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西河

主题:【原创】值九一八本人新书《壬辰1592——决战朝鲜》上架 -- 恶魔之读书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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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嘿嘿,刚从当当买了那两本书,继续期待老兄大作~

不过有一件事情一直以来比较疑惑,读了大义觉迷和兄台大作以后依然,即日本天皇家族到底是哪里来的?若不是朝鲜半岛而是出云地区,那么为何一定要编一个天孙族下凡的传说呢,如果是朝鲜半岛,为何要来到日本呢?是被驱赶的,还是保有朝鲜半岛的根据地的前提下的侵略战争呢?任那六伽耶国到底是如日本所说,曾是日本的殖民地,还是类似于诺曼人和英国的关系(后者先做了前者殖民地,前者又被后者本土化,之后诺曼底反而成了海外领土,最后丢掉了)呢?综合各方说法看,似乎至少有一点,就是六伽耶这块地方在唐朝以前肯定不是新罗的领土,新罗是通过战争及外交手段吞并它的,也就是说,在此之前倭人是被打的那一边,没什么好吹嘘的。

如果是这样的话,也许日本的历史就要完全改写了,什么神功皇后征伐朝鲜之类其实压根不是那么回事,是天皇一伙人征服了大和部分地区以后丢掉了朝鲜半岛上的根据地,回去当还乡团,结果还打败了。这样的话历史上一些可疑的事件都可以串起来了(如日本统治者为何对朝鲜那么热衷)。不过日本人肯定民族感情上接受不了……自己搞了半天原来是被征服者的后代,而且征服者还是打了败仗把老家都丢了的……

家园 这个大概是历史的不解之谜了,日本人自己都很想搞清楚这点

日本方面自己还编了一套骑马民族征服说

家园 【原创】第三章 朝鲜崩溃 第三节 国王逃跑

尚州之败使得朝野上下人人自危,朝鲜国王李昖首先就想到了要逃跑。朝鲜兵曹强征壮丁,不管是不是能作战的一律强征守城。这些乌合之众又如何能够守城?纷纷向胥吏塞钱,然后逃亡。可以说此时的王京汉城不过就像一层纸一般,一捅就破,完全不可能做什么抵抗。此时所有人的希望都聚集在忠州的申砬身上,他麾下的八千骑兵已经是王京汉城之前的最后一道屏障了。

这申砬以前曾以十余骑突击叛胡数万骑,因此号称名将,对日军也并不如何看得上。此时拣回一条性命的李镒也前来投奔,请求赎功自效。这申砬倒也没怎么责怪李镒,任命他与边玑为先锋,立功自效。这忠州前就是鸟岭,地势险要很难穿越。前义州牧使金汝岉此时是申砬的参谋官,他便建议据岭固守。申砬却道:“敌为步兵,而我为骑兵。迎入旷野,以铁骑蹙之,则无不胜。”老实说申砬这话也没错,骑兵的确适合在平原地区作战。可是之后申砬的布置却与他的话风马牛不相及,让人嗔目结舌。

申砬放弃鸟岭防线之后,居然学韩信背水一战,把军队布置在弹琴台一带。这片区域可谓是一个绝地,北侧便是汉江,西侧便是汉江支流达川江,一旦交战不利,跑都没地方跑。此外这个地方村街狭隘,左右多稻田。水草交杂,并不利于骑兵作战。这申砬大概没读过几本史书,看到韩信背水一战打赢了就觉得这个可以效法。可是他不知道,自韩信之后中国千年历史中,学韩信这一招的基本都死得很惨。更何况此时申砬手下骑兵众多,完全可以广布斥候,然后用轻骑抄掠骚扰,以运动战对抗日军优势步兵,这样才能有胜机。这个申砬把军队放到一个死地上与日军打阵地战,实在是找死的行为。

小西行长本来以为朝鲜方面会在鸟岭严防死守,谁知道压根就没人,不禁喜出望外,率军悄悄翻越鸟岭之后还把忠州也给顺手给占了。这时候又有一个亲信军官向申砬汇报说日军已经来了,可是这申砬不知道是不是被李镒传染了,居然又把这个忠心的军官给杀了。跟着这样脑子犯病的统帅,要是不输,那就真有鬼了。

到了二十七日,在忠州吃饱喝足的小西行长所部分成三路:中路为小西行长本队七千人,右翼为松浦镇信三千人,左翼为宗义智五千人,其余有马晴信二千人,大村喜前一千人和五岛纯玄七百人驻守忠州为预备队。铁炮足轻作为先锋,向申砬的部队压去。

