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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原创】谈谈濮阳西水坡“蚌塑龙虎墓”的真伪(一):人殉 -- 石头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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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四)被腰斩的大人物?

谈谈濮阳西水坡“蚌塑龙虎墓”的真伪(四):被腰斩的大人物?

关于西水坡M45墓主的死亡原因,《河南濮阳西水坡遗址发掘简报》言之凿凿:“应是正常死亡”。事实是否真的如此呢?如果不是围绕着墓主身份的激烈争论,外界恐怕难以得知南辕北辙的真相。

关于墓主的身份有多种说法,初时黄帝说、颛顼说最为盛行,蚩尤说的主张者很不服,就放出“撒手锏”:墓主系遭腰斩而亡!其实从《发掘简报》中的线描图上看,墓主人缺胸少肋,脊柱不全是显而易见的,左手也没有了,但外界当时难以断定是否发掘失误造成的。

1995年王大有到濮阳参加“龙文化与中华民族”学术会议,了解到墓主的遗骨发掘时没有损坏,原样就是如此,由此他确信墓主当为蚩尤。他说:“墓主人身首异处,非正常死亡:左右臂各断作三截,左手齐腕斩断已不存,胸椎和胸骨被砍断也已不存,脚趾被截。这具骨架的胸骨、胸椎、胸肋,可以看到齐整的切割斩断的痕迹,腰椎也可看到齐整的斩断痕。除了胸腔上残存的两段胸肋外,其他胸肋都已不存在,这显然是经过开膛破腹和开胸”。这是王大有在他所著的《中华龙种文化》中披露的,由于这个墓被多次强调确认是“一次葬”,而不是二次迁葬,所以也不存在迁葬破坏的可能。史籍中多处记载蚩尤战败后被黄帝“擒杀”、“执杀”、“戮”,所以王大有认为M45墓主的死状与蚩尤最为吻合。

另一位持“蚩尤说”的学者王先胜质问《发掘简报》:“死者胸骨、脊椎大部不存,左手自前臂中部断折不存,所谓`正常死亡'不知何所依据?”问得有理!死状如此之惨,《发掘简报》竟然认为是“正常死亡”,确实匪夷所思。联系到疑窦丛生的剖面图、生拉硬拽的“人殉”和掺水的1.84米,《发掘简报》的可信度着实让人不放心。

在身高的讨论中有朋友曾问为什么不直接测量骨架。《濮阳西水坡M45墓主研究综述》披露“墓主人脊柱自胸腔处向下整齐地缺少四个胸椎”,认为是被腰斩造成的。

作为苗族学者的王大有先生,坚信墓主人是三苗九黎的头领蚩尤,情有可原,也似乎有理。上古传说中死的这样惨的大人物除了蚩尤还有谁呢?也难怪他们心中不平,人家黄帝说、颛顼说根本没受什么影响,马照跑、舞照跳,文章照发,仿佛惨死的事实不存在。

其实无论是蚩尤还是黄帝、颛顼(黄帝之孙),都难以站住脚。首先是年代上的不吻合,普遍被接受的古史观点认为这三位都是距今五千年左右的人物,距今5000--4800年之间气温降低,降水减少,引发东亚大陆的民族迁徙和剧烈动荡,炎、黄和蚩尤争霸的战争发生在这个时段也与气候变动相吻合。而M45墓主的年代是距今6400年,差了一千多年。

其次是实力格局的不吻合。蚩尤的部族势力强盛,黄帝就更不要说了,但M45墓主所属的这个仰韶文化后冈类型,却是个不折不扣的弱势群体和弱势文化。有的研究者甚至认为他们不属于仰韶文化,而是更早期的裴李岗文化的孑遗。换成读者容易理解的话,这就好比说:鳄鱼不属于哺乳动物,是恐龙的孑遗一样。即使把他们当成仰韶文化的一份子,他们跟仰韶中心区的半坡类型、庙底沟类型相比,势力和文化发达程度远远不如。在1988年的西水坡发掘现场会上贾峨说这里发掘墓葬120座,“绝大多数的死者身无长物”。 宋兆麟说:

