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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原创】“水”煮《论语》——为政第二(1) -- 江南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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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原创】“水”煮《论语》——为政第二(1)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子曰:“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共之。”

子曰:“道之以政,齐之以刑,民免而无耻。道之以德,齐之以礼,有耻且格。”

名词解释:北辰。

北辰者,北极星也。

在当时的技术条件下,孔夫子等人只能用肉眼观察天上的星辰,在他们眼中的北极星,近似于一动不动。北极星周围的其他星宿(这里用一个中国的传统术语),一年到头自觉的围着他转悠。

非名词解释:礼。

在当时,“礼”是一种社会规范,大到神圣的祭祀天地、祖先(《礼记 祭法第二十三》等),小到日常生活中的待人接物(《礼记 曲礼上第一》、《礼记 曲礼下第二》等),凡是有人活动的场合,都有相应的“礼”来规范。其繁琐、复杂、纠结不清的程度,绝不亚于今天的法律法规,不是特别专业的人士,还真搞不清那一套把戏,到底该怎么玩儿(《礼记 曾子问第七》)。

“礼”的规范,大多是柔性的,明文规定了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但是,该做的没做,不该做的却做了,将会承担啥严重后果,则没有明文规定。

没有明文规定的严重后果,并不代表,违反了“礼”的规范,就不会受到严厉的惩罚。

话说俺小时候,根本就不敢跟小女孩一块儿玩儿,哪怕是跟小女孩多说一句话,旁边同龄男同胞的起哄声,都能让人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谁要是死不悔改的跟小女孩打成一片,那同龄男子汉们的鄙视目光,将会陪伴他度过整个童年。

这个鸭梨的个头够大,味道嘛……,谁吃谁知道。

在俺出生之前,可恶的“男女授受不亲,礼也”就早已经被批倒批臭啦,俺的童年咋还这么悲催呢?

这里不是《艺术人生》,俺不是想用俺那悲催的童年来换您的眼泪,俺只是想做一个合理的推测。

孔夫子所处的时代,“礼”那可是年年讲、月月讲、天天讲啊,违反了“礼”的规范的人,将会承担什么样的后果呢?俺觉得,怎么着也得比俺们小时候跟小女孩过家家的后果,要严重一些吧。当然啦,凡事儿都有例外,要是牛X到郑庄公的地步,跟周天子干一架,那也用不着承担啥后果。

牛人是新规则的制定者,他们当然可以视现行规则为垃圾啦,这是我等小民不敢奢望的。

——————————————正题如下————————————————————

这两句话可以看作是孔夫子的施政理念,以德治国。

为了说明“以德治国”的优越性,孔夫子还给他找了一个反面的例子,“以法治国”。更确切的说,应该是“以明文规定的成文法治国”。

在这种治国理念的指导下,执政者会制定出一些明文规定的法律法令,来规范人们的所作所为(道之以政)。对那些胆敢违反法律法令的人,该割鼻子就割鼻子,该砍脑袋就砍脑袋(齐之以刑)(春秋时期,刑罚以肉刑为主,如墨、劓、宫、刖、髌等,死刑为辅,如大辟)。结果是,人们利用这些成文法的漏洞(没有漏洞,也可以发挥自己的聪明才智,制造出漏洞嘛),规避了义务、逃脱了制裁后,并不会认为自己做得有啥不对。(民免而无耻

还是孔夫子有修养,要是我,我会接着说一句:你妈这是在杜绝坏人坏事,还是在提高坏人做坏事的智商?

孔夫子对“以法治国”的负面看法,很可能来源于他本人的生活经历,算不上有多么的牛X,更牛X的,另有其人。

在孔子还只有十五岁的时候(当时父母双亡的他,正在忙着找工作养家呢),公元前536年3月(阴历),郑国的子产,做了一件大事,将郑国的法律条文铸在了鼎上(在当时,鼎是神圣、权威的代表),同时,公开发布(考虑到当时的识字率,这个公开的范围应该大不了哪里去)。史称“铸刑书”,这是中国历史上第一次公布成文法。

