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西河

主题:【文摘】拳王之死 2 -- 致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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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文摘】拳王之死 5

十六

子弹将我手中茶杯打得四分五裂,手里只剩下一个杯柄,瓷片飞溅将我的脸划出两道血口。

王腾正坐在我对面,说时迟,那时快,他一把将手中的杯子朝对我开枪那黑小子砸了过去,正砸在那小子脸上。没等那黑小子反映过来,扑上去就是一脚,正踢中黑小子小腹。没等那小子倒地,我一把将黑小子手里的枪夺下。

其余那四人这时也从腰里拔枪,也来不及多考虑,我当当就是两枪撂倒两个。剩下两个拔出枪对准我打算开枪,王腾已经抓起地上竹制靠椅,一下抡出去打在其余两人的胳膊上。枪口一歪,子弹从我耳边飞出。我也来不及开枪,伏地一个扫踢,正好踢在其中一个的小腿上,咔嚓一下骨头断裂的声音,这下生死搏击,力道十足,已将那小子的小腿踢断。王腾这时候也扔掉椅子,一个侧揣将剩下一人揣昏过去。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了,从黑小子开枪打烂我茶杯到把五个家伙放倒也不过十来秒的时间。王腾看那几个家伙还在地上扭动挣扎,也不多话,上去一人一拳打昏过去。

看着地上昏过去地五人,我有些发楞,他一把拉住我的手,说:“快走!”。

冲出农家乐,跑到几百米外的公路边。地处荒僻,也没出租车,看到一辆去都江堰的长途汽车就跳了上去,车上人看我脸上血迹纷纷注目,也顾不得伤口,只想着赶快离开,越快越好。

车子开出去十多公里,还没到都江堰,王腾招呼我下了车。

公路四周是开阔地成都平原,天府之国的膏腴之地。正是秋高望远的时节,极目处是苍茫雾列地岷山山脉。“窗含西岭千秋雪”,此时看不到杜甫眼中的西岭之雪,只看到岷山如莽撞强悍的巨龙,撕裂成都平原雄浑威武地延展到天的尽头。岷山俯视下的成都平原,农田里的稻子收割了,只留下休生养息的土地,土地上星星点点的农舍,农舍周围翠绿摇曳的竹林,竹林里缭绕的炊烟,炊烟顺风而游,游到了我们的面前,仔细一闻,是新鲜稻草燃烧的味道,和铁山稻草的味道何其相似……

我和王腾站在马路边面面相觑,一时都不知道从何说起。

沉默半响,王腾说:“我们打伤朱军的人,这下算是彻底闹翻了!”

我咬牙说道:“闹翻就闹翻吧!他要我们死,我们也不能等死!张星说得对,这小子确实太黑!”

“下一步怎么办?朱军肯定要找我们兄弟麻烦。”

我摸了摸脸上的伤口,伤倒不重,只是皮肉小伤,但火辣辣的甚是疼痛,不由得心头火起,说:“他来找我们麻烦,那可不能对他客气!龟儿子想欺负我们兄弟,那算他倒霉!”

王腾考虑了下,狠声说:“对,这小子要动武,那就陪他斗到底!走,回成都!”

穿过公路等了几分钟,我们上了一辆到成都的车,掉转方向回到成都。

刚进城下车,王腾电话响了。放下电话他对我说:“朱军打来的,说他手下的弟兄不懂事,招惹我们了,让我们别和那帮人一般见识,明天的比赛继续举行,他也不要我打假拳了,靠本事打。还说回头给我们一万算是医药费。”

我一下笑了,说:“呵呵,他给我医药费?这小子葫芦里埋的什么药?这么好心?肯定有鬼!”

王腾说:“有鬼肯定是有鬼,那明天的比赛你说究竟去不去?”

“不去!这小子这样子对我们兄弟,咱们不打了!去云南找张星算了,哪里不能打拳,非要和他朱军合作?!”

王腾想了想,说:“这样吧,明天比赛还是去打,打了咱们就走。”

我说:“万一这小子使坏呢?他们一伙人多势众,还有家伙,咱们兄弟可不是黑社会,没必要和他们黑吃黑吧?”

王腾说:“我估计比赛前他不至于杀我们,薛老板那边没办法交代,这小子还指望和汪老板赢那1000万呢。”

一时也想不出个眉目,决定回家再说,下出租车准备上楼,我想起腰里缴的枪还别着,打算掏出来扔到旁边垃圾桶里,但路上人来人往,没办法只好揣着上了楼,打算第二天找个荒僻地方扔了。

晚上10点钟,朱军来了,同行的只有郝大雁。进门坐下后他似乎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提都不提农家乐的事,只说是送出场费来了。他掏出3万放在桌子上,说其中两万是明天比赛预付的出场费,还有一万是给我的医药费。然后说你们好好休息,明天他派车来接我们,其余3万出场费进场就付给我们。

睡到半夜一点,有人敲门,我穿着内裤起来开门,刚把门打开,几个人就冲进来把黑洞洞的枪口对着我。

来的是警察,有二十几个人,还有头戴钢盔、穿着防弹服的特警和武警,全副武装,如临大敌。刚起床的王腾也被抓了起来,警察随后从我们房里搜出了手枪和4万多块钱,那是张星给的3万,还有汪老板给的10万给家里后留下的2万用剩的。

上了手铐我两分别被带上两辆警车,车上几个特警手里居然提着冲锋枪,看那架势似乎是准备去打仗。

警察进门那一刻我就知道是朱军干的好事,坐在警车上恨得牙根痒,暗骂这XXXX的可真够毒,这样的事情都干得出来。

进局子就看见一个家伙缠着绷带坐着,我一看正是被我用枪撂倒的两人中的一个。警察倒也直率,没绕圈子就说那人报案说我们持枪抢劫。现在枪也找到了,钱也找到了,人证物证俱在,老实交代争取坦白从宽云云。

我知道这情况没办法跟警察解释,于是顶住不开口。那审案的警察笑笑说,现在就等认定打伤那人的子弹是从我家搜出那把枪里射出来了,如果是,就算我不承认也能认定罪行。我气得吐血,想把事情全告诉警察,又想到王腾打拳击毙了“电锯”,虽说是擂台比赛,可所谓“侠以武犯禁”,搞不好也是死罪,没办法,只好不说。

车轮审讯,不准睡觉,24小时连续折腾,一连七天七夜,幸好我们练过太级和王者瑜珈的心法,否则光靠一身钢铁肌肉肯定是扛不住的。

王者瑜珈特别有用,只要有几分钟的时间眯上一会,运气从海底轮沿脉上行到顶轮,周天走上几圈就感觉疲劳缓解,精力也迅速恢复。这功夫我们从前只是用来训练呼吸,平时锻炼辛苦又没人给我们按摩就用做瑜珈来放松肌肉和神经,没想到这会儿居然派上大用场。

警察看我们几天几夜不睡觉精神居然没怎么下降,也觉得奇怪,看我们一身肌肉知道警棍敲几下起不了什么作用那很正常,但这样的折腾之下意志居然没有崩溃倒很新奇。审案的间隙居然有警察笑问我怎么你和隔壁的这么能撑?我当然不能说实话,开玩笑说我们从小神经衰弱,长期失眠,本来就睡不着。他们连连骂娘,说我肯定不老实,还说隔壁王腾的说法是自己6岁那年出了车祸,从此后就有特异功能,从来就没睡过觉云云。

进去后第八天,审案的警察说弹道化验出来了,从报案人身上取出的子弹正是从我家搜出那把枪里射出来的,并对我们宣布转为刑事拘留,送到看守所正式蹲牢房。

三叔被通知给我们送东西来,我让他带了两套被子和杂物来,给王腾送一份。东西送来也没见到人,警察说要见法院去见,不过三叔已经帮我找了律师,估计等两天律师就会来找我们谈。

