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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黑暗大布局——西方人记述中国的非洲经营 -- 红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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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黑暗大布局——西方人记述中国的非洲经营

http://bbs.saraba1st.com/thread-483075-1-1.html 原文在这里

先来一个评论

http://www.wretch.cc/blog/yauyat/8932388

书评 真有黑暗大布局?

先作一点题外补充。看这本书前,我了解中非关系的资料主要是来自大陆书籍,外加一些英文的评论,一本叫《中国与非洲-一九五六至二零零六》是我芸芸资料中最主要的参考,你同不同意它论点是一回事,但资料很是充实。

所以,这是我第一次从法语世界的角度去了解他们眼中的中非关系。

本书以一连串中国小人物及非洲大官员作故事脉络,去印证中国的非洲势力已遍及方方面面。有些数据颇为有趣,如:

有七十五万中国人在非洲;

喀麦隆有三百个中国妓女,每次收费不到三欧元(非洲有牌的专业妓女则是七欧元起价);

中国以超低价、超效率横扫一切非洲基建工程。

似乎很多地方中国人给人的印象都是这样

作为一个没落殖民主义国的子民,作者──其中两位是法国人──对中国的非洲政策充满了小人之心,并且处处显露了“只准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白人至上心态。每当读到偏颇处,我总忍不住打上叉叉(如,说卢旺达大屠杀中,两族全是使用中国制的开山刀,就要中国为输出“武器”而负责);而对数据存疑的部分(如记中国人吃猫吃狗使非洲人大为反感一段,又如说胡锦涛向中国企业发施向“非洲去”的号令等)则打上问号。结果,全书三百多页,叉叉问号交错,而因对非洲所知不多,问号要比叉叉多得多。

对中国日渐丰盛的非洲影响力,作者的心态混杂着妒忌(“北京高峰会是一出没人看懂的闹剧”)、不屑(“中国现在仅仅是在染指美国人与欧洲人不要的“屑渣”罢了”)、害怕(“他们的工作节奏快到令人难以置信。”),妒忌中国对非洲渗入的水银泻地,不屑中国人的欺诈低劣,害怕中国的非洲政策可能的成功。

于是,在报道所见所闻之余,作者通过引用、剪裁、申述、移花接木等手法,以期达到抹黑夸大以及挑拨的效果。

看看下面这段便知一二:

兴建公路、桥梁与强制迁移供养千万名农人的,是中国人;因为不吃当地食物而自己进口食品的,是中国人;为了想吃新鲜农产品而引进自己国家菜农的,也是中国人。这些中国人,不仅提供武器给违反了人道的国家,并且在安理会中不断地保护这样的国家。

全书对中非关系的判断可用三句话总结:

一、中国对非洲野心勃勃,通过政府、国企、民企渗透进非洲各国政治经济中的每一条血脉。最有007的一段记中国大使馆会查明非洲官员的喜好,并告知企业,以期知己知彼。

二、中国一心只做生意,不再讲道义,这实际上是全书核心的观点。在全文总结中,作者忍不住把它写出来,他们说:“在非洲扮演了多年互助友爱的伙伴,创作了各种奇迹之后,中国变得平凡了。”

何谓平凡?就是中国只重实利,再无道德的光环。一笔勾消了中国六十年代以来的人道支持,作者城府不可谓不深。

三、和西方殖民者相比,中国将是更差劣的殖民者,它不人道,不文明,不道德,这对痛苦的非洲大陆而言,将会是推向更无边的深渊。

看到这里总是不自觉地发笑

不过,在唱衰中国之余,作者也不忘提出他们的疑问,就是在建设非洲的成果上,重利的中国会否更胜总把道德挂在嘴边的西方列强?(逸按:简直胡说八道,西方掠夺非洲数百年,所谓的道德和宗教不过是船坚炮利的面具而已)。

作者指出中国大举投资非洲,形成了三大影响,即增强了非洲的独裁势力;提高了非洲的战略价值;并且可能开创一条可持续发展的道路。

事实上,此书带给我最深刻的体会反而是中国人如何在恶劣的环境生存、生活、发展甚或致富。书中侧面列举了中国人的优点,包括勤劳、刻苦、节欲、细腻,深谋远虑,并且通过家族成员形成由点到面的经营网络。这些特质都强于乐天、随意、懒散、纵欲的非洲人,使中国人在非洲得心应手。然而,中国人在非洲也带来了国人的丑陋,包括狡诈、不法、歧视、缺乏公德心等等。

全书引用了不少非洲人的观点,其中,一位叫保罗·迪亚哈(Paulo Diarra)的非洲商人,道出欧洲人(包括作者)的伪善和假情:

不,他们(指中国人)是为了石油。但,你们美国人、法国人,你们又是为了什么来这里?你们都来给我们道德说教,说要让我们有透明的政治,但是四十年来,你们吸取了我们的石油,你们腐败了所有人,你们延长了战争!尤其是美国人,竟还整天给我们谈家庭价值,一旦他们抵达卢旺达,不是买醉就是买春。但中国人纪律严明、朴实、有礼貌,假如他们敢碰安哥拉女人一根寒毛,他们就会被遣返回家。这样不是很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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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mag.udn.com/mag/world/itempage.jsp?f_SUB_ID=4169

一窥「中国非洲」的真貌

【《黑暗大布局》译者/陈虹君】

二00六年,我开始准备纪录片《阿尔及利亚,中国制造》。

「每一次回阿尔及利亚,都见到有越来越多中国人在那儿,而且勤劳无比!卡车来来往往于医院、机场、高档饭店的工地上。或许,再过不久,我们将有大大发展观光旅游的能力。」一位朋友告诉我。透过阿尔及利亚裔的法国朋友,从他们口中听到往返故乡与法国的经验,我看到阿尔及利亚正在改变。这场突如其来、发生在人民身上的明显影响与变动,就是:中国人的到来!