简单交代一下子产所处的时代背景。

子产登上历史舞台,大概是在郑简公元年(前565年)。在此前后,也是郑国内忧外患的多发期。

此前不久,郑国国内刚刚经历过一场政变(釐公五年,郑相子驷朝釐公,釐公不礼。子驷怒,使厨人药杀釐公,赴诸侯曰“釐公暴病卒”。立釐公子嘉,嘉時年五嵗,是为简公。),也打开了杀戮之门(郑群公子以釐公之死也,谋子驷。子驷先之。夏四月庚辰,辟杀子狐、子熙、子侯、子丁。孙击、孙恶出奔卫。)。此后也不消停,你杀我,我杀你,这样的戏码时不常的就来那么一两出,子产本人也差点儿死在这些政治倾轧当中(十二年,简公怒相子孔专国权,诛之,而以子产为卿。……,二十三年,诸公子争宠相杀,又欲杀子产。公子或谏曰:“子产仁人,郑所以存者,子产也,勿杀!”乃止。)。

郑国的国内不消停,国际环境也好不到哪里去。郑国那倒霉的地理位置(今天河南省郑州市一带),正是晋国和楚国争霸的前沿,跟楚国结盟,晋国不答应,跟晋国缓和,楚国也不满意。(四年,晋怒郑与楚盟,伐郑,郑与盟。楚共王救郑,败晋兵。简公欲与晋平,楚又囚郑使者。……,二十七年夏,郑简公朝晋。冬,畏楚灵王之强,又朝楚,子产从。

自从在郑简公十二年(前554年)执掌郑国的国家事务以来,子产面对的就是这么一个摊子。

说正事儿,知道了子产公开发布法律条文后,晋国的贵族叔向就给子产写了一封信。

在这封信中,叔向表达了自己的忧虑:从此以后,郑国的民众将会挖空心思,从这些法律条文中寻找有利于自己的条款(民知争端矣,将弃礼而征于书。)。要是碰上那一根筋的,哪怕是为了针头线脑的争执,他也会诉诸司法程序(锥刀之末,将尽争之。)(在今天,这种行为有一个高尚的说法:哥不是为了那一块钱,而是为了让法治精神永放光芒)。到时候,郑国的整个公权力系统(当时的立法、行政、司法,是不分家的),也甭干别的了,整天忙活这些烂事儿就是了(乱狱滋丰)。更麻烦的是,在解决这些乱七八糟纠纷的过程中,行贿、受贿等腐败现象,也就不可避免的产生啦(贿赂并行)。

然后,叔向提出了自己的警告:照这么搞下去,你老兄百年之后,郑国就完了!(终子之世,郑其败乎!

收到叔向的来信后,子产客客气气的回了一封信:您说的都对,但是,本人能力有限,顾不上死后的事儿了,只求勉强对付过眼前(若吾子之言,侨不才,不能及子孙,吾以救世也)。

可见,在成文法公布的那一刻,反对者和实行者都意识到了他将产生的副作用。也就是子产修养高,换做是我,我直接就说:就你高明?都是干这一行的,谁比谁傻啊,老子不是没办法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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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谢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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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看春秋有一感觉:子产真是个猛人。
家园 以前的老板有句名言

没有规矩就是最严的规矩。很多人不理解里面的意思,其实就是说网越密洞越多,而没有实体网却是拥有无形的天罗地网,靠自律和雷霆般的处罚来推行是最佳境界。规章制度约束了人的行为,也遏制了人的创造力。一般人只知道:水至清则无鱼,其实后面还有一句更重要:人至察则无徒。

家园 【原创】“水”煮《论语》——为政第二(2)

“以法治国”的创始人子产都不讳言,公开发布成文法后,可能会出大问题,正说明了,“以法治国”不是治理国家的最优选择。

有没有一个最优的选择呢?

孔夫子的答案是,有!

那就是,“以德治国”。

用说服教育、道德感化等非强制手段,来提高人们的觉悟(道之以德),用没有硬性惩罚措施的“礼”,来规范人们的行为(齐之以礼),如此一来,不但人们做了不厚道的事儿后,会良心不安,而且他们还会自我加压,主动打消内心深处滋生的做坏事儿的念头(有耻且格)。

执政者只要坚定不移的这么做下去,他本人不用搞什么鬼花样,人们也会自觉的紧密团结到他的周围。(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共之。

“以德治国”,多么完美啊!