到看守所第二天,王腾招了,他不愿意把我搭进去,于是也不管击毙“电锯”的死罪,一古脑把打拳的事全说了。

被关了一个月后,我被无罪释放,说我算正当防卫免于起诉,因为那几个人没死,也就算没有出现防卫过当的问题。可是朱军一伙消失得无影无踪,除了那报案的小子被逮住外,朱军一干人我们也说不出个子曰。我们对他的了解非常有限,或许朱军都不是什么真名。

1997年5月,王腾因过失杀人罪被判处有期徒刑15年,剥夺政治权利终身,朱军那小子最后送来的3万和我们剩下的钱也被全部没收,说是非法所得。为了这个判决我找三叔请了名气最大也是要价最高的律师,那几个月我使出了吃奶的劲到处筹钱打点运动,甚至特意回铁山把派出所周所长都生拉活拽搬到成都来找他的熟人帮忙,铁山70年周年校庆发的同学录更被我翻了个底朝天,凡是在成都政法系统的我都厚着脸皮登门拜访认校友找人家帮忙,也不管有用没用,这些校友究竟对判决结果能不能影响,反正一通忙乎。

宣判那天我看到王腾,他被刮了光头,但身体还和从前一样结实,精神也很好,看到我甚至笑了笑,随后他看到从铁山赶来泪流满面的母亲,老迈忧虑的父亲,还有一脸严肃的弟弟王飞,脸上随之也变得冰冷严峻。

宣判后可以到看守所看他了,他父母到监狱看了他一次后就回了铁山,我和王飞又去看了他几次,每次给他带大包的东西,还让我三叔娘给他炖鸡烧鹅。见面的时候大家都笑逐言开说最新的见闻,等到离开监狱我和王飞则每次都有想哭的感觉。王飞更是咬牙说要是在街上看到朱军,非几拳把那龟孙子的头打进肚子里不可,不过他从来没见过朱军,对面走过都不会认识。王腾出事前没把打拳的事告诉过弟弟,更没带王飞见朱军,也从来没给朱军说过自己有个弟弟在成都上学。

每次急火攻心,就到以前去过的地方找朱军,可是早已人去楼空,不见踪影。试拳的院子里居然住进去一对老头老太太,问起来他们说以前这院子租给别人的,租的人搬到什么地方他们就不知道了。而比赛的两个地方我根本找不到,因为去比赛的时候都是晚上,七绕八拐,我路又不熟,大体方位知道,多次寻觅却始终找不到地方。

6月,王腾被送到了位于雨城雅安的苗溪劳改农场。

7月的一个晚上,10点,警察陪监狱的人到住的地方来找到我,告诉我王腾越狱了……

十七

警察让我有王腾的消息马上通知他们,并对我进行普法教育说包庇罪犯是犯罪,我口里连连称是,心里却一阵阵狂喜。送他们出门,我把门一关就压抑不住心中喜悦大笑起来,兴奋之下砰砰几拳打在墙上,这几下没拿扭轻重,直打得墙上砖头都凹了进去。只听楼上楼下一阵忙乱的开门声,随即楼道里呼爹叫娘的有人冲下楼,这才想起前几天刚闹了地震,现在正是草木皆兵时期,跑到阳台一看,刚才那几个警察正好冲出楼道,和几个邻居指指点点。

一时激动做了扰邻的事,心里很是歉疚。连忙关灯回房间,躺在床上不由得又担心起王腾来,他会到什么地方去呢?隔壁的房间还给他空着,可他要是真回来找我只怕是自投罗网……

王腾服刑的雅安苗溪监狱所有的茶场地跨天泉、庐山、宝兴三县,位于四川盆地和青藏高原交接的地方,人口稀少,山谷纵横。自然风景倒是美丽别致,空气清新爽净,气候温和,雨量充沛。低头看是满山杜鹃的灵鹫山,抬头望是终年积雪的大雪峰,若是旅游休闲,倒也算一个绝妙的好去处。只可惜这些囚犯不是背包客,要在这里一日复一日的看风景,久了也就成“久在芝兰之室,久而不闻其香”了。

劳改农场拥有数千亩的茶场,罪犯劳动改造的内容就是采摘茶叶和照顾茶院,此外还有一些其他的加工工业。也无非就是茶场生产的茶叶深加工、服装加工――比如做些劳保手套、工作服之类。

扣除在看守所被拘押的日子,要形满出狱王腾将在这荒凉偏僻的苦寒山区度过14年多,足足172个月,五千三百多天,进去的时候他是24岁的青年,出来的时候将是接近40的中年人了。

进去的第一件事就是被号里的犯人问起什么事进来的,听王腾说是打拳打死了人,顿时成了新闻,不几天全体犯人都知道了。他的卷宗也被转到了监狱,看守狱警看了他的卷宗倒也对他很客气,有多事的犯人也早就打听到事情的来龙去脉,警察能知道的他们也知道的一清二楚。监狱里的犯人也分三六九等,地位有尊卑贵贱。地位最高的是杀人抢劫犯,那些贩毒黑社会也被认为是上三流,而最被瞧不起的则是因为流氓强奸罪犯事的,尤其是什么强奸幼女、虐待父母造成伤害的,更是处处被其他犯人欺负,觉得他们的行为简直是丢“罪犯”的“脸”,因为他们的故事也的确乏善可陈,囚徒们晚上吹嘘起自己的江湖经历来一个个眉飞色舞,完了必定要痛骂几个强奸流氓犯丢人现眼,是“罪犯”里的“败类”,说得兴起免不了抓起被骂的家伙一顿暴打发泄多余的精力。

王腾天天和监狱里一帮犯人劳动,虽然这里的劳动比起可可西里的淘金来根本不算什么,就是和我们平时的锻炼比也根本算不上什么艰苦,可是他没有了自由―比生命更宝贵的自由,他成了一个囚徒!想起读书的时候还抓过小偷,没想到现在居然和一帮罪犯关在一起,不觉心酸。

不过王腾是个坚强的男子汉,字典里从来没有“绝望”两个字,宁愿选择“愤怒”他也不会去“绝望”。他一天也没有终止过锻炼,晚上就在监狱的宿舍里利用简单的工具和狭窄的地形做运动。

进去半个月后,这一天王腾正在监仓外面的空地把手撑在地上,身体倒立做曲伸运动,监狱的狱霸“喷火龙”尤彪带了几个人来找他了。

尤彪原来是川北一带的江洋大盗,平时带几个喽罗拦路抢劫川陕公路上的来往车辆,有时也流窜到四川广元、陕西宝鸡一带拦路抢劫。这小子胆子奇大,经过周密策划后居然带喽罗袭击了宝鸡的一个储蓄所,将储蓄所的几个保安和柜员捆绑后将银行里的现金一扫而空,后来逃到海南被抓了回来,判了个无期徒刑。本来按惯例要送新疆去守沙漠,鬼使神差被押送到苗溪灵鹫山上来摘茶叶,也算便宜了这小子。

尤彪听手下弟兄说起王腾是打黑拳击毙对手后进来的,又看王腾浑身铁打一般的肌肉,一直没有动手修理这个新来的犯人,不过憋了几天,终于忍不住要让王腾“过过堂”。

他带了几个监狱里的重形犯,一人手里抓了根建筑钢管,看准正在锻炼的王腾后背就是一脚。

王腾背对尤彪,脚上头下做曲伸正做得起劲,后背挨了这脚当即失去平衡,他应变奇快,当即顺势一个翻滚站起。没等他站稳,尤彪几个就劈头盖恼的把钢管打在他身上,换了是旁人,这几下肯定打得浑身酸软,倒地不起。

只可惜这个狱霸“喷火龙”这次打错了算盘,竟然狗胆包天想欺负未来的世界拳王,格斗界的霸主,可与那些古代最伟大的武士相抗衡的“战斧”―王腾,命中注定他这次将从“喷火龙”变成“吐血虫”。