在非洲,阿尔及利亚的面积仅次于苏丹,人口有两千七百三十多万人,石油及天然气占国家收入的九十五%,但是,整体人民的生活依旧困苦。一九六二年,阿尔及利亚脱离法国三十二年的殖民而独立。之后,以阿拉伯语为官方语言。有好长一段时间,该国正统穆斯林的气氛,始终威胁着国家团结。终于,在二000年,一场被称为「十年黑暗」的内战结束了。为了弥补国家落后的基础发展,他们将希望托付在中国人身上,与中国展开一种建立在经济发展上的新关系。

我一边进行资料搜集、书写整理,一边大量阅读当地发行的法语报刊:例如《圣战者日报》(El Watan)、《自由报》(Liberté)、《阿尔及利亚晚报》(Le Soir d'Algérie)、《俄兰城日常新闻》(Le Quotidien d'Oran)等。

自二00二年以来,阿尔及利亚处处可见大型工地,高扬着中国营建公司的汉字大名,色彩时而蔚蓝靛青的「中国制造、楼高十八」的房屋,如雨后春笋般地到处矗立。短短不到五年的时间,阿尔及利亚已经成为中国在非洲大陆上,最重要的经济发展合作伙伴。

中阿合作的产业项目,主要是公共工程与通讯。阿尔及利亚政府曾经允诺,要建设一百万个国民住宅,工地遍布在首都阿尔及尔(Alger)、康士坦汀(Constantine)与阿拿巴(Annaba)的新兴市郊。其中一个位在康士坦汀郊区的中国营建主,甚至承诺会在二十个月内盖好一千两百户住宅。二00二到二00三年,两国之间的贸易出现了七十三%的惊人成长率。如今,在阿尔及利亚,有五十%以上的消费性商品来自中国。

除了引进带着现代化机具投资阿尔及利亚的大企业,中国把小商贩与手工业者输出到这块土地上。来到此地的中国劳工,正威胁着有三十%高失业率的阿尔及利亚。对于众多失业的阿尔及亚青年来说,事实上能向他们招手的就业机会并不多。起初,中资企业并没有与当地族群接触,也极少雇用当地的人力。阿尔及利亚典型的街头上,总是有许多失业的年轻人,他们拒绝太辛苦的工作或基础手工业,他们总是衣装笔挺,镇日倚墙站立、聊天,或是梦想有一天能移民到其它国家,例如法国与加拿大。

阿尔及利亚的中国工人(据说偶尔还有囚犯在内),只服从中国的工作规章,不被允许离开工地范围。于此同时,阿尔及利亚的纺织工业也面临了中国的威胁,因为中国在阿国的成衣商,往往都是以低于十倍的低廉价格来竞争。

中国人来投资,是个「现在进行式」的惊人现象。但这现象并不仅出现在阿尔及利亚,「中国制造」差不多已经在整个非洲大陆,成为一种现象,中国的工人与生意人,正带给非洲平民百姓经济生存上新的竞争。而这一切,都要从中国的改革开放谈起。

二00八年,奥运在北京展开。这一年,同样具有重要意义的事件,就是中国「改革开放」届满三十年。中国发动国家经济成长竞赛,为了完成重返国际舞台的使命,毫不让步。但多年来,始终是开放多、改革少。开放中国市场是主要目标,而国际资本寻求最高获利,也成为支持中国经济大成长的首要因素。手中有了庞大资财的中国,如今行动力与需求也大幅提升。中国在资源寻求方面走向了全球化。于是,面对倾颓的非洲,中国大方地买单。

成千上万的中国人,顺着胡锦涛「走向海外!」(这怎么像棒子的说法)的号令,蜂拥迎向非洲。中国利用「中国制造」发展非洲,将非洲拉进全球化的竞技场域,换取满溢在黑暗大陆的第一级资源:石油、天然气、金属、铀矿、木材、渔业。仰赖西方至今的非洲贫穷国家,则在中国的吸引下,养成了购买便宜廉价商品的习惯;北京不计代价地诱惑独裁者们,非洲也在新的依赖中面临威胁。

非洲,过去是悲观主义的受害者,是一片被西方人放弃的大陆;在北京的施惠下,非洲有了新选择,如今表现出前所未有的经济兴旺。

这些到非洲冒险的中国人,究竟是谁?他们又到了哪些非洲国家?在那里从事什么?他们成功致胜的秘诀又是什么?中国与非洲,当这两个极端不同的世界相遇,会发生什么变化?在人权与环境保护上,又会得出什么样的结论?在这有着多个邦交国的这块大陆上,台湾又会有怎样的政治发展?对于欧洲──尤其是法国(毕竟本书作者们来自法语世界)──而言,多数都是非洲国家从前的殖民母国,今天在这块大陆上的地位又是如何?

为了回答这些问题,作者群花了二00七年一整年的时间,游历了非洲十五个国家,行遍整个大陆地,就为了一窥这个「中国非洲」的真貌。法文原著于二00八年五月二十日面世,纪实报导的行文方式,语调时而幽默、讽刺,现场历历在目。为了更方便中文读者的阅读,中译本做了部分增修(例如还原中国人的本名,无法查证的人名则维持音译)。书中十二个章节,从被砍伐精光的刚果森林到受了毒害的尼日利亚河岸;从严密监视的尼日沙漠,到遍布输油管的苏丹;从中国制造的埃及观光纪念品,到喀麦隆港都杜阿拉(Douala)的超巨大中国餐厅等。从贫困的中国农村迎向这神秘的新大陆,非洲正在向这群勇敢犯难的冒险者开放!