申砬所部见到日军突然从丹月台两侧杀来,一路循山而东,一路沿江而下,霎时间便杀到近前,不禁大惊失色,申砬完全没想到日军怎么就能无声无息地到了他的眼前(其实有人告诉他,可是被他给杀了,此时后悔也晚了)。只见日军炮声震地,铁丸如雨,尘埃涨天,喊声撼岳,军势强悍之极。而申砬这边骑兵无法驰骋,又无法撤退,活生生地被逼死在这个绝地里。申砬本人率军连冲三次,却均被日军铁炮铺天盖地的弹丸给打了回来。不知道此时申砬回想起之前自信满满地在柳成龙面前对日本人的火器大加贬低之时的情景,心里到底是何感受?当然不论他心里是何想法,如今都已经晚了,在日军如潮水般的打击下,朝鲜军很快便全数崩溃,申砬与金汝岉二人投江自杀。朝鲜军士卒们被纷纷逼入江中,全军覆没,流尸蔽江而下。李镒这个逃跑将军倒是见机得快,看架势不妙便拔腿便往东面逃,最终从东边山谷间逃出生天。

申砬战死的消息很快便传遍了整个汉城。如今的形势,包括王京汉城在内,朝鲜方面已经完全没有任何抵抗的力量了。这时候朝鲜国王李昖只能召集众大臣商讨对策。谁知道会议一开始,绝大多数的朝鲜官员都极力反对国王李昖撤离王京,甚至有人以死相逼,要求国王死守王京,以待外援。一个个的口号叫得震天响。这情景在几十年后,明朝的崇祯皇帝也同样经历了一回。可是崇祯皇帝比朝鲜国王李昖要单纯得多,真的相信了他手下那帮大臣官员说的那些大道理,于是前头他刚自杀,后面这群大臣官员便迎完了闯王迎满清,马照跑舞照跳,一个个一样活得好不自在。李昖没崇祯这么傻,他知道死守王京必然会完蛋,就打定了主意要逃跑。于是宣布立次子光海君李珲为世子,摄国事。以左议政金命元为都元帅,坐镇汉城之内,作为朝鲜全国军队的总指挥。申恪为副元帅,屯汉江;以边彦琇为留都大将。

此时宗室海丰君李耆等闻国王欲走,率数十百人叩阁痛哭。李昖别看这国王当得极为昏庸,却极为善于忽悠。当时就跟他们说:“身为国王,肯定要跟卿等同生共死,绝不会走的!”将这群人忽悠走之后,李昖立马就传令准备走人。半夜里国王李昖骑马、世子李珲乘屋轿悄悄而出,尹斗寿、柳成龙等扈驾,甚至连宫内宫人都没遗漏,一律带走。此外命令余下诸位皇子也分头奔赴各道:临海君和漆溪君赴咸镜道,顺和君和长溪君赴江原道,招兵勤王。

这国王一走,本就不稳的王京霎时便乱了起来,早就对昏庸的国王不满的朝鲜百姓听闻国王逃跑,怒不可遏,直接放火焚烧了藏有公私奴婢文籍的掌隶院刑曹,又入内帑库抢掠金帛,再烧景福宫、昌德宫、昌庆宫,无一幸免于难。历代珍宝古玩,文武楼、弘文馆所藏书籍,春秋馆各朝实录以及其它库藏前朝史稿、承政院日记等等皆化为灰烬。李昖一行就这样一路狼狈逃窜,开始抵达松都开城,六天后又马不停蹄地抵达平壤。

通宝推:松阿察,
家园 其实要搞清楚就得去挖那些大古坟,可宫内厅一直不让

据有限的一些结果说挖出来的东西都是朝鲜半岛式样,结果宫内厅和政府的人吓坏了,不让挖了……

家园 还有一个问题,日军陆军为何能越过海峡轻易撤出的

露梁海战之前逃掉的那些就不说了,露梁海战之后他们怎么逃掉的呢?日本陆军损失到底有多少?

家园 这个在书中有说明,基本我想应该是说清楚了。

简单的说,就是小西行长趁着露梁开打的时候偷偷跑了。

家园 谢谢,在当当上下订了。
家园 是不是说日军的运输船跟水战的船队是不同编制关系的呢

否则为何岛津水军也垮杆了,来岛众也垮杆了,小西行长还能运那么几万人过海峡呢?感觉似乎各类史料都很少提及日本的运输船队,不知道将来兄台能否给补补这方面呢?

卡死日军的退路,即使陆上长期对峙,日军也逃脱不了全军覆灭的命运,明朝应该不会不认识到这一点。因此,感觉明朝水军还是不给力啊,对马海峡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天堑。以几十年后郑氏海军的实力看,明朝水军不当衰弱至此啊,加上还有朝鲜水军的存在,为何还会让日本人逃掉呢。是否可以理解为这也是海禁造成的后果,而郑氏海军之所以后来能有点规模,跟其起家是倭寇,不受明朝官方限制有关?

家园 你理解的时间点和地理位置有点错误

我解释下事件发生的顺序你应该就明白了,原本陈璘和李舜臣率领水军在海上把小西行长堵死在顺天,然后小西派人找岛津求救,岛津是个实诚人,率领本部主力渡海去顺天救援,此时陈璘李舜臣在岛津必经之路上埋伏,打了露梁海战,结果岛津被打垮,但是此时顺天就空出来了,小西行长趁机率军驾船溜走。如果你还是不怎么明白的话,看我书中的地图就知道了,小西行长的顺天位置距离岛津非常远。

家园 知道,但其实我首先的疑问是日军的运输船队编制问题

如果小西行长要溜,他首先得有运输船。他可以单独溜,那么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日军的运输船队是附属于陆军的,没有独立的运输船队?或者这样说,来岛众之类的只负责水战,并不负责运输,而运输船是依附于各支部队的,比如小西行长有自己的船队?

