我机起飞,它们就从高空俯冲下来,攻击扫射。另一队首尾相接,上下翻飞,连续地翻跟头。一边翻跟头,一边还穿插着横滚。

高射炮弹的弹花就在这些敌机的上下左右,一朵朵的绽放。他们有时会突然隐身不见,我们正惊喜这是否是被高炮击中?但转瞬之间,他们又结队从云的絮片中钻出来。或继续爬高,滚翻;或倒扣俯冲。战机翻滚时,在中午阳光的照射下,机翼断断续续地反射着眩目的闪光

这是战争吗?要知道,这些美国空军的一代天骄,正是冒着被高炮击落击毁的危验,拿自己的生命做赌注,以蓝天为大幕,以死亡之神--密集爆炸的白色弹花为点缀,以我们惊天动地的高炮声做伴奏,向我们演绎这场惊心动魄的空中芭蕾。

我们驻足观望。

我们是不用花钱买票的观众,我们却又是这个世界上最特殊的观众。当表演者冒着随时可能血染蓝天,魂飞长空的危险,为我们献上他们的种种绝技时,我们没有鼓掌、没有欢呼,却在心里为他们送上这世间最为恶毒的诅咒:愿我们的高射炮的火网,把他们一网打尽!

同样,这些“演员”们的表演,绝不是为了取悦地面的“观众”。相反,他们是向这些“观众”表达美利坚之鹰的高傲以及对这些“观众”的轻蔑!

我们先不用去探讨,这种冒险到底有什么实用价值。你可以不说,但你在内心深处,不能不佩服这些佩刀式(F-86)的飞行员。

你能说他们不勇敢吗?

你能说他们不敬业吗?

他们勇敢,却在勇敢中透着美国佬的霸气和玩世不恭。

他们敬业,却在敬业中显示了美国军人的另一种风流和潇洒。

我站那里,比别人想的更多。因为眼前的场景,勾起我更多的回忆。谁能想到,我至所以选择到空军来,却是受了美国空军第十三航空联队的影响!

早在上个世纪,抗日战争结束以后,美国的第七舰队和第十三航空联队进驻青岛市。美军的航空母舰就停泊在胶州湾,站在我的母校:青岛一中高中部的操场,就能看见美军那庞然大物的航空母舰以及从舰上起飞的舰载机。美军第十三航空联队进驻青岛沧口区的柳亭机场,青岛市的一些郊区就成了这个联队的一个个训练空域。

在我进入青岛一中以前,当我还是青岛市胶县一所教会小学的小学生时,学校南边就是美军的一个训练空域。每天的上午,下午,成队的P-51野马式战斗机,都会在那片天空练习盘旋、横滚、俯冲、翻跟头。尤其在有云的天气,野马式一会向上笔直地钻入云霄,一会儿又神秘的从另一处云隙中直插下来,在几乎贴近树梢的时候,又轰鸣着翘首高飞。

多少次在课间休息的时候,我站在操场上,如痴如醉地看着它们。也就在那个时候,在我幼小的心灵里,种下我的飞行梦,种下我的空军梦。这是在1945年到1947年的事情。那时候的美军飞行员,是我这个中国小学生仰慕的偶像,是我心中无限向往的“星”。

我无法知道这些在天空表演的美军飞行员里,有没有原属第十三航空联队的那些p-51驾驶员?但是,他们却有一个共同的身份:美国空军。历史仅仅过了5年,我实现了我的空军梦,成为一名志愿空军。虽然,我还是一名站在地面的“观众”,但是,仰慕没有了,向往没有了。时移势变,双方却己是不共戴天的敌人。

空中芭蕾己近尾声,表演特技的一队先行离去,水平盘旋的一队随后消失。天空依旧蔚蓝,絮片似的白云依旧在空中悠然飘行。只有那些密密麻麻、点缀着蓝天白云的弹花,像竟相绽放的白玫瑰,仍然挂在天上。仿佛对刚刚结束的表演,还有几丝回味,几丝留恋。

日月飞梭,转瞬己是53年过去。当年为我们表演空中芭蕾的“演员”们,如果还健在的话,该是80岁上下的白发老者了。假如今后能有机会,我愿意向那些当年为我们表演过空中芭蕾的“演员”们,献上一束真正的白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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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王剑贞: 回忆抗美援朝空战中的战机迫降

回忆抗美援朝空战中的战机迫降

王剑贞

迫降,也称强迫着陆。是空军和民航的专业术语,通常指飞机在负伤、故障或出现其它意外情况时,以非正常状态降落。每一个飞机场的水泥跑道旁边,都并排着一条土跑道。依据飞机出现的不同情况,选择不同的跑道。

大约在上个世纪末,上海民航有一架大型客机,因为机头下方的前起落架无法放下,以机翼下的两个起落架迫降成功。这件事,在国内外,引起很大震动。还以此为专题,拍了一部电影。此后,每当我从电视中,看到转播这部电影。我的脑海中,便会浮现出,在抗美援朝空战中,志愿空军十五师和苏军飞行员驾驶米格-15强迫着陆的惊险画面。

有各种各样的迫降:

有的充满戏剧性;

有的悲壮惨烈,机毁人亡;

有的经历极度惊险后,人机平安落地。

1952年初,十五师进驻大狐山机场。这是志愿空军在安东(今丹东市)一线的四个主战机场(浪头、大堡、大东沟、大孤山)中,唯一的一个钢板跑道机场。跑道铺设在平坦的谷地,我们定向台架设在机场东北方向、距跑道约1000多米的一个陡坡上。为了防备敌机偷袭,机场配备了不知是属于防空军还是陆军的高炮部队。我台南边40多米处,驻有一个高炮连。这个连装备了4门37高射机关炮,专门对付中、低空敌机。好像一次可以连发五发炮弹。在跑道沿长线上,还有高射机枪,对付低空敌机。

记得那是一个午后,快4点了。天空晴朗,能见度很好。突然,高炮阵地上,响起防空警报器凄厉地啸叫。我因没有值班任务,听见警报、一步抢出门外,但见炮连的指战员飞速地各就各位,四门高炮齐唰唰地指向跑道北端的4转弯处。

大狐山机场跑道北头的4转弯处,有一道山。如果飞机高度低一些,只有等它从山后转出来,人们才能看到。这架突然出现的“敌机”就是。当它从山后刚一露头,四门机炮一齐开火,下面的高射机枪也对准“敌机”齐射。

我细细一看,这架“来犯之敌”怎么尾部高高翘起?