王腾也不躲避,身上挨了几下转过身来,扭紧了拳头轻蔑的看着“喷火龙”,嘴角一丝冷笑。

“喷火龙”几个在监狱里能从亡命徒中混出头来,倒也不是胆小怕事之人,虽然暗暗吃惊这几下打上去王腾居然不当会事,心想这打拳的小子的可能真有两把刷子,但仗着人多势重,手里又有武器,不顾死活冲上前抡起刚管又想砸。

王腾没等那家伙的胳膊抡圆,钢管还没到最高点,抬腿就是一脚踢在“喷火龙”的手上,“喷火龙”看着还算有点斤两,欺负弱小倒有余力,挨了王腾这下那里挺得住,钢管“嗖”的脱手飞出去老远,钢管还在空中飞翔,王腾扑上去就是一个直拳打在“喷火龙”的脸上。他不想闹出人命,这一拳只用了三分的力量,但就是这三分的力量也把“喷火龙”打得倒退几步,一屁股坐在地上,鼻血长流,张嘴吐出几棵门牙,一时头昏脑涨,站不起来。那几个喽罗看“喷火龙”才挨了一下就打成这个样子,刚才鼓起的勇气也消失得无影无踪,手里拿着钢管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也没兴趣搭理这帮烂人,想起锻炼半天还没做放松运动,王腾径直回到了牢房坐下练起了瑜珈放松锻炼后的肌肉。

放松完毕,王腾实在厌恶和这帮烂人一起呆十几年,于是打算越狱。

主意一定,第二天他边开始寻找机会。

苗溪监狱周围地势险峻,各个要害路口都有人看守,公路关卡更是严密盘查,要逃出来比登天还难。四周不多的农户也都属于联防户,青壮劳力大部分是持枪民兵。犯人一旦脱逃,监狱里便会迅速全体出动,看守的警察、武警、周围地区的派出所警员、联防民兵都被派来追逃,就连刑期快满的犯人也一起带出来满山遍野追赶。一个个荷枪实弹,牵狗引犬,遇到逃犯抵抗,不需请示便可格杀勿论,囚犯一旦脱逃,便进入一个丧失任何法律保障的领域,基本上没有人为击毙逃犯负过责任,唯一能有约束的也就算是同类的怜悯之心了。

因为这些天然的屏障,所以表面上看守并不特别严密,所谓外松内紧。平时劳动也就一个管教带一帮犯人,枪也不带――也怕犯人暴动夺枪后威胁更大,刑期快满的犯人就做工头监督劳动。犯人们也知道要逃出去成功率几乎为零,而且周围的犯人一个个虎视眈眈,因为犯人协助抓住逃犯得话算是立了大功,一般都可减一年的刑期,所谓“以战养战,以犯管犯”,这一招倒非常厉害。

王腾决意一搏,想到既然敢在拳台上搏个生死,就算一死也不愿在这里困十多年,收工的时候瞅准机会撒腿就跑。管教狱警没带枪,随身只带了一副手铐和一根电警棍,那一帮犯人虽然拿着劳动的工具,什么扁担、锄头、铲子,可自从上次见了“喷火龙”那一伙的下场,虽然减刑的诱惑很大,但这时候也只能一阵咋呼不敢追赶。

不过这一阵阵的咋呼也从一队犯人传到另一队犯人哪里,很快传到了山下的监狱,枪声响起,持枪追逃的队伍很快出动。

王腾武艺高强,身手矫健,又在青海受过苦,在可可西里跟张星学了不少辨别地形、野外求生的本事。逃出后一路跳崖攀壁、涉水越河,绕开大路,专往险峻难行的地方走。遇到有空旷的山间平坝乡村,就白天休息,晚上越过平坝继续赶路。途中也顾不得许多,趁黑将一农家凉晒的衣服取了一套换上,挖了个坑把身上的囚服换下埋了。

他下了灵鹫山,翻过大雪峰,专朝山高的地方走。

逃亡的日子过得虽然艰苦,可比起在可可西里那晚露宿无人区、冰雹砸头的苦难来倒算相对容易。行了足足七八天,以他的脚程已离开监狱大概有一百多公里,这才找到附近公路欲搭车赶路。

王腾上的公路正是川藏公路,这条路跑的车以货车和到沿线景点旅游的游客车辆居多,进藏的货车大多拉满了货物,出藏车辆则空车下行或带一些西藏特产。

此时的王腾身无分文,又饿又渴。看起来胡子拉碴、鞋湿衣破、蓬头垢面一副潦倒相。偏偏又长得高大壮硕、魁梧挺拔,站在路边活似风吹雨打后的千年铁塔,又像那雷击电炙后的百年巨树,过往的司机居然看他这副尊容自然无人敢停,见他招手搭车反倒鸣起喇叭加快速度通过。

马路边站了有三个多小时,过往车辆几十辆,就在他快要泄气的时候,一辆满载货物进藏的东风五座八吨平头大卡车本来已经开过去好几十米,忽然嘎然停下。

王腾喜出望外,连忙跑步上去,没等他跑到卡车门前,车门一开,下来一人。

看到那人,王腾不由得一陈狂喜。

车上下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可可西里认识的扎西麒麟。别后重逢,自然万分喜悦,扎西麒麟见王腾这副模样,也来不及多问,握手问好后招呼王腾上车后排坐下,同时指着开车的藏族汉子介绍说那人是他的亲弟弟扎西泽仁。

车上诉说别后经历,扎西麒麟说可可西里一别后他看王腾他们几个好长时间没有来卖金子买给养,又发现周围出现可疑生人,于是当即把手下几个伙计遣散,随后一把火把据点烧了,连夜带妻子热洽卓玛开车离开可可西里。到格尔木后和在拉萨的弟弟扎西泽仁联系上,弟弟在那边开的几个商店说起生意不错,手头一时也没有其他合适的生意做,就带妻子跑到拉萨和弟弟一起开起商店做生意,一晃已经快两年,这两年就在拉萨过安稳日子。这次是到成都采购货物后回拉萨,刚才看到路边的人很象王腾,车行迅速看不清楚,加上王腾又这副样子,一时不敢相认,开过后越想越像,连忙招呼兄弟停下决心看个究竟免得错过故交,没想到果然是王腾。说罢经历扎西关切地问起王腾近况,他看王腾潦倒不堪,衣着单薄,说话的间隙让王腾从后座包裹里拿出一件藏袍穿上,并拿出大堆干粮让王腾充饥。

王腾也不客气,取出藏袍穿上,将什么牦牛肉干、面包饮料狼吞虎咽而下,他连续几天几夜粒米未进,这时候实在饿得心慌。

填饱了肚子,又喝了几大口青稞酒,点上扎西麒麟递上来的烟,王腾就把从可可西里遇到匪徒抢劫开始到自己从监狱里逃出来这两年的经历择要害处讲了讲。

扎西麒麟听完,怒火上冲,用他那西藏普通话痛骂朱军,只可惜词汇贫乏,翻来覆去也就是那几句汉语国骂夹杂几句听不懂的藏语,估计也不是什么好话。说到激动处一把将腰里的藏刀抽出,嘴里说下次碰到朱军,一定要和他做个了断。

骂了一通,扎西麒麟对王腾说:“王兄弟,是扎西哥害了你,没想到朱军那王八蛋这样坏。把兄弟你害成这个样子,现在你跟哥哥去拉萨吧,那边哥哥地头熟,反正你四川这下是回不去了,就到西藏去吧,到拉萨再想怎么办。”

王腾想到自己以后就成了逃犯,势必被全国通缉,从此以后有家不能回,有亲不能投,在世的父母只怕这一生也无缘再见,心中悲痛如万刃扎心,又看到扎西麒麟这样仗义,不觉长叹一声流下泪来。又想到这一切都是拜朱军所赐,不由得咬牙切齿,一把将扎西手里的藏刀接过,划破手掌发誓道终有一天要除掉朱军这个拳坛败类。

三人一车过康定,上理塘,穿过海子山的大片草场,过了金沙江大桥便进入西藏境内。随后过邦达,绕完怒江山上数不清的盘山大弯,进入了半农半牧,如同康巴藏区的八宿。越行越美,到了然乌,随后沿途林木葱郁茂盛塞翡翠、流水潺潺如汉筝,雪山、湖泊、森林交相辉映,农田村落夹杂其间,森林茂密、冰川晶莹、雪山皑皑,四季同时。然乌景色之丰饶华美,所谓“西藏的瑞士”的称号纯粹是没去过瑞士的无聊文人胡扯,就瑞士巴掌大地方上那点小山小林、小湖小雪怎么能和然乌这样的天堂胜境相比呢?