家园 【原创】第三章 朝鲜崩溃 第四节 八道国割

八道国割

小西行长一战击灭申砬所部后,加藤清正也抵达了忠州地区,与小西行长汇合。但因小西行长一路斩获极多,因此心中很是不满。双方在忠州城商议如何进军事宜之际,加藤清正故意挑衅小西行长,让攻击汉城的医馆区,完全就是嘲讽小西行长以前就是个卖草药的。结果两人渐渐口角起来,以至于双方拔刀相向,差点来一场真人快打,最后还是锅岛直茂和松浦镇信跳出来拉住自己的主将,不至于闹出还未打到王京,两军主将却自相残杀的笑话。最终此二人还是分道扬镳,各走各的。于是两人晚上也不休息,命令士兵尽快开拔,希望早日杀入汉城,争得头功。

到了五月份,日军前锋便来到了汉城对面的汉江南岸,不断威胁要渡河。此时朝鲜军本已极为脆弱的心理在见到日本人之后完全崩溃,江防诸将见状立刻命左右速上马鞍,不战而溃。都元帅金命元吓得沉军器火炮于江中,与副元帅申恪等各自逃窜。留守王京的都检察使李阳元等也弃城而走,堂堂一座首都居然霎时间便成为了一座空城。就凭朝鲜官员军队这么稀烂的表现,这国王李昖又如何能将自己的性命交付在这样的臣子,这样的军队手上呢?

五月初二日,日军杀至王京汉城兴仁门外见城门大开,居然无士卒把守。这倒是把日本人给吓住了,还以为朝鲜人玩空城计,愣是不敢进去。磨蹭了很久,发现城内没啥动静,才派遣几十个人先去探路,这些日兵一路走到钟楼都没人阻挡,这才确认王京汉城真的被放弃了。日军四月十三日在釜山登陆,到五月初二便攻陷了汉城,前后不过二十天,居然就打下了朝鲜的半壁江山,用势如破竹来形容实在不为过,如果朝鲜方面再得不到有力的援助的话,那么灭亡的下场便近在眼前了。

居然如此轻易地攻下了朝鲜的首都,这让丰臣秀吉大喜过望,立时便觉得世界尽在掌握中,于是拟定一个《丰大阁三国处置大早计》二十五条致丰臣秀次,要恭请天皇于后年移都北京,呈献都城附近十国与皇室,诸公卿亦将予采邑;大唐(明)国之关白让与丰臣秀次,日本之关白则由大和中纳言、备前宰相二人中择一委任;日本天皇拟由后阳成天皇之子良仁亲王或皇弟八条出任;高丽(朝鲜)国由岐曾宰相或备前宰相统治,等等。又在同日拟山中橘内之尺牍称:天皇居北京,秀吉本人由海路移驻浙江宁波。

由于又让小西行长抢先占领了汉城,加藤清正很是不满,于是在王京也没呆多久就领兵北上,很快便开到临津江南岸,与朝鲜军隔江对峙。此时朝鲜军早已将两岸船只尽数收罗,置于江北。加藤清正无船可渡,只能面对宽阔的江面,长吁短叹,无可奈何。

双方相持了十余日后,加藤清正想了一个办法,那就是将江边临时搭建的军营全部烧毁,士兵们收拾东西,做出一副要撤军的样子。防守北岸的朝鲜防御使申硈竟然以为日军要逃,居然想渡河追杀。这申硈就是申砬的弟弟,这哥俩好像是比赛着葬送朝鲜的抵抗力量。他也不想想,日军完全没遇到任何打击,就算是真撤军,那也是人员完整,他追过去不过就是正面迎战罢了。如果朝鲜军有正面击败日军的实力,那还用得着缩在临津江北岸防御吗?

此时临津江的朝鲜军呈现一种非常奇怪的指挥架构。首先名义上的总指挥是金命元,但是居然又有一个叫韩应寅的诸道都巡察使,自领数千人,他得到命令可以不受金命元节制。如果说不满之前金命元在汉江防线上的表现,完全可以将金命元撤职,另找能臣代替,可是一军二主乃是军中大忌,从来这么干的都没有好结果,朝鲜方面居然在这个生死存亡之际搞出这么一个乱来的架构,又如何不失败?