米格-15!

它和我师战机唯一的不同,是机身上涂有迷彩。这是我参战以来,第一次看到迷彩米格。

再一看,更绝了:

这架“敌机”的起落架放下,55度襟翼和减速板打开:标准的米格机着陆动作!

我相信高炮连,从连长、瞄准手、观测手,到全体炮手,也都看清这是一架米格-15!因为它和F-86最大的区别就是垂尾:F-86是小垂尾。米格-15是大尾巴。太好区别了。

但是,看清归看清,射击归射击。高炮和高射机枪速射的声音,响得连成一片。在这架迷彩米格的上下左右,织成一片密集的火网。但是,这架米格机既不躲闪,也不脱离,而是对准跑道,倔犟而又固执地下滑、下滑、下滑。

我身后的高炮,开始是高射,随着飞机不断降低高度,变成平射。当飞机与我们在一条垂线上时,它的高度己低于我们处的水平线。平射又变为俯射。但见成排的炮弹,掠过“敌机”落到对面谷地,炮弹爆炸掀起一片高高地土柱和烟尘。

奇迹!

这架“敌机”竟毫发未伤,平稳地降落在跑道上。

高炮和高射机枪这才沉寂下来。

不用说,他们傻眼了:要是敌机,他会着陆吗?

原来,这是一架从朝鲜上空空战归来的苏军战机,因飞机油料不够,在我们机场临时迫降。

也就是通过这次迫降,我才知道,参战的苏联老大哥,为了与我们的战机相区别,把他们的米格,涂装了迷彩。其实,那时候还没有迷彩这个词儿。当时习惯称作:保护色。

据说,那位苏军飞行员落地后,对遭到我们的炮击,非常不满。他拽着皮夹克上的弹洞,给我师迎接他的人看。嘴里大叫着:

“不老好!不老好!(俄语:不好)”。

应该说,这个结果,对我们大家,很“哈老少”(俄语:好)了。我身后的高炮连,只要有一发炮弹命中,这位俄罗斯的空中骄子,必然是机毁人亡,粉身碎骨,冤死异乡。

1953年初,十五师转场到大堡机场参战。不久,传来美军为挽救战场的颓势,准备发动第二次仁川登陆。志愿军紧急布署了抗登陆战行动,师里为保证定向台在机场遭受空袭时的安全,在电台四周垒起一人多高的防空工事。我坐在机前值班时,再也观察不到战机起降的情景,看到的只是钭上方的一片天空。

大约是2月份的一个上午,蓝天无云。我师的机群正在前方空域与敌机激战,通讯频道里,一片飞行员们你呼我喊的通话声。我头戴耳机、全神贯注地守听空中通话,唯恐遗漏了战友对我台的呼叫。无意中,我看到南窗外几十米处,升腾起熊熊的浓烟烈火。我赶紧叫不值班的战友,出去观察。他们返回后,却说:没什么大事。直到战机返航、着陆完毕,我接到关机通知,才摘下耳机,外出观察。

就在电台南面几十米处,发生了一件大事:一架苏军米格坠地爆炸,机毁人亡!

战友们怕我分神,不告诉我。而我,因为当时太专注了,竟然没听到坠机爆炸的声音。

这架苏军战机在空战中受伤,驾驶它的是一位参加过二战的老飞行员-一位飞行大队长。他正准备驾机迫降,突然间,战机失控,一头扎向地面。

飞机在剧烈的爆炸中解体,周围几十米的范围内,布满了飞机的残骸碎片。在我出来之前,救援人员已扑灭了大火,飞行员的遗体,已经清理、运走。空气中迷漫着飞机燃烧后,残留的呛人的气味。在大火没烧到的地方,在一片片皑皑白雪里。散落着多处己经冻凝的血渍。战友们告诉我,他们出来时,飞行员被炸得支离破碎的遗体,在冬日的严寒中,竟然还冒着缕缕热气!

从此,我知道了,世界各国空军,都有一条内部规定:不允许飞行员,到达刚刚机毁人亡的坠机现场。是的,那个场面,太惨、太惨!真正的惨不忍睹。

我热泪盈眶,默默无言,对着那一滩滩鲜红的血迹和皑皑白雪,形成的太鲜明的反差。

一名优秀的俄罗斯飞行员,就这样在异国的土地上,猝然殒命,魂归蓝天。

现今的人可能会不理解:他为什么不弃机跳伞呢?只有经历过那段历史的人知道,飞行员早就把他的座机当成他生命的一部分,只要有百分之一的可能,都会争取和座机一起平安落地。

大约与这次坠机相隔一个来月,也就是1953年3月,十五师的飞行员闪亮上场,登上驾驶米格机迫降的舞台。

那是一个下午,高空被一层薄云覆盖,用东北话说:阴乎拉的,但能见度还可以。机场一片沉静,没有战机起飞、降落。机场上的人,都在关注一架银白色的米格在跑道北头的上空做特技。

这不是特技表演,也不是飞行训练。师射击主任姜震同志驾驶的座机,出现了一个罕见的故障:飞机的前起落架放不下来!

这是十五师从组建以来,第一次遭遇这种多年难遇的险情。

飞行副师长吕茂堂同志,用无线电指挥他在空中做各种特技:翻跟头、横滚,争取把前起落架甩出来。但是,各种动作作完,那个前起落架就是赖在舱里,纹丝不动。飞机的油料己快用完,不允许再留空翻滚。

这天,根据风向,战机的着陆方向由北向南。

但见这架只放下两个起落架的米格,从跑道北头的四转弯处,对准跑道滑下来。

大家的心突然被提起来:人人屏息呼吸,全身贯注。这次迫降,实在是凶多吉少。

飞机没有前起落架,它落地后,必然要以机头下方的机炮,构成一个支撑点。那时的水泥跑道不是一个整体,而是由一方方大水泥方块拼成。在浇注水泥块时,块和快之间,夹有厚约1-2公分的木板。平时用起落架着陆,轮胎很容易滑过这些间隔。但现在可是硬碰硬的炮管!别说被卡住,就是在哪个接缝处,硬顶一下,飞机立马会倒扣过去。结果肯定是飞机摔烂,机毁人亡!