最后,本书的中文版能够面世,首先感谢Marcelo Teles、Anna Diatzkin、Nicole Zand,曾经无私地给予的协助和建议;早安财经出版社的视野与积极。谢谢父亲在中文译稿的校字上贡献时间。

二00八年十一月二十五日写于 巴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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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的非洲大布局 打蚂蚁兵团战术

【前言】 本书有两位作者。一位是Serge Michel,Le Monde驻非洲特派员,足迹遍及瑞士、伊朗、巴尔干半岛等国家。曾经荣获法国新闻界最重要的Albert Londres大奖。另一位是Michel Beuret,研究非洲与中国超过十五年,所创立的Bondy部落格是法国最有影响力的三大部落格之一。目前为瑞士L’Hebdo杂志国际主编。摄影者则是Paolo Woods,曾获得多项国际摄影大奖,作品经常发表于Time、Newsweek、Le Monde等国际知名媒体。二00一年以来,长期往返伊朗、巴基斯坦、阿富汗等地。

中国人带给我们实质的建设。

西方人给我们神圣却摸不着的道德观。

假如我的人民没有电、没有工作,

透明化、清廉又有什么意思呢?

民主,是能吃的东西吗?

──Serge Mombouli,刚果总统顾问

「你好,你好!」走在刚果布拉萨市(Brazaville)的路上,愉快地玩着回力球的孩子们向我们打招呼。在非洲,白人习惯听到「哈啰,mista!」、「嗨,toubab!」或是「敬爱的先生!」这样的问候语,然而,眼前这些洋溢着笑容、列队于路边的孩子,却是一声一声用中文喊着「你好,你好」。

对这些孩子来说,所有的外国人,都是中国人。

不远处,一家中国营造公司正在盖刚果国营电视台总部,一座从天而降的金属玻璃帷幕建筑,就落在这贫民区。同时,在这条路的入口处,同一家建设公司正在为一名政府官员盖一栋豪华别馆,也许是为了答谢这位官员对电视台工程所做出的贡献。城里的其它地方,别的中国企业在替新的外交部与法语事务部进行最后一项工程──填补建筑物因内战所留下的大坑洞。

往西北方两千两百五十公里,尼日利亚的首都拉哥斯(Lagos)郊区,有家曾经历过一场厄运的Newbisco饼干工厂。这家饼干工厂是由一名英国人,在一九六0年尼日利亚独立前所创立的,经常换老板。在这个拥有石油资源,同时贪污舞弊充斥所有产业的国家,没有一位经营者有能力协助它摆脱困境。二000年,工厂的前一任老板是一位印度人,将破产的Newbisco卖给了中国朱姓商人(Y.T. Chu)。二00七年四月的一个早晨,我们来到这家饼干工厂,工厂内充斥着面粉与糖的香气,输送带上每天送出两吨多的小饼干,一出炉马上就被几十名工人分装好。朱姓商人面带微笑地说︰「我们的产量,才刚刚好满足尼日利亚百分之一的市场需求而已。」

记者们从非洲带回的影像,经常是悲剧性的:饥饿的儿童、种族的杀戮或是难以理解的暴力冲突。多年来,我们在这块土地上从事报导工作,已经见证了这一切。然而这次,当我们开始着手编写这本书,从我们眼前闪过的却是一个新非洲的影像:布拉萨市用中文问好的孩童;拉哥斯蓬勃发展中的饼干工厂;甚至,在苏丹,一条我们曾在二00七年夏天借道的崭新高速公路。

两小时前,我们在首都喀土木(Khartoum)与苏丹港之间行驶,罗伯特.费斯科(Robert Fisk) 在《给文明世界一场战争》中的一个场景,浮现在我们的脑海。

一九九三年,这位英国记者与在九一一事件后、避难于苏丹的奥萨马·宾·拉登(Oussama Ben Laden)有约,地点就在这条公路左边的一个村子里。宾·拉登向费斯科说,为了答谢苏丹这位东道主,他将建设一条八百公里长,连接首都与大港的新公路。到了一九九六年,宾·拉登必须再次逃亡,这次他到了阿富汗,并在当地展开了其它计划。谁来完成苏丹的这项工程呢?答案是:中国人。不仅如此,中国人还要加码一条铁路。九0年代中期,中国的营建工程公司大举抵达苏丹,中国企业们陆续已经投资了二十亿美元,特别是油井工程,供应中国至今约一0%的进口量。

差不多有一年的时间,我们走了数千公里,拜访了十五个国家,就是为了一探中国在非洲所做的事。中国人在非洲的「黑暗大布局」这个点子,反复出现在我们的脑海中,直到二00六年十月,我们与几内亚总统兰萨纳·孔德(Lansana Conté)的一次会面之后,终于实现了这个想法。

这位总统有十多年不曾与外国记者对话。为什么这一天他愿意在离首都柯那克里(Conakry)三小时之遥、他所成长的村落接见我们?或许,是因为当时人们谣传他生命垂危,他想证明自己仍然健在。无论如何,我们在他那栋面向私人湖畔的宏伟别墅里的对话内容,还是相当严肃的。孔德总统视他多数的政府首长为窃贼,并抨击白人从未停止过殖民。他怀念农业时代的几内亚,对于近海石油矿脉的发现难以忍受,在他看来,这让几内亚成为一个贪腐更加严重的国家。

当话锋一转到中国人身上,有一小段时间,他的表情转而开朗起来。「中国人实在是无人能比!」这位年迈的老将军惊叹道:「至少,他们勤奋工作!他们跟我们共同生活在泥地里。有谁像我们一样耕作?我们把失调的土壤托付给中国人,你们应该去看看他们的耕作!」

家园 中国人在非洲的影响力,已经不是新闻

中国人在非洲的影响力,已经不是新闻。近四、五年来,我们在安哥拉、塞内加尔、科特迪瓦与狮子山共和国的采访过程中,几乎每个地方都看到中国人的增加。改变的幅度,超乎很多人的想象。从几内亚总统──一个如今只前往瑞士治病的年迈老人,到稚嫩得尚无法辨明欧洲人与亚洲人差别的刚果孩子,一切的发生,非洲人彷佛得花上十倍的力气,才能理解这个变化。