这申硈恰恰就搭上了韩应寅的线,他的建议虽然遭到多名将领的反对,但是韩应寅居然将反对者统统给杀了。金命元因为知道韩应寅领有上命,因此也不敢说话。最终还是让申硈成功地领兵渡河。没了大河的阻隔,这些朝鲜军面对日军可谓是一触即溃,一顿铁炮就将朝鲜军逼到了江边,最终不是被水溺死就是被杀掉。北岸守军见南岸朝鲜军被屠杀的惨状,心惊胆战。此时有一个商山君朴忠侃的官员见此情景,吓得拨马便走,众军以为是金命元跑了,于是一哄而散,临津江防线就以这样搞笑的方式被日军突破。

五月二十七日,加藤清正、小西行长攻入开城。

六月一日,日军诸部以拈阄方式定所向,以小西行长向平壤推进,加藤清正向咸镜道进军,而黑田长政向黄海道开进。

此时国王李昖在平壤,听到临津江防线失守,知道又要逃了,可是往什么地方逃却有点茫然。此时大臣又分为两派,一派坚决要国王死守平壤,一派则是主张继续北逃。仗都打成这样了,居然总是有那么一撮人用貌似大义的调调来坏事。这其中就包括了柳成龙、尹斗寿这样的重臣。此时李镒这个逃跑将军又一次从临津江逃了回来,这家伙打仗虽然不行,但是好歹也算是李昖身边仅有的知兵将领了,于是便征求他的意见。李镒认为还是北上为好。国王李昖听了李镒的想法,十分赞同,于是朝鲜君臣一行再次北逃。而对那帮要求死守的大臣,国王李昖直接就让他们留守平壤。这尹斗寿不是要死守吗?那就正好让你守着,日本人来了也有种别逃!大概李昖颁布这个命令的时候,心中也是如此恶狠狠地想吧?

别看这些官员嘴里说得冠冕堂皇,实际上就连柳成龙都以要去迎接明军为理由北逃了,何况他人?于是平壤的沦陷简直已经注定了。

日军很快便追到了平壤城外的江岸旁。分作十余屯,结草为幕。因朝鲜军坚守江岸,累日不得渡江,警备逐渐松懈。

都元帅金命元在城上望见,以为可以乘夜掩袭。便命高彦伯等率精兵乘船偷偷渡江袭击,小有斩获。可是这也遭到了日军的坚决反击,在铁炮齐射之下,朝鲜军根本无法抵挡,只能往船上逃。可是船上水手见日军追赶很急,根本不敢将船靠岸。朝鲜军见追兵已到,纷纷跳江而死,其余的则慌慌张张地从王城滩乱流而渡。

日军这才知道何处水浅可涉。当天晚上,遂举众由浅滩涉水而过。守滩的朝鲜军见到日军居然找到渡河的路,哪里还敢抵抗?尽皆逃跑。而尹斗寿、金命元等人当然也不会真的与平壤共存亡,他们像先前在王京汉城时的一样,将军器火炮沉于水中,然后便一逃了之。

日军入平壤后,李昖已经离开博川前往嘉山,他命世子李珲奉庙社主由他路进驻江原、京畿等地,收召四方以图恢复,自己则经定州、宣州最后避往朝明边境的义州。

李昖到了义州,驻足不前,徘徊不已。前面便是他依依准备归憩终身或者有可能赖以复国的大明,后面则是生长于斯统治于斯的朝鲜故土。他东向痛哭,西向四拜。将欲渡江,以五言律诗一首书示从臣。诗曰:

国事苍黄日,谁能李郭忠。

去邠存大计,恢复仗诸公。

痛哭关山月,伤心鸭水风。

朝臣今日后,宁复更西东。

李昖此时心中可谓是极为茫然,他不知道自己的臣下有谁能够依靠,也不知道未来的命运如何,他只知道,他就算死,宁愿死在大明的辽东,也绝不会死在日军的手中。

而同时随着日军陆军陆续开进朝鲜,朝鲜全境迅速被瓜分一空,其中平安道分给小西行长,咸镜道分给加藤清正,黄海道分给黑田长政,江原道分给毛利吉成,忠清道分给福岛正则,全罗道分给小早川隆景,庆尚道分给毛利辉元,京畿道分给宇喜多秀家,明确了日本各大名在朝鲜的大致势力范围,这一划分史称“八道国割”。

家园 可以这么说
家园 【原创】第三章 朝鲜崩溃 第五节 攻入明境

攻入明境

要说侵朝以来,最为卖力的当属小西行长与加藤清正了,但是小西行长此人商人出身,无利不起早,因此占领了朝鲜最后一座重镇平壤后,他便停止了脚步,全军在平壤开始了休整,他深知再打下去便是明朝的地界,这太阁大人不知道明朝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庞然大物,可小西行长却挺清楚,他可不想平白无故地拿手下当炮灰与明朝死磕。但加藤清正却不一样,这家伙是个一根筋,丰臣秀吉说要拿下北京,他就真的毫不拖延地全力往明朝打。当打下开城之后,加藤清正便与小西行长、黑田长政分兵,杀往咸镜道。

到了咸镜道,加藤清正发现自己竟然如鱼得水一般,由于咸镜道与明朝辽东接壤,女真蛮族众多,他们可不管什么国境不国境的,时不时地越境打秋风那是常见。因此朝鲜政府在此区域的统治并不稳固,闻得日本兵到,咸镜南道兵使李浑抛弃部下士卒,扭头就往北跑,结果在半路上被反民抓住,乱刀砍死。咸镜道监司柳永立则被吓得屁滚尿流,也想学李浑逃跑。部下将士气不过,干脆把柳永立捆了作见面礼,向日军投降。加藤清正不费一枪一弹,就活捉了咸镜道的最高长官。恐怕能取得这样的战国,连加藤清正自己都没想到。