而这个时候,站在地面的战友,干着急,邦不上忙。

一切,全靠飞行员了。

姜震同志的同志的着陆动作,一开始,就很漂亮:先是两个起落架平稳触地,又轻跳况下,机头保持平飞的姿态,大约持续了几秒、10秒?机头开始缓缓下落。这是功败垂成的关键。

机头下方终于触及跑道,那醒目的大尾巴高高翘起,向前猛冲!。

炮身与跑道的强烈磨擦,产生的刺耳的啸叫,响彻机场。

飞机继续前“滑”,可能也就100来米,自动停住。那个位置,还不及跑道全长的一半。

工程车、牵引车、救护车、吉普车蜂涌而至。

我至今还记得,姜震同志打开座舱,站起来:头戴飞行帽,一身棕色的皮飞行服,显得格外的威武潇洒。他伸出右手向来迎接的战友们,招手致意。

我们现在喜欢说,谁谁是干什么事情的第一人。我对空军史没有研究,不知道姜震同志的这次成功迫降,在世界和我国喷气式战机的迫降史上,是第一次,还是第几次?

我记忆中,姜震同志在抗美援朝空战中,曾经击落击伤过敌机,具体是几架,记不清了。

在2年的空战和训练中,我们定向员和飞行员结下了很深的战斗友谊,但却是属于心心相印的那种。因为营区、驻地不在一起,从没有面对面交流的机会。唯有姜震同志是例外。

那是因为1953年5月,空军在沈阳东塔机场成立我军的第一个盲目(气象)飞行训练团,培训飞行员在昼间复杂气象条件下的 飞行能力,简称:盲训团 。我们台再次暂时脱离十五师建制,到沈阳配合盲训团训练。后来,盲训团迁到辽阳机场,最后迁到沈阳北陵机场东大楼营区。

在东大楼营区,我们遇到前来参加培训的姜震同志和十五师的另一名飞行干部。我们离开十五师半年多了,突然见到他们,心中特别激动。我们三名定向员立即迎上去,向姜震同志立正、敬礼。

姜震同志个头不高,脸色黑红,一口山东腔。浑身透着机警和干练。他和我们一一热情握手,仔细询问我们到盲训团的工作、生活情况。我们站在那儿,聊了好一阵子。这是我们三名定向员,唯一的一次和心仪的飞行员,面对面的交谈。

想不到,我和姜震同志都喜欢打蓝球。我们又经常在飞行训练

结束后,在蓝球场上相逢。不管我和他是否分在一边,只要我投中一个球,他都大声为我叫好,以示鼓励。那种首长、战友、兄长的友情,溢于言表。

1953年4月,应该是在韩德彩击落费席尔之后的某一天,十五师又发生一次迫降。

这次迫降,也是有一个起落架没有放下,却不是前起落架,而是机翼下的左起落架。

驾机迫降的主人公是张牛科。大家对这个名字可能不太熟悉,但他的僚机飞行员,却是大名鼎鼎,名扬海外的战斗英雄:韩德彩。他是十五师43团1大队副大队长,也是韩德彩的长机。

那天中午,晴空无云,我师返航的战机正依次由南向北着陆。

和姜震同志那次迫降不同,他的迫降,非常突然:事先没有任何征兆,也没有在机场上空做任何特技动作(可能是因为我事先一直站在外面,没有听到他和师首长的通话)。

这次他是从土跑道上迫降,又是从南往北降落。而我们台的位置,靠近跑道南头,在土跑道外,距土跑道约100多米。观察位置非常近。

我是在他的座机呼啸而过时,才发现这架飞机左起落架没有放下!

因为上次姜震同志是在水泥跑道上迫降成功,这架飞机为什不在水泥跑道上迫降呢?

没等我缓过神儿来,战机的两个起落架己触及跑道,划起两道黄色烟尘。战机也就前冲了几拾米,左机翼一歪,重重地拍向土跑道!左翼尖划进土里。瞬间,左机翼又被高高弹起来。眼看着它就要向右侧翻过去的瞬间,突然稳住,在机翼又开始下落。战机继续前冲的同时,左机翼又一歪,又重重地拍向地面,翼尖又划进土里。翼尖划过之处,腾起一道高高的黄色土幕。就这样,左机翼歪歪扭扭地弹起来、拍下去,弹起来、拍下去。几次眼瞅着要反扣过去,却都在左翼尖没到最高点时,又落了回去。折腾了几次后,弹跳的幅度越来越小。

在机翼的 每一次弹跳,都把我们的心也弹了起来:担心机翼断裂,飞机解体,机毁人亡呀。

每每想起那几个弹跳的镜头,我都在心里,由衷地赞赏:

米格-15太结实了!

张牛科太棒啦!

最后,飞机竟然在以左翼尖为一个支点的情况下,形成一个特殊的三“点”着陆,侧歪着往前冲了一段,停下了。而且,竟然没有偏出土跑道!

就是今天回想起来,也只能用四个字形容:不可思议。

过后,我才回过神儿来:这两次迫降,起落架的位置不同:姜主任那次,前起落架没放下,若在土跑道上着陆,肯定一头札进土里!那就全完了。所以,他只能在水泥跑道上迫降。而张副大队长,却是要以左翼尖做第三个支撑点,就像刚才那样,若是在水泥跑道上,左机翼一会儿重重拍下去,一会儿又反弹上去。只怕机翼早就震断了,自然要选择土跑道。

需要说明,我对飞机是外行。这点儿分析,仅仅是管窥之见。

同样的问题:张牛科的迫降成功,在中国和世界喷气式战斗机的迫降史上,排名次的话,该是第几位?

记不清这是1953年的4月还是5月,反正是在张牛科同志迫降之后,中午。我值完班,走到外边休息。已经没有飞机起降,机场一片沉寂。我习惯地向跑道看去,但见在跑道南头偏东,有一架苏军米格像母鸡扒窝一样,扒在那里。最奇怪的是它的三个起落全没放下。它是以机腹和右翼尖做支撑,左机翼翘翘着,头向西北,斜扒着。

这次是真开眼界了:到十五师两年了,看过几万次飞机起降,也看见两个起落架着陆,但三个起落架全没放下的米格机,还是头一次看见。

我问旁边的战友,他给我讲了他看到的经过。

因为苏军飞行师在跑道北头,十五师在跑道南头。在气象条件如风向、风速允许的条件下,苏军飞行师愿意从南往北降落;我们师愿意从北向南降落。这样,战机落地后,一进滑行道,就到了自己的行机坪。省下牵引车一架一架往回拖,能节省很多时间、人力、物力。但这种着陆方法,双方必须协调好,中苏双方绝对不能有战机同时降落。一旦出现那种情况,在一条跑道上,在同一时间,你从南往北降落,我从北向南降落。两架战机就会在跑道上对头撞个粉身碎骨,机毁人亡!