“整个遗址给我们的印象是生产工具很简单, 农具中石铲、石斧也不多, 生产力水平不高, 好象采集的比重较大, 作为食物来源的螺狮很多, 通常的狩猎工具也缺乏, 甚至纺轮都很少。我感到这个遗址经济很落后, 很贫乏, 看不到有任何剩余财产, 也看不出贫富分化”。

好像他们是采集贝壳类食物为生,贾峨也说遗址里“蚌壳多,但网坠少”,似乎这群人擅采集,不太会捕捞。宋兆麟说他们狩猎也不怎么在行,言明说这个遗址的“陶器粗糙”、“石质骨质箭簇也很少见”。这和黄帝、蚩尤部族的强悍善战和昌盛发达完全不可同日而语,史载蚩尤部族可是会冶金,能造金属兵器的。

从其居住地看,西水坡这个地方不利于人类集团的发展壮大。虽然濮阳地处中原,但在六千多年前的海侵高峰期,此地被古雷泽水域和沼泽所盘踞,几乎是一个无人区。从遗址分布看,东侧的鲁西丘陵上的大汶口文化遗址星罗棋布,西侧的太行山附近高地上,仰韶文化东部边缘类型的遗址亦多有发现。这两个类群之间是低地沼泽,极少发现六千年前的人类踪迹,是一片空白地带。我们从下面这张图中可以看出端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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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图是仰韶文化的后冈和大司空类型的主要遗址,也称“豫北--冀南类型”,这是仰韶文化的最东部边缘类型。右图是东方的大汶口文化主要遗址,可以看出两者之间有一个较大的空白地带,这是古雷泽水域及其附近的沼泽湿地,与上一节里引用的丁骕所构拟的上古海侵所造成的华北平原湿地范围可以相互印证。图中红圈所示的濮阳西水坡正处在这个空白地带上,在当时,此地沼泽环绕,古人只能生存在狭小逼仄的局部高地上。从地名“西水坡”不难看出,遗址所在的地方时至今日依然稍高于四周。用《发掘简报》的原话描述:“因为遗址周围的地势稍低,常年积水,芦苇丛生,俗称西水坡”。

西水坡古人绝不是自愿来到这个“绝地”来战天斗地的。远古地广人稀,人民“荡析离居,不常厥邑”,虽没有迁徙的障碍,但有一条铁律永远适用:强者占据肥美宜居之地,弱者只能避居到不利于生存发展的穷山恶水。西水坡古人生存空间的局促,与他们的弱势地位完全相称。无论是把墓主说成是黄帝、炎帝、蚩尤还是伏羲,都是自说自话,自娱自乐,经不起起码的推敲,更别说接受历史的检验了。倘若这几位老祖宗泉下有知,一定会被这些不肖子孙气的翻过身来嚷:“爷爷有那么衰吗?”

说到这个话题,其实雅库特人也不是自愿迁到北冰洋岸边去的,他们是东亚北温带生存竞争的失败者。如果史禄国的理论正确,那么通古斯人也是他们的难兄难弟。失败者中去高原苦寒之地舔舐伤口也绝不只他们两个,遁迹于南方丛林更不乏其人。也有的失败者选择投奔怒海,向凶险莫测的大洋中寻找乐土,比如2300年前登陆日本的弥生人,和公元后络绎不绝出海成为散布两大洋的南岛民族祖先的百越。而占据了欧亚大陆东部最冷暖适中、平坦宜居的一块地盘--黄河中下游平原的,正是强者中的最强者--我们的Y染色体的主要来源--黄帝族群。风水轮流转,1644年通古斯人的后代打进了山海关,1931年弥生人的后代占据东三省,类似的反攻倒算历史上曾发生许多次,但都无法动摇华夏的根基。这都要归功于黄帝当年的伟大功业:在农业的初起阶段占据了最宜农的平原地带。史载黄帝经过七十二战方得其志,“未尝宁居”。所以毛泽东说:“懿维我祖,命世之英。涿鹿奋战,区宇以宁”。为万代子孙立永世不拔之基业的这位英雄祖先,当然值得他的后人们永远缅怀和敬仰。

