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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原创】大明的故事(一):荠菜的秘密 -- 爱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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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原创】大明的故事(一):荠菜的秘密

大明是个直性子,肚子里搁不住话。可他有一个跟荠菜有关的小秘密,几十年来从没对任何人说起过,包括他最亲最密的太太在内。时间长了,他自己都忘了。只有当他看到荠菜的时候,他才意识到这个秘密还存在着。

春天到了,一连几天气温都在六七十度之间。周末在家里,太太叫大明把门窗打开透透气。大明忙乎了一下午,才把家里楼上楼下所有门窗四周封边的透明胶带纸都拆掉。完事儿后,他直了直腰,把通往后院的门打开,招呼太太跟他一起到后院的菜园子里去看看,踏个早青。

经历了一个漫长的严冬、三番五次的暴风雪的蹂躏之后,秋天种下的那些号称是耐冻的菠菜、雪里红一株都未能欣免,全被冻死了。大明惋惜了一番,弯腰收拾那些被冻死的枯枝残叶。

菜园另一侧的墙角下,一族荠菜正在春日的阳光下随风摇曳,这让大明的眼睛一亮。这一族荠菜长得好茂盛,足有十几株,紧紧地挨在一起。中间最粗最状的两株已冒出了高高的花茎。花茎的底层,几朵小白花正迎风招展。大明见了很兴奋,叫太太过来看。

太太转过身来,回了句:“什么野花野草的,让你这么高兴!”她用手指了指:“那边还有好多哪!”

可不是吗,大明只顾看墙脚下最显眼的这一簇大的了。以它为轴心,在它的附近还有好多好多小荠菜,看上去有好几百株。见此情景,大明想起了一年前的事情来。

去年春天,也是在这后院的菜地里,大明看到一株荠菜独自孤零零地长在这只有残枝落叶的菜园里。这么多年来,在异国他乡的大明还是第一次见到荠菜。虽然只有一株,也感到好亲切。荠菜给他的童年带来过许多许多的喜怒哀乐,对他来说好像是在他乡遇到了故知。一激动,他就想起了小时候背得滚瓜烂熟的诗句“日日思归饱蕨薇,春来荠菜勿忘归。”

“春来荠菜勿忘归,”大明又自言自语地吟咏了一遍。小时候背诗是圄囵吞枣,现在人道中年又身在海外,大明真正感受到了诗人陆游八百年前写诗时的心情。既然是他乡遇到的故知,那就得厚待呀。大明小心翼翼地给它培了培土,还特地上了一勺肥。几天后再到菜园里翻土种菜时,他又给这株野荠菜划出了个小小的“保留地”,绕开了,没动它周围的土。自那以后,大明每天下了班都要到这后院的菜地里转悠转悠,看一看这日渐长大的野荠菜。

大明的太太生在城里、长在城里,不知世上还有荠菜这回事。

几个星期后,这株荠菜眼看就要花谢籽熟了。平时爱看电视连续剧的大明太太忽然心血来潮,亲自下地农耕起来。她一眼就看到了这株鹤立鸡群的荠菜,顺手就把它从土里给拔了出来。等大明看到时,已经晚了。

大明急了“你为何拔我的荠菜?怎么也不跟我商量商量?”

“什么荠菜野菜的,野草一棵!留着抽地理的肥?”

大明知道这又是一个说不清、辨不明的事儿。野菜也罢,野草也罢,已经拔出来了,又能怎么样呢?于是拿出他的贯用伎俩,来软的。

“那我把它重新种到墙脚下,不占地,总可以吧?”见太太不吱声,又哀求道:“你就给它留条生路吧,胜造七级浮屠阿!”