紧接着加藤清正势如破竹地横扫了元山,咸兴,北青,金策等重镇。他留下部将锅岛直茂留守咸兴,自己则继续挥师北上。在端川,日军抢到一个银矿,加藤清正兴奋地给丰臣秀吉写信报喜。直至离咸镜道北部边界不到二百公里的吉州,加藤清正才遇到了咸镜北兵使韩克诚的激烈抵抗。因为韩克诚所部均为多年与女真厮杀出来的精兵,因此战斗力不低。所以当七月十六日双方遭遇之际,朝鲜军在平原开阔地带完美地发挥了骑射的本领,很是把加藤清正打了个措手不及。

加藤清正一见不妙,立刻指挥士兵躲入附近的海汀仓中,将粮仓中的粮草全都堆出来作为掩体。此时下属劝韩克诚围而不攻,暂且休息。但韩克诚坚持进攻。日军占据了有利地形,铁炮的威力便充分显露了出来,日军一颗弹丸射来,竟能轻易贯穿三四人人,反而损失了不少人马。韩克诚只得下令暂时撤退休整,来日再战。

可惜,加藤清正没有给朝鲜人再次进攻的机会。当天夜里,日军悄悄从海汀仓溜出,趁着雾气掩护,将朝军驻地团团包围,只留下一个直通沼泽地的缺口。天色将明之际,睡梦中的朝军忽听营外枪声大作,四面日军喊杀震天,不知道有多杀人围了上来,吓得魂不附体,仓惶往没有日军攻击的缺口逃去,希望冲出包围圈,重组阵势。不料,这正中了加藤清正之计。冲出没多远的朝军很快发现自己身陷沼泽地中,动弹不得。日军长枪兵和铁炮兵齐上,杀得朝军尸横遍野,血流成河。主将韩克诚只身而逃。

海汀仓一战失利,咸镜道再也找不到能与日军抗衡的军力。不久,加藤清正占领了已无人防守的咸镜北军大本营,镜城。接着,日军马不停蹄地从海岸线转道内陆,并于七月二十三日攻陷重镇会宁。在这里,日本人得到了开战以来最大的战利品:临海君和顺和君两位王子。

原来是无巧不成书。随着日军不断向北快速挺进,原本被派往江源道的顺和君,与被派往咸镜道的临海君也都被赶鸭子似的一路向北逃亡。可是朝鲜政府在咸镜道的统治实在不得人心,当两人抵达会宁时,县吏鞠景仁正好起兵造反,攻占县衙,并活捉了他们。很快,日军杀到会宁城下,鞠景仁便将城池和两位王子作为礼物,送给加藤清正。不久,老冤家韩克诚也被反民绑送日军大本营。朝鲜政府在咸镜道的军政组织彻底被瓦解。

原本与临海君同往咸镜道的漆溪君由于在半路病倒,并没有同往会宁,侥幸躲过一劫。

虽然加藤清正亲自给两个被捆得如粽子一样的王子松绑,并锦衣玉食款待,但其他的官员就没这么幸运了。他们被集中关在一间潮湿阴暗的小房子内。许多人因受不了折磨而病倒。柳永立和韩克诚先后从牢狱中逃出。虽然忠诚可嘉,但朝鲜政府还是无法原谅他们的过失。柳永立遭罢免。韩克诚更惨,被军法从事,斩首示众。

派了小队人马将两位王子和众俘虏押送回后方,加藤清正居然越过图们江,挥兵杀入了明朝的领地,这可真要实现太阁大人的意愿了呀。这地方恰好便是建州女真的地盘,盘踞此地的乃是女真胡里改部,也是建州女真的组成部分之一。加藤清正好杀之性丝毫未减,遇到一个女真部落便包围并统统屠杀。结果引得女真大部云集,将加藤清正包围了起来,四面围攻。不过加藤清正仗着火器凶猛,硬生生地击破了女真人的攻势,并将其大部屠杀。加藤清正干的这件事甚至惊动了努尔哈赤,他当时便上书明朝,要求带兵平倭,吓得朝鲜君臣哀求明朝千万不能答应女真蛮子的要求。这努尔哈赤几十年后成为明朝的心头大患,而加藤清正又是侵朝日军中最为凶猛好战的日将,此二人如果交手,不知谁胜谁负?可惜历史没有如果,否则这番龙争虎斗定然精彩至极!