回过头来看M45墓主,石头布看不出他是一位“命世之英”,他甚至也不配做命世之英的任何一位对手。让我们总结一下目前为止披露的事实:

1.他的墓中一贫如洗,没有随葬任何武器、生活用品和装饰品;

2.他的所谓“人殉”疑点重重,难以采信;

3.他的头向从南,与诸夏“北首而葬”的传统迥然有别;

4.他的部族没有任何具有“华夏特色”的文化符号,比如玉璧、玉璜、玉龟、陶鬲、卜骨等等,尽管这些东西在同时代的其他遗址中已经出现;

5.他的身高十分普通,只是当时的平均值;

6.他惨遭刑杀而死,死后被开胸取心;

7.他所属的部族落后弱小,属于被边缘化的族群和文化。

那么,为什么如此多的学者挖空心思要为他套上一个伟大人物的光环呢?毫无疑问,唯一的“启发”来自他身边用蚌壳摆成的龙虎图案,这就是震惊天下的所谓“龙虎蚌塑”。但在石头布看来,恰恰这“龙虎蚌塑”却是整个M45墓中疑点最多的地方。

通宝推:桥上,铁手,fullerene,迷惑不解,
家园 分析比较到位

很深入,现在濮阳当地也缩小了宣传,以前说自己是天下第一龙,现在就避而不谈了,估计与专业人士的质疑有很大关系。

家园 一点猜想

如果墓主真的是弱势部族代表,合理猜想一下:也许最终他的部族战败了,这位墓主是战败部落的大祭祀,对手为了彻底镇压,把他用酷刑杀死后,并塑蚌龙蚌虎与蚌北斗等以永镇地下。

家园 (五)八风不动、变废为宝和地铁车厢

谈谈濮阳西水坡“蚌塑龙虎墓”的真伪(五):八风不动、变废为宝和地铁车厢

据说苏东坡曾自夸:“八风吹不动,端坐紫金莲”,被佛印禅师批了两个字:“放屁”。东坡先生坐不住了,飞船过江去吵架,留下“八风吹不动,一屁过江来”的笑谈。八风不动的定力可真是可遇不可求啊,但这这世上如此定力的东西还真就有。

一,八风不动的蚌壳摆图

濮阳西水坡有三处蚌壳摆成的图案“遗迹”,被解读成龙、虎、鹿、蜘蛛等等。历经六千余年的“八面来风”,还就是纹丝不动。读者该问了,那“蚌壳龙虎”埋在地下,哪儿来的风呢?地下也是有“风”的哦,那就是无所不在的地下应力场。土壤中存在由温度变化、地壳运动、外界扰动等等造成的应力场,长年累月的牵扯推挤足以破坏陶器,破坏人类遗骨,蚌壳摆成的图案能不能幸免呢?

说得具体一点。土壤远不是理想介质,其物理组成、孔隙率、水饱和度都是不均匀的,所以温度变化导致的胀缩程度也不均匀,这在土壤里产生随机方向的应力场。有的人或许有疑问,地下深处的温度变化能有多大呢?M45墓和蚌图的埋藏深度在六千年后的今天才仅仅有1.25--1.5米(之所以这样浅跟西水坡本身处于高地有关),在最初的几千年里它肯定远不足一米深。在这样的深度,地表气温的影响是很大的。这六千年来,每个寒来暑往中土壤都有一个胀缩过程。假设蚌图的东侧和西侧的土壤,在其孔隙率和水饱和度等等方面存在哪怕是微小的差异,其胀缩程度就会有所不同,产生的效果就是蚌图被推挤或者拉伸。此类的扰动力量在任意方向上都存在,年复一年地推挤牵扯着地下土壤中的所有物体。