太太听他这么一说也软了下来,回了句:“随你的便。”

那株荠菜因为是独苗长在肥沃的菜园里,生得根长叶茂,花茎上已结出了许多很小的三角形的籽。只是籽还很青,还没成熟,把根在土里再埋几个星期,保持住水分也许还有救。大明这么想着,赶紧把它的根深深地埋进了墙角下的土里,又在心里祝愿了一番,希望它能够活下去,个个籽熟粒状好在这菜园子里繁衍后代。可他心里又没底,小时候虽然挖过荠菜无数,但这移栽荠菜还是第一次。管它呢,就死马当活马医吧。大明叹了口气,把土填好后,用脚踩了踩,又浇了几勺水,才怏怏回家。

晚上,大明躺在床上辗转难眠。

大明小的时候,人人都叫他小明。

小明刚上初中的那年随着父母弟弟妹妹一家五口从城里下放到农村。刚到乡下那会儿,很不习惯。自己的小夥伴都在城里,乡下的小朋友一个也不认识。自己的弟弟妹妹又小,小明不爱理他们。没人跟他玩,小明好郁闷。隔壁邻居家有个小女孩叫翠花,正好跟他同龄。小明上学就插班插在翠花的那个班里,俩人每天一齐去上学,又一道放学回家。上学的路上小明给翠花讲城里好玩的事儿,放学后翠花带小明到地里认野菜。哪儿野菜多,他们就往哪儿去。两家大人和睦相处,两个孩子俩小无猜。

到了立春的时节,地里的野菜长得比庄稼还快。小明自己也会辨认荠菜、马兰头、艾青那些在城里从没见过的东西了。野菜里面,荠菜是小明最爱挖的,又多又大又好吃。他一有空就提着个蓝子和翠花一起下地,常常是空蓝子去满蓝子归。回家后,妈妈不是做成荠菜鸡蛋汤,就是做成荠菜抄鸡蛋。春天的蛋能当饭,一家人都爱吃这乡下的荠菜和鸡蛋。家里时不时地有大队生产队的干部来蹭饭,那时妈妈就不得不拿出她的拿手好戏来:油炸荠菜春卷。

有一次家里一下子来了七八个大小队的队干部,加上小明的爸爸,把一张八仙桌挤得满满的。妈妈要炸荠菜春卷,可人多,小明挖的那些荠菜还不够。小明的爸爸亲自出马,到翠花家把翠花挖的那一蓝子也要来了。荠菜齐了,小明的任务是给妈妈烧火当伙夫。妈妈灶上灶下,忙着炸春卷、煎鸡蛋、煮肉丸子、烧豆腐百页,不亦乐乎。弟弟妹妹坐在灶台前面玩,吵着要吃这个要尝那个的。小明挖了大半天的荠菜也饿了,看到妈妈炸的春卷,就琢磨着先来它两个填填肚子。

先炸出来的春卷就放在灶沿上,小明趁妈妈一转身的工夫,伸手就是一根。妈妈一不留神,小明又拿了一根。弟弟妹妹看见不干了,小明给他们做封嘴的手势、扮吓人的鬼脸也不管用。两人一齐向妈妈告小明的状,也跟妈妈要春卷吃。妈妈事先已算好来了多少客人要炸多少春卷,也预备了几根给孩子的。小明这一偷吃,便把那预备队里的春卷给吃掉了一半。少了好几根,那春卷装在盘子里就没了尖,不好看了。不能再吃了,妈妈跟弟弟妹妹们说。叫他们等一会儿,等桌上吃乘下来了,有他们吃的。

春卷捧上了卓子,弟弟妹妹尾随着妈妈,藏在客房的门后面咽着口水看那一卓子的人吃春卷。只见爸爸招呼桌上的人:“来来来,大家吃荠菜春卷。”

那些干部们争先恐后地把筷子伸向了装着春卷的盘子。一轮,两轮,三轮,乘下没几根了。弟弟妹妹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只听桌子上有人说,这张家不愧是城里下来的人家,一样的荠菜春卷,做得比谁家都好吃。来,继续革命,把这乘下的几根都给解决了 。

支书说我带个头,筷子飞快地伸向了所剩无几的盘子里。这时弟弟妹妹再也忍不住了,在门后哇哇大哭起来。妈妈赶紧冲过去把他们拉开才没出洋相。桌上的人跟没听到一样,继续跟小明的爸爸打听这好吃的春卷的来历:你们这城里下来的人家,从哪儿弄来这么多只有乡下人才会吃的荠菜来?

小明爸爸来了个小明翠花一起表扬:“这是小明跟翠花挖的!”

整桌的人听了哄堂大笑,吵吵嚷嚷的乱叫道“他们多大了就知道挖?”“都几岁了?”“差不多了,挖也能挖了。”

小明爸爸先是一头的雾水,从他们不怀好意的神态里也猜出来了是怎么回事。这事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就传到了小明的学校里。

原来当地的土话把挖荠菜叫“挑荠菜”。而“挖”则专门用来指那个传宗接代的行为!

