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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原创】锦衣异志录 -- 天煞穆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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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原创二卷】锦衣异志录(49)

李龙请陈嘉谟发符令前往天津右卫捕兵,与石勇兵分两路。

石勇提兵去捕赖富等人,又转回阎群儿家中当场搜出一个首饰盒,里面放了三、四根头钗,有银有绢。妇人想要抢回,石勇随手一推便摔到墙角去了,再不敢上前。

至傍晚时分,一干人等全拘回兵备衙门,可是周昂却没有回来。

转回兵备衙门监牢,石勇将首饰盒拿来给阎群儿和李宣辨认,不料阎群儿半枝也无,全是李宣所买。

石勇一脚将阎群儿踢倒在地,骂道:“混帐东西,钱都拿去赌博了么?”

阎群儿梗着脖叫道:“我的女人要打要骂也随我,他李宣就染指不得,走遍天下也是这个理。”

石勇瞪着眼作声不得,气得直跺脚。

李龙望着阎群儿淡淡一笑道:“要打要骂随你,是以你便到了这里。”

阎群儿恨恨却也作声不得。

陈嘉谟再次升堂审讯一干人等。赖富证实与李宣换值,只是他又与另一水驿驿丞唤做王虎的换了值,皆因想过河去赌博。但赖富虽证实与李宣换值,却一口咬定他过河赌博之时因手气好赢了一大笔钱,因害怕再赌下去会输,早早离开了赌场,乘水驿站船回来了。书坊老板和首饰铺老板虽证实李宣当晚来过,却并非深夜。赖富等人的证词反而加深了李宣与阎群儿合谋的嫌疑。

李龙听了,心知阎群儿的浑家是关键,便再次提那女人到堂。只是那女人仍一口咬定李宣与阎群儿狼狈为奸绑虏白鉴及其妻。

石勇怒道:“你这女人缘何如此蛇蝎心肠,他二人若判了谋逆之罪,你也活不成。我且再问你一句,当夜李宣与阎群儿真的过河去做了虏人之事?”

“当真!”女人斩钉截铁。

“你有何证据?”李龙轻问。

“他亲口说与我听的。”女人说。

“口说可是无凭。”

女人冷笑:“如此谋逆大罪,口说无凭你便不查么?”

李龙苦笑,看了女人一眼道:“不敢不查。”

这边正在审讯,那边已经送来了人。水驿驿丞王虎被兵备府亲兵送了过来,一同送来的还有水驿的换值名册。

李龙看那上面有批注,字是周昂写的,周昂人却没有回来。

王虎证实与赖富换了值。

李龙追问:“那为何水驿轮值名册上依然是李宣之名?”

“衙门向来是月底方须上缴名册拨付点算官饷,是以不曾将修改的换值名册上报,都放在水驿办事房。”

李龙拿起换值名册:“便是这本?”

王虎点头。

“那夜可曾见到陈辅等人?”

“不曾。”

“当真不曾?”

“我一夜不曾合眼,确不曾见有人深夜过河。”

“你怎知陈辅等人是深夜过河?”

“站船向来开至半夜子时,子时过后便停船了,我实不曾见战船上有陈辅等人上船。”

李龙轻轻一笑,又问:“那子时过后你们是否便可将息?”

“是。”

“既可将息,你缘何一夜不曾合眼?”

王虎愣了一下,道:“有些烦燥。”

“缘何烦燥?”

“这个,这个,家中钱银吃紧,是以烦燥。”

李龙轻轻点头:“是以便接收陈辅贿赂,放他过河?”

王虎吓得叫唤:“冤枉,我并不识此人,如何会收他贿赂放他过河?”

“你既不识陈辅,又怎知他们没有上站船?”

王虎被李龙步步紧逼,有些慌乱:“我们,我们水驿是要检验符牌方能上船,符牌上有乘客姓名。”

“一趟船可送多少客人?”

“小则二、三十人,大则上百人。”

“至子时前有多少站船来回码头?”

“向来是半个时辰一趟。”

“如此,这些人的姓名你都记得?”

