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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Andrew Solomon:落在远方的果实 -- 万年看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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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九,强奸。1,强奸受孕的特殊困境

强奸受孕子女的人生开局就像侏儒症或者唐氏症患者一样坎坷。母亲的怀孕往往会被视为灾难,受害人的家庭生活很可能早已混乱不堪,此刻更是遭到了彻底颠覆。母亲不仅会怀疑自己能否面对养育子女的挑战,而且还不知道自己究竟能不能最终接受子女的存在。强奸受孕的母亲几乎得不到可靠伴侣的协助。所有刚刚成为母亲的女性对于子女都抱有一定程度的矛盾心态,一般来说这种心态会总得到家人的缓解。但是强奸受孕母亲的矛盾心态却会遭到家人的强化。社会对于强奸受孕母亲与子女的看法也往往不太友善。

对于绝大多数残疾来说,境遇之外的人们会奋力在境遇之内寻求人性的意义,境遇之内的人们则倾向于相互支持,相互肯定,以及共同构建集体身份认同。但是对于强奸受孕的子女来说情况则有所不同。他们的缺陷在外人看来无法分辨,有时在家人、亲友以及子女自己的眼中同样难以分辨,但是他们依然不得不应对强奸带来的心理阴影。这些子女的水平身份不仅深刻,而且还非常模糊。这些子女的身份往往是埋藏在家庭深处的秘密。就像收养关系一样,由谁来说出这个秘密,说出哪些内容,什么时候开口以及对什么人说都意味着沉甸甸的取舍抉择。 假如子女是聋人,或者是神童,或者患有自闭症,这个秘密只能保守很短一段时间。其他人肯定会注意到反常之处,子女自己往往也会注意到反常之处。但是就像收养子女一样,强奸受孕子女完全有可能一辈子都不知道自己具有怎样的水平身份。换句话说,子女眼中的母亲与母亲眼中的子女始终动荡不定。许多专家都认为收养子女的父母应当让养子女知道自己的身份,甚至早在他们能完全理解之前就应当告诉他们。相反,强奸实在过于可怕,也过于混乱,跟一名幼儿根本讲不清楚。对于子女来说,父母遭受伤害的景象同样可怕至极。要是子女自身也与父母遭受的伤害牵扯在一起,那就更可怕了。

水平身份往往缘起于子女,然后再溅洒到父母身上。但是强奸受孕的子女的水平身份却来自母亲遭受的创伤。在这种境遇当中子女处于第二位,而且他们与自己的母亲相比也更难找到具有相同非典型特质的其他同伴来巩固自己的身份认同。母亲具有更明确的水平身份,随之而来的孤寂则落在了子女头上。精神分裂症患者的母亲往往会发现自己加入了一个从没想到要加入的俱乐部,不过会员身份的前提却是她的子女。强奸受孕的母亲则必须应对独立、针对自身且首要的伤害。她的母亲身份直接源自强奸被害人的身份。她的子女体现了她所遭受的暴力侵害,并且永久性地彰显着她极力想要忘却的惨痛记忆。其他非典型子女的母亲总会因为突然意识到子女的境遇而不知所措,强奸受孕的母亲却并非如此。甚至早在发现自己怀孕之前,她就很清楚问题出在哪里。此后不久,就像许多其他非典型子女的母亲一样,她也必须搞清楚如何去爱一个与她的想象或者愿望背道而驰的孩子。

许多人都认为强奸受孕的子女先天残缺不全——他们的母亲往往也抱有这种看法。与本书当中的其他派别不同,强奸受孕子女从未凝聚成为兴盛的身份群体;尽管他们自身的一部分同样着遭到他人排斥,但是却没有显而易见的方式来宣扬这部分自我。就算子女知晓了自己的根源,他或她依然很难找到具有相同身份的其他人。想让人们认可显而易见的残疾已经殊为不易,想让人们认可隐而不显的决定性差异至少也同样困难。专门针对强奸受孕的权益组织寥寥无几,其中有一家名叫耻辱有限公司(Stigma Inc.),这家组织的信条如下:“强奸的幸存者是受害人……她们的子女则是遭到遗忘的受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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