这事在大人眼里是个小玩笑,很快就被忘掉了。可在上初中的孩子眼里可是个大玩笑,班上的同学一时半会儿的哪里能忘掉!

小明和翠花打那以后见了面就很不自在起来。在学校里两人都不敢开口说话,即使是有话非说不可,口还没开好像已经理亏了三分似的。因为这一句城里人说的普通话引起的玩笑,两个小夥伴就被无形地隔开了。自那以后,虽然他们俩还天天见面,可互相之间再也没有说过话,没在一起走过路,更不用说一起挖荠菜了。好在小明一家一年后就离开了那里,回了城。

大明躺在床上,想着这小时候挖荠菜的笑话。翠花那粗粗的辫子,迷人的笑容情不自禁地浮现在脑子里。翠花这会儿在干吗呢? 大明又叹了口气。

听到大明的叹气声,太太伸过手来,关切地问道:“你怎么了!”

大明想着翠花,又想起把他和翠花隔开的那个“挖”字,禁不住冲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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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愣那儿干吗,快把那些野草给拔了!”太太的一声催促,把大明的思路给打断了,他的注意力又回到了这眼前的后花园里来。

“好好好,我拔、我拔!”大明嘴里连声应付着。眼前这一片荠菜又让他想起了翠花,自己骂了声没出息。敢忙弯下腰去,挑那些大个的荠菜拔起来。荠菜呀荠菜,你好强的生命力,去年你躲过了一难,这么冷的一个冬天,别的菜都冻死了,你不但活下来了,还繁衍了这么多的后代,真是奇迹阿!大明边拔边感叹着。

一会儿工夫,拔出来的荠菜就堆了小小的一堆。大明进屋拿出一个买菜时用过的塑料口袋来,把那一堆荠菜装进了袋子拿进了屋。然后在水池里拾到起那一袋荠菜来。

“你干什么?怎么不丢到垃圾桶里去?”太太不解地问。

“这是荠菜,很难得的,为什么要丢掉?”大明争辩起来。

“野菜不能乱吃,乱吃会吃出人命来的”太太开始生气了。

“荠菜就是烧成了灰我也认识,我小时候就挖给全家人吃,怎么会吃出人命来呢!”大明也提高了嗓门儿。

“那也不行,要吃你自己吃,我和孩子是不会吃的!”

大明本想洗干净了,也让太太包一回荠菜春卷,冰箱里皮儿是现成的。一看这架式,意识到这荠菜春卷肯定是吃不成了。于是赶紧改变策略道:“那我就自己一个人吃吧!”

“你万一吃出个三长两短来,我和孩子们怎么办?”

大明一听真好笑,“你还真以为有毒阿,荠菜不仅是菜,还可以入药,活血化郁滋阴状阳啊。实在不信,我给你到网上查一查!”

太太见大明这么肯定,就不再坚持要他倒掉了。于是大明赶紧收拾好、洗干净,放到锅里清炒起来。在国外十几年,从没见过荠菜的影子。这回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阿!大明窃喜。

炒好了,没等装到碗里,先从锅里夹出了一筷子,经直送到了嘴里。一股荠菜特有的清香,真好,正宗的荠菜!

搬到餐卓上,把荠菜放在自己面前,也不叫太太和孩子,打算自己一个人吃了算了。太太一看吩咐道:“你今天就吃一口,没事了, 剩下的明天再吃!”

大明知道太太是为自己好, 为这个家着想。嘴里应付道:“好好好!”

这么好吃的荠菜,哪能只吃一口就打住呢。趁太太不注意,赶紧往嘴里赛。等太太再看时,碗里已空了。

晚上躺在床上关了灯,大明心底的那个秘密又浮了上来。翠花阿,这会儿你在干吗呢,你一切都好吗?大明在心里问着自己。

那边太太担心大明吃了那么多的野菜,会不会出什么事情。于是把手伸到大明的鼻子底下来。大明知道她是什么意思,故意憋着气,不出声。

太太的手摸不到鼻孔里有气进出,于是把手往被窝里伸。大明还没来得及反应,只听得太太骂道“死鬼,还没死,荠菜还真壮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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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晕死,整个一个广告!