就在这几年,对研究地缘政治的专家们 来说,「中国人在非洲」早已不再是敏感话题,而是国际关系与非洲大陆日常生活中的核心课题。不过,学者与记者们仍然在所谓的宏观经济数据上做文章︰从一九八0到二00五年间,中非的双边贸易增加了五0倍,从早期的十亿美元,到了二0一0年会达一百亿美元。今天,在非洲土地上约有九百家中国企业,二00七年时,中国取代了法国,成为非洲第二大经济伙伴。

这些官方数字,并没有把所有移民的投资算进来。有多少中国移民在这里落脚呢?非洲的记者们常宣称有「数百万」中国人在非洲;二00六年底,在拥有最大中国人社群的南非举办的一场大学讲座,为我们提供了具体的数字︰全非洲大陆共有七十五万中国人。中国这边最高的预估数字,来自行遍三十五个非洲国家的「中非友谊联盟副主席」黄子全(Huang Zequan,音译),在《中国贸易报》二00七年二月十五日的访谈中,估计有五十万的中国人生活在非洲(黎巴嫩人有二十五万,法国人还不到十一万)。

这里的移民彷佛是蚂蚁兵团,没有名字,没有面孔,总保持缄默。记者们一边抱怨这些人不肯受访,一边担心着──甚至惊慌──一股新势力的来临,又会给这片黑暗大陆带来更多无止尽的痛苦。

让我们用另一个角度来看。中国这个世界超级强权,在自己国内奇迹似的发展能力,或许可以在这个地球上最贫脊的土地上复制。对非洲来说,或许意味着自六0年代去殖民化以来,长期等待中的经济起飞、属于非洲的时代终于来临。这不只是几内亚总统最后的希望,也是九亿非洲人的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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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理人道主义 中国在非洲只管做生意

这就是我们的成功秘诀。

你们过去也是一样的,在欧洲,有五十年了,

当时你们仍旧还有工作欲望,不是吗?

──Benjamin Chen,拉哥斯,尼日利亚的中国人,2007年4月

尼日利亚的拉哥斯(Lagos)交通严重阻塞,感觉整座城市像是一座冒着烟的静止火山。两辆蓝色警车花了好一番工夫在其间缓慢向前,不时警笛大响,从人行道旁突如其来地超车,千方百计只为了在车阵中前进,一公尺接着一公尺,开向乐卡(Lekki)半岛。过了法洛莫(Falomo)桥,两座巨幅电讯网的广告之间,另外一辆困在对向车道的警车,对他们做出一个无可奈何的招呼手势。或许是因为带头的奔驰五轮传动车司机并非一位身着制服的警察,而是一位身材矮小、戴着眼镜的中国商人。

这位中国商人叫胡介国(Jacob Wood,其第一任妻子Amy的中文本名则为胡谢美仪),五十九年前在上海出生,他载我们前往参观一座由他其中一家企业──尼日利亚金天鹅有限公司(Golden Swan Nigeria Ltd.)所完成、距离此地二十五公里、有五百四十四个房舍的建设工地。我们使出最后手段,逃离这动弹不得的车阵后,离开这有一千六百万居民的大都会,在拉哥斯快速道上,猛踩油门加速。在我们的左边,闪过一间间超级市场与建筑工事材料商场;右边,则是世界排名第一的埃克森美孚(Exxon-Mobil)石油公司总部:一栋有四层楼高的灰色堡垒。

「我是第一个从中国大陆到尼日利亚做生意的中国人,」胡介国说:「我父亲在一九四九年毛泽东胜利后,从上海逃出来,当时我还只是个襁褓中的婴儿。一九五三年,他在香港,那时香港还是英国殖民地,后来他就跑到拉哥斯开纺织厂了。我的整个青少年时期,每星期会收到一封父亲的信──当然都是被公安警察打开检查过的。一九七六年毛死后,紧张的气氛趋缓,我终于也能出国。第二年我来到这里,就是为了与父亲碰面。」

与父亲重逢之后不久,胡介国就被送往加拿大多伦多习商三年。他学英语,并辛苦工作取得加拿大护照。就在他搭机重返尼日利亚的几小时前,他的父亲为他安排了一个小惊喜──在一间咖啡馆,与一名他不认识的女子Amy相亲。艾咪出生于香港一个背景不错的家庭,才刚到加拿大念书。双方家长们都想促成这桩姻缘,不出所料,年轻的胡介国马上陷入爱河。

胡介国在一九八0年也到了拉哥斯,经营香格里拉餐厅。这家餐厅位于Eko饭店顶楼,一座曾经属于赤色亿万富豪、西方石油(Occidental Petroleum,首批进入中国的企业)总裁阿曼德.汉默(Armand Hammer,俄裔美国人,以企业家与收藏家身分活动于各领域,企业界中与邓小平最有缘分的西方人,还曾助列宁制定新经济政策)的宫殿。「他是个了不起的人,」这年轻的中国小伙子说。他招待过许多政商名流,包括当时还是里根总统副手的老布什。

九0年代初期,尼日利亚陷入军事独裁最黑暗的时刻, Eko饭店由于外国客源不足而濒临破产。胡介国在城里盖起一座餐厅,叫金门餐厅(Golden Gate),拥有一千五百个席位,专门经营国内富豪们的宴会;接着他又开了一家建设公司。这段期间,正是中国成为世界经济强国之际。虽然,胡介国始终不认同共产党,但他发现,在投资非洲与寻找优秀的技术人才上,他可以仰赖他的祖国。今天,他已经是一个集团的总裁,旗下超过一千五百名员工,其中有三百个中国人,他同时也给了尼日利亚政府许多好处,换取享有警车牌照的特权。「Go slow(奈式英语,当地人称呼交通阻塞之意)时就很方便,」他咕哝道:「对我没什么损失。我只要给警官太太们每年筹备一个宴席,虽然她们的胃口一年比一年大,但对我来说还是不算什么,毕竟这是一桩好买卖。」