俺也代圣人立一回言:“以法治国”,以让人不敢做坏事儿为目的,但是,阻止不了人们利用法律的漏洞,做各种坏事儿;“以德治国”,以教育人们积极向上为目的,不但能够让人自觉改正不良行为,还能够让人在灵魂深处,完成自我升华。

“以德治国”,以零瑕疵完胜“以法治国”。

让孔夫子失望的是,“以德治国”这么好的一个东西,不但当时的执政者不识货,死活不待见他老人家,就连奉他老人家为圣人的后来人,也没谁傻里吧唧的搞什么“以德治国”。

这是咋回事儿呢?

后来的韩非子给出了一个答案:古者,丈夫不耕,草木之实足食也;妇人不织,禽兽之皮足衣也。不事力而养足,人民少而财有余,故民不争。是以厚赏不行,重罚不用,而民自治。今人有五子不为多,子又有五子,大父未死而有二十五孙。是以人民众而货财寡,事力劳而供养薄,故民争,虽倍赏累罚而不免于乱。

简单说,“以德治国”还是“以法治国”,取决于僧少粥多还是僧多粥少。僧少粥多的时候,讲讲大道理,没问题;僧多粥少的时候,再大的道理,也大不过自个儿的肚皮,执政者不上点儿强制手段,是不行的。

历史上,大多的时间里都是僧多粥少,在治理国家的时候,执政者选择有着各种毛病的“以法治国”,而弃用零瑕疵的“以德治国”,也就没啥不能理解的啦。

因为没有足够的物质财富,供人们相对平等的享用,所以,用“以德治国”的理念和手段来治理国家,只能是一个传说,但并不代表,这些理念和手段就都是些破烂儿。

恰恰相反,在那个以小农生产为主的社会,这些理念和手段是维持社会稳定的最重要支柱,没有之一。

在那个社会里,大多数人的交际范围极为有限,他们所打交道的人,不是七大姑八大姨、邻居二大爷,就是从小一块儿撒尿和泥的伙伴。

如此紧密的关系,勺子碰锅沿之类的纠纷,那是少不了的,而且还是频率高发的。折合到今天,约等于夫妻、婆媳之间出现的问题。

对这种纠纷,该咋办呢?

要是事事儿都付诸公权力,且不说执掌公权力的那帮烂货是不是秉公执法、能不能及时处理各种纠纷,单是撕破脸这一条,就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了的。

你想啊,在公堂之上,各方都会使出各种手段(少不了上不了台面的),事后,他们的关系还能好到哪里去吗?折合到今天,约等于一场离婚官司。

更操蛋的是,关系再怎么不好,事后,还得低头不见抬头见,没法子,那年头搬家的成本太他妈的高了。折合到今天,这个成本,差不多等于放弃自己现有的小公司,到另一家不大的公司去打工。其中,看得见的净损失和看不见的净损失,鬼知道有多少啊。

不能搬家,就只好天天面对你的仇人(?),一次诉讼结下一个仇人,几次诉讼下来,人人都会是你的仇人。

在整个交际圈中,人人都不带你玩儿,这个人生成本够高吧。这么说吧,把今天那些宅男宅女的网络和电视都切断,看他们还没能不能继续宅下去。

说到底,人毕竟是群居动物啊,除了生存的物质需要,还有宣泄的心理需求,没有了交际圈子,向谁去宣泄啊。

话又说回来,不管这些纠纷多么的鸡毛蒜皮,如果不能解决,至少也是影响村子里的安定团结。

最好的办法就是三个字儿,和稀泥(学术一点儿的说法,模糊处理)。

在道德宣传的压力下,纠纷的各方高风亮节的各退一步(不管是主动还是被动),所有的事儿圆满解决。有时候,也需要一个德高望重的权威人士当场背书。

事后,纠纷的各方都会觉得自己占据了道德制高点,都可以宣称自己是胜利者,同时,不明真相的村里人,也都觉得这帮孙子都很厚道,“完美”就是两个字儿啊。

真的完美吗?