刚才,就几乎发生这种惨剧。

我们师一架战机正从北向南落上跑道,苏军的一架米格也同时从南向北落到跑道上。也不知是苏军指挥员指挥的,还是苏军飞行员自己急中生智,我的战友只看见苏军这架米格落地后,突然把三个起落架全部收起,飞机就像陀罗一样,立马在原地打起转转,一边转一边侧滑着脱离了跑道。

苏军的飞行员早就被接走了,但飞机扔在那里。

一场两机正面相撞的惨祸避免了。

每当我回味这个故事,都感到它太神,太奇,太玄!

假如有朋友对这件事提出质疑、甚至否定,我都无话可说。因为我只看到那个事件的结果:那架扒窝的迷彩米格。我没有目击到到那个过程。

毕竟,当我头带耳机,坐在定向机前,全神贯注地守听空中通话时,在大堡机场上空,在那条跑道上,肯定发生了许多我不知道的、应该永垂史册的事情。

2005 01 01 北京大兴

家园
家园 [转载]悼念在朝鲜空战中牺牲的前苏军飞行员-王剑贞

在朝鲜空战中,参战的前苏联空军处在一种很特殊的地位。一方面,前苏联派出多个整建制的飞行团、师、军参战。尤其在前期空战中,他们是绝对主力。我志愿空军最早参战的空四师、空三师,是他们像老鹰带小鹰一样带出来的。就是1952年以后,我们能够独立作战、独挡一面了。他们仍然是一支重要的空战力量,是我们的后遁、老师、战友。但是,由于政治原因,对他们的参战绝对保密。他们来到抗美援朝前线以后,取消所有苏联空军的标志,和我志愿空军一样:没有帽徽、没有胸章。他们的飞行员身上也没有任何苏军证件。正是这种特殊身份,出现了只有在那个年代才有的特殊的牺牲。

当时,由于敌我双方空军力量相差悬殊。我志愿空的的一线机场都部署在鸭绿江西岸,我国境内。我们每一个参战的飞行师,都要派出一个前线指挥所。简称:“前指”。深入到朝鲜境内,我方战机的作战地域,便于就近指挥。一个“前指”,要配备一部雷达,一部对空电台,一部机要台。雷达归属我们通信队的雷达区队,另两部电台,则归属我们通信队的无线区队。

下面的故事,就是一位从“前指”回来的报务员,讲给我听的。

在朝鲜战争中,因为美军飞机对朝鲜后方,尤真是对城镇、农村,居民区的狂轰滥炸,造成大量平民百姓、老弱妇孺的伤亡以及房屋炸塌、财产被毁被焚。激起朝鲜老百姓对美军飞行员强烈的国仇家恨。在战争初期,一旦有美军飞行员弃机跳伞,立即会有满山遍野的老百姓,手提农具、棍棒等能随手找到的武器,包围上去。瞅准机会,赶在志愿军搜俘人员赶到之前,乱棒齐下,一顿狠揍猛打,打死了。

就在这种背景之下,一名苏军飞行员因战机负伤,跳伞了。

朝鲜老百姓如果事先知道,这是邦助朝鲜人民打击美帝国主义空中强盗的的苏联飞行员,他们会以最大的爱心来保护和救助这位苏联亲人。可是,那时候,朝鲜的老百姓哪里知道苏联空军参战?

他们把这个白皮肤的大鼻子当成美军飞行员!

…………

等到我方的救援人员赶到现场,现场留下的是一具被打得严重变形的遗体。

在十五师两次参战前,分别从空四师、空三师,调进一批报务员、报话员,充实到我们无线区队。其中,有一位姓杨的报话员,和我年龄相仿。他曾在浪头机场驻防。

他给我讲了下面的故事。我要说明,这个故事是他在浪头机场时,他的战友讲给他听的。

在苏联空军指挥所,常驻着中方的翻译和协调作战的联络参谋。有一天,我方联络参谋遇到一件怪事:忽见指挥所的苏联军人,全体起立,对着军用收报机的喇叭,立正,敬礼。神情悲痛。他正疑惑间,被我方翻译叫起,也学着大家的样子,立正,敬礼。事后,他才明白了其中缘由。

为了严格保守苏联空军参战的机密,苏军对苏联飞行员参战的空域,做了严格的限制。向南,有两条禁线:第一条,大约在平壤一线;第二条,绝对禁线:三八线。向东向西,不得越过海岸线,绝不允许在海上作战。其目的都是保证一旦苏军飞行员跳伞,肯定降落在我军控制范围,绝对不能被美国人抓了俘虏,找到苏联空军参战的“活”证据。

什么事情都有例外。有一位苏联飞行员在与美军战机的空战格斗中,打得性起。在对敌机的穷追猛打中,一不留神,越过了三八线。

确实,对于高速喷气式战斗机,那个划定的空域,委实是小了一些。

美国空军发现这架单机越界的米格,属于苏联空军!

他们决心来一次“空中抓俘虏”。

我印象中,好像在近年披露过:苏联空军曾在抗美援朝空战中,在我国东北上空,成功的俘虏了一架美军的F-86,降落在大连附近的哪个机场。

空中抓俘虏,听起来很新鲜。就是在目标机的后方,跟踪有多架我机。再派出一架单机,在敌机正前方引导:这架引导机会做出各种动作,示意目标机:跟我走。如果这架敌机试图逃跑,会遭到尾随我机的射击拦阻。

那名苏军飞行员看清形势后,知道最后关头到了。

苏联空军为应对这种特殊情况,事先为飞行员制定了应急预案。到了这个时候,这位飞行员很冷静的打开无线电,向地面报告他在空中的态势并报告搞挥所:

他将立即执行既定预案。

然后,他一推机头,以米格机所能达到的最大速度,垂直冲向地面。

这就是既定预案。

苏军指挥所里的那场行动,是和战友作最后诀别。

那位苏联飞行员,殒落在惊天动地的撞击中。

他和他的战机,在爆炸和熊熊烈火中,焚毁殆尽。

美国人既没有得到米格机,更没有得到苏联飞行员。

我们通过近年解密的美方资料,才知道在朝鲜战场上,美国军方早就知道苏联空军参战,但为防止美国民众担心因此引发美苏直接冲突并导致第三次世界大战。美国军方竟采取了和苏联相同的态度:对外界严格保守苏联空军参战的秘密。