好花不常开,美景滥则贱。看了天堂胜境接着又过了防止美景被懒人涉足的鬼门关通麦,随后穿过林芝地区首府八一镇,过了八一镇沿拉萨河谷继续前行,又过达孜,不久便远远看到矗立在红山上的布达拉宫在青藏高原强烈的阳光下闪耀金光。

这一路翻山越岭,晓行夜宿终于到了拉萨,沿途美景看得让人眼花缭乱,盘山弯道也着实让人绕得头昏脑涨。

扎西哥两的商店位于拉萨宇拓路上,并排三个铺面,主要销售一些内地运来的商品给本地人,此外也有柜台卖一些内地生产的“西藏特色旅游商品”给内地来的游客。宇拓路虽没八廓街名气大,但也算是拉萨的繁华商业街,人来人往川流不息,有人就有财,扎西兄弟的生意也就不错。

店里琐事平时就让两兄弟的妻子带领几个营业员在打理,扎西兄弟除了进货外平时也就逍遥自在。正值夏日,白天哥两就开车带上吊床和卡垫、桌椅、酒肉到郊外林卡公园里喝酒吃肉,喝醉了就躺在卡垫上面晒太阳,睡醒了又继续喝,晚上就到内地人开的饭馆里吃饭娱乐。

日子过得安稳舒适,王腾将养了几天,心想这样天天喝酒娱乐也不是长久之计。虽说扎西兄弟待自己如同亲兄弟,但自己一个男子汉总不能就这么依靠朋友,更不能这样消磨青春,蹉跎年华。

这一天,三人在林卡里喝了半天酒,王腾问:“扎西哥,你家几兄弟?上次听说你有一个弟弟在泰国打拳?”

扎西麒麟看了看天上的蓝天白云,喝了口青稞酒,黯然说道:“是啊,我们一共三兄弟,泽仁是老三,我二弟扎西歌旺死了十多年了,和当时鼎鼎大名的黑市拳王鳄鱼万猜昆巴齐亚格斗被打死在台上。他死的时候只有22岁,已经过去15年了。”

“我也想和你弟弟一样出国打拳,有什么办法出去吗?”,王腾问。

扎西麒麟看着王腾说:“当然有办法,不过国外的黑市拳可比国内的残酷得多,水平也高得多。兄弟你虽然功夫很好,但是如果真想出国打拳的话,最好还是到教格斗的训练营里训练一下再去。”

“训练营?还有教打黑市拳的训练营吗?”,王腾很吃惊地问。

“当然有,我弟弟就是从康巴训练营出来的。”

“康巴训练营?在中国吗?”

扎西麒麟又喝了口青稞酒,然后说起黑市拳坛五大训练营之一,和俄罗斯西伯利亚的朱可夫训练营并称为世界上最强格斗训练营的康巴训练营的故事。

十八

全世界的黑市拳格斗市场非常庞大,每年有数百亿美金的金钱在这个铁血熔炉下燃烧加热。在这一产业系统中,黑市拳训练营负责将一个个血肉之躯打造成强悍的钢铁战士,然后送他们进熔炉接受金钱之火的洗礼。

黑市拳训练营散布于世界的各个角落,其中最著名的有五大训练营。他们是印尼的班加旺训练营、哥伦比亚的黑十字训练营、阿富汉的星月训练营、俄罗斯西伯利亚的朱可夫训练营、中印边境的康巴训练营。

印尼的班加旺训练营位于印尼苏拉威西以南的一个岛上,训练营创立于六十年代芝加诺时期。当时印尼的各重要经济命脉被华裔商人垄断,有一后起廖姓华裔巨商经营进出口军火生意之余涉足博采业,后将博采生意遍及整个东南亚和南亚次大陆。六十年代末进入泰国的泰拳赌博,在泰国认识了金三角的毒枭坤沙,坤沙提议在印尼无人岛屿上合作开设黑市拳训练营。坤沙用高额酬金雇佣教练,这中间有华裔武术名家、日本空手道高手、泰拳冠军、越战后退役的美军特种兵军官,坤沙又从他金三角的军队中选拔精干人员来参与训练营所处海岛的防卫和日常监督,廖姓巨商则负责小岛日常的给养补充和毕业学员的比赛组织。班加旺训练营采用准军事化管理,学员主要是泰国、印尼、越南和印度的贫困青少年,还有少量来自中东和非洲。出营拳手主要在东南亚一带黑拳市场谋生。班加旺训练营的拳手全部为控制拳手,训练出营后5年内拳手只能拿到比赛所获奖金的50%,其余归组织所有。

哥伦比亚的黑十字训练营位于哥伦比亚麦德林市以东五十公里,安第斯山深处的热带丛林。训练营创建于七十年代,开始是当地毒枭训练私人武装用的军事基地,以后因为与反政府游击队合作,游击队负责武装保卫毒品种植地,军事基地就改做黑十字训练营。黑十字训练营采用准军事化管理,教练主要来自黑市拳退役高手、美军和西班牙军队退役的特种兵军官。学员主要是操西班牙语的拉美国家的贫困青少年,也有不少从北美和欧洲专门跑来报名自费参与训练的学员。毕业拳手主要在美洲和欧洲黑市拳市场活动。黑十字训练营的拳手为控制拳手,训练出营后3年内拳手只能拿到比赛所获奖金的50%,随后2年内可以拿到70%,以后为100%,自费拳手收入全部归自己所有。

阿富汉的星月训练营位于阿富汉境内与伊朗、巴基斯坦交界的荒僻山区。训练营创建于八十年代中期,和黑十字一样,起初是这一片被称作“金新月区”内的鸦片毒枭用来训练私人武装用的基地,后来塔利班上台后改为黑市拳训练营。训练营的教练主要来自黑市拳退役高手、俄罗斯和中亚各国退役的前苏联特种兵军官、克格勃特工,训练营采用准军事化管理。拉登进入阿富汉后经塔利班首领奥马尔撮合,主动找训练营老板撒利兰合作,提供大量金钱要求帮助训练“基地”骨干分子,这些训练后的“基地”骨干分子后来成为各地“基地”的教员。星月训练营的学员主要来自中亚和阿拉伯地区的贫困青少年,少量来自非洲和南亚,毕业拳手主要在中东和欧洲活动。星月训练营因为介入政治,美军进入阿富汗后成为打击对象之一,但训练营目前已经转移到伊朗一侧山区继续培训学员。星月训练营的拳手有一半为控制拳手,训练出营后3年内拳手只能拿到比赛所获奖金的30%,随后3年内可以拿到60%,以后为100%。另一半拳手为各宗教极端组织委托培养,用于政治目的,不进入黑拳界。星月训练营规模庞大,学员众多,但拳手素质也最低,迄今为止还没有一个拳手拿到过拳王头衔。