土壤内部性质的不均匀性不仅是随机无规律的,而且是随时间而变化的(例如孔隙率和水饱和度),而气温的变化也是由昼夜循环、冬夏循环、大暖期和大冷期的循环等等不同尺度的周期复合而成的随机过程。在这样的随机扰动下,除非特别坚固,土壤中的松散物体不可能保持原样不动。

在持续六千多年的推挤牵扯下,我们看到M45墓主的遗骨已经离散化了:他的身高由1.71米变成了1.84米(发掘人员从头到脚拉皮尺一量的结果)。他的脚面塌落了,脚趾落到了脚跟的下面。王大有说是脚趾被截,不确,可能他觉得把墓主说得越惨越像蚩尤吧。但实际上脚趾并没有斩痕,下葬时候也不会单把脚趾捡回来而脊椎却不捡回来。他的脚面是被地下的应力扳断的,脚趾也被扯脱了,散落在脚跟下面。有较强链接的人骨关节尚且如此,本身就毫无链接力的离散蚌壳摆成的图案在这六千年的随机力场的扰动下,早就变成一堆乱蚌了。但我们来看看这些蚌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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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说没有漫漶不清之处,就连龙的爪尖都纤毫毕现,清晰无比,这真是“八风吹不动,端坐紫金莲”的苏东坡啊,神奇吧?

再看另一个蚌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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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意骑龙者的两条细腿的笔直程度,还有蚌图边缘的清晰整齐程度(骑龙的人的小小身形所体现的"真实比例",其实也是现代人才有的构图观念)

地下应力远不止温度应力一种。在1.25--1.5米或者更早的不足1.0米这样浅的地方,外部压力的影响同样显著。一颗大树的自重每年都会增加,产生的应力由根系传递给土壤,由土壤的新变形来平衡。由于根系形态的随机性,这种应力也不可能是完全均匀的,必然对蚌图产生有力的扰动。甚至仅仅由于根须的生长所产生的挤压同样可以扰动。不需大树,灌木根须的生长也可以把蚌图挤乱。而整整六千年的漫长时光里墓的周围没有长过一棵树和灌木的可能性几乎是零。

地壳运动也可以导致土层位移,强地震波可以传出几百公里依然保持掀翻饭碗的力度。而光历史上有记载的发生在河南河北附近的强地震就不下十起,那还是近两千年的,六千年里发生的地壳运动事件就更多了。

然而在如此多的扰动因素下,蚌图竟然历经六千四百余年纹丝不乱,从龙的指爪的清晰和准确程度以及骑龙人两条细腿的笔直程度来看,它曾经发生的位移几乎为零。它不摇,也不动,永远挺立在。。在地下。这不是神迹是什么?

二,变废为宝的蚌壳

对古人来讲,敬神是天字第一号重要的事。“国之大事,在祀与戎”,敬神比打仗还重要,仗能不能打得赢全赖神意。所以他们总是把最大的心力、劳力和物力倾注到敬神的活动中。与神有关的东西都要用最高端大气上档次的材料,哪怕它再难加工也在所不惜。在商代的青铜材料从不用作农具,全部打造祭祀礼器和武器。红山和良渚先民用玉礼神,玉的硬度大于石头,要用水混合着石英砂缓缓琢磨,从切割玉料、雕琢成型、到修饰抛光,一件精美玉器耗工往往以年计。再不济的也是用彩陶礼神的,仰韶文化的许多精美陶器都不是生活用具,而是宗教活动的道具。

西水坡的蚌壳图案,就是另外一个极端了。蚌壳在今日好像颇稀奇,但对水产丰富的西水坡古人来讲,却是生活垃圾。他们的沼泽环绕的环境下蚌类是食谱中的大宗,蚌壳是日常食余之弃物,就像我们每天吃剩的的鱼刺和猪骨头。我看鱼刺的形状比蚌壳更灵动飘逸斐然成章,如果为你所敬仰之物造一个像,你会使用吃剩的鱼刺做材料吗?恐怕你不会,何况虔诚的古人呢?但是西水坡古人似乎不在乎,为敬奉伟大的首领或者巫师的亡魂,让他驾龙御虎升天遨游保佑族人平安,他们为他摆了一个”龙虎图案”, 用的材料是,是 。。是生活垃圾---蚌壳, 当时还无法避免的散发着腥腐的气味。如此敬神,对六千年前的古人来讲,实在太前卫了。然而跟另一个事情比起来,这还是小问题。