“这个,这个,记不得。”

“那缘何偏偏记得陈辅之名?”李龙低下头盯着王虎问。

王虎额头泌出汗滴,不知如何作答。此时赖富忽叫道:“官爷,实是王虎主动过来与我换值的,我因一时贪赌便答应他了。”

李龙看着换值名册,缓声道:“水驿轮值律不得二换,以防交接混乱,管制不严导致私船进出。尤其是夜更朝廷三令五申查究甚严,你们居然还敢随意换值?”

李宣脸色苍白,伏地哭泣。

赖富亦叹:“再不赌了,再不赌了。”

“王虎,你明知赖富与李宣换值,还要与赖富相换,看来确是有所图谋故意为之了,谋逆是诛九族重罪,你竟如此轻易便做下了?”李龙的声音一直很温柔平和,甚至有些好似寒喧似的。

可是听到王虎耳里,却是冷汗潸然。

“你若能将功折罪……”

“官爷饶命,我实不知陈辅做出那等诛九族的重罪,他当夜来给了我十锭白银,说是和兄弟们赌博晚了回不去对岸求我放行,我,我——”

“你怎么识得他?”

“我曾在他手下当差。”

“四十多人,你居然一点不怀疑?”

“真不曾有这许多人,只是十来个人而已。”

“好生记清楚再说话。”李龙言事微凛道。

王虎惊得打颤,哆嗦了半晌,终于想到:“当夜,当夜我拨了一艘只能坐二、三人的小船,也不敢给大船。不过,不过——”

“如何?”

“那船在江心曾经停了些时候,或许原是有四十多人的,只是那时有一多半都在水里候着,然后他们用船在江心接他们走了。”

“那船现在何处?”

王虎低头,不敢回话。

“是否被陈辅等人骑劫,还未回码头?”

“那样大船不回,水驿驿丞竟然不曾上报?”石勇惊问。

“这厮将船改为远行,是以水驿不曾在意。”赖富即道:“我第二日回去水驿查船,见有一艘站船不在,曾问过这厮,这厮说是船远行去京过几日才回来。原来竟是拿去给了贼人逃亡。”

石勇一听大喝:“狗胆倒不小,竟敢放逆贼乘船进京,就真不怕死吗?”

王虎和赖富一听,也吓得面青唇白。

“还有何隐瞒,速速报来!”

“回官爷,小的并不曾放站船去京,只是第二日不曾见站船回码头,心里害怕便胡乱编了些话搪塞过去,只望这几日站船能回来,不曾想一直到今日都不曾回。”

“如此说来也难怪宵禁数日寻不着贼人踪迹,想必是都还在站船上不曾上岸。”李龙若有所思道。

“当是,当是。”王虎连声附和。

“那你说此时站船会去向何处?”

“官爷,那陈辅断不敢乘船上京,如此岂非自投罗网?估摸着一是出了海,一是乘船沿运河南下去了。”

“若是出了海便麻烦了。”石勇跺脚道。

“那陈辅不会出海,定是南下江南了。”一直不曾作声的阎群儿忽然大声道。

“何以见得?”

“朝廷海禁,他纵出得定也进不得。他家眷都还在天津卫,怎舍得出海一去不回?定是下了江南想着安定之后回天津卫接走家眷的。”

李龙心想有理,便向陈嘉谟紧急请求,派官差八百里快马南下,站站通报打探。陈嘉谟却有些犹疑,他担心陈辅铤而走险偏就是北上,若如此导致京师震动,他可担不起这个重责。

李龙也一时有些拿不准。

阎群儿跳起来大声道:“那逆贼已躲了四日,若是乘船南下定已远离天津卫地界,我等应早早南下去追方是。”

石勇点头道:“群儿说得有理。我思这厮也是逃窜江南的。江南水多山多,若是逃到江南之后落草为寇便成大患。”

李龙思前想后,道:“此事不可妄动,且先派三路人马北上入京,东向出海,南下江南,八百里加急驿驿打探妥当再追不迟。如今寒冬河道多有冰封之处,料他们也走不远,兼且四十多人吃食用度,岸上必有踪迹,应当不久便有消息。”

石勇只觉李龙处事周到妥当,甚是佩服,就道:“龙兄弟,便听你的。”

李龙即向陈嘉谟要了人分三路前往刺探。陈嘉谟也觉这样较稳妥,便同意了。

此时夕阳已下,周昂却还未回来。

李龙望着夜色朦胧,心中担忧。石勇也有些担心:“龙兄弟,缘何周昂还不回来?”