我急不迭的就看了最后一行......

小学(还是初中?)倒是有一片讲荠菜的课文。

家园 春天到了,大家一块儿挖呀!

加拿大荠菜个儿特大,但不好吃……

我说的是真荠菜啊!

家园 教授那您就开挖吧,别怕呀!

俺担心这挖贴会不会被删了,掐着表看它能呆多久。

家园 张洁的挖荠菜
家园 【转贴】惭愧,网拉了好几遍,就漏了这一篇。这会找到了,现付上

挖 荠 菜

张洁

——我对荠菜,有着一种特殊的感情……

——小的时候,我是那么馋!刚抽出嫩条还没打花苞的蔷薇枝,把皮一剥,我就能吃下去;刚割下来的蜂蜜,我会连蜂房一起放进嘴巴里;更别说什么青玉米棒子、青枣、

青豌豆罗。所以,只要我一出门儿,碰上财主家的胖儿子,他就总要跟在我身后,拍着手、跳着脚地叫着:“馋丫头!馋丫头!”羞得我连头也不敢回。

——我感到又羞恼,又冤屈!七八岁的姑娘家,谁愿意落下这么个名声?可是有什么办法呢?我饿啊!我真不记得什么时候,那种饥饿的感觉曾经离开过我,就是现在,每

当我回忆起那个时候的情景,留在我记忆里最鲜明的感觉,也还是一片饥饿……

——吃那些没收进主人家仓房里的东西,‘我还一次也没有被人家抓到过。倒不是因为我的运气格外好,而是人们多半并不想认真地惩罚一个饥饿的孩子。可有一次,我在财

主家的地里掰玉米棒子,被他的大管家发现了,他立刻拿着一根又粗又直的木头棒子,毫不留情地紧紧向我追来。

——我没命地逃着。我想我一定跑得飞快,因为风在我的耳朵旁边呼呼直响。不知是我被吓昏了,还是平时很熟悉的那些田间小路有意捉弄我,为什么面前偏偏横着一条小

河?追赶我的人越来越近了。我害怕到了极点,便不顾一切地纵身跳进那条河。

——河水并不很深,但是足以没过我那矮小的身子。我一声不响地挣扎着,扑腾着,身子失去了平衡。冰凉的河水呛得我好难受,我几乎背过气去,而河水却依旧在我身边

不停地流着,流着……在由于恐怖而变得混乱的意识里,却出奇清晰地反映出岸上那个追赶我的人的残酷笑声。

——我简直不知道我是怎么样才爬上对岸的。更使我丧气的是脚上的鞋子不知什么时候掉了一只。我实在没有勇气重新回头去找那只丢失了的鞋子,可我也不敢回家,我怕

妈妈知道。不,我并不是怕她打我。我是怕看见她那双被贫困的生活折磨得失去了光彩的、哀愁的眼睛。那双眼睛,会因为我丢失了鞋子而更加暗淡。

——我独自一人游荡在田野里。太阳落山了,城用色的晚霞渐渐地从天边退去。远处,庙里的钟声在薄幕中响起来。羊儿咋咋地叫着,由放羊的孩子赶着回圈了;乌鸦也派派地叫着回巢去了。夜色越来越浓了,村落啦,树林子啦,坑洼啦,沟渠啦,好像一下子全都掉进了神秘的沉寂里。我听见妈妈在村口焦急地呼唤着我的名字,只是不敢答应。一种比饥饿更可怕的东西平生头一次潜入了我那童稚的心......

——说过了这些,人们也许会理解我为什么对芥菜有着那么特殊的感情。经过一个没有什么吃食可以寻觅、因而显得更加饥饿的冬天,大地春回、万物复苏的日子重新来临了!田野里长满了各种野菜:雪蒿、马齿苋、灰灰菜、野葱……最好吃的是养菜。把它下在玉米糊糊里,再放上点盐花,真是无上的美味啊!而挖荠菜时的那种坦然的心情,更可以称得上是一种享受:提着篮子,迈着轻捷的步子,向广阔无垠的田野里奔去。嫩生生的养菜,在微风中挥动它们绿色的手掌,招呼我,欢迎我。我再也不必担心有谁会拿着大棒子凶神恶煞似地追赶我,我甚至可以不时地抬头看看天上吱吱喳喳飞过去的小鸟,树上绽开的花儿和蓝天上白色的云朵。那时,我的心里便会不由地升起一个热切的愿