俄罗斯西伯利亚的朱可夫训练营,该训练营有多个训练地点。其中一个在北极圈内的永冻冰层上,一个在白令海峡以南200海里的一个小岛上――训练营的人给这个无名小岛取名朱可夫,还有一个在原始森林里。他们都有一个老板,执行完全一致的训练模式。这个训练营的第一批学员出现在黑市拳坛是苏联解体后的九十年代。西伯利亚训练营的教练来自前苏军特种军官和克格勃特工,此外还有大量从中国、日本雇佣的格斗高手。训练营采用极度严酷的管理,远远超过任何军队组织,教练随时可以枪毙学员,哪怕学员只是起床晚了一分钟。训练营的所有学员都是自愿报名,收费相当高昂,每年的学费超过4万美金,完成标准三年的训练需要12万美金。不过自愿报名的有潜力16岁以下少年,如果没钱付学费可以签定合约在出营后用比赛酬金支付学费,扣除制度和黑十字一样。凡是合约学员都必须有两名以上教练分别书写推荐信给营方,以保证的确有培养价值。西伯利亚训练营的学员主要来自前苏联各国和日本、韩国、中国、蒙古。训练营从教练到学员都是严格挑选后的格斗狂热分子,训练极端残酷血腥,日常训练几乎和实战格斗的强度相等,光是训练营内的死亡率就高达三分之一。西伯利亚训练营的训练结果相当惊人,毕业后的学员具有惊人的力量和完美的格斗心理――冷酷、冷静、视死如归。西伯利亚训练营的拳手迅速在在黑市拳坛刮起了一股西伯利亚的强劲寒风,被“战斧”王腾击毙的“侧踢之王”普金就是来自这个训练营,普金整整统治了黑市拳坛八年之久,他是西伯利亚训练营走出来的第一批学员中的佼佼者。

最后要说的是这个地球上最优秀的格斗学校――康巴训练营,和世界屋脊的青藏高原一样,他是全世界武者的圣殿。迅速崛起的西伯利亚训练营里出来的冷酷魔王们正遇到高原武士的顽强阻击,这一场王者之战最后鹿死谁手还很难预料。

康巴训练营位于中印边境喜马拉雅山南麓,麦克马洪线以南中印实际控制线印度一侧,传统边界线的中国境内。训练营在半山腰上,往上是喜马拉雅的万年冰雪,往下是印度洋雨水滋润的茂盛森林。训练营历史极为悠久,训练营的最早建筑是明末清初来自中国内地的双胞胎兄弟李力和李君修建的木结构房屋。李氏兄弟去世后唯一的传人日本人东乡次郎继续在此收授汉藏弟子,以后继续传承到了19世纪末。清末民初西藏形势动荡,英据印度势力北移侵入藏南传统藏区。印度独立后这里被印度政府划入阿鲁纳恰尔邦,开始迁入印度人。20世纪60年代中印战争后,中国军队虽然势如破竹攻入印度,但随后撤军并未占领这片土地,随后印度移民大量迁入,但这里依然依据传统只招收汉藏弟子。达赖逃亡印度后,随行的几万僧俗藏人离开家乡迁徙后谋生极为艰难。因为英国人很好赌博,占领印度漫长的几百年里刺激了印度赌博业的发展,造成印度的地下黑市拳市场非常发达。在这样的市场环境里,金钱诱惑和生存压力之下,不少无业藏族青年进入黑市拳界博命挣钱。李氏传人起初是希望靠武技帮助藏族青年谋生,于是不再约束弟子是否进入黑拳界。又因这批藏族弟子中以康巴藏区来的最多,所以六十年代末开始黑市拳界便称这里为康巴训练营。七十年代末,东乡次郎第十二代孙东乡化仁,汉名李阳开始把训练营正规化。李阳正式将这里定名为康巴训练营,除教授传统武技外,又从中国大陆、日本聘请来十几名格斗高手、优秀退役特种兵军官做教练。康巴训练营制订了严格的训练计划和标准训练教程。训练营采取收费模式和弟子传承制相结合的方式,自费学员每年学费为三万美元,标准三年课程需要九万美元。但这里的教练都可以收弟子,收的弟子也可跟其它教练学习,学费从学生将来的比赛收入中分账,分账方式为前三年50%,三年后终止分账。训练营采用军事化管理,有严格的训练纪律,违反纪律将被严厉处罚,甚至枪毙。康巴训练营不象其他几个训练营有毒枭和黑手党、游击队的经济政治背景,加上选拔严格,所以培训规模较小。这里每年不定额招收约50名学员,而每年能完成训练,获准出营的只有不到20人。康巴训练营的学员主要在东南亚和欧美拳坛活动,虽然人数不多,但因为培训质量极高,出来的拳手体力充沛,爆发力惊人,具有比钢铁更坚强的体魄和摧毁性的攻击力量。拳手普遍能进入高级比赛,赚取上百万美金一次的出场费和奖金,世界各地为名为利前来报名学习的不计其数,但训练营挑选学员极为严格,能够获得培训资格的只占报名者的极少数,且依据传统汉、藏两族和来自日本的学员不得少于每年招收学员的半数。

这五大训练营就像五条流水线,源源不断的将有一定格斗天赋的青年加工成为一个个的徒手杀人机器,供应到世界各地的擂台上参加生死肉搏,赢取丰厚奖金。当然从金钱角度看最大的赢家不是这些拳手,而是操做这一产业的后台老板。但是很多拳手并不在乎这个,他们有相当部分是荣誉至上的格斗狂人,成为拳王的梦想让他们有时候甚至不在乎上千万美元的奖金,他们认为正如人们可以记住那个职业拳王阿里而不是阿里背后的老板一样,伟大的是阿里,而不是体育场的东家。很多人渴望成为最强者,被写进历史,这中间也有些杀人狂赚取了亿万美金,功成名就后还不退役,而唯一的理由是因为喜欢徒手击毙对手带来的快感。但是不退役的拳手最后的结果只有一个――被击毙,所以这些杀人狂最后体验到的快感只能是被杀死的快感――如果那也会带来快感的话。

扎西麒麟的弟弟扎西歌旺以弟子而非普通学员身份进入康巴训练营,80年从训练营出来进入拳坛,他比赛出色,两年后取得挑战当时鼎鼎大名的黑市拳王“鳄鱼”万猜昆巴齐亚的资格,结果倒在了台上。

拉萨郊外的林卡里,扎西麒麟给王腾讲起弟弟的事情和他知道的康巴训练营的情况,不过他所知非常有限。

他弟弟扎西歌旺16岁的时候就离家出走,后来只托人捎信来说遇到一个师傅带他到了藏南那边,进入康巴训练营学习武术。当时的中印边境戒备异常严密,两国关系还非常紧张敌对,扎西麒麟也没办法过去看望弟弟。后来弟弟出营后到东南亚一带比赛,托人给家里捎钱带物。和“鳄鱼”比赛那场为了让哥哥分享自己成为拳王的荣耀,扎西歌旺特意请泰国的朋友通过特殊渠道以旅游名义把哥哥请到泰国观战,没想到竟然当着哥哥的面被“鳄鱼”打死在拳台上,当时他才22岁。

朱军认识扎西麒麟的时候也听他讲过这些,朱军觉得新奇就在退役后特意跑到泰国观摩了几场比赛。他倒很有商业头脑,一下看到这后面丰厚的利润,回来后就放弃转业的工作,琢磨搞黑拳赚钱。他想尽办法土法上马,从组织一些小流氓打架胡闹起家,后来终于和国内悠久的地下黑市拳网络搭上钩,以后就一头扎进黑市拳坛,几经折腾居然让他混成了西南地区的前台组场老大之一……

王腾听扎西麒麟说起康巴训练营和扎西歌旺的事情,好奇心顿起,非常想了解更多,扎西麒麟看他热切,笑笑说:“王兄弟,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了。你扎西哥也是个外行,不太了解内情。”

王腾心尤不足,但也无可奈何,拿起杯子准备继续喝酒。

扎西麒麟忽然叫道:“哎呀,我差点忘记了,有一个人知道!”