他用丰盛的筵席换来的好处很多。除了能够在壅塞的都市中畅行无阻,在非洲这个人口最多、也最危险的国家,在武装警察的保护下行动,能避免许多突发事件。尼日利亚,这个非洲石油生产量第一的国家,常常发生武装冲突,油井密布的地区,至今仍被尼日河三角洲的游击分子把持。几乎每个星期,尼日河三角洲解放运动(MEND)的武装分子,便会挟持那些大型石油企业的外派人员,像是壳牌(Shell)的英国人、还有埃尼(ENI)的意大利人,这两大公司可是训练了真正的私人军队,来保卫自己的安全。中国的石油巨人──中国海洋石油有限公司(CNOOC)近年来到了尼日利亚,二00六年一月于法国托塔(Total)石油公司的租地上,投下两百三十亿美元的巨资。四个月后,趁中国领导人胡锦涛来访,签了附加开采四个石油的区块,取代在尼日利亚基础工程上投资四十亿美元的承诺。

游击分子也没闲着。中国领导人这趟行程的三天后,同年五月,一辆装有炸弹的汽车于奈国南部城市瓦里(Warri)的精炼厂前爆炸,留下这个讯息:「只要被我们发现中国人,将以偷窃者视之。」接下来的两年里,解放运动分子曾经绑架中国人三次,这些人质最后都在付了赎金之后被放回。

来到雪佛龙(Chevron)公司位于乐卡半岛中央的尼日利亚总部,两辆车向左转进一堆矮房子,这里所有的屋舍长得一模一样。胡介国在铺满电线与水泥板的院子停下车。一名中国工程师打开一间初步完工的房舍大门,里头摆了三张桌子。这位工程师叫做姓周(Reagan Zhou),曾经在中国政府部门里工作过,他曾冒险去苏利南(Surinan)盖一百八十五公里长的高压电缆,也在科威特待过三年。然后,他和胡介国在上海的人力中介公司搭上线。在拉哥斯,他负责五百四十四个房舍(不到两年就盖好)的最后程序,等着要进行他老板的下一个扩建计划──五百栋别墅。「全部都已经售出,」他笑着说道:「大部分都是雪佛龙公司帮他们在尼日利亚的员工订的。」

如果你以为中国人在非洲,只会用国家的钱大搞基础建设、换取天然资源,那你就大错特错了。这片黑暗大陆上的新买家、新投资者,也是中国人。中非两国民间的生意往来,其实非常热络。为什么中国人要大老远跑来这个被西方人漠视的地方?因为,中国人自己的土地上太拥挤了,对他们来说,非洲是一片处女地,有着无限的商机。他们勇敢地从事小本投资,一间间的按摩店、餐厅、裁缝店、药房,凡是能赚钱的都做。

在中国,通常整个家庭会合起来,让其中一位成员踏上探险之路。他们明白,在像非洲这样的落后土地上,需求大,竞争少──甚至根本没有竞争者。非洲的政府们都很清楚这点,于是纷纷扩增经济特区,为中国的投资者与工业生产者提供各种财税豁免的好处,也不必担心会对环境造成的冲击。这类特区光是在尼日利亚就有三个,其中,与邻国喀麦隆相连,东南部克罗斯河畔省的首府卡拉巴尔(Calabar)尤其重要。她仰仗其三十六州之一,已经参访中国无数次的十字河(Cross River)州治理积极的州长。

为了准备写作的素材,我们曾在华盛顿与号称「经济学大老」、世界银行非洲区的顾问 哈利.博德曼(Harry Broadman)碰面。他从未听说过胡介国这号人物,真是可惜了,胡介国出色的事业表现,应该可作为他论述中的案例。「假使你们看过撒哈拉以南,中国投资非洲的数字,就能很清楚地发现:石油主导一切。不过,假使你们以为中国人只专注在石油上,那你们就错了。他们投资在最基础的产业建设:基础建设、电讯、纺织、旅游业及食品工业。」这就是那些自由经济学家所梦想的「多角化」,中国人的方法、稳定性与科技移转,比那些什么人道援助更有用。

距离世界银行几条大街外,莫洛.德.罗伦佐(Mauro de Lorenzo),一位保守的智库美国企业研究院的研究员,谈得更深入。「中国人正向西方展示,他们能够在非洲做生意,」他说:「他们做的是有利可图的生意,而我们西方人,全都封闭在人道的视野里。歌手波诺以及他的大队人马,想要去包扎非洲人的伤口,救援他们,和他们一起哭,因为他们有艾滋病,因为他们贫穷。但人道主义也是一种掌控伎俩:它维系着一种支配关系。」

「还有,」这位美国分析家继续说:「西方人朗朗上口的非洲故事,都是从约瑟夫.康拉德(Joseph Conrad)的黑暗之心所衍生出来的──屠杀、可怕的疾病、强暴小女孩、种族灭绝。其中最糟糕的是:在这里,人们可以强迫其它人服从。但是,中国人没有这种想法,他们只管做生意。这让我们开了眼界,然后我们也跟着这么做!因为,人道主义带来的伤害实在太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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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国纵容独裁者 中国在非洲趁势崛起