家园 【原创】第四章艰难抵抗第一节名将出世

名将出世

从日军釜山登陆开始,朝鲜军便是从一个失败走向另一个失败,完全没有还手之力。可是在朝鲜就真的无人能与日军交锋吗?一个将星在此时横空出世,冉冉升起。这便是全罗道左水使李舜臣。

李舜臣字汝谐,号德水,京畿道开丰人。他是个读书人出身,但是却文武双全,他小时候英爽不羁,与群儿嬉戏,削木制成弓矢,游于乡里。遇见平常所看不惯的,即张“弓”欲射其目。因此有些大人很忌惮他,不敢从他门前经过。长成后,有权略,善骑射。遂放弃学儒,考取武举。因为抵御北虏有功,历任权管、万户及训练院奉事、司仆寺主簿等职。万历十七年(公元1589年)任全罗道井邑县监,不久升加里浦佥使。经同乡好友柳成龙举荐,升任全罗左道水军节度使。这个任命实在是正确不过,保住了朝鲜水师的最后一点骨血。

当时日军攻入釜山后,庆尚左水使杜泓自焚战船,逃之夭夭。右水使元均闻讯,慑于倭军声势,也将其所统战船百余艘及火炮军器沉于海中,仅留四艘战船,自与部将李英男、李云龙等分乘所留四艘战船奔至昆阳海口,准备登陆避兵。这两个蠢蛋不知道是如何当上水军高级指挥官的,竟然还未等敌人前来便自毁长城,便将对日军有威胁的战船全都毁掉。这种行为等同于资敌,完全应该重重地惩罚。就因为这两个蠢蛋干出的“好事”,导致朝鲜水师万余人尽皆溃散,不可收拾。

元均烧毁了战船之后,倒是被人提醒,突然发现自己的行为日后是要被清算的,这下心里着了慌。左思右想,突然想到如今的朝鲜还有一支水上力量,为今之计,也只能投靠他了。这支水军力量便是李舜臣的全罗道水师。在日军入侵之前,几乎所有官员都不当回事,得过且过,唯有李舜臣上任后整军经武,全力备战,此时朝鲜的水上力量,也只有他能与日本军一争长短。

在元均的力邀之下,五月初四日,李舜臣终于率战舰八十五艘,由驻地全罗道丽水港驶出,前来庆尚道与元均会师。

到了五月七日,李舜臣与元均合军之后,便杀往巨济岛玉浦港,打响了朝鲜水师对日军的第一枪。

玉浦港内留守的是藤堂高虎的五十艘战船,他没料到之前窝囊无比的朝鲜水师居然会主动进攻,结果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当场焚毁日军战舰二十六艘。随后又击沉敌援军战船五艘,海波尽赤,日军溃散,纷纷登上巨济岛逃走。朝鲜水师随后又在永登浦前大败日本水军,将敌舰尽数击沉。第二天早晨,李舜臣再接再厉,闪击赤珍浦,摧毁日军水军战舰十三艘。

这三次胜利让朝鲜水师士气大振,他们发现原来如此凶恶的日本人在水战上也就那么回事。于是过了二十余天,李舜臣再次率兵出击露梁。此次朝鲜水师中又增加了两艘巨舰,这两艘船可以说是李舜臣精心打造的秘密武器,由于其外形像是在海上游弋的大乌龟,人们把这朝鲜水师独有的战舰称为“龟船”。

这种龟船有何特殊之处呢?其实这种龟船是板屋船的一个变种,它有时也叫龟甲船,龟背船,是一种在甲板之上设有顶棚覆盖的战舰。在当时的海战条件下,这个顶棚可以有效地防御敌人火炮火枪的射击,保护船上水手不受伤害。顶棚外侧布则满锋利的尖刺,如一蓬刺猬,根本无法立足。这正是针对日军喜欢爬上敌舰肉搏的特性而设计的。龟船船身与高大的板屋船相若,长28米,宽9米,高6米。船分两层,下层设浆20支,每侧10支,每支由3名水手划动。上层则有射击口,可射出火矢或喷筒。船头是一龙首,龙口中伸出一门“天”字号火炮。同时船尾亦设一门火炮,这样攻守兼备的战舰,使得龟船俨然成为当时海上坦克!

龟船并不是后人想当然地以为是李舜臣所发明。早在李之前二百年,《太宗实录》就有用龟船与倭寇交战的记录。只是后来朝鲜军备松懈,这件海战利器几乎已被人遗忘。是李舜臣和技师罗大用复活了古人的智慧,并在与日军的交战中使龟船大显身手。凑巧的是,李舜臣首次测试龟船成功是在公元1592年4月12日,正是日军攻陷釜山的前一天。不能不说是天意特别赐给了李舜臣这么个玩意专门与日本人作对了。

令后人争论不休的是,龟背是否真的象现在朝鲜人宣传的一样,由铁甲覆盖,是世界第一艘铁甲舰。抛开织田信长的铁甲船早于此15年不说,区胜还是认为木制背甲的可能性较大,理由有二:一,从李舜臣和其侄李芳留下的笔记来看,从未有一处提及龟背是用铁甲。《惩毖录》和《宣祖实录》也没有,反倒当时参与海战的日本人提到有“铁包的盲船”向自己进攻。目击证人隔得太远,不可靠。二,铁背甲太贵。如果铁甲有2~3毫米厚的话,一条船就须用铁6吨。朝鲜政府不会也不可能向李舜臣提供如此多的生铁。而以当时李舜臣自己能筹措到的物资来看,6吨无异是个天文数字。在李舜臣日记中曾斤斤计较地提到,1592年初李亿祺向自己借了45斤生铁,一直没还。可见其促襟见肘,根本不能和织田信长能调集的资源相提并论。但,如果龟船背甲是木制的话,碰到日军用火攻,特别是毛利水军赖以成名的“焙烙火矢”,又该怎样抵敌?由于背甲上都是尖刺,想上去救火都不可能。李舜臣的办法是,在船背铺满浸湿了海水的草席。那样任什么火都烧不起来了。

