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原创】可持续的软件时尚设计 【1】 -- 邓侃

【2】重构

把这些元素组合起来，是否就一定是维多利亚风格呢？当我们看到Figure 2这张照片时，多半不会认为这是维多利亚风格，而是现代婚纱。

Figure 2. Modern wedding dresses

Courtesy http://darrphotography.files.wordpress.com/2009/03/austin_scarlett_wedding_dresses_2.jpg

重构的意义，在于确认我们对于元素的解构是否深入，全面和准确。比较Figure 1和Figure 2，现代时装的设计，十分强调胸部的处理，而处理的手法，很大程度上依赖于颈部和肩部的反衬。解构，重构，再解构，再重构，我们对于时尚，风格和式样的精微之处的把握，就准确得多。

Figure 3. Farrari599 GTB Fiorano 中国限量版

Courtesy http://farm3.static.flickr.com/2668/4037381786_4a59004960_o.jpg

2009年9月，法拉利推出了一款具有中国风格的跑车，如Figure 3所示，设计者是卢昊。

什么是中国风格？卢昊式的诠释，着力点在于车身的烤漆。车身以温润的冰玉色为基调，饰以错落的瓷纹，体现宋代哥窑瓷器的风格。也就是说，在卢昊看来，宋瓷具有鲜明的中国风格，而构成宋瓷风格的元素在于，冰玉色，瓷纹，以及瓷釉的光影效果。

卢昊对于中国风格的诠释是否成功，很多人赞同，但也有人不认同。这说明重构的评价，只能依赖于民意的统计。

邓大的思路很开阔，能把貌似无关领域的东西引入软件设计中来。不过您说到重构和复古，我想起今年实时系统研究领域的一些事情，因为大家又把7-8年研究的东西比如: EDF算法，Resource Reservation拿出来炒冷饭，竟然还有越炒越热的迹象，似乎研究也有轮回之说，每隔个10几年，把前人作的东西重新作一次，就有了新的成果，但是如果隔了2-3年，只能吃冷饭了。

如果说小型机时代是有没有得用计算机的时代

那么PC时代，就是计算机好不好用的时代

而手机时代，则是计算机个性化的时代，计算机已经从珍贵资源，到生产工具，最终落到了装饰品的地步。

其实衣服也是一样，曾经是用来御寒，后来成为生活必须，最后变为饰品。体现了商品从稀缺到普遍到极大丰富的过程。

【3】套路

2003年，美国作家Dan Brown发表小说，“达芬奇的密码”，一夜成名。连带着，三年前他写的小说“天使与魔鬼”，也重见天日，炙手可热。2009年，他再出新书，“失落的符号”，持续高热。Dan Brown写小说有什么秘诀？读完这三篇小说，不难发现他的套路。

“天使与魔鬼”故事发生在罗马，“达芬奇的密码”基本发生在巴黎，“失落的符号”在华盛顿。古迹，艺术鉴赏，历史掌故，宗教哲学辩论，高科技，秘密团体。把这些素材串联起来的，是阴谋，是凶杀，是悬念，是解密。俗人们被打打杀杀吸引，雅人们受知识和推理蛊惑，各得其所，于是Dan Brown左右逢源。

如何用希区柯克式的商业手法，把文化艺术哲学科学串联起来？举例说明如下。

“失落的符号”里有这么一段情节，主人翁得一宝物，宝物上的铭文，是破解秘密的提示。这段铭文由16个字母组成，分成4行，分别是“S O E U” “A T U N” “C S A S” “V U N J”。很显然，这16个字母排列错乱。但是如何才是正确的排序呢？

主人翁在宝物的盒子上找到另一段字，“1514 AD”。猛一看，这是年号，“公元1514年”。再仔细看，AD的写法很奇特，如Figure 4 所示。原来，这个AD不是公元的意思，而是版画家Albrecht Durer的独特的签名。“1514 AD”也不是“公元1514年”的意思，而是指Durer的一幅名画，如Figure 5 所示。

Figure 4. The signature of Albrecht Durer

Courtesy http://www.museumsyndicate.com/images/signatures/266.jpg

Figure 5. Melencolia I, 1514, by Albrecht Durer

Courtesy http://www.chgs.umn.edu/museum/responses/bak/images/melancholia/durer23.jpg

画中的小黑板上，分4行写着16个数字，“16 3 2 13” “5 10 11 8” “9 6 7 12” “4 15 14 1”。按照这16个数字，把铭文重新排列一下，就成了 “J E O V” “A S A N” “C T U S” “U N U S”。把这16个字母串联起来，适当分词，就成了“JEOVA SANCTUS UNUS”。这是一段拉丁文，意思是“唯一的真神”。

铭文破解了，但是主人翁依然不得要领，究竟秘密是什么呢？又经过一段折腾，才明白这段拉丁文，隐指牛顿当年用过的假名，当时牛顿在秘密研究炼金术。就这样，一个谜接着一个谜，Dan Brown牵着读者的鼻子，慢慢走向秘密的真相。