李龙抬头道:“我去找找他。”

“那我跟你去。”

“你留在这里等他。”

“那你也不回来可怎么好?”

李龙望向阎群儿,缓声道:“群儿,你熟天津城的路,随我去。”

阎群儿开心道:“我去,我去。”

李龙看向石勇道:“我若有事便叫他传话给你。你在此守候周兄,若他回来便将今日审讯卷宗给他看。”

石勇叹道:“好生不方便啊,若是人人皆能千里传音就好了。”

李龙一笑,解了阎群儿的枷锁,辞了陈嘉谟,与群儿一起出去了。他带着群儿先去了书坊,书坊内除了掌柜便无他人。李龙问可见着那位书生,掌柜却说向来是书生过来找老板,他们并不知书生是何方神圣。

李龙微沉吟,向阎群儿道:“群儿,带我陈辅家去。”

阎群儿点头,带着李龙穿行于夜色之下的天津卫城,半晌便到了陈家。陈家大门还封着官府的封条。阎群儿点了火折子举高查看围墙,从前转到后在一处轻声道:“这里有爬墙痕迹,有人来过。”

“不是你与石大哥爬墙痕迹?”李龙问。

“我带石大哥走的是前门,这是后门。”

“周兄轻功了得,无须爬墙进入,外人断不敢进此逆贼之家,想必是陈家有人回来了。”李龙说。

“要不要进去瞧瞧?”

“你守在此处,我进去望望。”

阎群儿点头,李龙也点了一个火折子,飞身入院。他小心查看各房究竟,终于在厨房看到一丝光亮。

李龙小心掩了火折子的光,悄悄行至窗前,透过破烂窗棂往里看,竟看到一个只得七、八岁孩童在厨房地上铺被,在他旁边还立着一个更小的幼童,一边咳着一边乖巧地在等待。

大童铺好被子,转身伸手将幼童牵过来,轻声道:“睡下,明日哥哥带你去瞧大夫。”

“哥哥,父亲会回来接我们吧。”

“定会的,定会的。”

幼童又咳嗽且愈发剧烈,竟至咳出血来,喷了孩童一脸。孩童吓得抱住幼童直唤:“弟弟,弟弟,莫咳,莫咳,很快父亲便会来接我们了。”

李龙返身出门,让阎群儿去兵备府叫人来带走这两个小童,又吩咐叫石勇好生询问。而他自己则重回陈宅仔细查看其他房间,确定无人之后再回厨房外,见两小童已经入睡,方才离开。

书坊无人,陈宅无人,周昂到底会去何处?王虎既已解送衙门,周昂便不可能还留在水驿。

难道?

李龙向南音巷子奔去。

此时此刻,或许那南音巷子深处的南音吟唱还在继续吧?

牙板笛音,琵琶洞箫,水袖起处,眼前有倾国倾城的貌,有柔曼缠绵的音。

周昂果然在这里。

李龙有些疑惑,却也有一丝丝不悦,周昂说傍晚必归,可是他却在此听曲。

那戏子在唱:腰肢纤细减芳容,似带雨梨花重。翠被香消谁共,思无穷,音书写下无人送。鱼沉雁杳,枕剩衾空,因此上泪滴满酥胸。

李龙不知那人在唱什么戏,却看到周昂冷脸。

李龙不想再等,陈辅之案已过了四日,纵然江面有冰,还是有河道可以行船,如果再不去追,可能站船真的就要到嘉兴,那时再拦截就真的难了。

“周……”

周昂突然起身,呛啷一声宝剑出鞘,身形一起便向花旦刺去。

李龙一怔。

那花旦水袖急旋,已卷住周昂长剑。

通宝推:阿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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