王腾忙把酒杯放下,连问是谁。

扎西麒麟说:“我弟弟当年给家里捎东西回来的时候,还让我们去看望他的师公,说是他师傅吩咐的。他师公正好就在拉萨,我都差点忘记了!你要想知道更多,不如我带你去找他老人家问问,不过已经十多年过去了。不知道还能不能找到,老人家也不知道还在不在。”

王腾高兴得跳起来,几个人酒也不喝了,收拾起东西就走。

拉萨城外不远的一栋老式藏房,扎西麒麟带王腾推门进去,看到一个年近八十老人正坐在卡垫上喝茶,正是他们要找的人。

二十

看着手上这本只有八十多页的手写本――《武经――康巴训练营格斗术》,每一个字都那么熟悉――那是王腾的笔迹。

根据营里的规定,进营后发的教材是不准带出营的――出营时一律没收,交不出来的限三日内找回,若找不回就当场枪毙。

自从85年发现印度警察和特工企图混入训练营后,所有进出训练基地的人一律赤身裸体,还要经过X光的扫描,以防止夹带杂物,同时也防止携带枪械和电子仪器的警察、间谍混入。

王腾对我实在很好,他觉得这本教材上的内容正是我们作为一个习武者从小寻找的那些东西,所以出来后就找到纸笔靠回忆写下来,后来又在我去美国的时候,在大西洋城亲手交给了我。

……

王腾在拉萨想如何才能筹到五十万。筹集这样一笔钱对一无所有、还在逃亡中的他来说几乎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思考多日,还是不得其计。扎西麒麟兄弟虽然有心相帮,奈何数目太大超出两兄弟承受能力,此时也只能劝王腾从长计议。何况王腾是个有骨气的男子汉,即使两兄弟真有百万家资,愿意鼎力相助,他也断不会答应。因为这个钱花出去,并非购屋置业、开店建厂,自己一个亡命天涯的逃犯,又是去学格斗,何时才能归还根本心中无底。万一某日被追逃人员格杀,或训练营中被击毙,欠钱未还,如何安心?

不知不觉,转眼到了9月,算起来王腾已经在雪域圣城拉萨呆了一个多月。他在监狱里受饿挨冻,越狱时候趴冰卧雪,原本消瘦了许多。经这一个多月调养下,身体也完全恢复。

这一天,两兄弟又打算去成都进货,和王腾说起此事。王腾猛然想起一人,大喜道:“有办法了!”,扎西兄弟见王腾喜形于色,忙问究竟。

原来王腾想起了在云南的张星,他这些日子脑子里也想到过张星如果在云南,可以过去找他,但苦于当时张星留的地址电话早在被捕时被扣,诺大一个云南没有联络方式如何找得到?何况张星说去年春节前可以找得到他,此时已经是次年的9月,张星为人神出鬼没,不在约定时间,要找到谈何容易。

但扎西兄弟说起到成都进货,他忽然想到我在成都,当时在乐山偶遇张星的时候,我也记了一个电话地址,或许可以有办法。他原本可以从拉萨打电话向我询问,但他知道自己逃亡之身,万一我的电话被监视泄漏行踪,连累扎西兄弟则心中如何能安?所以一直没有和我联络。此刻见扎西兄弟到成都进货,便想到一个办法。

当即王腾便将计划和盘托出,扎西兄弟听罢连连称妙,晚上几个人把酒尽兴,欢畅无比。

次日,扎西两兄弟上车往成都离开拉萨往成都而来,王腾送别两兄弟到拉萨城外才步行回到住处。

扎西兄弟走后第二天,王腾上了一辆去云南丽江去的货车,那货车司机是扎西兄弟朋友,名叫贡嘎巴登,平时专跑拉萨――中甸――丽江这条线。王腾怀里揣了扎西兄弟馈赠的1000元钱,还有一张扎西兄弟在拉萨托人给他办的身份证,上面的名字是:多吉次仁,这名字是大昭寺特意到大昭寺请活佛给取的。

贡嘎巴登三十多岁,正是和扎西麒麟的二弟扎西歌旺一起长大的玩伴,也听过当年伙伴在泰国打拳的事。他虽不知道身边这个汉族兄弟是干什么的,但看王腾威风凛凛的样子,又听扎西兄弟说王腾是格斗高手,更是喜欢。一路上两人谈天说地,相处愉快不表。

车子走川藏南线后转滇藏线,经芒康、盐井、德钦后来到中甸,到中甸后王腾便下了车,贡嘎巴登则继续前行到丽江采办货物。

中甸便是今天的香格里拉县,迪庆藏族自治区的首府所在地,该地区和四川的阿坝、甘孜,青海的玉树同属康巴藏族,是之为康巴四州。康巴藏区因为属于汉、藏、彝、蒙、羌各族结合部,民族混杂,自古征战较多、民风彪悍粗犷。这里因为属于横断山区,青藏高原的边缘,高山河谷、森林密布,低矮河谷可农可牧,高处山地则全为森林草原,和藏南一带非常相似,同为青藏高原最富庶的地方。

王腾在中甸城内找了个小旅馆住下,等了两天估计扎西兄弟已到了成都,便依照计划打了个电话……

……

此时在成都的我已经辞职,打算休息一段时间后去上海。这一天早上八点起来正准备出去吃早饭,发现门缝里有人塞进来的一封信。

我还以为是什么推销或者广告信,正打算仍掉,忽然发现信上有“铁山”两个大字,正是王腾的笔迹。连忙拆开读完,不由得大吃一惊。

王腾在信里叙述了他的计划和想法,以及找我的原因,他让我按照计划执行。

烧掉信,我连忙找出张星的地址电话,打印在一张写有文件的废纸山,将纸折叠后塞在门缝里。随后便带了本书出门找了个咖啡馆看书。

看到快中午才回家,那张纸已经不见了……

取走信的人正是扎西麒麟,他一大早送了信后便和兄弟找了个茶馆喝茶,10点钟的时候便到我门口将纸取走。

扎西麒麟拿到地址后用手机打电话到拉萨给老婆,随便说了几句家常话后便把电话挂了。等了10分钟,扎西麒麟又用附近的磁卡电话往拉萨打电话,但这一次并没有打回商店,而是打到了在商店附近的一个公用磁卡电话上。

拉萨那边扎西麒麟的妻子热洽卓玛正在等候,扎西迅速把张星在云南的地址和电话告诉了妻子,然后便挂断电话和弟弟去采购货物。

云南那边的王腾也是一个电话打到拉萨,然后说打错了。随后又找了个公用电话打到了拉萨的磁卡电话上,热洽卓玛又在电话里告诉了王腾张星的地址和电话。

这一通间谍式的折腾只为了得到张星的电话和地址。我和王腾也许都太爱看电影,谍中谍里的惊险场面看多了,侦探小说也看得太多,但是把警察的侦破能力想象得相当厉害,脑子里总想着周围有无数双眼睛在监视,电话也被24小时监听,所以他才想了这一招。

究竟我当时是否被监视这也是个谜,因为又不可能去问警察。唯一知道的是他终于得到了张星在云南的地址和电话,而且事后警察也没来找过我,说明警察没有发现他的行踪。

在云南中甸的王腾费了牛鼻子的劲终于拿到了张星的地址和电话,当下生怕忘记,默念几遍,便记在心里,随后便划根火柴烧掉写有地址的纸条。

张星留了两个电话,一个是手机号码,一个是在昆明的坐机电话。王腾先打手机过去却发现已经停机,再打坐机过去也无人接听。

王腾决定到昆明张星留下的地址去找他,所走就走,上了一辆到丽江去的客车。到丽江已是晚上6点多,他下了车又打电话,结果依然无法联系。

当天晚上便住在丽江古城内的家庭式小客栈里,当时的丽江还没有像现在这么大的知名度,游客也很稀少。城内酒吧也就一两家,饭馆旅店都很稀少,也没有林立的商店和铺天盖地的游客。少数旅店里住的大多是一些国内外来的背包客,青年学生和自助游客居多。