三,拥挤的地铁车厢

上古中国的信仰类似今天的萨满巫术,认为万物有灵。动物死了之后魂气不灭,骨骸虽是浮魂常居之所,但浮魂也会游动四方,充斥四冥,无所不去。正因为如此,上古时代祭祖是不去坟上的,只在宗庙宗祠之内。《论衡--四讳篇》:“古礼庙祭,今俗墓祀”。《后汉书》蔡扈说:“阅古不墓祭。上古偏重灵神,不重尸体”。 就是说三代之前人们祭祖,都是在宗庙里为祖先造个像(像红山的祖神庙),或者简化为立个神主牌位,祖先的魂灵就常来系属于其上,聆听祷告。因为它是无所不在无远弗届的,所以无须去坟上祭祖。

如果西水坡的蚌壳“龙虎图案”真是古人所作,其用意也是要招引龙虎之灵神来寄寓其中,供墓主驱使。所以一定要用最好的材料,最精工的艺术来展现诚意,但我们也看到了这些条件都没有满足。最严重的是,蚌壳是河蚌的骨骸,也是河蚌的魂灵的常居之所,在古人的观念里,这蚌壳龙虎图案就像北京早晨七点拥挤的地铁车厢,挤满了河蚌的魂灵。龙与虎这样高大上的灵神,何忍与之为伍? 请神一点诚意都没有嘛。出于这个最基本的巫术观念,上古时没有用动物骨骸为神造像的, 西水坡的这些蚌壳龙虎和所谓“四神”的图案,完全与古人的精神世界格格不入。

在1988年的专家现场会纪要里提到,发掘中发现了40多堆蚌壳,《发掘简报》里说出土了数吨蚌壳。为什么会出现这么多成堆蚌壳?古人“视死如生”,生前需要什么,死后也需要。用食物给死者陪葬并不鲜见,仰韶文化的遗址中常见猪头被砍下的整猪陪葬。那么遗址中成堆的蚌壳,或许原本是鲜蚌,是作为食物陪葬的,因为那是他们主要的肉食来源。至于成堆的蚌壳如何变成了“龙腾虎跃”蚌壳图案,就不得而知了。网上有很多猜测,我就不效颦了。

从专家现场会的发言来看,当时会场里就弥散着怀疑的味道。虽有人表达了对蚌壳龙虎的不信任,但攻击的火力却主要集中在“人殉”上面。这大概一是因为上面有人定了调子,二是龙虎蚌图当时被境内境外的媒体广为报道,社会上由民族情感衍生出来的下意识的偏信意愿十分强烈。上下合力,遂成潮流,老虎屁股不是那么好摸的。

对“人殉”的质疑并非不关痛痒,“人殉”和龙虎蚌图是唇亡齿寒的关系。“人殉说”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证据,唯一的支撑点就是龙虎蚌图的存在。而龙虎蚌图唯一的呼应就是“人殉”,因为这个墓太寒酸了,墓主尸骨不全,墓内一贫如洗,埋深在六千年之后才有1.25-1.5米。否定了“人殉”,龙虎蚌图的可信性就被否定了一半,所以“人殉”是支持者必守的一条线。《发掘简报》宁可在剖面图上留下明显破绽,也一定要主张“人殉”。

也许读者要问了:你是不是闲得蛋疼?西水坡出了一条龙容易吗?你难道不是炎黄子孙、龙的传人?为什么不乐见其有,反而一定要摸老虎屁股呢?这就要从这条龙的形象上说起了。

蚌壳龙虎的疑点非常多,我前面只说了三个,其他的懒得说了,在龙的形象上的疑点却不能轻轻略过。虽然网上已经有人指出了,但我认为话还没说透。而且,西水坡这条“龙”,把龙崇拜的实质给庸俗化了,完全是对我们祖先雄大高远的精神世界的亵渎。