如果不探讨法国在非洲大陆之所以节节衰退,是由于一连串的流弊、误判、幌子、怯懦,以及对独裁者们的纵容,我们就无法理解中国在法语系非洲为什么能够成功崛起。

一九七三年十一月十三日,当庞毕度总统于巴黎启动第一届由十一国七位元首参与的法非高峰会,法国几乎处处支持独裁君主们──例如开朗的塞内加尔的里欧波尔·桑戈尔(Leopold Sedar Senghor),有时开朗但也残暴的科特迪瓦的腓立克斯·乌弗埃-博瓦尼(Félix Houphouet-Boigny),有时残暴且疯狂的中非强人尚巴贝尔·博卡萨(Jean-Babel Bokassa)将军。最令人印象深刻的,要算是一九七九年在中非首都班基(Bangui)举行的中非国王加冕典礼,有欧洲宪法之父的季斯卡.德斯坦(Giscard d’Estaing)和许多法国人都出席了这场盛会。毕竟当时仍处于冷战气氛中,「现实主义」占上风,博卡萨或许残暴,但至少不是共产主义者,而且他与成千上万的非洲人一样,曾于一九三九年投身法国外籍军团,赴阿尔及利亚和印度尼西亚作战,还受勋加爵。这样的人,能够坏到哪里呢?

这场加冕典礼的舞台,后来也成为法国非洲衰败的开始。法国以维护人权作为借口,纵容一个容许非法交易与犯罪的网络,公私不分地攫取利益。以合作之名,法国与这些国家维持着某种依赖关系,延长法国在非洲的殖民历史。

自戴高乐时代起,有「非洲先生」之称的贾克·佛卡尔(Jacques Foccart)将「法国非洲」奉献给政变的胜利者。另外还有一九六七年多哥的埃亚德马(Gnassingbé Eyadema)将军、一九八四年几内亚的兰萨纳·孔戴,一九八七年获法国支持的巴莱斯·孔波雷(Balaise Campaoré)。以人民性情耿直纯朴著称的「君子之国」布吉纳法索遭到血洗,自一九八三年政变以降军事专政的西非强人托马.桑卡拉(Thomas Sankara)也被推翻。一九九0年,德比义诺在巴黎的策动下取得乍得的政权。

自从柏林墙倒下后,要求民主的声浪充斥在这片大陆上,遍及贝宁、科特迪瓦、加彭、喀麦隆以及刚果民主共和国。非洲强人们再次利用外力,熄灭众人对人权的希望。因为「非洲还不够成熟去实践民主」,法国总理席哈克于一九八六年拜访阿必尚时这么说。当时的东道主乌弗埃·博瓦尼,大概也会同意席哈克的看法。

无论如何,自九0年代起,法国越来越难在华盛顿与伦敦吹起的道德主义风潮下独善其身;包括国际货币基金与世界银行,也设下对人权与民主的基本要求。但法国非洲的结构依旧坚强,这可从一九九0年六月于博勒(Baule)高峰会上,密特朗总统非常暧昧的演说中看出:他邀请这些非洲的强人领袖们出席,却绝口不提他们的贪污舞弊。

密特朗自以为在颂扬民主这个「普世价值」,他不谈「人权」,只强调「尊重差异」。密特朗曾问过自己:投资别的地方,对法国会比较好吗?答案是否定的,因此,巴黎不会放弃非洲,至少不会对非洲的领导人放手。一九九0年,法国支持血腥镇压埃亚德马与支持蒙博托(Mobutu),证明了这一点。

然而到了一九九三年,一切开始改变了。当时的法国总理爱德华·巴拉迪尔(Edouard Balladur)离开非洲大陆,在国际投资者的施压下,宣告法郎与西非法郎(CFA)自一九四八年以来的等值时代结束。一九九四年一月,西非法郎在非洲十五个国家贬值掉一半。这项骇人的协议,让尚未做好全球竞争准备的非洲人更陷入贫穷,也导致寄望移民法国的穷人愈来愈多。这不是法国想看到的结果。

对法国来说,非洲于两次大战期间无怨无悔地奉献鲜血;独立以后,也继续对法国侨民提供最好的招待。然而这不是真正的平等互惠,因为法国并没有为改善非洲的生活条件奋斗,也不想理会非洲移民,只把他们置于偏僻、贫困的郊区。在巴拉迪尔的治理下,法国擦干了「白人的眼泪」,将非洲大陆的命运交托给国际金融业──也就是:在支持独裁者对抗人民后,再把这些独裁者一个一个抛弃掉。这就是法国。

一九九四年二月七日,乌弗埃·博瓦尼总统的葬礼,如同一根插在法国非洲棺材上的钉子。这位亲法的老人家,是科特迪瓦的第一任总统,一直受到巴黎的重视,法国紧急派出七十七位府会高层,搭乘两架特地租来的空中巴士与协和号,前往首府亚穆索戈(Yamoussoukro)吊唁。就在葬礼结束后没多久,另一则灾难于两个月后袭来:卢旺达大屠杀。但法国对大屠杀一事,却装作什么都没看见。

法国─非洲关系的绿灯,会再度亮起吗?随着一九九五年席哈克竞选总统,非洲的党政干部们重燃起希望。席哈克不遗余力、在人群中挥汗如雨、在非洲的大太阳底下拥抱问候妇女,他建立了一个「席哈克非洲」。「我可以告诉你们,在法国,一旦我当选之后,我会成立一个跨部会的单位,独立运作非洲事务,」席哈克宣称。十足的宣示姿态,因为他不再是过去的席哈克。非洲发现,席哈克不过是在治理国家和配置援助的方法上,赢得民心罢了。

对非洲领导人而言,西方国家不断灌输非洲人民主观念,是很糟糕的。道德主义不断蔓延,后来继任为总理的社会党人约瑟潘(Lionel Jospin)甚至鼓吹「不干预、不漠视」。一九九八年,法国人关掉了反复发生政变的中非军事基地,任其自生自灭;中非独裁者安吉腓立克斯.巴塔塞(Ange-Félix Patassé)终在二00三年,被另一位专制君主柏席斯(Francois Bozizé)推翻。