王腾吃了饭又打电话,还是无法联系,心里也觉得有些郁闷。

万般无奈,步行回旅店,信步闲逛了一下,古城头年适逢地震,许多残垣断壁还没有修复,看起来很是破败。只是民风古朴,环境雅致,但见家家门前水流潺潺,村姑主妇洗衣淘米,顽童小儿嬉戏打闹,游客旅人喝酒闲谈……,残垣断壁犹在,生机活力却不减。

家园破,可重修,人落魄,当奋起。英雄岂可落难愁,君子顺天日行健。

王腾转了一会,心情也变得愉快,当下也不想以后如何,便回到旅馆睡了。

次日坐车到了大理,然后便从大理换坐火车去昆明,一路无话,到了昆明。

到了昆明猴王腾便招了个出租车赶到张星留下的地址――位于滇池附近的一栋楼房,王腾在楼下找了个电话亭又打电话,还是无人接听。王腾想到若张星不在昆明,楼上若一直无人居住,那么从去年年底到现在9月,电话应该早被停机才是,为何又没停机,却无人接听呢?

也不愿多考虑,王腾想到跑了这么远的路,死活都要上去看看人在不在,当下挂了电话便快步上楼。

敲门之后等待了几秒钟,大门打开,门内站着一人。

王腾一看,一阵狂喜,原来那人正是张星。张星看到王腾出现在门口,很是吃惊,连忙招呼进来坐下。

坐下后王腾觉得纳闷,便问起张星为何电话无人接听人又在屋里。张星问起所拨号码大笑道:“怪我怪我!”

原来张星手机号码早就换掉,而那个坐机号码是他原来昆明和朋友合伙做边贸时办公室的号码,现在边贸生意未做,但当时的合伙人还在哪里办公,那人现在也就一光杆司令,又当老总又当接待。合伙人前几日去广州找那边的服装加工厂下订单,所以那公司也就电话也没人接听了。他当时想到自己一般在云南都会合伙人联络,王腾要问事情也能从合伙人哪里知道,因为他平时很少在昆明,所以家中就没有安装坐机。

幸好王腾没有犹豫上来找他,否则只能失之交臂了。

笑了一通后问起近况,原来张星去年到云南这边和开赌场的朋友联络后觉得很有前途,只是运作赌场需要的资金有点大,他便和朋友约定次年再来一起合作。

过年后他和浙江的“天才”魏老板一起运作“偷竹换龙”,这发财的“绿色通道”确实快速,魏天才的“科技”迅速转化为生产力,五月份盘点下来,平均每人赚了八十多万。

魏天才喜出望外,打算明年扩大规模。张星有了一百多万的资本,他也不是等闲之辈,此时有了资本更是野心勃勃,打算到云南开赌场再捞一票后,春夏再跑峨眉山去把峨嵋竹叶青一网打尽,全数按照魏天才的科技改造成“西湖龙井”,如此一来只怕赚个千把万也不在话下。于是七月份和魏“天才”盘点结算完毕,魏“天才”抱着钞票美滋滋跑回西湖边去享受劳动成果的时候,他则又跑到云南来准备开赌场。

回到昆明后联系去年的朋友,没想到那人另外找了合作伙伴在越南开赌场,已经不再需要人合伙。张星并不是一个轻易作罢的人,东方不亮西方亮,他又跑到沿边境的几个赌场转了一圈寻找机会。结果在中缅边境临沧遇到一个朋友,那人正好在缅甸果敢开设赌场,两人一拍即合,于是拉张星入伙。

八月底次张星回昆明物色几个伙计在昆明做内线,以便让那些想赌之人有个接应,人员已经选好,等几天便要回果敢,没想到居然碰到王腾。

问起王腾近况,王腾便将峨眉山一别后大半年颠沛流离的生活告诉了张星。

刚说到朱军陷害我们的地方,张星大叫道:“朱军这王八蛋现在就在果敢!”

二十一

王腾听张星说朱军就在果敢,也没心思说下面的经历,忙问究竟。

原来张星在缅甸果敢和朋友杜搏合作开设赌场,主要提供牌九、百家乐、大小、21点、麻将、电子游戏博彩等赌博手段供赌徒们娱乐。果敢属于缅甸掸邦第一特区,区内为特区军政府管理,军政府为了广开财源,于是颁发赌场牌照给外来商人,并提供军事保护,同时抽取丰厚搏彩税。

原本果敢当地博采业并没有拳斗项目。但很快果敢所属的金三角毒枭开始插手赌博业,他们资金雄厚,一来就是大手笔操作――开设大型豪华酒店、从世界各地招募歌舞演员提供赌徒们消遣,后来又从各地招募拳手开设拳斗赌博。雄心勃勃,要在缅甸北部的热带丛林里打造一个东方的拉斯韦加斯。

在成都的朱军早得知果敢赌场提供优厚奖金招募拳手前来参赛,早有带拳手过去经营的打算,苦于在那边人生地不熟,所以一直未能成行。上次组织王腾和“鬼头刀”段佩勇的比赛,本拟再捞100万的黑钱后就到果敢踩踩地皮,没想王腾居然不肯就范,于是将我们扣留。

朱军倒也是个厉害人物,他在听到看守被我们打伤后马上找到赢钱的汪老板,表示若汪老板肯出100万,他就让王腾消失,比赛也就不用打了,汪老板赢的钱也就落袋为安,不用冒风险。汪老板并不知道朱军如何让王腾消失,想想觉得反正赢了钱,付100万总比输1000万好,于是答应了朱军。

这小子拿到钱后便来给我们送钱,他想手下兄弟去报持枪抢劫,若我们家中没钱,我们再来个不承认倒是个问题,于是舍那三万块做证据。他没想到我还没来得及把枪扔掉,否则他连钱都不用送了。

听到我们被捕的消息,朱军便找到输钱的薛老板,说王腾畏惧比赛,拿了预付酬金后想逃跑,手下兄弟劝阻不听,反倒动枪打伤了人。薛老板当然不相信王腾会跑,马上找人向办案警察打听消息,警察哪里知道内情,于是薛老板的内部消息听到的就是人赃并获,持枪抢劫事情属实。薛老板这下无计可施,一时间又找不到实力可以和段佩勇格斗的人,虽然心疼1000万没机会赢回来,但也不可能随便找个“三脚猫”和“鬼头刀”打。只得一边心疼1000万,一边骂王腾贪生怕死、贪图蝇头小利让他没机会翻本。

后来事情的发展简直和朱军想的一摸一样,不过他没有料到王腾会那么快就越狱。

朱军智取100万,得意洋洋,以为自己是“再生孔明”。手下喽罗也恭维他算无遗策,拍马说过去是“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现在是“三个诸葛亮,不如我们朱老大”,一个个表忠心表示以后死心塌地跟到朱哥混,暗地里却心惊肉跳“伴‘军’如伴虎。

拿钱后没几天,朱军就带着挑选的几个拳手到果敢博命。“鬼头刀”段佩勇和几个兄弟也一起跟来,段佩勇这个通缉犯更巴不得早点出境,他到了果敢这样三不管的地方简直是如鱼得水,连连叹息早知道有这样的“法外特区”,他就是走路也要走到果敢来。

“鬼头刀”段佩勇倒也不是浪得虚名,而是在擂台上一拳一腿博出来的名头,到了果敢后连战连胜,把那些日本来的空手道高手、韩国来的跆拳道冠军、泰国来的泰拳猛将、中国来的格斗专家一一击败,几个月下来便成了公认的果敢黑拳界第一人。

张星也和朋友杜博一起去看了几场黑拳,自然也注意到场边的朱军。朱军这时候成了果敢的红人,他长袖善舞,舍得花钱结交,竟然拉上了掸邦军政府的关系,成了军政府的座上客。

观战的张星虽然纳闷怎么没看到王腾来,但他为人谨慎,向来又厌恶朱军的为人,虽然早有一面之交,并未前去相认。朱军却早把一面之交的张星忘得一干二净,何况他现在大红大紫,看见张星虽觉似曾相识,朱红人也没兴趣主动前去搭讪结交。

王腾听张星说完,大笑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这小子哪里都不去,偏偏跑到张哥你做生意的地方,当真是天不负我,命该他绝!”