望:巴不得这个世界上的一切,都像荠菜一样是属于我们每一个人的。

——解放以后,我进了城。偶然,在大菜场里,也可以看到人工培植的荠菜出售。长得肥肥大大的,总有半尺来长,洗得干干净净,水灵灵的。一小扎,一小扎,码得整整齐齐地摆在菜摊子上,价钱也不贵。可我,总还是怀念那长在野地里的荠菜,就像怀念那些与自己共过患难的老朋友一样。

——多少年来,每到春天,我总要挑个风和日丽的日子,带上孩子们到郊区的野地里去挖荠菜。我明白,孩子们之所以在我的身旁跳着,跑着,尖声地打着唿哨,多半因为这对他们来说,是一种有趣的游戏——和煦的阳光,绿色的田野,就像一幅优美的风景画似的展现在他们面前,使他们的身心全都感到愉快。他们长大一些之后,陪同我去挖荠菜,似乎就变成了对我的一种迁就了,正像那些恭顺的年轻人,迁就他们那些因为上了年纪而变得有点怪癖的长辈一样。这时,我深感遗憾:他们多半不能体会我当年挖荠菜的心情!

——等到我把一盘用精盐、麻油、味精、白糖精心调配好的荠菜放到餐桌上去的时候(小的时候,我可是做梦也没有想到我那可爱的荠菜会享受到今天这样的“荣华富贵”),他们也还是带着那种迁就的微笑,漫不经心地用筷子挑上几根荠菜……看着他们那双懒洋洋的筷子,我的心里就像翻倒了五味瓶,什么滋味都有。因为我知道,这种赏光似的迁就,并不只是表现在对挖荠菜这一桩事情上,它还表现在对我们这一代人的一些见解和行为上。在他们看来,我们的有些见解和行为,都像陈列在博物馆里的出土文物——离他们的现实生活太远了,不顶用了。自然,我也并不认为我们的见解和行为就完全正确。只要他们不觉得厌烦,我甚至愿意跟他们谈谈我们在探索人生方面曾经走过的弯路,以便他们少付出一些不必要的代价。我真希望我们之间不要成为隔膜很深的两代人,而是心动相通的朋友。

——孩子,让我们多谈谈心吧,让妈妈多讲讲当“馋丫头”时的故事给你们听吧。想想你们妈妈当年挖荠莱的情景,你们就会珍爱荠菜,珍爱生活。你们就会懂得什么是幸福,怎样才会得到幸福。

关键词(Tags): #挖荠菜#张洁
家园 我就不甲醇了,叫个好先。
家园 响应老黄号召,大家都去挖啊

不不,俺说的是"挑"

家园 这荠菜的药效真是立竿见影
家园 这么长

这么长的帖子,我肯定看不完。我信奉的原则是:挖坑不超过一屏,灌水不超过三行。

家园 标题党!

鉴定完毕!

家园 记得小时候

经常去挑荠菜。

那时还在三线,锁在山沟里,休息天都没什么事,坡地上荠菜长出来之后(不过,我记得荠菜开了花就叶茎老了不好吃),一大群小孩结伴去挑,一个小板凳一个竹篮,半天就能挑满。回家剁馅包饺子的包馄饨的,或荠菜豆腐羹,或荠菜肉丝汤(这个比较难得,那时肉并不常见)

田埂边也有很多马兰头,剁碎了和豆腐干丁再拌点香麻油,不过我不爱吃,嫌有味。

现在菜场里也有荠菜马兰头卖,野生的不多,马兰头吃起来已经没那种味了,荠菜叶上也没毛,光鲜碧绿的。

家园 小小地抗议一下,城里人也吃荠菜的说

江浙人不知道荠菜的应该很少,不论城里城外。大明的太太大概是北方人。。。

家园 好多东西现在吃起来都没有以前的味道了

小时候,能够有西红柿,黄瓜,红薯,胡萝卜等东西吃,生吃,已经很不错了。现在生吃这些东西,就是感觉到以前的那种味道。

家园 哈哈哈

芥菜饺子好吃,当年初恋女友的外婆总是做芥菜饺子给我,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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