这就是战争中的政治。

1952年5月,十五师返回后方休整。因为参战的各个飞行师,只有十五师有定向台。我们被空联司单独留在它的麾下,先是在大孤山,配属接替十五师参战的空六师。后又调到位于安东市(今丹东市)四道沟空联司的驻地附近。架设在一个小山头上,后又挪至一个废弃的厂区。

在此朝间,我目击了3件令我终身不忘的事情,按时间排列,下边记述的是第三件事。

那该是一个夏末初秋的午后,阳光明媚,碧空无云。我在电台外面。忽听喷气机的刺耳轰鸣,抬头看去,从鸭绿江上空,尾追尾的飞来四架战机。前面两架是F-86,后面是老大哥的两架迷彩米格。他们都在低空,离地高度也就100多米,直冲我台的南侧而来。

虽然是生死相搏,但敌我两组双机编队的队形,却是井然有序,分毫不差。简直就是一次编队飞行表演,充分显示了四名飞行员高超的驾驶技术。

我突发奇想:转身冲进电台,抄起自卫的步枪。我要用步枪射击F-86!

但是,他们飞的太快了。没等我子弹上膛,四架飞机飞过来了。

正是说时迟,那时快。

空中形势突然间发生了180度变化:但见F-86一个漂亮的空中减速,好像停在空中。眼瞅着两架米格飞速从两架F-86的侧边滑过,冲到前边。也就是1秒!2秒!电火一闪之间,两架米格从咬尾变成被咬尾。敌机没有丝毫延误,瞄准冲过去的米格开火了。

只听见空中响起一阵哗哗声,这是敌机开火的声音。几乎就在开火声传来的瞬间,那架米格长机一头栽下去,触地爆炸。

剩下的那架僚机加大油门、加速脱离。敌机也加速追击。3架喷气机一齐加速,发动机发出刺耳的啸叫。

也就10秒、20秒,三架战机一齐消失在不远处的山后。

不知道那架僚机的命运如何。

在长机坠毁的地方,是猩红的火焰和升腾翻滚、超过百多米高的浓浓的黑烟。

那位长机飞行员,就在那一瞬间,永远消失了。

他在从鸭绿江上空追击过来时,如果从后面开炮,超码会击落一架敌机。他为什么不开炮呢?因为下面是密集的居民区,而在我们电台的后方,是空联司机关。

我想,他在等待机会:越这个区域开炮。但是,敌人却利用了这个机会!

在我退休之后,常想起这些牺牲的前苏联飞行员,包括那位在大堡机场迫降牺牲的苏联飞行员。

斗转星移,弹指之间,却是50余年的沧海桑田!

中苏之间从当年的最亲密的盟友、战友、同志加兄弟,到后来的中苏交恶,反目成仇,兵戎相见;又到前苏联的解体,大家又纷纷重续旧好。却又出现了一个难题:这些牺牲的前苏联飞行员,他们现在的祖国在哪里?他们现在该归属那个国籍?

那唯一不变的,是他们把前苏联军人最宝贵的青春、热血和生命,献给了这一片天空,这一方土地,这一场战争。

今天,我把他们的故事写了下来,希望有更多的人知道。算是我对他们的一份哀思,一份敬意,一份怀念。

我的战友,安息吧。

2005 0103 于北京大兴

家园 [转载]目击韩德彩击落美军王牌飞行员费席尔记实-王剑贞

1953年4月7日,驻札在辽宁省凤城县大堡机场的志愿空军15师的指战员,又迎来一个战斗的飞行日。

事先,谁也没有想到,这一天,将是15师、也是志愿空军战史上,一个彪炳史册的日子。就在这一天,15师43团1大队1中队、刚满19岁的僚机飞行员韩德彩,在大堡机场上空,在起中、苏两个飞行师的指战员的目视距离内,、以精确的蹴然一击,将前来偷袭的美国空军双料王牌飞行员哈罗德.艾德华.费席尔,当空击落。费席尔跳伞被俘。韩德彩以1:0的战果,干净、漂亮的结束了这场空战。美国空军的王牌之星黯然殒落:我志愿空军一颗璀灿闪光的年青之星,冉冉升起于世界空战英雄的舞台 。

当时,我是15师师属通信队导航区队无线电定向台的定向员。那天,有幸目击了这场空战。无意中成了这场空战的见证人。

我今天之所以在这里旧事重提,并非仅仅为了写下这难以忘却的记忆。因为现在国外,对那场空战的结果,出现了四个版本的说法:有两名前苏军飞行员,各自声称费席尔

是自己击落的。而费席尔本人的回忆录,则说他的座机是因吸入被他击伤的米格机的碎片而坠毁。一位前苏联飞行员伊尔马柯夫,更撰文说:是他在大堡机场上空,击落了

哈罗德.爱德华.费席尔。

我要指出,这三种说法,都违背了历史原貌。做为目击了那场空战的见证人之一,我有责任、有义务,重述那段历史场景。

在抗美援朝空战中,志愿空军共击落美国空军的两名双料王牌飞行员。他们分别是1952年2月10日在朝鲜清川江上空被我空四师飞行大队长张积慧同志击落的美国第4航空联队第234中队的中队长乔治.A.戴维斯。那场空战,张积慧一举击落敌机两架,戴维斯机毁人亡。张积慧的座机也中弹重伤,不得不弃机跳伞。巧的是他跳伞后的降落地点距戴

维斯坠机地点相距仅500米。

被击落的另一名美国空军的双料王牌飞行员就是哈罗德.艾德华.费席尔。、

首先要说明,什么是双料王牌飞行员?

在朝鲜空战中,美军规定,凡美军飞行员在空战中击落我机5架者,授于王牌飞行员称号。击落我机10架的,便是双料王牌飞行员。据美国军方统计,戴维斯击落我机13架,费席尔击落我机超过10架。他们在美国空军中,都是赫赫有名、威震遐尔的英雄。因此,当他们被我年青的志愿空军飞行员

击落,极大的打击了美军飞行员的情绪,造成很大的政治影响。

而要在空战中击落他们,以当时我军飞行员的技术水平,那是极为不易的。我们知道,衡量一个飞行员技术水平的首要标志,是他的飞行小时。像这些美军的王牌飞行员,都是参加过二战的老手,他们的飞行时间都在2000小时以上。而我们的飞行员,以韩德彩为例,他 1951年学习飞行,1952年初,15师第一次参战时,他在米格机和在航校飞活塞式教练机的时间加在一起,才60多个小时。到1953年初,累积也就飞了100多飞行小时。不及这些王牌飞行员飞行时间的零头。若以驾驶汽车的水平打个比方,美国的王牌飞行员相当于驾驶F-1跑车的世界顶尖级赛车手,我们的飞行员,则相当于刚拿到白本驾照的新司机。双方技术水平如此悬殊,还能在空战中把他们打下来,的确是奇迹!