Dan Brown给我们的启示是，1. 大量收集素材，2. 利用迷中迷等等商业手段把这些素材串联起来。这是一个套路。延用这个套路，我们可以大量生产类似Dan Brown风格的小说。美国有“达芬奇密码”，中国有“鬼吹灯”，故事不同，套路相似。

【4】UI设计

回到最初的问题，如何把时尚(Fashion)，风格(Style)，和式样(Form)，融入软件的设计？

软件的核心在于功能，软件的设计，在于如何巧妙地布置和勾连各个功能控件，使之营造不同的时尚，风格和式样。换句话说，软件的设计，不仅关注于各个功能控件的外观，而且也重视多个功能控件之间的互动，另外，还要强调多个页面之间的串联，形成完整的业务流程。

单个功能控件的设计，重点在于选用合适的风格元素。多个功能控件的互动，整个页面的布局，以及多个页面之间业务流程，重点在于选用不同的套路。如果说Dan Brown小说的套路，是悬念，是迷中迷，那么软件的布局和流程的套路，正好相反，强调直观，强调醒目。

Figure 6. Classic Winamp skin

Courtesy http://farm4.static.flickr.com/3492/4037024695_586c6b22fe_o.jpg

Winamp是一款音乐播放器。传统的设计，各个功能的布局，四平八稳，平铺直叙，如Figure 6 所示。

Figure 7. Catwoman styled Winamp skin

Courtesy http://farm3.static.flickr.com/2543/4037027313_90cffda896_o.jpg

叛逆型的设计，以Figure 7为例。外形不规则，像是猫女的眼睛。框架的质地仿皮草，像是猫女的衣裤。控件的质地像是金属，象征冷酷的力量。中间显示屏的质地像是玻璃，也像是猫女的眼珠。纹理仿皮具的针脚和滚边，模仿猫女的衣裤。

Figure 8. Oriental styled Winamp skin

Courtesy http://farm3.static.flickr.com/2574/4037031381_64bbb1ef32_o.jpg

东方情调的设计，以Figure 8为例。借用了中国漆器的质地，点缀着日本樱花。

Figure 9. 3D Winamp skin

Courtesy http://farm3.static.flickr.com/2538/4037779658_490a7521cb_o.jpg

3D 的设计，以Figure 9为例。事实上，Figure 9的设计并不是真正的3D，但是这个设计存在很大联想空间。假如软件设计成3D，通过移动鼠标可以改变视角，看到3D模型的各个侧面。启动一个功能的时候，不仅各个放映管的内容相应变化，而且有些放映管伸出，其它的缩进，以引导用户的注意力。

以上四款设计，注重选用元素，来营造风格，而没有强调选用套路，去突出控件之间的互动。或许有人认为，对于音乐播放器来说，控件互动的意义不大。但是也有人认为，正如电视出现以前，人类生活了几千年，似乎电视并不是生活的必需。但是电视出现以后，家家户户都离不开它。控件肯定需要互动，只是目前人们还没有足够的体验，所以没有意识到互动的重要。

【5】可持续性

设计的风格依赖于大师。大师仙去，他的风格就难以传承。

设计的学习依赖于学生的悟性。优秀学生的经验，难以扩散到其他同学中去，也难以造福后代学生。

要改变这种局面，是否可以尝试以下的办法？

1. 建立类似Wikipedia的设计的积累与交流平台。

2. 大量搜集各种设计的图片，视频和录音，存放到设计平台上去。

3. 逐个分析比较，解构出风格元素和套路。元素包括质地，纹理，颜色，光影等等。套路包括布局，搭配，互动等等。

4. 解构出来的元素和套路，也存放在设计平台之上。形式包括图片，视频，录音，营造图纸，还包括程序。建立好元素和套路，与正文的链接，方便使用。

5. 正文，元素和套路，不仅原作者可以添加和修改，其他人也有权添加和修改。以往的历史版本并没有丢弃，仍然存放在平台中，必要时可以恢复老版本。

6. 每位读者都可以针对一个设计的不同诠释，进行投票。以民意统计为基础，细分不同的时尚，风格和式样。

7. 提供搜索功能，不仅支持关键词的搜索，而且支持关联搜索，例如“看过这个图片的人，也经常看那些图片” 等等。

这个平台，兼具着图书馆，训练MBA学生管理能力的案例库，工具库，民意调查等等功能。在众人的集体参与下，在一代又一代人的不断积累中，平台的内容不断充实，纠正，发展。

这个平台，不仅有利于保存以往的设计结晶，而且方便学生们通过比较相似案例，掌握设计的方法，同时也方便设计者们使用现成的元素和套路，提高设计的生产率。

【全文完】

能把易用性设计过关就谢天谢地了。

软件对人来说是一种新工具，操作模式还没有固定下来，所以现在软件设计中人机交互的部分，其实可以看成是一个规模庞大的试验，就好像现代汽车的操作模式也是经过了很长时间才固定下来的。