家园 中国人工作不休息 非洲人难适应

在工地现场,黄色的告示板揭露出部长对这项建设兴趣勃勃的原因。告示板上写着:「用心为你们做得更多──请投恩悉鲁一票」。因为,除了改善刚果人民居住的条件外,恩悉鲁收到总统的另一项使命:竞选二00七年六月巴刚果选区的市议员。任务艰巨,因为该区是贝尔纳.柯莱拉(Bernard Kolélas)的地盘,他是前内阁执政兼内战时(一九九七~二00二),击败现任总统的反对势力首领。

直到二00二年六月,巴刚果地区还曾经上演军队与叛乱游击队的猛烈激战。被请求火速完工的中国人,他们的别墅施工地在选战中扮演核心角色。这主要是因为,过去住在此地的上百户家庭,虽然被迫搬迁,却获得了丰厚补偿,也赢来不少的支持者;该计划将继续向大河方向延伸,再盖出一百多个别墅,因此附近土地的拥有者,当然也等着属于他们的好处。因此,这些人都不会投票给反对阵营。再加上,那些目前还不在恩悉鲁土地开发计划内的地主们,也明白未来潜在的好处,同样不会支持反对阵营。别墅附近的商人们,也知道主要的别墅将被更有钱的家庭买下,他们的生意也会更好。

从几天前开始,这里的官员用中国人于别墅工地上挖出的井水,装到中国制的水桶里──水桶上写着:「恩悉鲁惠赠」,然后再放到标示着「恩悉鲁惠赠」的中国制造独轮推车上。当局也改了铁栅门的路线,好让民众更方便进去取水。水井上,有一个大型广告牌写着:「恩悉鲁本人,于选举前的捐赠。为减轻家庭负担、避免孩子们溺毙河中,请投恩悉鲁一票」。

简言之,除了工地上受雇于中国人的刚果工人,这一带人人皆大欢喜。好在这些工人住得远,不在巴刚果区投票。

部长莅临视察的前一天,我们在工地前方,工人们每天中午吃树薯或蔬菜的工寮内,采访了十几位工人。

「他们付多少工资给你们?」

「基本的出勤工资是一天一千八百西非法郎(约二点七五欧元)。」

「工地上有很多中国人吗?」

「四十多个。」

「工作辛苦吗?」

「根本不是人做的。他们根本不休息的。」

「友善吗?」

「才不呢。他们咄咄逼人,对待我们就像奴隶一样,我们犯了一点错,他们就用木板打我们。会痛的。」

「您曾被打过?」

「有啊。我在中国人身上泼了一点水泥。结果他很生气,打了我。」

「他没把你遣送走?」

「没有。假如你做得好,即使他们打你,也不会把你赶走。」

「但他们还是遣散一些工人?」

「是,每个星期都有一些该走的人。」

「这里,发生过意外吗?」

「有。有一次,我切伤了大拇指。他们什么也没赔,更别提治伤药了。那些伤得更重的人,就必须离开工地。」

「离开这工地之后,他们有替你们介绍下一个工作吗?」

「没有,我们并没有签约,完工后就得走了。」

「在吃的方面,你们自己要付钱吗?」

「是的。一道菜五百西非法郎,交通也是五百法郎,扣掉之后,我们一天只能拿到八百法郎(约一点二欧元)。」

「有休假吗?」

「休假要自己看着办。假如你不来,也领不到钱。」

关于劳动条件,布拉萨市是有规定的:一个月工作二十天的最低工资为五万西非法郎(七十六欧元),也就是说,工人一天至少要有两千五百西非法郎的收入。但是,在巴刚果的工地上,除非是特殊技工,才领得到这个金额。

手臂靠在一幢「木瓜」别墅的阳台上,恩悉鲁刚被拍下笑容满面的相片,他扮演刚果工人伟大的代言人,知道该如何向中国人表现出严厉的要求。

「在我的工地上,必须严格遵守法定最低工资。我们会严加监督,因为中国人会习惯在按时计酬的工资上偷三减四。来到这里的中国人,我认为他们是有任务在身的。对他们而言,企业是一种征服的手段。有千年以上历史的中国,就是想再变回世界第一霸权。中国人已经明白,非洲是一片遭西方人遗弃的土地,中国得征服非洲。」

在下一幢别墅的卧室里,当我们提及刚果人遭中国人殴打的事件时,他坚定地表态:

「我们跟他们不同。我们有另一种管理方式。中国人,当他们赶工时,可以连续工作三个晚上。他们可以在晚上工作,但是刚果人不行,因为我们有一些必须遵守的作息时间。当一个人在生理的极限外,还被催促着另一个工作,这就是一种侵犯。换作是我,我会拒绝!我不容许以暴力对待刚果人。为了这件事,我甚至遣送中国人回他们老家去!」

在某栋进度较落后的别墅里(之所以会进度落后,是因为这是由威海国际的中国雇主所培养出来的刚果实习工人建造的),这位老兄受到选民的喝采,他高举双手,一副拳击冠军得主的模样。他向身边的人问道:「你们看到了吗?他们是如此地高兴。」回到别墅与别墅间的巷道,他向我们吐露他在这场地缘政治上的忧心。

「我跟你们说,要当心中国人啊。我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做到的,他们调查每位干部、每位部长。他们想尽办法攀关系。有一次在一个会议中,我遇到一位中国来的大老板,他跟我聊起爵士音乐与希腊罗马建筑。我的天啊,这刚好就是我喜欢的东西!于是我明白了,一切都是设计好的。最后,他向我说,我们意气相投,可以继续交流。他从安哥拉、南非、中国打电话给我,只为了问候我。之后我才发现,他们对所有的刚果部长级官员,都做同样的事……原来,每个官员都有中国人在卧底监视哪!注意了,十年内,这世界会属于他们!」