1953 年初,空十五师第二次参战。从吉林省东丰机场转场到位于安东市(今丹东市)附近的凤城县大堡机场。我们定向台架设在跑道外(西)侧南端,距离跑道约有 200多

米。我就是站在定向台的外面,目击的那场空战。这个位置,更有利于观察。大堡机场的跑道是南北向,根据那天气象,中、苏两师的飞机均从南向北降落。返航的战机编

队通场后,在跑道上空解散,依次向左(西)做一个有4个转弯点的距形着陆航线。4转弯正处在跑道的南延长线上。

我站的位置,就在着陆航线的下方。而韩德彩击落费席尔的位置,正是在这个着陆航线的1、2转弯之间,靠近1转弯处。整个攻击过程,看的很清楚。

当时,机场上,中、苏两师的地面人员形成一个惯例:每当战机从战区返航着陆时,除在岗位上值勤的人员不能离开外,大家都不约而同的站在机场上,迎接战机归来。这

已形成机场上的一道风景线。而战机落地时的情景又确是非常壮观而富有悬念。因为米格-15的三门机炮布置在机头下方,因此,只要看见战机的机头下部一片黑色,那是飞

行员开炮后被炮火熏黑的。大家会齐声欢呼:噢,开炮了,开炮了!接下来,便会猜想:击落击伤敌机没有?击落击伤了几架?

也有的战机负伤归来。机翼、机身、甚至飞行员的座舱盖上,弹洞累累。因为美国F-86上的武器是并排在机翼上的8挺12.7毫米机枪,一旦被敌机开火击中,中弹的部位常

常被打成蜂窝状。看到这种情况,地面的战友直揪心:担心这些负伤的战机能否平安落到地面。

1953 年4月7日下午,我因没有值班任务,站在定向台外,迎接战机返航。我印象中,那次韩德彩所在的43团一大队一中队,担负返航机群的掩护任务。他们要等从战区返航的战友安全降落完毕,才能最后落地。这也是为适应敌人的偷袭战术而做出的战术安排。原来,随着我志愿空军的逐步成长,美军设计了许多新的战术。什么诱饵战、口袋

战、偷袭战等。他们特别挑选了一批技术精湛的飞行老手,以双机编队组成所谓的猎航小组。利用F-86型飞机载油量大,航程远的优势,借助像大堡机场周围多山的地理条件,从低空潜入机场附近,乘机偷袭我方正在降落的战机。敌人这一招很毒、很损。因为正在着陆的我机,特别是经历过激烈空战之后返航的我机,炮弹己经打光,油料也快耗完,起落架已经放下、襟翼、减速板打开,既无速度,又无高度,根本没有还手回击的余地,只能任凭偷袭的敌机逞凶。好在敌人没有雷达和引导站的引导,不能准确掌握我机降落的时机,他们的偷袭有很大的盲目性。事实上,费席尔的偷袭不成,反被击落,也证明了这一点。

应该说,费席尔的厄运,从他一进入偷袭位置,就开始了:因为他早出现了几十秒钟,一头插在张牛科和韩德彩这对长僚机之间!

我眼瞅着一个黑点从机场四转弯的延长线上,笔直地飞过来。后来证实,这个黑点就是费席尔驾驶的座机。根据我看过的报导,费席尔开始咬尾攻击的是一架苏军米格,当他发现另一架米格机距他更近时,便改为攻击这一架。。

这架被咬住的战机,是韩德彩的长机-43团1大队副大队长张牛科驾驶的战机。他离地高度只有几百米,绝不可能下滑脱离。不管他是左转、右转,还是拉高,都会把战机最

大的迎弹面暴露给敌人。所以,他没有作任何规避动作,径直向跑道落了下去。在当时情况下,这是唯一的、也是最好的规避动作:给予咬尾攻击的敌人以最小的迎弹面。

费席尔自然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他开火了。以他的老到和狠辣,8挺机枪的一次齐射,完全能把这架米格机,像打空靶一样,一举当空击毁。但是,他失手了:我机

只被轻伤,它稳稳地落向跑道,躲过了敌机致命的攻击。

这次看似极易得手的攻击,像费席尔这样的高手,为什么会大失水准呢?是费席尔低估了我志愿空军的作战能力。他犯了空中作战的大忌:单机深入,孤军作战。空中格斗,

起码要求双机配合:长机攻击,僚机掩护。就像在古罗马的角斗场上,角斗士总是不停地呼喊他的助手:保护我的后背!保护我的后背。费席尔却是单机,没有人从背后保

护他。对他最为不利的是,他插在张牛科和韩德彩这对米格机之间。绝对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当他向张牛科咬尾攻击时,他也被韩德彩咬尾了。只是三机在一条线上,韩德彩不敢向费席尔开炮:怕误伤长机。费席尔对逼近他的韩德彩,不能不加提防。这一分神,他的射击失去准头。

喷气式战机的空战瞬息万变,战机稍纵即逝。当张牛科安全脱离,空中态势变了:费席尔从偷袭者、咬尾者、攻击者,变成被咬尾、被攻击者。他唯一的念头,便是如何摆脱这架从后上方向他逼近的米格机。

今天回头看51年前的那场空战,如果费席尔选择了正确的战术,凭借他高超的飞行技术、虽然不能败中取胜,却有可能全身而退,败中求生:安全逃逸。他最后被击落,是战术上的错误。

首先,他忽略了自己驾驶的座机:F-86在性能上的优势。相对于我方的米格-15,F-86载油量大,航程远,留空时间长。当时的实际情况是,在韩德彩发现费席尔之前,

他战机的油量告警红灯已经亮了:提示他油料即将耗尽。他向指挥员报告后,指挥员已下令他们立即着陆。因此,韩德彩对费席尔追尾攻击,最多只能持续几十秒钟。这

就决定了,韩德彩不可能冒弃机跳伞的危险,对费席尔穷追猛打。尽管费席尔不可能知道的这么具体,但他应当知道这架返航的米格机所剩油料不会多,不可能和他在空中进行较长时间的缠斗。他应该根据这一态势选择脱离战术。