当朝鲜水师抵达泗川之际,发现日军水军胁坂安治率重兵严阵以待。此时李舜臣发现泗川港内水浅,朝鲜军的大型船只容易搁浅,因此决定佯装撤退,诱敌出击,在大海中决战。元均这时候跟着李舜臣打了几场胜仗,胆子倒是大了起来,居然不想听从李舜臣的指挥。这时候李舜臣完全没有给他一点面子,直接说:“你完全不懂打仗,按你的做法来必然会失败!”说完便引兵回撤。虽然李舜臣这么说一点都没错,但是这么不给面子的话当然让元均很尴尬,这大概便是之后元均与李舜臣的关系势如水火的起因吧。当然这时候元均没有任何能力与李舜臣叫板,只能乖乖地随着李舜臣撤退。还没走出一里远,日军果然追了上来,此时正好潮涨,李舜臣便令龟船突阵而进,用大炮连连击碎日舰,顿时击毁十二艘。

日军主将胁坂安治眼见战局不利,便奋力抽出战刀,大声呼喝,鼓励部下们奋勇迎战。在他的率领下,部分日军用头上带钩的绳索搭到龟船上,企图爬上朝军战舰肉搏。可是龟背上布满尖刺,日军突击队无法立足,只能知难而退,尽量驶离那要命的龟船。胁坂安治也乘着旗舰逃回港内,终于捡回一条性命。

眼见追击的朝军逼近,岸上的日军纷纷以铁炮回击。李舜臣在船上看见日军阵中竟然有人身着朝军号衣,帮着日本人开火,不由得心下大怒。显然,这些是已经投降了日军,为虎作伥的“朝奸”部队了!侵略者尤可恕,背叛者却是天理不容!李舜臣气得血往上冲,顾不得日军的密集的弹幕如下雨般地砸向自己的旗舰,命令船只靠近海岸,用“天”“地”两门大号火炮轰击日军阵地,只轰得岸上鬼哭狼嚎。突然,一颗子弹射中李舜臣的左肩,李舜臣忍痛不言,仍旧手执弓矢,督战不已。直到战后,才令人用刀尖挑出铁丸,深入数寸。一军始知,莫不愕然。而李舜臣谈笑风生,若无其事。

第二天又有情报说日军一部在唐浦停泊,于是李舜臣率队再次杀向唐浦,在这里李舜臣发现有二十一艘日舰停泊于此,其中一战舰高达三、四丈,上设层楼,外垂红罗帐,四面大书黄字。有日军将领一人,金冠锦衣,指挥群倭。此人便是日本来岛水军主将来岛通之的旗舰。李舜臣令诸将促橹直冲。顺天府使权俊撞破敌指挥舰,并自下面仰射,来岛通之应弦而倒。唐浦之战是第一次有大名级武将丧身的战役。同时殒命的还有森村春,原牛之介,小森六大夫,粟田半七等勇将。日本水军主力之一的来岛水军受到致命的打击,所辖的二十一艘战船也全军覆没。

七月初六日,李舜臣率战舰出唐浦附近水域,与李亿祺会师于露梁。元均修理好之前的七艘破损船只后也赶来汇合,朝鲜水师船只增加至五十余艘,规模再度膨胀。李舜臣有了如此强的实力,自信满满,再次率军袭击唐浦内日军,再次使用诱敌战术将日军港内二十六艘战舰诱出,最终击杀蜂须贺家重臣森村春,日军二十六艘战舰均被击沉。

此时小西行长刚刚占领平壤,日军在朝鲜摊子全面铺开,水军却遭到迎头痛击,导致日军后勤遭到极大威胁。但李舜臣虽然足够神勇,但毕竟实力不足,虽然在一定程度上削弱了日军的水面力量,但并不能完全封锁日本与朝鲜的海路交通,后世的史书往往夸大了李舜臣水师起到的作用,以为日军因为受到后勤影响以至于不堪一击,但实际上日军虽然有所收敛,但是依然在朝鲜全境活跃,击灭击溃朝鲜官军与义兵为数极多,并未显出根本性的颓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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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原创】第四章 艰难抵抗 第二节 义兵与官军

义兵与官军

就在朝鲜水师慢慢改变海上势力之际,朝鲜境内则突然冒出了许多义兵。政府军是靠不住了,那这些民间武装又是否能改变大局呢?