视察不久后,恩悉鲁突然改变心意,说他有多么喜欢中国人。或许,刚好有威海国际经济技术合作公司主管们前来,围着他聊天;又或许,是他自己突然想起,他的一切都是中国人给的──推车、水桶、水井、别墅和他自己的房子。简言之,假如他当选,多亏了中国人。

「他们来自遥远的东方,」他说:「但是你们看看他们,适应良好!他们与我们一样,过着简陋的生活,并且很快就被这里的人接受。中国人非常友善,会与刚果人一起去喝啤酒。对非洲来说,中国人在建设,而欧洲人没有。」

在某个被取名「芒果」的别墅厨房内,他带我们欣赏用餐一角,同时以一个更全面的方式,继续他的谈话。

「对欧洲人来说,国家要发展,就得要步入民主。但中国人认为,假如太自由,社会将会不和谐;而假如中国进一步发生暴乱,全世界也会有麻烦。所以,还是严一点好。就是为了这原因,他们在非洲遇到较严一点的政府,他们都能够理解,也无意教训人家。这一点,使得非洲人比较喜欢中国,而不是西方人。」

不过,等到我们回到他的办公室,他终于说出了内心真正的想法。

「我们是个人口三百多万人的国家,他们则是十几亿,所以,对工作的理解并不一样。他们自己的国家有生存的问题,我们自个儿也是……只是层面不同。这里,有些年轻人还不明白工作的重要性,这让中国人很恼火。我明白他们的感受,我得承认,我们看待工作的态度是有一点冷淡。」

记得是禁止全文摘录的,不过里面写的东西看起来很详尽就都贴出来了。有几个地方写的不错,我把军购的部分去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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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书带给我最深刻的体会反而是中国人如何在恶劣的环境生存、生活、发展甚或致富。书中侧面列举了中国人的优点,包括勤劳、刻苦、节欲、细腻,深谋远虑,并且通过家族成员形成由点到面的经营网络。这些特质都强于乐天、随意、懒散、纵欲的非洲人,使中国人在非洲得心应手。然而,中国人在非洲也带来了国人的丑陋,包括狡诈、不法、歧视、缺乏公德心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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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段总结的非常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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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方人给我们神圣却摸不着的道德观。

假如我的人民没有电、没有工作,

透明化、清廉又有什么意思呢?

民主,是能吃的东西吗?

──Serge Mombouli,刚果总统顾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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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个发展中国家似乎在某个阶段都会碰见同样的问题。

文章里面看到很多的信息,因为过于遥远无法确定,不过某些细节看上去总是似曾相似的,比如那个和官员攀谈的企业家,工人不足当地标准的工资,还有老将军对中国人的感叹.

基本上大部分都转载,如果版主觉得不合适的话就请移走吧。

家园 全文文摘?

建议改一下引用的格式,多加几句自己的评论。

把引用的部分和自己的东西用不同的格式(使用河里的引用方式,或者使用不同颜色等方法)分开,便于阅读。

家园 楼主的这个文摘转自宅男论坛,那论坛大神们进不去

不过还是建议引用格式

家园 这个逻辑相当的混乱阿,911事件是哪一年?

一九九三年,这位英国记者与在九一一事件后、避难于苏丹的奥萨马·宾·拉登(Oussama Ben Laden)有约,地点就在这条公路左边的一个村子里。宾·拉登向费斯科说,为了答谢苏丹这位东道主,他将建设一条八百公里长,连接首都与大港的新公路。到了一九九六年,宾·拉登必须再次逃亡,这次他到了阿富汗,并在当地展开了其它计划。

家园 本拉登是被苏丹政府请去的

本拉登是因为反对沙特阿拉伯找美国寻求帮助抵御伊拉克,而不得不离开沙特的,时间是1991年。如果没有苏丹政府那五年的支持,本拉登可能还没有这么大的影响力。

本拉登利用自己的建筑公司,把大量伊斯兰武装分子招揽到了苏丹,承包苏丹政府的大项目的同时,对武装分子进行培训。那几年是本拉登发展势头最好的几年,其所组织的基地组织也从一个普通的极端武装发展成为极端伊斯兰势力的代表。所以这几年算不上避难。

我个人不喜欢这类转载的帖子,一个重要原因就是无法与原作者交流。既无法指出错误,也无法询问细节进行探讨。所以基本不看。

家园 多谢村长解释

本拉登同学的履历其实大家都知道,不过93年就因为911事件避难有点雷人而已

家园 俺是台湾的网站上看到这本书的介绍的

河里终于有人谈这个事了-----俺就一句话:让那些白佬说去吧,俺们接着干俺们的

家园 楼主辛苦,献花慰问一下,有好的内容请继续
家园 抱歉发在这里

实在想不到应该发在哪里,只好放在这里。

还有问题要请教,在那个论坛里,我看见有人说,非洲还有不少伊斯兰势力和印巴势力。富的是印巴人,穷的是中国人,是这样吗?

这个大部分都是书的内容,台湾翻译的,前面给的两个连接,一个是评论该书的BLOG,一个该书的节选,也就是上面贴的主要内容:

h ttp://mag.udn.com/mag/world/itempage.jsp?f_SUB_ID=4169

家园 非洲很大很复杂

不过中国人在非洲的可不算穷。建筑工人是一回事,这些人基本上都属于季节移民性质的,赚了钱肯定回家的,对比国内城里建筑工地的农民工,不能计算。其他的,自己在非洲做事情的,日子还是不错的。

的确印度人和阿拉伯人在非洲有很富的(绝大多数的也是普通中产)。原因是这些人在非洲经营了很久。大陆在非洲的发展最近几年很快,也暴富了不少的。

家园 勤劳勇敢的中国人民和献花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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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好文要花!

这些评论怎样才能让西方人知晓并接受呢?

家园 久违的惊喜,谢谢!

恭喜:你意外获得【通宝】一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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