在他攻击完张牛科之后,他的位置在跑道的南延长线上空。他有三个逃逸方向:向右,向前,向左。

如果他选择向右,向前,都可能逃逸。

大堡机场建在多山的邱陵地带,与跑道平行的滑行道两端的停机坪,紧靠山坡。师指挥所就建在一座小山上。在我们定向台的正东方,大约几千米处有一座山峰。那时,大堡机场,跑道南端是我十五师,跑道北端是前苏联飞行师。每当苏军的战机从北向南起飞后,并不立即爬升编队,而是一个左转弯,直奔那座山峰而去。在眼瞅着要就撞山的瞬间,战机一个轻盈的左侧滑,便潜入山谷之中。就这样,十几架战机组成的编队,一架接一架的依次潜入山谷,但听震天动地的马达轰鸣,却不见一架战机的踪影。等马达声消失以后,战机已远在几十公里之外了。苏军飞行员的这手绝活,令我们的飞行员羡慕不一,也有人想跟着试试,受到飞行副师长吕茂堂的严励批评:因为技术水平相差太远,稍有差错,就会撞山,机毁人亡。所以,15师的飞行员们,还没有人驾机钻过那道山谷。以费席尔的技术,假如他能驾机钻进这条山谷,韩德彩就难以跟进追击。

但是,费席尔是一名入侵者。在他来偷袭之前,他知道有这样一条逃生之路吗?他没有右转弯。

他还可以选择向前低飞。在他攻击完张牛科后,他只要稍稍向右侧滑:他的战机将掠过我师的停机坪,接着便是苏军的停机坪。停机坪上是密集排列的米格机,韩德彩就是用瞄准光环套住了费席尔,也不敢开炮,这是他的射击死角:会误伤己方战机和战友。这两个停机坪之间的距离大约是2000米。趁此机会,费席尔可以发挥F-86的另一性能优势:它配有助推器。我们俗称:加力。

只要敌机在空战中一旦被我咬尾,往往会打开加力,加速逃脱。如果费席尔这时打开加力,加速通过停机坪,便可与韩德彩拉开距离。再往前飞,即使韩德彩的战机还有油料,依然难于开炮攻击:地面上有村庄,有居民。但是,费席尔不懂一个人民空军飞行员对地面老百姓的关爱之情。因为在朝鲜战场上,美国飞行员被朝鲜老百姓称为:空中强盗。他们最遭老百姓恨的,便是对和平

城市、和平村庄和平民百姓的狂轰滥炸,滥杀无辜。正是这种侵略者的本性,使他无法理解:当他从地面的村庄、民居、乡镇低空掠过时,那正是韩德彩不敢开炮的又一个死角!

更何况,韩德彩座机的油料,也不允许他继续尾追。费席尔如果选择了向前加速低飞,也就金蝉脱壳了。 但是,他没能利用这个逃生的死角。正应了那句谚语:逃生有路偏不走,地狱无门撞进来。他偏偏选择了最不该选择的方向:向左爬升。韩德彩正居高临下的等着他。 这是对韩德彩最有利的攻击位置:它处在我师战机着陆航线的1转弯和2转弯的空域之间。这对油料即将耗尽的韩德彩尤为重要:一旦攻击得手,可以一秒钟也不耽误地直奔3转弯。

根据韩德彩的回忆,他在跑道南端上空咬住费席尔后,费席尔做了一个下滑脱离。韩德彩在刹那之间判断:这是费席尔虚晃一枪,他还会拉起来。所以,韩德彩没有下滑追击,而是保持高度,等待在费席尔重新爬高时,伺机攻击。

这时的费席尔,在下滑以后,如果不重新爬升,而是左转弯低飞,虽然不像右转弯和低空直飞那样有利,依然有可能泥鳅打滑:逃之夭夭。因为F-86相对于米格 -15的性能优势,是转弯性能好,加速性能好。爬高却是米格机之长,F-86之短。但是,费席尔却选择了重新爬高!于是,他座机的转弯和加速优势没有了,和韩德彩的距离却一下子拉近了。最要命的是韩德彩一直占据高度优势。到了这个时候,费席尔的技术优势,F-86的性能优势,己荡然无存!

费席尔把自己像一个话靶子一样,送到韩德彩的炮口前。借用美国人常说的一句话:上帝是公平的。这次空战,敌我双方各有一次开火攻击的机会。费席尔攻击张牛科,没有得手。这次,轮到韩德彩射击费席尔了。地面上的人看的很清楚:韩德彩的战机从费席尔的左后上方扑下来,机头下方火光闪闪:开炮了。在听到咚咚咚咚一串炮声的同时,费席尔座机的左翼根后方窜出猩红的火焰。在飞机失去操综的瞬间,一个黑点弹了出来,接着变成一朵降落伞,缓缓飘坠。那架敌机却已冒出大火,翻滚着栽向地面。一声沉闷的巨响过后,升腾起上百米高的浓烟烈火。

但见韩德彩一带机头,直向三转弯处飞去,几十秒钟之后,顺利落地,他战机里的油料,已近耗尽。

不久,哈罗德.爱德华.费席尔,这名曾经叱咤长空、威风一时的美军双料王牌飞行员,做为一名战俘,被押送到十五师的首长面前,接受胜利者的审讯。

尽管这场空战已经过去51年,但对于当年韩德彩鹰击长空、费席尔的座机中弹、起火,费席尔跳伞的画面,却依然历历在目,就像电影镜头一样,定格在脑海中。

我还要指出: 那场空战就发生在大堡机场上空,从始至终都在中、苏两个飞行师地面人员的视觉范围内。双方起码有上千人,

目击了这场空战的全过程。我只是这上千人中的一员。

在当时的作战空域,只有敌我这两架战机。两机并没有形成复杂的格斗动作,两机的飞行规迹,地面的人清晰可见。

在抗美援朝空战中,苏军的米格机建立了不可抹杀的丰功伟绩。但是,那次空战,并无前苏联的战机参战。亲历过那段历史的人都知道,虽然两军装备的都是前苏联的米格机,但是,为了在空中协同作战中,便于区分。苏联米格师的战机一律涂迷彩色,志愿空军的米格机是飞机原色-银白色。在空中很好区别。按当时空联司(中朝人民空军联合司令部)规定的地空无线电联络暗语,

苏军米格机的暗语为:大鹏。在空中配合作战时,我军飞行员只要在空中看到涂迷彩的米格机,便会报告:“我看见大鹏,我看见大鹏,大鹏在我某某方向”。而且,韩德彩击落费席尔的空域,紧靠跑道北端。而那一端恰好由前苏联飞行师驻在。他们观看那场空战,比我师的指战员看的更清楚:因为他们比我们近了约2000米。因此,我们可以先不管到底是哪一名飞行员击落了费席尔。

而是做一个简单地逻辑推理:在那天的空战中,是涂迷彩的米格机,还是银白色的米格机,击落的费席尔?