首举义旗的是庆尚道的儒生郭再佑。四月二十一日,儒生郭再佑毁家纡难,率僮仆及乡里豪杰固守鼎津。因他每战身披红装,一马当先,人称“天降红衣将军”。不过说起这红衣,郭再佑号称由少女初潮之血染成,是件充满至阴之气的宝衣,足以抵挡日军铁炮至阳属性的铅弹。不知道后世的义和团是不是学他这一招,来了一个拷贝不走样。他打仗深谙游击战神髓,基本上从来不去与日军硬拼,战果很是不错。

除了郭再佑之外,著名的义兵将领还有金千镒、高敬命、崔庆会、郑湛等,这些人几乎都是朝鲜的两班贵族出身,这些两班贵族们世袭罔替,有势力有声望,因此振臂一呼便应者云集。但是对这些义兵,朝鲜政府的态度则是极为警惕的,因为宣祖中后期的昏庸,朝政可谓是一团乱,而日军入侵则成为了一个导火线,各地叛乱此起彼伏,对朝廷而言,这些义兵将居然能轻易地拉起大队人马跟日军作战,这跟那些扯旗造反的家伙本质并无任何不同,完全就是一种潜在的威胁,这样的军力无法控制在朝廷的手中,那就永远不可能放心。何况这些义兵将往往是朝中的失意者,跟朝鲜官军又往往尿不到一个壶内。义军战绩往往比官军出色,但汇报战功之时却往往被官军抹杀,所以双方既有合作又有矛盾,这样的矛盾越加尖锐后,便会产生义兵造反的情况,这就更使得朝鲜政府的警惕甚至敌视。

除了这些两班贵族之外,另外一股义军主力则是僧人,这些出家人实际上都是大地主,因此也有钱粮招募兵员作战。这些义兵对日军造成了一定的打击,但由于与官军的矛盾以及自身实力的问题,并无法真正地改变局势。

除了这些义军之外,朝鲜官军方面也并非一无是处,其代表便是光州牧使权栗,当日军入侵之际,他也率本镇兵马西行勤王。此人对兵事上算是有一套,因此部下战斗力比一般政府军强得多。此人手中握有上万兵马,先是在梨峙一带伏击了小早川隆景所部,小胜一场。又随之占据了王京汉城南方水原上的秃山。这对王京的日军来说可谓是一个心腹之患,时时刻刻都能威胁王京。因此宇喜多秀家发兵数万分为三阵,联营于乌山驿等处,往来挑战。权栗则坚壁固守,不与交锋。偶尔出城偷袭,挫挫日军的锐气。围城数日,秃山开始缺水。但权慄为了让日军错以为己军水源充足,特地跑到两军阵前,把白米一筒一筒地倒在马身上。在阳光照耀下,白米濯濯发亮,宛如水珠。日军远远看去,还以为朝鲜人水多到用来洗马呢,渴死敌人的计划落空,只得撤围而去。 这便是所谓“白米洗马”的传说。这几战优秀的表现使得权栗迅速地跳入朝鲜朝廷的眼帘,成为了后来朝鲜政府军最重要的将领之一。

除了权栗之外,还有苦守晋州的金时敏表现亦极为出色。因为李舜臣的奋战,日军在海上的交通线受到极大威胁。为了拔出这根钉子,日军总指挥宇喜多秀家决定,以细川忠兴为主将,长谷川秀一,木村重兹为副将,率兵二万,先下昌原,再攻晋州,彻底扫平全罗道,直捣李舜臣水军大本营。

九月二十五日,细川忠兴从金海出发,顺利打下昌原,并驱赶败兵往晋州,企图混着败兵一起杀入晋州。但此时晋州守将金时敏却并未上当,愣是不开城门,使得昌原守将庆尚道左兵使柳崇仁全军覆没。这金时敏乃是武科及第,本来在晋州当判官,因为晋州牧使战死,才被擢升为晋州牧使。第一次出马便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人被屠杀,也算是够狠够辣。

此时晋州城内只有守军三千八百人,面对二万日军凶多吉少。因此金时敏按兵不动,准备死守晋州。细川忠兴一开始便用铁炮足轻向城上疯狂发射,企图打垮朝鲜军守城的意志。可是在金时敏的指挥下,朝鲜军对此并不畏惧,甚至用仿制的火绳枪与日军对射。就这样将晋州城守得稳如泰山。

此时周边官军与义军闻讯,也纷纷过来援救,十月八日晚,离晋州最近的义兵将郭再佑率兵一千二百人抵达。为了迷惑日军,郭再佑命令部下每人背上背五根火炬,让敌人以为朝军大举来援。可是日军并未受骗。第二天,崔庆会与任启英也带了两千五百人前来援助,此外郑仁弘也遣兵五百来援,晋州城内士气大振。

到了十月十日凌晨,日军再次发动猛烈攻击,眼看晋州守军便要支持不住,此时金时敏在北门督战,谁知道被一颗流弹击中额头,顿时阵亡。城内官兵见主帅阵亡,悲痛不已,人人舍生忘死与日军血战到底。在此千钧一发的时刻,南江上又忽然漂来几十艘帆船,满载着各种军需物资,驶入晋州城内。原来是附近的官军来增援了!守军士气随之更加振奋!细川忠兴最终功亏一篑,只得撤兵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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