俺记得小时候在饭桌上,时不常的就听到,XXX太他妈的操蛋了。然而,在日常交往中,俺却看到,说话者和那个操蛋的人,彼此之间依旧是有说有笑。

长大后渐渐明白了,这是一种正常的生活状态。

呐喊一句,为了这个帖子,俺把准备写回忆录的材料都剧透了,这是什么事儿啊,有木有几朵花啊?!

不管怎么说,面和心不合,怎么着也比“面不和心也不合”,强一点儿吧。俗云:郡县治,天下安。郡县的下面就是乡村,村里的人都戴着“面和心不合”的面具,是不是该算作是维稳的支柱呢?

个人认为,“以德治国”的理念和手段,能够让人戴上“面和心不合”的面具,已经相当了不起啦,不能要求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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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原创】“水”煮《论语》——为政第二(3)

独尊千年的密码

孟懿子问孝。子曰:“无违。”

樊迟御。子告之曰:“孟孙问孝于我,我对曰,无违。”樊迟曰:“何谓也?”

子曰:“生,事之以礼;死,葬之以礼,祭之以礼。”

孟懿子,名何忌,鲁国人。

孟氏家族是当时鲁国的三巨头之一,另外的两大巨头分别是叔孙氏家族和季氏家族。从父系血缘来说,这三大巨头都是出自鲁桓公,史称“三桓”。

这三巨头到底牛到啥程度呢?

话说孟懿子正式接班掌管家族的那一年,鲁昭公二十五年(前517年),鲁昭公找碴收拾季氏。

这三家本着“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原则,同仇敌忾,联手揍得鲁昭公落荒而逃。逼着鲁昭公在外漂泊了七八年,最终客死他乡了事。(书曰:“公薨于乾侯。”言失其所也。

孟懿子跟孔夫子的关系,相当的纠结。早年间,他遵从老爸的遗嘱,跟着孔子学过一阵子“礼”,勉强也算是孔夫子的学生。(“……,我若获没,必属说与何忌于夫子,使事之,而学礼焉,以定其位。”故孟懿子与南宫敬叔师事仲尼。

在孔夫子54岁的那一年,鲁定公十二年(前498年),这对师生之间却爆发了一场激烈的冲突。

这一年,落魄了多年的孔夫子,多年的媳妇熬成婆, 终于能够在鲁国说了算啦。一朝权在手便把令来行,孔夫子的主要目标依旧是鲁国的三股势力,也就是“三桓”。

按照有关规定,像三桓这样的卿大夫,在自己封地内的城防设施,都有一定的标准,比如说,城墙不能高过多少多少。但是,这三家无一例外的在自己封地内,建设了超标的城防设施。

孔夫子最大的一个手笔,就是下令强拆这三家超标的城防设施,最大可能的削弱三桓的势力,同时,加强鲁国中央政府的权威,史称“堕三都”。

因为封地内的城防设施,关系到整个家族的生死存亡,孟懿子决定做钉子户,坚决不拆除那些违章建筑。为了这事儿,他还跟孔夫子结结实实的干了一架,并且还取得了完美胜利,逼得孔夫子不得不接受现状。(《左传定公十二年》)

八卦了一下孟懿子跟孔夫子的恩怨情仇,再来说一下樊迟这个人。

个人认为,在这个片段里,樊迟的角色极为重要。

樊迟,名须,字子迟,孔夫子的学生,在这里他还得客串老师的司机。他的年龄比孔夫子小不老少,近五十岁,四十六岁。

驾车是个技术活儿,干这一行的,年龄怎么着也不能太小了,个人估计,当时的樊迟最起码也该在二十岁左右。

做一个算术题,当时孔子的年龄,大概应该超过了六十岁。

也就是说,这次孟懿子跟孔夫子聊天,当在“堕三都”之后。

拉拉杂杂扯了这么多,其实就是为了俩字儿,“无违”。

呆子,也是两个字儿。老婆叫老公“呆子”,是一个味道,猴哥喊八戒“呆子”,却是另一个味道。

这一次,孟懿子跟孔夫子探讨“孝”的时候,孔夫子应之以“无违”二字,个中的滋味儿,怕是只有他俩人才能咂摸出来吧。文雅一点儿说,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不是俺故弄玄虚,而是这个“无违”,到底是啥意思,孔夫子的亲传弟子都不知道,

从孟懿子家里出来后,孔夫子似乎还有点儿意犹未尽,坐在车里,跟驾车的樊迟又说起了刚才的事儿:孟孙向我问‘孝’,我跟他说‘无违’。

樊迟问道:啥意思?