张星说:“兄弟,也不可太大意,他现在是军政府的红人,不但手下喽罗多,而且还有军政府提供武装保护,你我兄弟毕竟势单力孤,不可以直接找他。”

王腾沉声道:“张大哥,我这次就偏要直接找他!”

张星听王腾这样说,大惑不解,便问为何要往枪口上撞。

王腾笑道:“我要和那姓段的打一场,成都没有打成,缅甸这里一定要打!”

张星听王腾并非去找朱军火拼,而是和“鬼头刀”格斗,笑着说:“你如果把姓段的打败,你就成果敢的第一高手了,军政府也会把你当宝贝,不准别人碰你一根毫毛。”

……

两人说了一会,眼看到了午饭时间。张星本拟带王腾到滇池边名店“大观楼”吃饭,看一看“五百里滇池,奔来眼底”的广阔,叙一叙“把酒凌虚,叹滚滚英雄谁在?”的沧桑……,转而想起那五百里水面如今全是黑水腐藻的天下,那适合谈什么雄心雅兴,只有伤心败兴的份,于是作罢,另到昆明广场旁边找了个酒楼吃饭。

张星在昆明又呆了两天办事,随后便和王腾一起赶赴中缅边境。张星这边关系甚熟,早在昆明就打电话回去托人打点好了一应过关手续。加上本来盘查就不严,北方的中国政府也不担心会有人跑到更穷的缅甸不回来,南方的缅甸则热烈欢迎中国人来旅游消费,所以两人毫无障碍的过了境到了果敢。

果敢属于边境城市,城内赌场密布,大多为北边的中国来人投资创办。来的赌客也以中国人为多,此外还有东南亚来的赌客,也以华裔为多。本地的军阀政府则坐地分红,另抽高额税收。

也不晓得是中国人天生好赌还是赌博诱惑太大,凡是有赌场的地方必定有大量的中国人,不管这赌场是位于富裕发达的美国、日本,还是穷山沟的缅甸、越南。

缅甸掸邦特区本来传统经济是毒品,后来因为毒品成了过街老鼠,特别是深受其害的中国更是一年比一年大的施加压力给缅甸军阀政府。中国政府一方面许诺若打击毒枭则提供军火、提供粮食、提供农业专家帮助当地农民,另一方面又严词警告若放任自流不加管束则将经济制裁加政治制裁,惹急了派特种部队剿灭都有可能。胡萝卜加大棒,军政府头目虽然每年收取毒枭贿赂的大笔金钱,此时权衡利弊,既然惹不起北边的中国政府,那只有修理送钱来的毒枭,于是为了自己的生存和拥有武装的毒枭兵戎相见。

但是没有了主要经济来源的毒品收入,损失的不但是毒枭,种植罂粟的本地农民生计也成了问题,依赖毒品生产的各种其他行业更是一片萧条。军政府没有了税收如何养活手里的“枪杆子”,没了枪杆子那还如何了得?便有聪明人出主意开赌场,于是便放开赌业。

博采业也是一门专门行业,不但需要资金,而且需要人才。缅甸掸邦军阀却没本钱也没人才,于是就提供场地和军事保护,让有钱有才的华人来经营,同时也便于招徕华裔为主的赌徒。

这生意在缅甸相当正规,赌场开业,特区主席都要来剪彩祝贺,赌场门口更有荷枪实弹的军人保卫。特区几个首脑都是不同赌场股东,提供金融服务的“掸邦特区银行”更是大有来头,几个头目都有股份,所谓雨过地皮湿,好处大家有。

王腾和张星到了果敢后,首先带王腾去他的赌场――金色年华,在“金色年华”王腾认识了张星的合伙人杜搏。

杜搏是云南楚雄白族人,四十多岁,个子不高,其胖无比――1米65的个头却有170斤的体重!白族男人中长他这么胖的实在罕见。他和张星站在一起对比强烈,张星清瘦精干,杜搏肥胖臃肿;张星严肃冷静,杜博幽默热情。

杜博原来长期经营缅甸翡翠生意,吃的是眼力和胆识的饭。前几年将全部身家500万去博一块巨型老坑玉石,结果买回去剖开一看,除刀口的一点诱人翡翠外,其余全是一文不值的杂石,当即一口血喷出昏了过去。

十几年心血毁于一旦,杜博醒来后只得宣布破产。他原籍东北大连的妻子黄兰兰因为当初苦劝不要参与竞标杜博不听,现在竟搞得倾家荡产。黄兰兰一气之下带着才9岁的女儿杜莎回了大连,并发誓再不踏进云南的土地半步。

杜博回楚雄家中郁闷了大半年后雄心渐复,可是东山再起的资本却难以筹措,小打小闹他又不肯。后来盯上了放开的赌博业,,他人地两熟,于是千方百计筹措了一笔资金拟开设赌场,结果碰到正有意入行的张星,两人以前合作过生意,彼此都知道为人,于是便一起开办了金色年华。

介绍王腾和杜博认识后,杜博当即对王腾赞不绝口,一听王腾来挑战“鬼头刀”段佩勇,更是连呼英雄了得,要请王英雄吃饭。

席间王腾随即问起本地的拳斗规则。杜博人胖心细,当初倾家荡产后到此考察,除了利用多年的人脉关系帮人联络选玉外,其余时间就是考察各种可能的生意,这中间也包括拳斗生意,算得上果敢生意场上的万事通。当下便将果敢的拳斗规则、主要人物一一介绍。

原来果敢的拳斗并非地下黑拳,而是光明正大的买卖,和其他赌博项目一样都要纳税,受到掸邦军阀政府的保护。

拳手属于各大赌场,任何人都可以报名参加格斗。但因为普通人毕竟不会拿命来开玩笑,所以一般报名的人并不多。若有人报名挑战各赌场常驻拳手,该赌场东家便可发售门票并开出赔率,这样的比赛因为知名度不高,而且一般成了拳手对普通报名者的屠杀游戏。所以下注金额都很小,以来看刺激的游客门票收入为主。若无人报名,当天就休息。

重头戏是每周举行的挑战赛,那是各个赌场选拔的拳手之间的较量。这样的比赛提前就宣传得铺天盖地,下注金额也高,来观战的来自各个阶层,知名拳手的格斗特区首脑也经常来观看。收入也以赌客下注为主。

“鬼头刀”段佩勇在果敢最大的赌场“东方之珠”做驻场拳手,“东方之珠”的来头不小,老板是大名鼎鼎的毒枭――贩毒武装果敢同盟军的高级头目杨国栋的乘龙快婿谭晓林。谭晓林赤手空拳到缅甸做打工仔,结果认识了杨国栋,因为英俊潇洒,手脚麻利,办事老练得到杨的赏识,进而成为这个军阀的女婿。从此以后大量倒卖毒品到中国,又插手赌博业,他资本雄厚,后台强硬,开设了果敢最大的赌场――东方之珠。

(铁山注:谭晓林伤天害理的事情做多了,得了报应,先是妻子被杀,在2001年掸邦军阀政府迫于中国政府压力将他抓获,3天后便引渡到中国,随后处死。)

王腾听罢,端起酒杯,对张星和杜博说:“谢谢两位大哥的招待,我王腾明天就去‘东方之珠’挑战‘鬼头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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