请别忘记,那些在地面观战的,都是中、苏两国的空军指战员。无论是飞行员,还是地勤人员,都经过严格的体检,绝对没有一个色盲!人人分得清投入攻击的是银白色米格机,而非迷彩米格!这个大原则定了,击落费席尔的,就只能是我志愿空军的飞行员,与任何前苏联飞行员无关。

尤其要说明,像击落费席尔这样举世闻名的王牌飞行员,已绝不仅仅是飞行员的个人荣誉。它涉及一支军队,一个民族,一个国家的荣誉和政治影响。如果当时是苏联飞行员击落了费席尔,两个飞行师就驻在同一机场、并肩作战,天天见面。退一万步讲,就是15师想造这个弥天大谎,那名苏联飞行员以及他所属的团、师、军的首长,在事关本部队、本军、本民族、本国家的荣誉面,

他们能答应吗?

我们师组建于1951年5月,先是在吉林省公主岭机场接受一个前苏联飞行师的对口培训。我们在与苏联军人的朝夕相处中,深切感受到他们那种特别强烈的民族自尊心。

有时候,我们这些青年学生出身的少年军人,会背地里议论他们那种过于强烈的自尊心,有时候到了盲目自尊的地步:苏联出的东西,你就是明明看着不好,也必须说好。我们通信队的无线区队,从苏联飞行师那里接受了两台 500瓦的大功率电台车。一辆是代号399的美国原装,一辆是代号拉斯的苏联造。虽然发射功率都是500瓦,但399的发射性能和功能,大大优于拉斯。对于这一点,那些苏军在心里也承认。因为他们把399按排担任师里最重要师对空指挥台,那部拉斯车担任极少派上用场的对空呼叫出动台。差别虽然客观存在,却绝不许我们说拉斯车不好。有一名我们的报话员就打了一个比喻苏制拉斯车性能不及美国399的手势,差一点挨苏军报话员的揍!

那时候 ,对苏联军人,手表还是奢侈品,士兵没有,我只见到他们的无线技师手腕带着一块:典型的苏联产,个头像我们带的怀表!比瑞士表大多了。我们看见都想笑。

我们的中方技师马上提醒我们:不许笑!再笑,老大哥又要发脾气啦。

想想看,他们在这些小事上都如此较真,假如费席尔真是被驻大堡机场的苏军飞行员击落的,对于民族自尊心那样强烈的苏联军人,他们会让我15师的飞行员,虎口拔牙,抢走他们的特大战功吗?这场国际“官司”早就惊动党中央,国务院,打到毛主席,周总理那里了。

事实却是,从那场空战结束,抗美援朝结束,到上世纪50年代末的中苏交恶,直到前苏联解体,苏军从未就韩德彩击落费席尔一战提出异议。原因就在于,所有在地面观看了那场空战的中、苏两个飞行师的上千名地面人员,看到了一个不争的事实:是一架银白色的米格机,击落了那架F-86。而那架银白色米格机在攻击完毕,沿跑道从南向北着陆后,就从苏联飞行师驻在的跑道北端,

在他们众目睽暌的关注和赞许的目光下,经过他们的塔台、空、地勤休息室、停机坪,滑回我15师的停机坪。

这用得着争吗?

说到这里,关于费席尔本人:吸入受伤米格机碎片的坠毁说,更无需多言:他明明是被当空击落的嘛。但他要编造这个理由,可以理解。无论如何,一个飞了2000多小时的祖师爷级的王牌飞行员,竟栽在一个只有19岁的毛头小伙子手下,怎么说,怎么看,都是一种难言的尴尬和难堪。

还有一个旁证。看过那场空战的报导的人,都会记住另一个情节:费席尔跳伞,降落在风城县裕太村砬子沟的公路边,很快被裕太村的民兵俘获。他被移送到15师后,师首长当即审讯了他。晚八点,师参谋长刘金才同志叫上张牛科和韩德彩去,去见费席尔。费席尔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是被这名才19岁的飞行员击落的!他们那脍炙人口的对话,早为人们熟知。但是,当初写那篇报导的记者,忽略了一个细节:费席尔是美军飞行员,当然讲英语。但那时,15师有俄语翻译,却没有英语翻译。那名被称为“翻译”的人,并不是翻译。他姓施,是师通信科的见习参谋。我和他曾是同学。1951年8月,在位于杭州笕桥机场的空军航空学员第六

预料总队的约2000名学员中,挑选了30余名学员,提前毕业,直接分到15师。在六预总,我和小施同属二大队。他在七中队,我在八中队。我们都是 1950年底参加军事干部学校的青年学生。参干前,他是杭州一中的高中生,我在青岛一中读初三。到15师后,他分在师通信科,我分在师通信队。他成了我间接的“顶头上司”。后来,我们从六预总分来的30余名同学,就我们俩因为工作关系,经常见面。因为是六预总的同学,彼此很亲切。我并不按职务称他施参谋,而是叫他小施,他喊我小王。就在韩德彩击落费席尔不久,他到通信队来办事,特意找到我。向我讲述那天师首长要审讯费席尔,师里没有英文翻译。因为通信科隶属师司令部,最接近师首长。急切中,有人推荐了他。他就临时客串了一把英文“翻译”,成了这段历史的重要参与者和见证人。我至今还记得,他向我讲述审讯费席尔的经过时,他那喜笑颜开、手舞足蹈,掩饰不住的激动。可惜,我于1954年4月从15师调往空3师,此后又几次调动,便与小施失去联系。50年过去,我已记不得老同学、老战友的名字了。实在惭愧!写到这里,不禁要问:小施,我的老同学、老战友,你好吗?你在哪里?

家园

不错

家园 很详细

很过瘾!很强大!!!

家园 有点技术错误

因为美国F-86上的武器是并排在机翼上的8挺12.7毫米机枪

机枪版的F-86不是6挺,在机头两侧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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