打个不太恰当的比方，就好像我不会用螺丝刀，当我看到一把螺丝刀时，发现前细后粗，后部有很适合于手握的把柄，那我就可以猜到我应该握着这个部分，然后我看到把手部分有增加摩擦力的花纹，我可以猜到我应该是用这个东西前刺或者旋转，尽管我还不知道螺丝刀具体能干什么用，但对操作模式有了基本的了解。当我遇到需要把一个螺钉从螺母中旋转出来的时候，我就会恍然大悟“原来这玩意是干这个用的啊”。

软件没这么幸运，从广义上来说，很多情况下我们甚至不知道软件这把螺丝刀到底要旋转的十字头还是一字头的螺钉，甚至不知道是一个螺钉还是一根钉子或者是卡笋。用户大多数情况下只能告诉我们说“我现在要把这两个连接在一起的钢板分开，你们看着办吧”。作为工程师，我们检查了一下钢板的连接部分，发现是焊死的？！我们可是卖平头螺丝刀的丫！但这个道理咱不能和用户争论。于是我们费了牛劲给用户配置了气割枪和使用手册，自认为可以满足用户需求了。用户验收的时候虽然签字买单——毕竟解决问题了，但用户皱着眉头和你说“当初我们选择你们是觉得你们的东西用着简单，拿着一根前细后粗的棒子在钢板上转两下就把钢板分成两块。但现在需要我们接通动力电不说，还得培训专人来分割”。

讲这个不是说用户不对，也不是说工程师无能。而是说软件目前还没有形成一个如同五金商店商品的恰当问题分类，有了这样一种问题分类，即使是外行用户到商店之前，他们对购买螺丝刀还是气割枪至少有了一个比较清楚认知——知道解决这个问题是卸掉螺钉还是切开，这样用户不会拿着螺丝刀茫然的盯着焊接处发愣。往大里说，这也是作为一代或者几代软件工程师要完成的使命——用不断实践的方式定义出软件的操作模式。

所以，先把易用性这关过了再说吧。

才有可能卖的好，仍然当作高科技产品卖的，就错估形式了。不过这个行业的很多裁缝仍然是以裁剪衣服为时尚，并没有靠设计衣服赢得用户。您这么一说，我觉得我以前对于Apple的理解错了，Apple才是先进生产力的发展方向。正如食神卖撒尿牛丸一样，不光好吃，也要好玩，吃的东西可以用来打乒乓球，这似乎可以解释为什么食神可以发财，但是庙街火鸡却没有。但是怎么能让软硬件好玩起来呢？值得讨论。

有些是皮肤可以解决的，有些则不是。（另外，现在软件fashion每个人定义都不一样，业界也分派严重，也没有一方获得普遍认同。当然，界面够perfect的倒还不少）

常用功能

不常用功能

设置

图标

工作区

整体界面风格

师兄所言，是把艺术创造，分解成原子，然后重新组合搭配，以期产生新的巨作。

这里我想说的，是一座大山：组合爆炸。世间有那么多的元素，怎么才能组合成为惊世骇俗的艺术品？可能的组合基数实在是太大了，甚至大到穷尽人的一生也未必能够随机产生一个合适的产品。

这就带来一个问题：究竟谁是从元素到艺术品的探路者？师兄在第6点提到投票。可惜，我的一个搞艺术的教授朋友对我说：一个设计师产生的，可能是精品；一个设计委员会投票产生的，只能是俗品。

乍听起来似乎狂妄，但是仔细一想，所谓艺术，就是要让人产生眼前一亮，或者眼前一黑的感受。如果让50年代的人去投票，只怕比基尼就不会诞生了；如果让达芬奇们投票，莫奈估计只能当三等画家，毕加索和达利可以改行了；如果让牛顿们投票，连普朗克都别想及格，更别说薛定谔和爱因斯坦这些人了。

有这样的例子其实离我们并不遥远，Steve Jobs在发表任何产品之前，都对产品的外观和功能守口如瓶，就是期待发布那一刻对人群的polarization。最好大家爱之也深，恨之也切，才能刺激市场，才能让热衷特立独行的苹果教众们对众多凡夫俗子加以蔑视。

虽然我给大规模产生艺术创作的机制浇了一桶冷水，但是这不正是这个行业，这个世界有趣的地方么？当一个企业，一个流派因为成长而导致臃肿庸俗，新的企业，新的方向会从无法预料的黑暗中成长起来，取而代之。

套路的意义在于复制，复制导致流俗。孤品往往也是珍品，大路货永远谈不上格调。

我的意见是，先形成大规模生产的能力，有了流俗的能力，然后才有资格谈格调。我这篇文章，一言以蔽之，就是讨论如何大规模生产艺术的方法论。

至于组合爆炸，这个问题提得好。之所以无法穷举所有组合，才导致某几种组合被称为风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