孔夫子解释道:父母活着的时候,要以‘礼’来侍奉他们;死了以后呢,要以‘礼’来葬送他们,祭祀他们。

孔夫子的这个解释,是不是就是他对孟懿子表达的真实意思呢?

不好说。

这会儿,孟懿子他爹已经去世二十多年了,他娘是不是还活着呢,不确定。

要是孟懿子的娘,也已经不在人世了,孔夫子的这个解释,对孟懿子来说,就很没有针对性。

我相信,以孟懿子的身份,他办父母的葬礼和祭祀仪式,绝不会让人挑出半点毛病。甭说他还跟孔夫子学过“礼”啊,哪怕他是个白痴,也会有人手把手的教他走完整个葬礼和祭祀仪式的程序。

不确定的事儿,咱就不说啦,说一下这个比较确定的“生,事之以礼;死,葬之以礼,祭之以礼。”吧,不管怎么说,这是孔夫子给出的一个具体的“孝”的行为规范。

说实话,要想不折不扣的做到这一点,俩字儿,很难。

已经去世的双亲,好打发。不管葬礼和祭祀仪式多么的隆重,反正各种程序都是固定的,并且,走完各道程序的时间,也都可以预期。

活着的双亲,就不那么好对付啦。

举一个日常生活中的例子。

按照“礼”的规范,子女见了父辈,不能随意的走动,更不能随便的开口说话。(见父之执,不谓之进不敢进,不谓之退不敢退。不问,不敢对。此孝子之行也。

这种拘拘束束的日子,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儿,很是考验人的耐心。

家园 【原创】“水”煮《论语》——为政第二(4)

孟武伯问孝。子曰:“父母唯其疾之忧。”

孟武伯,名彘,孟懿子的儿子。

孟武伯向孔夫子问起“孝”的时候,孔夫子给出了一个比较明确的答案:除了生病,别的事儿,不再让父母操心就够了。

自打盘古开天辟地以来,再牛X的人,也少不了和这个“病”字儿打交道,轻则伤风感冒,重则开膛破肚,再重……,那就该是另一个字儿了吧。

不管是无妄之灾,还是自作自受,子女得病后,做父母的大都是抓心挠肺。

个人认为,孔夫子的这句答复,特别有针对性。

到孟懿子这一代,孟氏家族已经在鲁国牛X了100年左右,看架势似乎是要永远牛X下去。有这样的家族背景,孟武伯不愁吃不愁喝,不愁成为齐天大剩,……,除了生病,似乎真的没有该让父母操心的。

似乎,只是“似乎”而已。

用今天的话说,孟武伯就是个官N代+富N代,他的一举一动,都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呢。他要是不小心说了啥过头的话,做了啥出格儿的事儿,都不用人肉搜索,鲁国人的口水立马就能淹没他爹,虽然那时候并没有神马网络。

无辜的爹,替惹事儿的儿子背黑锅,这当爹的也忒冤点儿了吧?

在我看来,一点儿都不冤。孟懿子只要还没有无耻到啥事儿都埋怨社会的地步,他就得背起儿子给的这个黑锅,谁让他是当爹的呢!

按照孔夫子的说法,即便只是为了让自己的爹不背黑锅,在平时,孟武伯也得学习林妹妹进贾府,步步留心,时时在意,不能轻易多说一句话,更不能随便的做一件事。

憋屈啊!

咱们大多数人都不能跟人家孟武伯比,也无福消受那份憋屈,不过,并不妨碍咱来学习一下孔夫子这句话的精神:做子女的,要尽量让父母少操心。

要是觉得父母操心的范围忒大,干涉了个人的自由,咳咳,那啥……,在下出一个馊主意,假装不经意间让父母知道自己得了某种不大不小的病(说白了就是装病),转移一下双亲的注意力。

好经,也架不住有歪嘴和尚在念啊,俺这张歪嘴还能念歪不少经典呢。

俺先面壁一会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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