通宝推:铁手,
家园 外行问几个问题

感觉上对那三个少年墓葬的质疑都是基于墓主“主人”身份的基础上。但是如果墓主是部落首领的话,如果有陪葬,甚至是敌对部落俘虏的随葬,跟生产力是否达到一定水准,可能就没什么太大关系了。

作为墓群来说,发现的120个墓座是否也是同时期的。如果说那三个少年墓葬和墓主不同期,那这120座也应该有不少是不同期的。

另外,测炭同位素有没有可能明确他们是否同期?

新墓叠旧墓的可能性是存在,但是作为墓群来说 ,多半是部落村落集中墓葬地,恐怕要经过几代人才能忽略旧葬,而且这个地方按照你后文来说,也很难称得上是风水宝地。

家园 即使是同一时间也可以有另外解释的

即使是同一时间也可以有另外解释的。根据三个人“都是未成年人”来判断,很可能是成年人的小孩。古代各种灾害频繁,这几个人同时死于某种灾害(例如瘟疫,洪水,等等)都是有可能的。那么同时葬在一个墓穴里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家园 善采集我觉得也好理解

既然所处周边以沼泽为主,摸螺丝、蚌壳这种采集为主的获得食物的方式也顺理成章。沼泽地里用网捕鱼或打猎应该不算常态。

另外,其他墓葬也是头南么?

家园 最大的问题是现有的蚌壳是后来重新堆的,

就已经无法取信于人了。

家园 另外,也可以解释成:是人祭,非人殉。

亚伯拉罕不也准备把以撒燔祭耶和华?

家园 墓葬的时代从新石器时代到东周西晋直到唐宋都有

杀敌俘陪葬属于“人牲”,而非“人殉”。确实, 人殉说明发生了社会分化,而人牲则不然。

这个遗址墓葬的时代从新石器时代到东周西晋直到唐宋都有,但以新石器时代为多。在发掘报告中没看到所谓“殉人”的碳14测年。碳14测年的误差在6000年这个距离上有几十年到上百年不等,有也难以据此确定是否与墓主同时下葬。

有意思的是,2012出版的正式发掘报告《濮阳西水坡》中,再也找不到“人殉”的说法了。

家园 大部分南向

根据2012年的正式发掘报告《濮阳西水坡》,西水坡新石器时代与蚌图同时期的仰身直肢墓葬20座,南向的15座,西向的三座,东向的两座。

同遗址春秋时代的排葬墓皆北向。

家园 是的

在2012年的正式发掘报告《濮阳西水坡》里,曾被一再坚持的“人殉”说法已经被剔除了。

家园 这个真是一切皆有可能

比如说,这个墓主是个祭司之类的任务,因为某些原因,求雨失败,求不下雨失败,婚外恋,等等等等,被诛杀了,连带自己的3个小孩也被一起杀了,一起草草埋葬。至于蚌壳,说不定那不是尊崇,而是厌胜,臭死他丫的,让他在地下也免不了被臭死等等。

因为这人被砍得很难看就断定他是历史长河中的某某名人,提出这种说法的所谓专家该是多么的奇葩和脑残阿。

家园 蚌壳是很有可能是生活垃圾,但是也是很容易得到生活工具

蚌壳是很有可能是生活垃圾,但是也是很容易得到生活工具,用它来堆积墓葬中的图案也不是不可能得,毕竟很容易得到,那么古老的年代,物品稀缺,用容易得到的东西来干点什么很正常。

还有我觉得图案经过那么长久的时间没有变化也有可能,古代留下了痕迹,估计现场是根据痕迹重堆的,所以才纤毫毕现,清晰无比。

家园 lz好像没这么断言哦

虽然暗示的很明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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